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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競爭文化中的競爭政治
——讀克爾伯格《超越競爭文化》一書

2017-03-10 10:06
理論探討 2017年4期
關鍵詞:競爭政治文化

張 康 之

(中國人民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北京 100872)

論競爭文化中的競爭政治
——讀克爾伯格《超越競爭文化》一書

張 康 之

(中國人民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北京 100872)

我們生活在一個競爭的社會中,這個社會是在近代建構起來的,所擁有的是競爭文化,是在競爭文化之中去開展政治活動以及幾乎所有社會活動的。競爭使我們的社會獲得了活力,推動了歷史進步。但是,競爭的消極影響也是很大的。反映在政治中,不但使政治背離民主的原初目的,而且導致全社會的利益沖突,在國際社會中,則經(jīng)常性地以戰(zhàn)爭的形式去詮釋競爭。即使是以和平的形式出現(xiàn)的競爭,得到規(guī)范的競爭,也必然會帶來巨大的成本消耗,甚至會達到人類無法承受的地步。更為重要的是,競爭在邏輯上有著把競爭成本轉嫁給無辜者的必然性,而人類的競爭則把其成本轉嫁給自然界,從而破壞了整個人類的生存條件??藸柌駥Ω偁幬幕约案偁幷巫龀隽松羁谭此?,在他的這些反思的基礎上,我們需要去提出終結競爭文化以及競爭政治的要求。

競爭文化;競爭政治;對立和沖突;合作文化

競爭文化在政治生活中的反映是,“一個健康的民主程序需要諸多政治力量的震蕩沖突和眾多利益的開放性的矛盾斗爭,一旦缺少這些,它就會輕易地被不可談判的道德價值與本質主義的身份認同之間的敵對狀況所取代”[1]??墒?,當政治領域中的沖突結構化了,變成一種日常形態(tài),而且又由于政治承擔著社會治理的功能,也就不能不把整個社會拖進無窮無盡的沖突之中。之所以工業(yè)社會無處不存在沖突,歸根結底,是因為它所擁有的是競爭文化??梢哉f,正是這種競爭文化,使工業(yè)社會陷入無盡的沖突之中。當然,工業(yè)社會通過建立起法律制度并實施法治而實現(xiàn)了對沖突的規(guī)范、限制,把沖突限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蛘哒f,工業(yè)社會通過制度化的“分而治之”,而使沖突分散地存在于微觀的組織或地域中,從而不至于演化成劇烈的社會震蕩。但是,就沖突對資源的消耗來看,如果加總起來,將是一個巨大的數(shù)字,對社會生活以及社會發(fā)展的破壞力仍然是巨大的。正是由于這個原因,20世紀后期以來,隨著人類生存環(huán)境的惡化,隨著國際社會的沖突所包含的各種隱憂被人們意識到了,使得許多學者開始對競爭文化進行反思。

一、競爭政治及其后果

博弈行為也許有著悠久的歷史,但是,博弈觀或者說模式化的博弈思維則產(chǎn)生于競爭的社會,是競爭的社會對人的形塑,而使人們在一切活動中都以競爭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競爭的社會中,不但在人與人之間、組織與組織之間,而且在人自身的行為選擇過程中,都包含博弈的問題。這種普遍化的博弈行為根源于競爭文化,是因為競爭文化在近代社會得到完整的、周延的表現(xiàn),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每一個方面的每一個角落,才使得我們隨處可見博弈行為?!霸诟偁幬幕?,幾乎每項制度,或曰文化博弈,都遵循一套競爭規(guī)則。這些規(guī)則不僅確保有贏家、有輸家,還確保最強大的選手最有可能贏得比賽。當不太強大的選手同意加入這些博弈中,也就等同于他們愿意遵守這些規(guī)則,而這只會加速他們的失敗。對抗的社會變革策略,比如抗議,與這些競爭規(guī)則是一致的。它們不僅強化這些舊博弈的正當性,而且他們本身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同樣,它們也確保最強大的選手最有可能獲勝”[2]187。由于近代以來的社會所持有的是競爭文化,使得人們即便是在宗教、公益等活動中也能夠輕而易舉地挑起教派紛爭和名譽爭奪。

