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斌
(江蘇古籍出版社,江蘇 南京 210036)
誤認是他作之元稹詩文舉例
吳偉斌
(江蘇古籍出版社,江蘇 南京 210036)
元稹詩文,不論是在當時,還是在后世的影響都很大,是中華民族不可多得的一份珍貴遺產(chǎn)。但后人解析元稹詩文十分隨意,因此元稹的詩文被誤解者甚多,其中就包括本來是元稹作品被誤認為是他人詩文的在內(nèi),如《一字至七字詩·茶》《春游》《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就是諸多被誤讀的例子之一,今舉隅就教于賢達。
元稹詩文;被誤讀;被誤解
元稹詩文在唐代傳播十分廣泛,對后世影響也非常深遠。如同時代人白居易贊言:“公凡為文,無不臻極,尤工詩。在翰林時,穆宗前后索詩數(shù)百篇,命左右諷詠,宮中呼為‘元才子’。自六宮兩都八方至南蠻東夷國,皆寫傳之。每一章一句出,無脛而走,疾于珠玉?!盵1]《舊唐書·元稹白居易傳》贊評:“文章新體,建安、永明。沈、謝既往,元、白挺生?!盵2]4360《新唐書·文藝傳》總評有唐一代文人:“若侍從酬奉,則李嶠、宋之問、沈佺期、王維,制冊則常袞、楊炎、陸贄、權(quán)德輿、王仲舒、李德裕,言詩則杜甫、李白、元稹、白居易、劉禹錫,譎怪則李賀、杜牧、李商隱,皆卓然以所長,為一世冠,其可尚已!”[3]但在后世,被誤讀誤解者甚多:或者本來不是元稹的詩文誤認是元稹的詩文,或者應該是元稹的詩文被錯認是他人之詩文。筆者在編著《元稹評傳》《元稹考論》,編撰《新編元稹集》[4-6]的三十六年過程中,發(fā)現(xiàn)此類問題還真不少,今就后者舉例一二,就教于智者。
關(guān)于元稹以及白居易等人的《一字至七字詩》,有一個聽起來非常吸引人眼球的故事?!肮适隆本幵煺呤鬃髻刚邞撌怯嬘泄Γ洹短圃娂o事·韋式》云:“樂天分司東洛,朝賢悉會興化亭送別,酒酣各請一字至七字詩,以題為韻。王起賦《花》詩云:‘花。點綴,分葩。露初裛,月未斜。一枝曲水,千樹山家。戲蝶未成夢,嬌鶯語更夸。既見東園成徑,何殊西子同車!漸覺風飄輕似雪,能令醉者亂如麻?!罴澷x《月》詩云:‘月。光輝,皎潔。耀乾坤,靜空闊。圓滿中秋,玩爭詩哲。玉兔鏑難穿,桂枝人共折。萬象照乃無私,瓊臺豈遮君謁!抱琴對彈別鶴聲,不得知音聲不切。’令狐楚賦《山》詩云:‘山。聳峻,回環(huán)。滄海上,白云間。商老深尋,謝公遠攀。古巖泉滴滴,幽谷鳥關(guān)關(guān)。樹島西連隴塞,猿聲南徹荊蠻。世人只向簮裾老,芳草空余麋鹿閑?!⒅x《茶》詩云:‘茶。香葉,嫩芽。慕詩客,愛僧家。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銚煎黃蕊色,碗轉(zhuǎn)曲塵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洗盡古今人不倦,將知醉后豈堪夸!’魏扶賦《愁》詩云:‘愁。逈野,深秋。生枕上,起眉頭。閨閣危坐,風塵遠游。巴猿啼不住,谷水咽還流。送客泊舡入浦,思鄉(xiāng)望月登樓。煙波早晩長覊旅,弦管終年樂五侯?!f式郎中賦《竹》詩云:‘竹。臨池,似玉。裛露靜,和煙綠。抱節(jié)寧改,貞心自束。渭曲偏種多,王家看不足。仙仗正驚龍化,美實當隨鳳熟。唯愁吹作別離聲,回首駕驂舞陣速?!瘡埣緲I(yè)賦《花》詩云:‘花。落早,開賒。對酒客,興詩家。能回游騎,每駐行車。宛宛清風起,茸茸麗日斜。且愿相留歡洽,惟愁虛棄光華。明年攀折知不遠,對此誰能更嘆嗟?’范堯佐道士賦《書》字詩云:‘書。憑雁,寄魚。出王屋,入匡廬。文生益智,道著清虛。葛洪一萬卷,惠子五車余。銀鉤屈曲索靜,題橋司馬相如。別后莫暌千里信,數(shù)封緘送到閑居?!右踪x《詩》字詩云:‘詩。綺美,瑰奇。明月夜,落花時。能助歡笑,亦傷別離。調(diào)清金石怨,吟苦鬼神悲。天下只應我愛,世間惟有君知。自從都尉別蘇句,便到司空送白辭?!盵7]664-665
