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黨存青
圖|DoroC
捉魚
文|黨存青
圖|DoroC
西大溝里是一條河,彎彎曲曲的,水并不深。河的兩岸長著青草,開著浪漫的小花,粉的,黃的,紫的,紅的,起伏的坡地上,翠綠與七彩輝映,隨風搖晃著,像鋪開的緞子被面。河里的水,不緩不急,輕快歡騰,不時有魚兒躍出,蕩起漣漪,如流動的風景。
每次都是守彬帶頭,把空著的菜筐一扔,脫得光溜溜的,在草地上打起滾來,隨手掐幾片淌著汁的草葉,蓋在臉上,汁淌到臉上,黏黏的,有股草香味。太陽火辣辣的,曬得肚皮直癢,一會兒就微微發(fā)紅。還是守彬帶頭,呼喊著,狂跑著,一個猛子扎進水里——不深的水里有了一群翻騰的水牛。
看著伙伴們都扎進了水里,小雙很急,急又不敢跳,光著身子,立在坡上,心“撲通撲通”直跳。
守彬從水中站起來,搖晃著小手:“快下呀,就這么深的。怎么,怕了?真羞,還城里人哪,膽子那么小。”
撩著水花的伙伴們起哄,羞他,河溝里一片熱鬧。
小雙的臉紅了。沒人看到臉紅,但他還是覺得很羞,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讓人羞。他漲紅小臉,大喊一聲:“看我的!”閉上眼,張著臂,狂奔著,扎進了水里——天旋地轉(zhuǎn),身往下沉,亂抓亂蹬,他怕了,哇的一聲哭了,嘴一張,開閘般的河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他個飽。還是守彬,一把拽起他,他哭著,伙伴們哈哈大笑。
扎猛子是最有意思的,他們一遍遍從坡上跑,一次次往水里扎,扎一次,哈哈大笑一次。扎夠了,也乏了,便躺在河灘上,把自己埋進沙子里,只露個頭。
太陽西斜,守彬一聲招呼,大家光著身子,拎起筐,開始剜菜了。
傍晚的時候,誰也不回家,把滿滿的一筐筐菜堆在一起,下河捉魚。
這個時候的魚,都上來換氣,水面上一會兒一個氣泡,時不時還有躍起的鯽魚瓜子。在一處又淺又窄的河溝,把一塊塊泥團疊放在河道里,越堆越多,就形成了一道水壩。合龍的時候才是最緊張的,每人搬著大大的泥塊,就等守彬喊一二三,同時向同一個地方砸去,水,立刻就被斷成兩股,留下兩人守“壩”,其余的人飛跑向下游,等著抓魚。
有意思的是,水往下流,魚卻往上游。翻著水花的地方,一定有魚。守彬守在最下處,他捉魚的本領(lǐng)很大,一條魚也甭想從他手中溜走,其他人就在不長的河道里撲騰捉魚,滿身的泥漿,滿臉的笑意,什么都忘了,只有開心。
魚都不大,兩寸大小,全是機靈鬼,別看水干河枯,想抓也不易,“吱溜吱溜”地亂竄,還是守彬,一捂一個,又用草繩,從魚的腮處穿進穿出,不一會兒就拎起了一大串。
直到每人一串,大家才扎個猛子,洗凈身子,挎著菜筐,拎著魚,回家了。
有一天,正準備挎筐拎魚回家,誰也沒想到,白連海不知從哪兒鉆出來了。白連海是村里的棍,凡事不講理,都怕他,守彬也怕,瞬間就蔫了,傻了似的愣在那里。
白連海斜楞個眼,從每個人的手中拿走魚串。守彬哭喪個臉:“大哥,就別拿了唄,我們好不容易抓的?!?/p>
白連海牙一齜:“住嘴,我養(yǎng)的魚,都讓你們抓走了,這賬還沒算呢,還敢多說話?”
“我們都是孩子,別嚇唬我們?!?/p>
白連海拍著守彬的腦門:“別說了,再說這就該打了?!?/p>
小雙聽說過白連海這個人,看看也真夠嚇人的,額頭上一條長長的傷疤,眼睛小不能再小,一臉橫肉。他知道這個人惡,也知道這個人是個欺軟怕硬的家伙。他走過去,對白連海說:“別欺負我們孩子,把魚還給我們。要不,我找我爸去。”
“你爸?”
守彬搶了一句:“他爸就是北山金礦的老板?!?/p>
村里許多人都在北山金礦做工,當初,白連海也想去,人家沒要,氣得他牙根直癢,可他也知道那老板的底細,有氣也只能往肚里咽。沒想到站在他面前的這小子,竟然是老板的兒子,氣得他把手里的魚摔在地上,碾個稀碎。
守彬心疼得坐在地上哭了,為那些魚突然遭遇的暴力。
責編|寧珍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