單就政治來看,我們發(fā)現(xiàn),基于競爭文化的制度設計必然會要求政治生活中包含多黨競爭、競選等。如果一個社會尚未形成競爭文化,即使在西方霸權國家的脅迫下去移植西方的制度模式,也會表現(xiàn)出狐疑不定的狀況,不愿意采納多黨制?;蛘哒f,在競爭文化尚未形成之時,即便引入西方國家的競爭政治,也會陷入動蕩和動亂之中。雖然現(xiàn)代化的布道要比基督教更加成功,西方國家已經(jīng)成功地將競爭文化傳播到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區(qū),但是,在那些競爭文化與非競爭文化之間的地帶,仍然存在沖突。這種沖突本身也反映了競爭,然而,卻令擁有競爭文化的西方國家看著不怎么順眼。西方國家所要求的是,不允許任何地方在競爭上表現(xiàn)出某種三心二意。因為那會使這些地方的政治民主與經(jīng)濟自由都無法達到西方國家所期望的那種典型形態(tài)。然而,這些地方卻往往在捍衛(wèi)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名義下拒絕接受西方國家要求它們完全接受競爭文化的做法,因而在這些地區(qū)與西方國家之間,就會產(chǎn)生競爭和沖突。而且這種競爭會被宣布為制度、體制、文化、道路上的競爭,希望在競爭中證明自己在文化上的優(yōu)越性。這似乎說明,整個世界已經(jīng)無可避免地陷入競爭文化的籠罩之下,除了接受競爭以及競爭政治,似乎無路可行。

競爭政治成為可能,依賴于政治活動主體的多元化,具體地說,表現(xiàn)為多黨制??藸柌裾J為,“黨派民主制的演變同資本主義經(jīng)濟學的發(fā)展交織在一起。兩者都源于這一臆說:人性在本質上是自私的,富有競爭性,所以,競爭是社會組織的一種正常和必要的模式。當然,在經(jīng)濟學中,物質產(chǎn)品和資本的分配,或曰經(jīng)濟權利的分配是由競爭決定的。另一方面,在政治學中,公權力和決策權的分配,或曰政治權力的分配取決于競爭。但是,在這兩種情況下,根本的文化規(guī)范是相同的”[2]44。都源于競爭文化,或者說,競爭文化使經(jīng)濟過程與政治過程獲得了同一性,都通過競爭行為去開展活動。如果說經(jīng)濟是基礎的話,那么,在還原論的追溯中,就可以將競爭文化的生成歸結為經(jīng)濟發(fā)展的產(chǎn)物。隨著競爭文化的生成,也就賦予人們以競爭文化的觀念,使人們可以從這種文化觀念出發(fā)做出政治安排,并形塑出競爭政治。黨派的發(fā)明無非是在競爭政治的邏輯中做出的,從屬于競爭政治的需要。

但是,黨派間為什么要通過競爭的方式去開展政治活動,其答案就是利益??藸柌裾f:“一切黨派政治體系的核心都是政治利益觀。這個術語廣義上指的是個人或團體的需要、價值觀和要求。如此構想的利益被假定為個人或團體在決策過程中選擇權的基礎。利益據(jù)說(有意無意地)指導著對自身或本團體何為最佳選擇的評估。在多元化社會中,不同個人和團體的利益似乎常常相異或沖突。”[2]44-45如果在社會過程中去加以解決利益上的“相異和沖突”,無論是借助于道德的力量,還是法律的規(guī)范,都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訴諸法律手段的話,立馬就會遇到法律如何生成的問題。所以,必須把“相異和沖突”的利益搬到政治過程中加以解決。這樣一來,產(chǎn)生于經(jīng)濟過程中的利益上的“相異和沖突”就轉化成政治問題,不但經(jīng)濟形式,而且經(jīng)濟性質,也都被揚棄了,從而使利益上的“相異和沖突”獲得了政治屬性。這也就是民主政治的基本內容及其得以產(chǎn)生的原因。

在政治過程中去解決利益上的“相異與沖突”的問題,首先需要將全部“相異與沖突”都揭示出來,這就要求各方都擁有充分的表達權。只有當人們擁有了表達權并能夠表達,才能將他們的利益要求展示出來,并使他們之間的利益要求上的“相異與沖突”清楚明白地呈現(xiàn)在每個人面前。但是,假若每個人都在政治過程中去進行表達的話,那么,所形成的必然是表達噪音。結果,不僅不利于展示利益上的“相異與沖突”,反而會掩蓋了“相異和沖突”。因而,需要通過代表去把握利益訴求的中心和主要方面,并代為表達。為了使表達更有力量,將代表組織起來并形成黨派,顯然是最佳選擇。這就是黨派得以生成的邏輯。也正是這一邏輯,決定了黨派必須代表從個人到團體逐級過濾和集中起來的特殊利益,通過表達去展示不同黨派所代表的利益上的“相異與沖突”,進而進入討價還價并做出決策的過程。