《元稹年譜》引用《唐詩紀事·韋式》的有關(guān)記載之后在大和三年加以辨證,斷定《一字至七字詩·茶》為他人偽造不屬于元稹的偽詩:“為了辨明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等人的《一字至七字詩》出于偽造,先將諸作者之行蹤,列表如下?!绷斜肀砻鳎捍蠛腿甏簜€人之官職:王起為陜虢觀察使,李紳為滁州刺史,令狐楚為東都留守、東畿汝都防御使,元稹為浙東觀察使;從而得出結(jié)論:“從上表看出,白居易離西京,赴東都時,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等人,均不在西京,怎能‘悉會興化亭’賦詩‘送別’呢!”[8]474-475
《元稹集編年箋注》將元稹《一字至七字詩·茶》詩歸入“未編年詩”欄內(nèi),詩后按:“卞著《元稹年譜》排比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等人行蹤,說明白居易離西京赴東都時,元稹及王起諸公均不在西京,更無《唐詩紀事》卷三九所記悉會興化亭賦詩之事,此詩出于偽造。錄備一說。”[9]996
《元稹年譜新編》編年本詩于“癸卯至己酉在越州所作其他詩”欄內(nèi),也引錄《唐詩紀事》的有關(guān)記載后又發(fā)表自己的見解:“據(jù)《舊唐書》卷一六四《王起傳》、清光緒熊祖詒等《滁州志》卷四之二《職官志》二《名宦·李紳》、《舊唐書》卷一七二《令狐楚傳》等,知白居易自西京赴東都時,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等均不在長安,如何能‘悉會興化亭’賦詩送別呢?詩疑為偽作?!盵10]267同時又將元稹《一字至七字詩·茶》詩編年于“癸卯至己酉在越州所作”欄內(nèi)。
《元稹年譜》《元稹集編年箋注》《元稹年譜新編》判定本詩為“偽詩”“疑為偽作”或“錄備一說”的結(jié)論需重新商榷。白居易分司東都不是僅有一次,而是先后共有兩次:長慶四年(824)五月,白居易以“太子左庶子”的身份分司東都,第二年,亦即寶歷元年(825)的三月四日拜除蘇州刺史。當然,當時王起在洛陽,令狐楚在汴州,元稹在越州,他們不可能在長安“悉會興化亭”送別白居易,自然也不能有“賦詩”之事。第二次即大和三年(829)三月末,白居易以“太子賓客”的身份再次分司東都,《元稹年譜》已經(jīng)考定當時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都不在長安,自然他們亦不可能在西京興化亭“賦詩送別”白居易。從表面看來,元稹《一字至七字詩·茶》詩為偽詩,似乎是板上釘釘?shù)慕Y(jié)論。
但我們?nèi)匀徊桓移埻幌壬恼摂啵旱谝?,《元稹年譜》《元稹集編年箋注》《元稹年譜新編》的所有論證,都建立在《唐詩紀事》記述所有《一字至七字詩》都是“樂天分司東洛,朝賢悉會興化亭送別”之時所作的基礎(chǔ)上,而這個“基礎(chǔ)”呢!其實只是《唐詩紀事》的一家之言,史實是否如此,尚待論證。
第二,《唐詩紀事》記錄了不少珍貴資料,但出于獵奇目的,常常生拉硬拽拼湊故事,以成有唐一代洋洋大觀之“紀事”,其可信度大打折扣?!端膸烊珪偰俊吩u云:“惟其中多委巷之談,如謂李白微時曾為縣吏,并載其牽牛之謔、溺女之篇,俳諧猥瑣,依托顯然,則是榛楛之勿翦耳!”[11]又如《唐詩紀事》根據(jù)《云溪友議》的“花邊新聞”,記述元稹與薛濤的種種風流韻事,繪聲繪色,令人信以為真。但據(jù)我們《也談元稹與薛濤的“風流韻事”》[4]218-234等專文考定,元稹與薛濤的風流韻事純粹是子虛烏有。
第三,從上引《唐詩紀事》所記載白居易和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詩篇的內(nèi)容來看,都沒有一字半句涉及白居易“分司”東都,也沒有半句一字提及元稹、王起、李紳等人“送別”,更沒有涉及“悉會興化亭”的內(nèi)容;而各人的詩題又互不關(guān)聯(lián),內(nèi)容也不相連接,僅僅只是圍繞各人之詩題“山”“花”“茶”“月”吟詩賦詠。這些詩篇是否與白居易分司東都有關(guān),是否是白居易和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同時所作,是否有“悉會興化亭”的事實存在,都大可懷疑,尚待論者出示原始證據(jù)的佐證。但我們至今沒有看到有人出示這樣令人信服的原始證據(jù);自然,我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樣的證據(jù)。
