◆郝天曉
零下120℃
◆郝天曉
我最喜歡冬天了,因為冬天可以和同學(xué)們在操場上玩“格冷特”,等到天上下冰蛋的時候,還可以揀些回去煮著吃。盡管夏天也可以玩打雪仗,但卻遠遠沒有玩“格冷特”過癮,而且天氣越冷,玩起來就越有意思。
聽說,一些南方國家的學(xué)生連“格冷特”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憐。如果他們能有機會來我們巴洛其塔國,就會知道我們這里有多冷了,冷得甚至連說出的話都能凍成冰坨——我們叫它話坨。
我們會分成兩伙,一邊躲閃一邊向?qū)Ψ胶霸?,用凍出的話坨去襲擊對方,這就是“格冷特”。話坨的大小、形狀和飛出去的速度與喊話的內(nèi)容沒有關(guān)系,而是取決于喊話時的聲調(diào)和節(jié)奏。哈比比就能用一首中國的唐詩,把對方擊倒。當(dāng)然如果你想欣賞他那首唐詩,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喊出的那個話坨拿到火爐前面烤化。
如果你僅僅把“格冷特”當(dāng)作是一種游戲那就錯了,它還是我們學(xué)校課程的一部分,因為學(xué)校每年都會選送一名優(yōu)秀生參加全國的話坨大賽。參加話坨大賽,幾乎是所有同學(xué)的夢想!但不包括我,因為我的嗓音不好聽,既不能像阿莎那樣說出漂亮的天鵝話坨,也不能像斯南那樣說出一個立體的蒙娜麗莎話坨。我只適合和男孩子們一起玩“格冷特”,向?qū)Ψ缴涑龃题捽缁蛘呒忮F話坨。
星期三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是西方文學(xué)課,但是我們什么都沒聽到,因為正巧學(xué)校的暖氣壞了,使得屋里屋外一個溫度——零下120℃,奇里老師說的話都在我們面前變成了話坨,而且是一個很大很大的話坨。下課時奇里老師一只手按著話坨,另一只手做拉鋸狀,意思是叫我們把這個話坨用鋸子鋸成一塊塊的,拿回家烤化了聽。教室里正好有一把備用鋸,班長就把話坨鋸成三十份,一人一份,把老師的話拿回家去分解消化。我很倒霉,分到的那塊話坨密度非常大,足足有五十斤重。哈比比就比較占便宜,他那塊話坨輕得像棉花似的,我猜當(dāng)時老師一定沒有講課,而是打了一個飽嗝。
我只好借來一個手推車,推著我那塊話坨往家走。
道路崎嶇不平的,因為剛剛下過冰蛋。我肚子不怎么餓,而且也不想孵冰雞,所以對那些冰蛋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大概是我對冰蛋置之不理的態(tài)度令它們很生氣,所以它們狠狠地絆了我一跤。不僅害我摔了個狗吃屎,還害我把手推車給推進了溝里。
我在溝里一頓摸爬滾打,終于才在一堆冰蛋里找到了我的那塊話坨。
(插圖 程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