這樣一個過程在整體上必然是競爭性的,只有通過競爭,才使每一個環(huán)節(jié)成為可能,否則,就會與民主的原則和要求相背離;反過來,也正是因為整個過程中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是競爭性的,賦予民主政治以競爭的特征,把民主政治形塑為競爭政治。在競爭政治的運行中,競爭行為滲透到每一個方面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在議會中開展正式的、公開的辯論之外,在延伸到議會之外的的時候,所出現(xiàn)的各種各樣的幕后交易也都是通過競爭的方式進行的?!坝握f團體和政治委員會的相互競爭,為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向黨派施壓和塑造公眾輿論”[2]47。在競爭政治的理想模式中,“游說團體和政治活動委員會已經(jīng)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在許多西方自由民主政治制度中作為首要代理人的民意代表。于是正式立法機關之外的組織化利益集團之間的競爭,影響力至少已經(jīng)和那些立法機關內部的競爭相當”[2]47。

競爭政治必然會使“決策成為對立的利益集團代表間的一種黨派辯論,即口水戰(zhàn)。在這些辯論中,政治對手們耍盡花招、爭論不休,試圖打敗對手,并在公共舞臺上獲得制高點。這種對抗性的辯論模式體制化程度,最明顯地表現(xiàn)于‘忠實反對派’的議會觀中,這種觀念或明或暗地被許多西方國家的議會或國會奉為圭臬”[2]46。問題是作為議會中的反對派,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公眾福祉,只需要考慮的是自己的“反對派”角色,即忠實于自己的“反對派”角色而反對一切。即便黨派假意為了公眾福祉發(fā)言,也完全是出于積累政治資本的考慮,目標仍然是下次選舉中的勝利?!包h派們起初闡述自己的立場,目的是確保該黨派自己的立場獲勝。結果一個黨派的身份便與其擁有的立場密切相關,其立場的失敗導致該黨派‘政治資本’的喪失。這樣,決策過程便與選舉過程形影不離,因為黨派辯論在下一輪選舉的期盼中,成為不斷競爭的舞臺,目的是為了擴展‘持久的競選戰(zhàn)役’,爭取政治資本”[2]46。可見,競爭政治使政治本身成為全部政治活動的理由,以至于政治應有的目的被忽視甚至忘記。當政治成為政治家的事情,與公眾的利益訴求之間的相關度也就下降到極低的點位。在這里,公眾實際上只是政治家們開展競爭時的籌碼。

在痛陳競爭行為帶來的諸多消極后果后,克爾伯格概括道:“競爭理想在持續(xù)進行的物質獲取和控制的競爭中使工人與工人相斗,資本家與資本家相爭,以及勞資之間相互對立。它還促使國與國之間的相爭相斗,以及人與自然的對立”,更為堪憂的是,“競爭已經(jīng)不再是一種手段,相反,它成為企業(yè)家,也成為政府和整個社會的主要目標”[2]42。在競爭成為社會目標后,人也就完全是為了競爭而生,為了競爭而活,競爭成為生活的最主要和最基本的內容,其他方面都顯得不再重要。試想,這樣的社會是多么可怕,可是,我們恰恰生活在這樣的社會中,因而整個世界也就難以避免地陷入到競爭之中。比如,“在由美國對大眾媒體內容的全球主宰中可以明顯地看到這一影響——它將暴力、沖突、結黨集社和好訟的文化表達不僅出口到其他西方國家,而且實際上還出口到世界的每個角落”[2]38-39。這是競爭文化的傳播,借助于話語霸權,競爭文化事實上征服了世界。因而也賜予人類一個全球風險社會。