第四,“悉會興化亭”的故事更存在諸多疑點,如張籍雖然當時也在西京長安,根據(jù)張籍與白居易等人的交情,他雖然也有可能與會,但他分題所得卻為“花”,與王起分題所得的詩題互為重復,頗為可疑。所謂“分題”,是指詩人聚會,分探題目而賦詩,又稱探題,不一定專為送別而設(shè)。李建勛《賦得冬日青溪草堂四十字》:“莫道無幽致,常來到日西……坐中皆作者,長愛覓分題?!盵12]8424嚴羽《滄浪詩話·詩體》:“有擬古,有連句,有集句,有分題?!弊宰ⅲ骸肮湃朔诸},或各賦一物,如云送某人分題得某物也?;蛟惶筋}?!奔热粡埣摹胺诸}”與王起的“分題”互相重復,似乎不可能為同時之作。既然是“分題”,為什么王起與張籍要同時以“花”為題呢?這也從另一個側(cè)面證明:《唐詩紀事》所述元稹、王起等人為送別白居易赴東都而“分題”賦詩活動之不存在。而且,張籍元和十五年(820)的官職是“秘書”,大和初才拜職“司業(yè)”,《唐詩紀事》為何要稱張籍六七年之后的官職“司業(yè)”呢?韋式是韋應物的曾孫、韋莊的伯父,《全唐詩·韋式傳》:“韋式,太和中人,詩一首?!盵12]5265張籍大和初拜職“司業(yè)”之際,元稹不在京城而在浙東與武昌;韋式“太和中”任職“郎中”之時,元稹恐怕已經(jīng)作古。張籍、韋式兩人之官職稱謂在時間上都難以與元稹等人的行蹤一一吻合。
第五,再說魏扶?!度圃姟の悍鰝鳌罚骸拔悍觯退哪赀M士第,大中三年兵部侍郎、同平章事。詩三首?!比自娖兑蛔种疗咦衷姟こ睢泛汀敦曉侯}》外,另外一首是《和白敏中圣德和平致茲休運歲終功就合詠盛明呈上》[12]5898,離開元稹白居易的時期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魏扶與大和六年進士及第的許渾有《山居冬夜喜魏扶見訪因贈》[12]6078《夜行次潼關(guān)驛逢魏扶東歸》[12]9991等詩篇唱和,應該是同一時期之人。在大和四年(830),魏扶作為一個剛中進士的學子,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又怎么可能與曾任職宰相的元稹等上層官僚同時出現(xiàn)在社交場合,并且共同賦詩送別“太子左庶子”白居易呢?在《唐詩紀事》所涉及的人員中,有的并無交往,有的甚至不是一個時期之人,《唐詩紀事》記載的“史實”,明顯是一個東拼西湊的故事,難以讓人相信。我們懷疑《唐詩紀事》的編者對元稹、白居易時代的史事已經(jīng)不甚了了,偶得一鱗半爪,就隨意編造故事。在編集元稹、白居易等人“一字至七字詩”故事之時,將稍后的魏扶、韋式的詩篇摻雜進來,混編在一起,并且杜撰了“悉會興化亭送別賦詩”的故事。
第六,元稹、王起、李紳等人的詩篇應該是客觀的存在,如果沒有足夠的有力證據(jù),不容后人輕易否定,隨便斷為偽作?!对∧曜V》《元稹集編年箋注》《元稹年譜新編》僅僅以《唐詩紀事》某些敘述不符來斷定元稹本詩以及其他人之詩篇都是偽詩,肯定是不合適的。這與我們過去斷定《自述》《寄舊詩與薛濤因成長句》《寄贈薛濤》對元稹來說是偽詩完全不同?!蹲允觥窋⑹龅摹暗钤囷L光”,如果是元稹所作,只能出現(xiàn)在元和元年(806)。而根據(jù)《舊唐書·憲宗紀》的記載:(元和元年四月)“丙午,命宰臣監(jiān)試制舉人于尚書省,以制舉人先朝所徵,不欲親試也?!碑斈晏茟椬谇∏]有主持這次制科考試,與“天子下簾親考試”之情不符。而詩題又作“自述”,詩人應該是參加制舉考試之人,而非與制科考試無關(guān)的別人,亦即必須是元稹對自己參加“殿試”的描繪,否則與詩題“自述”不符,據(jù)此才可以斷定對元稹來說為偽作。再如關(guān)于元稹與薛濤的唱和詩篇,筆者已經(jīng)考定兩人從未見面,所以帶有“別后相思隔煙水”“細膩風光我獨知”詩句的詩篇肯定是偽造之筆。而元稹與王起等人的《一字至七字詩》就不同,它們既可以賦詠于所謂送別白居易分司東都之時,也可以賦詠于與朋友聚會的其他場合,而且這些詩篇不一定是同時所賦,涉及的時空非常廣闊,自然還存在著其他許多的可能,不容僅僅憑此一點,就一筆抹殺。
第七,“一字至七字詩”是流行于唐代的一種詩體,詩人們只要有朋友聚會,即可賦詠“一字至七字詩”敘情述意,并非是元稹、白居易他們的首創(chuàng),如元稹白居易的前輩、貞元初年病故的張南史,他自己一個人就有《雪》《月》《泉》《竹》《花》《草》等多篇“一字至七字詩”[12]3360-3361;更不是元稹白居易他們的絕唱,宋元之時,類似的詩篇時有發(fā)現(xiàn),《宋史·藝文志》也有記載:“吳蛻:《一字至七字詩》二卷?!盵13]一種詩體而能夠編集成兩卷,像《一字至七字詩》這樣的短篇,根據(jù)古代書卷的通常情況,每卷至少在四十篇上下吧!可見“二卷”包含的詩篇數(shù)量不會少;一字至七字詩絕非僅出現(xiàn)在“興化亭”送別白居易分司東都的聚會上,其他場合同樣可以出現(xiàn)。明代楊慎《升菴集》有《舟中閱唐詩紀事王起李紳張籍令孤楚于白樂天席上各賦一字至七字詩以題為韻遂效其體為花風月雪四首宋人名一七令》之詩,其一:“花,摛錦,鋪霞。邀蝶隊,聚蜂衙。珠瓔姹女,寶髻宮娃。風前香掩冉,月底影交加。綠水名園幾簇,青樓大道千家。謝傅金屏成坐笑,陳朝瓊樹不須夸。”其二:“風,偃草,飄蓬。過竹院,拂蘭藂。柳堤搖綠,花徑飛紅。青缸殘焰滅,碧幌嫩涼通。漆園篇中竽籟,蘭臺賦里雌雄。無影迥隨仙客御,有情還與故人同。”其三:“月,霜凝,冰潔。三五圓,二八缺。玉作乾坤,銀為宮闕。如鏡復如鉤,似環(huán)仍似玦。蘭閨少婦添愁,榆塞征人怨別。漢家今夕影娥池,穆穆金波歌未闋?!盵14]262宋代孔平仲《累字詩一字至七字送夢錫夢錫托疾引歸》:“行,行。夙駕,宵征。秋漸老,雨初晴。黃葉歸思,青山去程。隨身一雁遠,入眼故鄉(xiāng)明。流水光陰可惜,浮云軒蓋須輕。把酒日飛鸚鵡盞,尋花更到鳳皇城?!盵15]519這種詩體,不僅可以從一個字到七個字賦詠,有時還可以倒過來,從七個字到一個字詠唱,孔平仲接著就有《累字詩七字至一字》:“仕宦千憂出海濤,功名一笑付秋毫。榮望去如脫屣,歸心斷若操刀。東堂展圖畫,北牖綴風騷。暗煎越茗,寒泛宮醪。超世網(wǎng),釋天弢。就逸,辭勞。高,高?!盵15]519這充分說明在宋代,在明代,直至清代,都有這種詩體在吟唱,在流行,其中多少還有一點文字游戲的成分在內(nèi)。據(jù)王亦清《詞譜》記載,一字至七字詩后來還用以入詞,漸漸演變成詞體之一[16]。
第八,一字至七字詩,在唐代蔚然成風,明代陸深《儼山集·詩話》:“丙寅歲,與李員外夢陽夜坐,以芳樹為題,作一字至七字詩,蓋唐已有此體矣!張南史詠草云……”[17]而且在整個《全唐詩》中,一字不落記錄這種“一字至七字”詩體的,除了張南史之外,也只有王起、李紳、令狐楚、元稹、魏扶、韋式、張籍、范堯佐、白居易九個人,不見有其他人的“一字至七字詩”。如果將白居易等九個人的一字至七字詩都斷為偽作,陸深所言,豈非是不根之談?根據(jù)以上論述,在斷定本詩對元稹來說是偽作的證據(jù)不足的情況下,我們以為仍然應該認定《一字至七字詩·茶》之詩為元稹的作品,仍然應該認定王起、李紳、令狐楚、魏扶、韋式、張籍、范堯佐、白居易等八人的“一字至七字詩”是他們的作品。
第九,根據(jù)我們考證,元稹已經(jīng)于元和十四年(819)底回京,任職膳部員外郎。令狐楚當時正在西京長安,還在宰相的職位上,元和十五年(820)八月才出為衡州刺史。王起當時在京任職中書舍人,有史書為證。李紳元和十五年(820)五月剛剛回京,任職左拾遺。而白居易元和十五年(820)夏天回到西京任職尚書司門員外郎,有白居易自己的《初除尚書郎脫刺史緋》為證。根據(jù)現(xiàn)存元稹、白居易、王起、李紳、令狐楚的詩篇以及他們的行蹤,本詩最可能賦詠的時間是元和十五年(820)的夏天白居易剛剛回京之時,當時元稹、白居易、王起、李紳、令狐楚都在西京長安,數(shù)人的職位又大致相當,平時交往又甚密,各人《一字至七字詩》之各篇應該賦詠于其時,地點就在西京長安,但內(nèi)容肯定不是送別白居易,而是文人之間宴席歡會之時的酬唱而已。據(jù)《元稹年譜》、《元稹集編年箋注》、《元稹年譜新編》的論斷,不僅斷定元稹的《一字至七字詩·茶》是偽作,同時白居易、王起、李紳、令狐楚等人有關(guān)《一字至七字詩》也一股腦兒都斷定是偽作,這樣的結(jié)論未免下得太匆忙了吧!