近代以來,競爭文化主導人的思維和行為,使人變得好斗,而且也將這種好斗的一面投射到國家行為和社會治理之中。如果計算一下各國軍費開支的總和,那將是一個何等驚人的數(shù)字。而且用于軍事方面的人力資源同樣是一個宏大的數(shù)字,他們顯然是從生產(chǎn)和服務行業(yè)中抽離出來的,不僅不用于生產(chǎn)和服務,反而每日都要消耗掉大量資源。比如,美國的航母戰(zhàn)艦每日游弋于大洋之中,對于生產(chǎn)力而言,有何助益?從蘇聯(lián)的解體來看,正是陷入與美國軍備競賽的陷阱之中,致使人們生活水平的下降達到無法忍受的程度。同樣,就美國而言,當我們看到老舊的火車慢騰騰地爬行時,當我們看到城市地鐵碩大的老鼠大模大樣地在等待乘車的人群前游蕩時,腦中閃過的是:這個國家在軍備上那樣的慷慨,在關系到每個人生活的基礎設施建設和改造方面卻如此的吝嗇。正是變態(tài)的競爭,“一方面,它導致了世界上各個國家內部和國與國之間都能看到的日益擴大的貧富嚴重差距;另一方面,它加速了這個所有人賴以生存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大規(guī)模惡化”[2]55。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傾向于認為,地球已經(jīng)難以承受人類的競爭。當競爭的惡果轉化成對地球的破壞并損毀了這一人類共同的家園時,競爭中的勝利者難道體嘗的就不是“勝利”的苦果嗎?

誠如克爾伯格所指出的,“競爭政治、競爭民族主義和競爭軍國主義的對抗結構同樣難辭其咎。鑒于這種認識,有必要尋找一種替代規(guī)范,以取代主宰當今政治領域的對抗主義規(guī)范”[2]109。的確,風險社會的現(xiàn)實已使此項要求變得非常迫切,我們的關注點也不僅僅是規(guī)范轉變的問題,而是政治及其觀念的根本性轉型。事實上,如果我們不去致力于政治及其觀念的根本性轉型,滿足于在規(guī)范的調整方面做文章,也就不可能達到遏制競爭文化及其行為后果惡化的趨勢。因為把重心放在規(guī)范調整上,至多只能去謀求強化那些抑制競爭的規(guī)范,也就會將注意力放在這些抑制競爭的規(guī)范方面。那樣的話,就必然會導致規(guī)范的繁復,從而使得規(guī)范執(zhí)行起來變得困難,而且會引發(fā)規(guī)范力下降的問題;相反,如果我們探索競爭政治及其觀念的根本性轉型之路,一旦取得突破,就會獲得全新性質的規(guī)范,既有的一切問題也就能夠得到根本性的解決。

二、競爭政治引發(fā)國際沖突

競爭文化是當今世界一切動蕩不寧的總根源。顯然,戰(zhàn)爭是一種野蠻的競爭方式。廣義上講,戰(zhàn)爭可以表現(xiàn)為決斗、家族暴力、血親復仇、搶奪以及不同共同體間的大規(guī)模暴力沖突。在農(nóng)業(yè)社會的歷史階段中,戰(zhàn)爭頻繁發(fā)生,而且發(fā)動戰(zhàn)爭的隨意性很大。到了工業(yè)社會,人們對戰(zhàn)爭所帶來的破壞性影響有了深刻的認識,加之人類在整體上理性水平得以提升,一般說來,會在做出權衡和計算之后才會求助于戰(zhàn)爭的手段。往往是在政治沖突達到不可調和的地步,才會通過戰(zhàn)爭解決問題。所以,在工業(yè)社會的歷史階段中,人們更為崇尚的是一種文明的和溫和的競爭,并將競爭與戰(zhàn)爭加以明確區(qū)分。然而,在人們對競爭表現(xiàn)出無比崇尚的時代,往往只關注競爭的積極作用,卻忽視了競爭的消極方面,特別是對于人的競爭行為所造成的那些對自然界的破壞,往往不去關注。

對此,克爾伯格直截了當?shù)刂赋?,“即使在沒有真正戰(zhàn)爭的時期,武器的制造和儲備,以及數(shù)量龐大的常備軍訓練和維護都會造成巨大的生態(tài)損害。且不說軍隊占用了大量本可以用于社會和生態(tài)生產(chǎn)的物資和人力資源,它還在環(huán)境記錄上留下了最惡劣的一頁,其程度之甚,任何現(xiàn)代工業(yè)都無可比擬——哪怕是在和平時期”[2]108?!霸趹?zhàn)爭年代,環(huán)境付出的代價則更高昂。從越南的枯葉戰(zhàn)到波斯灣戰(zhàn)爭的油田燃燒,生態(tài)破壞逐漸成為一種正當?shù)能娛虏呗?。此外,許多新的軍事技術,包括地雷、生化武器、核武器,甚至現(xiàn)在連常規(guī)武器也選擇用核廢料制造,所有這些都增加了戰(zhàn)爭風險。在歷史上,人類可以說第一次具備了一種軍事能力,即讓地球變得不適合多數(shù)生物生存,包括人類自己。盡管這種災禍還未曾上演,但是,由于無數(shù)的軍事試驗、演習和對抗,地球局部地區(qū)的環(huán)境在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不再適合居住”[2]108-109。