元稹、王起、令狐楚、李紳等人“悉會興化亭送別白居易而賦詩”的史實雖然不存在,但根據(jù)唐人喜歡賦作“一字至七字詩”的風氣,他們所作的“一字至七字詩”之篇,猶如張南史的《雪》《月》《泉》《竹》《花》《草》“一字至七字詩”一樣,不應該隨便否定;在沒有其他過硬主證的前提下,應予以認定。
馬本《元氏長慶集》補遺卷一有《春游(此一篇乃白樂天所書,錢穆父在越摸刻于蓬萊閣下,今亡矣)》一篇,詩云:“酒戶年年減,山行漸漸難。欲從心懶慢,轉(zhuǎn)恐興闌散。鏡水波猶冷,稽峰雪尚殘。不能辜物色,乍可怯春寒!遠目傷千里,新年思萬端。無人知此意,閑憑小欄干?!盵18]
楊本《元氏長慶集》(集外詩)、叢刊本《元氏長慶集》(集外文章)同,《石倉歷代詩選》、《全唐詩》題作“春游”,無題注,僅僅全文引錄元稹《春游》詩,均歸名元稹。另外洪邁《容齋五筆·元微之詩》也引錄本詩:“……”,稱為“元微之詩”[19]805-806;王士禎《池北偶談·杜律細》也同樣引錄本詩“酒戶年年減”以下四句,稱為“元詩”[20];楊慎《升菴集·廣陵散》也引錄:“酒戶年年減”以下四句,稱為“元稹詩”[14]330。另有歷史博物館藏拓本,文字稍有不同,詳見下文。
關(guān)于《春游》詩的作者歸屬,前人看法,分歧甚大:其一、《春游》的作者是白居易。清人朱彛尊《白樂天草書春游詩拓本跋》云:“右白傅草書一十九行,錢穆父在越勒石,置蓬萊閣下。今《長慶集》不載?;蛞允窃娧a入元微之《集》中,誤也。”[21]顧學頡在《白居易集·春游》下同意此說:“據(jù)冊葉(筆者按:所謂‘冊葉’,即顧學頡引錄《春游》詩之‘明代王氏藏宋拓本法書冊葉’,藏于歷史博物館)及朱說,知此詩確系白氏之作?!盵22]朱金城《白居易集箋?!芬矒?jù)此將《春游》歸屬白居易名下[1]3898-3899。
其二、《春游》的作者是元稹。宋人洪邁《容齋五筆·元微之詩》:“《唐書·藝文志》:元稹《長慶集》一百卷,《小集》十卷,而傳于今者,惟閩、蜀刻本,為六十卷,三舘所藏,獨有《小集》。文惠公鎮(zhèn)越,以其舊治而文集蓋缺,乃求而刻之。外《春游》一篇云:‘酒戶年年減,山行漸漸難。欲終心懶慢,轉(zhuǎn)恐興闌散。鏡水波猶冷,稽峰雪尚殘。不能辜物色,乍可怯春寒?遠目傷千里,新年思萬端。無人知此意,閑憑小闌干。’白樂天書之,題云:‘元相公《春游》?!X思公藏其真跡,穆父守越時摹刻于蓬萊閣下,今不復存,集中逸此詩,文惠為列之于集外。李端民平叔嘗和其韻寄公云:‘東閣經(jīng)年別,窮愁客路難。望塵驚岳峙,懷舊各云散。茵醉恩逾厚,檣歌興未殘。馮唐嗟已老,范叔敢言寒!玉燭調(diào)魁柄,陽春在筆端。應憐掃門役,白首滯江干?!瘶诽焖鶗?,予少時得其石刻,后亦失之?!盵19]805-806《宋詩紀事·李端民》:“《和元微之春游韻寄洪景伯》:‘東閣經(jīng)年別,窮愁客路難。望塵驚岳峙,懷舊各云散。茵醉恩逾厚,檣攲興未殘。馮唐嗟已老,范叔敢言寒?玉燭調(diào)魁柄,陽春在筆端。應憐掃門役,白首滯江干(《容齋五筆》)?!盵23]清人毛奇齡也持此種見解,其《古今通韻》卷四:“其注引此詩為據(jù)稱白樂天詩,后見同官檢討朱氏(竹垞,名彛尊)云曾見樂天手書,石刻系宋錢穆父刻于越郡蓬萊閣下者,凡十九行草書,前有寄元札,《春游》題下有‘寄元八相公’數(shù)字,言之鑿鑿。但予按是詩中有‘稽山’‘鏡水’語(鏡水波猶冷,稽峰雪尚殘。不能辜物色,乍可愛春寒),細繹之,似屬元作。是時白在吳,元在越,白未東渡,安有遠指越中山水寫游情者?此必錢刻時誤增數(shù)字附會!樂天未可知也。若元集《春游》題下注云:此篇乃樂天所書,錢穆父在越填刻于蓬萊閣下,今亡矣!則錢刻亦但言樂天書,未嘗言樂天作,不知檢討所見者又何本耳(此斷是元詩,非白詩,不特詞義不合,即以韻押考之,元詩好用去聲字入平韻,如此部散字、判字,灰部怪字,刪部訕字,咸部鑒字,俱三聲字,雖排律用三聲者少,而元獨有之,以此知斷屬元詩非白詩也。第三,唐以前極多三聲,必如晃增字,則不勝增矣!其說見東部及各部韻首)?”毛奇齡對同僚朱彛尊的批駁可謂深而詳。
其三、《元稹年譜》編年《春游》于“癸卯至己酉在越州所作其他詩”欄內(nèi),并在編年欄內(nèi)附錄:“《容齋五筆》卷二《元微之詩》云:‘外《春游》一篇云:“……鏡水波猶冷,稽峰雪尚殘……”白樂天書之,題云“元相公《春游》”。錢思公藏其真跡,穆父守越時,摹刻于蓬萊閣下,今不復存。集中逸此詩,文惠為列之于集外……’(朱彛尊《曝書亭集》卷四十九《跋》八《白樂天草書春游詩拓本跋》云:‘右白傅草書一十九行,錢穆父在越勒石,置蓬萊閣下。今《長慶集》不載?;蛞允窃娧a入元微之《集》中,誤也?!檶W頡同意此說。)”[8]490《元稹年譜》首鼠兩端,讓人無所適從。
《元稹集編年箋注》編年本詩,但列在《贈劉采春》之后,也沒有說明理由,而《元稹集編年箋注》編年《贈劉采春》于大和三年。在《春游》后按語舉洪邁《容齋五筆·元微之詩》、朱彛尊、顧學頡水火不容之見解,同樣作出“今兩存之,供參考”這樣首鼠兩端的表態(tài)[9]936-937。
《元稹年譜新編》編年本詩于“癸卯至己酉在越州所作其他詩”欄內(nèi),其后引錄朱彛尊之文,接著又引錄顧學頡之說,結(jié)論是:“此詩或是白居易大和三年‘想東游’時作(參《想東游五十韻》序),或是白氏手書元稹之作?!盵10]266-267《元稹年譜新編》難以取舍,故而騎墻不下。
我們以為,其一、朱彛尊、顧學頡、朱金城先生之說有誤,應該商榷;《元稹年譜》《元稹集編年箋注》《元稹年譜新編》首鼠兩端很不應該。而“此一篇乃白樂天所書”云云,明確告訴我們,白居易只是“書”而不是“作”、“賦”。根據(jù)《漢語大詞典》的解釋,這里的“書”是指書寫,記錄,記載?!蹲髠鳌る[公四年》:“衛(wèi)人逆公子晉于邢。冬十二月,宣公即位。書曰:衛(wèi)人立晉?!鳖佈又度氯涨娦颉罚骸摆W莖素毳,并柯共穗之瑞,史不絕書?!薄白鳌边@里指撰述,撰寫?!逗鬂h書·曹世叔妻傳》:“扶風曹世叔妻者……號曰大家。每有貢獻異物,輒詔大家作賦頌?!表n愈《送陸歙州詩序》:“于是昌黎韓愈道愿留者之心而泄其思,作詩曰……”“賦”這里指吟誦或創(chuàng)作詩歌?!蹲髠鳌の墓辍罚骸班嵅c公宴于棐,子家賦《鴻雁》?!薄稘h書·藝文志》:“傳曰:‘不歌而誦謂之賦,登高能賦可以為大夫?!薄皶迸c“作”、“賦”區(qū)別明顯,不應該混淆?!妒瘋}歷代詩選》《全唐詩》題作“春游”,無題注,均全文引錄本詩,歸屬元稹名下。另外洪邁《容齋五筆》、王士禎《池北偶談》、楊慎《升菴集》均引錄《春游》,稱為“元稹詩”。
其二、白居易雖然有“想東游”之計劃,但始終沒有成行,其一生并沒有到過越州,“鏡水波猶冷,稽峰雪尚殘”不可能出自白居易之手;而元稹前后在越州七年,“鏡水波”是他每天都能映入眼簾的美景,“稽峰雪”是他每年冬春都能夠看到的美色,故將鏡湖美色、會稽雪景攬入自己的詩篇,合理而自然。
《石倉歷代詩選》《全唐詩》《容齋五筆》《池北偶談》《升菴集》歸屬元稹的意見無疑是準確的。所以我們認為,本詩應該出自元稹之手。謝思煒《白居易詩集校注·外集卷下·附見》也認為:“朱彛尊等因其為白氏所書,便以為白居易詩,實誤。”意見也可取。
關(guān)于《春游》詩的編年,有“鏡水波”“稽峰雪”為證,應賦詠于元稹越州任內(nèi)?!霸〉脑街萑巍?,起長慶三年十月半之后,終大和三年九月之前,所以《元稹年譜》《元稹集編年箋注》《元稹年譜新編》所謂“癸卯至己酉在越州”的說法是不夠確切的。詩題曰“春游”,元稹長慶三年十月半之后才到達越州,所以長慶三年亦即“癸卯”不應該是在元稹“春游”之時;同時大和三年春天之后的半年歲月同樣應該排除。而《春游》又云“酒戶年年減,山行漸漸難”,表明《春游》應該不是元稹初到越州任的詩篇,“遠目傷千里,新年思萬端。無人知此意,閑憑小欄干”又表明,元稹這時的心情十分灰暗,應該是長慶四年正月唐穆宗被害而李逢吉一手遮天執(zhí)政的唐敬宗時期的詩篇。我們以為《春游》應該賦詠于長慶四年“波猶冷”“雪尚殘”的“新年”“春寒”之時,亦即初春時分,地點自然在越州。白居易離開杭州刺史任在長慶四年(824)五月底,因此當時白居易還在杭州,故極有可能看到元稹的《春游》詩,因有同感而抄錄元稹之詩,與元稹一樣抒發(fā)著對李唐朝廷的傷感情緒,發(fā)泄著對李逢吉為所欲為的不滿。
《萬首唐人絕句》卷三九錄有《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詩篇,詩云:“宵游二萬七千人,獨坐重城圈一身。步月游山俱不得,可憐辜負白頭春?!盵24]《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又見於,均署名“徐凝”[12]5382。
徐凝是睦州(今浙江建德)人,雖然他生卒年不詳,但與白居易、元稹有交往,也有唱和,應該是同一時代之人。元和十年(810)八月之后,元和十四年(819)三月之前,白居易在江州司馬任,徐凝有《寄白司馬》,詩云:“三條九陌花時節(jié),萬戶千車看牡丹。爭遣江州白司馬,五年風景憶長安?”[12]5378長慶三年(823)之時,徐凝至杭州看望白居易,有《廬山瀑布》獻呈白居易,詩云:“虛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暫息。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12]5377受到白居易的極力賞識,首薦應舉,但未能如愿,不得不罷歸。元稹在浙東觀察使任之長慶三年(823)至大和三年(829),徐凝與元稹也有唱和,如《春陪相公看花宴會二首》,其一:“丞相邀歡事事同,玉簫金管咽東風。百分春酒莫辭醉,明日的無今日紅?!逼涠骸澳咎m花謝可憐條,遠道音書轉(zhuǎn)寂寥。春去一年春又盡,幾回空上望江橋?!盵12]5382徐凝又有《酬相公再游云門寺》詩:“遠羨五云路,逶迤千騎回。遺簪唯一去,貴賞不重來?!盵12]5376大和四年(830),徐凝先后看望元稹、白居易,有《自鄂渚至河南將歸江外留辭侍郎》之詩:“一生所遇唯元白,天下無人重布衣。欲別朱門淚先盡,白頭游子白身歸?!盵12]5383-5384隨后歸隱睦州,以布衣終身?!短圃娂o事》云:“潘若沖《郡閣雅談》云(徐)凝官至侍郎。”[7]696《全唐詩·徐凝傳》:“徐凝,睦州人。元和中官至侍郎。”[12]5374時間、官職均誤,不可采信。
徐凝既然是“白頭游子白身歸”,與《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獨坐重城圈一身”的氣勢不符,也與詩題“呈幕中諸公”的口氣不合。而《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步月游山俱不得,可憐辜負白頭春”云云,與元稹浙東觀察使任位高權(quán)重、年長頭白的情況則一一相符。而徐凝長慶年間(821-824)尚在為及第而奔波,說明至長慶大和(821-835)間,徐凝的年齡不應該很大,更不應該“白頭”。徐凝另有《奉酬元相公上元》:“出擁樓船千萬人,入為臺輔九霄身。如何更羨看燈夜,曾見宮花拂面春?!盵12]5385與《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同詠“上元”之節(jié),亦即“正月十五夜”,兩詩又互為次韻“人”“身”“春”,應該是徐凝與元稹的唱和之作。《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的著作權(quán),應該歸屬元稹。而徐凝的《奉酬元相公上元》,應該是徐凝酬和元稹《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之作。元稹元和五年(810)詩《酬李甫見贈十首各酬本意次用舊韻》有云:“曾經(jīng)綽立侍丹墀,綻蕊宮花拂面枝?!盵12]4576又元稹同年詩《酬翰林白學士代書一百韻》有句:“山岫當街翠,墻花拂面枝(昔予賦詩云‘為見墻頭拂面枝’,時唯樂天知此)?!盵12]4520想來當時影響很大,所以十多年之后徐凝再次提及。
未見《元稹年譜》《元稹集編年箋注》采錄與編年元稹《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之詩?!对∧曜V新編》辨證《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著作權(quán)應該是元稹,而不是徐凝,意見可??;但編年《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于“癸卯至己酉在越州所作其他詩”欄內(nèi),亦即長慶三年癸卯至大和三年己酉則不僅稍欠籠統(tǒng),而且存在錯誤。
《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確實是元稹之詩,應該賦成于元稹浙東任內(nèi)。但《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詩題已經(jīng)明言“正月十五夜”,只應該賦成于元稹越州任內(nèi)的“正月十五夜”,其他時間都可以排除;而且,元稹是長慶三年十月半到達越州的,因此“癸卯”亦即長慶三年(823)也應該排除在外。《舊唐書·文宗紀》:“(大和元年)九月庚申朔……丁丑,浙西觀察使李德裕、浙東觀察使元稹就加檢校禮部尚書?!盵2]527而徐凝《奉酬元相公上元》仍然稱元稹為“元相公”,此與徐凝《春陪相公看花宴會二首》相一致,大和二年與大和三年的“正月十五夜”也應該排除。據(jù)此,《正月十五夜呈幕中諸公》應該賦成于長慶四年至大和元年四年(824-827)之間的“正月十五夜”,也就是說在四個“正月十五夜”的晚上中的某一個晚上。而且從詩中流露出來的悲觀消極的情緒來看,應該賦成于李逢吉一手遮天執(zhí)掌朝政的唐敬宗時期,今暫時編列于大和元年的正月十五日之夜,地點在越州,元稹時任浙東觀察使、越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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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 Zhen’s Poems Mistaken as Poetized by Other’s
WU Wei-bin
(JiangsuAncientBooksPublishingHouse,NanjingJiangsu210036,China)
Yuan Zhen’s poems have a tremendous influence not only on that time but also on the future, which is a precious heritage of Chinese nation. However the later generations interpret his poems in a very casual way, thus making some misunderstandings related with his poems, including those originally poetized by Yuan Zhen are mistaken by others, such as “AWordtoSevenWordsPoem·Tea” the “SpringOuting” and “ToallGentlemenintheTentattheNightoftheFifteenthDayoftheFirstLunarMonth” and so on and so forth. Here are only some of them chosen for a further discussion with colleagues.
Yuan Zhen’s poetry; misread; misunderstand
10.13954/j.cnki.hduss.2017.02.006
2016-01-14
2014年度國家出版基金
吳偉斌(1943-),男,江蘇吳江人,編審,唐代文學.
K242.3
B
1001-9146(2017)02-003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