也許人們會指出,西方發(fā)達國家所實行的是典型的競爭政治,與它們相比,欠發(fā)達國家在競爭政治方面要遜色得多,但那些擁有典型的競爭政治的國家在環(huán)境保護方面要做得更好。直觀地看,的確如此。但是,如果將這一現(xiàn)象與“富人的后花園”相比的話,就會形成趨近于正確的認識。假如一個人是在競爭中勝出并成為富人,也許他是通過做了一樁曾經(jīng)引發(fā)過環(huán)境災難的生意(項目),并因此而致富,但他家的后花園卻遠離環(huán)境災難,被保護得那樣好,根本不可能讓人聯(lián)想到花園的主人與那場環(huán)境災難有什么關系。在資本主義世界化進程中,由于資本可以在全球范圍內去獲得利潤,也就同時把環(huán)境問題推廣到全球。所以,對于環(huán)境問題,是不應孤立地在一個國家的范圍內去看的,更不應在不同國家間進行比較。在當今世界體系中,處于中心地位的國家能夠成功地將環(huán)境問題轉嫁到處于世界邊緣地位的國家去,而且這種成功已經(jīng)持續(xù)了若干個世紀。

克爾伯格在歷數(shù)競爭政治的危害時,總是直接地把美國作為其描述的對象。的確,在我們的世界中存在一個美國,它總是被人們指責為戰(zhàn)爭的策劃者。事實上,在二戰(zhàn)之后所發(fā)生的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地區(qū)性戰(zhàn)爭中,我們都可以看到美國的武器甚至士兵。由于美國在所有方面把競爭文化詮釋到極致,所以,它也直接或間接地成為世界上一切軍事沖突和暴力對抗的總策源地。也許美國在主觀上并不希望世界動蕩,因為一個動蕩的世界也會直接地使它的利益遭受一些損失。但是,由于它深深地信仰競爭文化,而且在國內的社會、經(jīng)濟、政治上的一切事務上都采用競爭行為模式,一旦競爭激蕩出的力量達到它自身無法容納的程度,就會向外部釋放,從而使世界陷入競爭的旋渦,出現(xiàn)動蕩。另一方面,競爭文化也驅使美國必然會在世界上找尋競爭對手,不管另一個(些)國家愿不愿意,它都迫使那個(些)國家必須與它一道去玩一場競爭的游戲,在競爭中以擊敗對手為樂。

為了確保競爭制勝,美國也會尋找和培育盟友。或者說,既然美國認為競爭是一種非常有意義的游戲,它就無比渴望世界上的所有國家都參與其中,那樣會顯得更好玩。因而它既需要對手,也需要盟友。實際上,它的所謂盟友只是他競爭中的打手,為了使這些打手變得更有力量,美國就必須武裝它們,訓練它們,需要激發(fā)出它們狼一樣的進攻性。之所以那些充當打手的國家甘愿順從和依附于美國,那是因為面對強大的美國,順從會獲得更大的安全感,而依附則能夠獲得更大的收益。即便不是為了那些收益,它們也不愿意做美國的對手。但是,由于美國只允許它們在對手和打手之間做出選擇,以至于它們也就不得不充當美國的打手了。同樣,美國不允許世界上的所有國家都做它的打手。因為那樣的話,競爭游戲就玩不下去了。所以,美國必須將某個(些)國家塑造成它的對手,迫使那個(些)國家與它競爭。

總的說來,在美國把競爭文化推廣到全世界的條件下,從邏輯上說,應當是把世界上的所有國家都轉化為它的競爭對手。但是,從現(xiàn)實來看,美國擁有大批盟友。美國之所以有盟友,是因為它的強大。如果它不能保持自己在競爭中的強大優(yōu)勢,那些充當它的打手的所謂盟友立馬就會向它露出狼一樣的牙齒。近一個時期,之所以美國提出重返亞洲的策略,就是因為它已經(jīng)感受到某種危機。那就是,一些本應充當它的打手的國家變得不再安分,有著向它展露狼牙的沖動。美國需要證明自己是強大的,希望那些打手安分地扮演打手的角色。同時,也需要諸如把中國說成是對手,而為它的打手們指出一個可以盯視的目標。然而,競爭文化是一個死局,美國受到其競爭文化信仰的支配而必須將競爭游戲進行到底,因而它就需要打手和對手。特別是為了維護打手對它的忠誠,就必須顯示甚至維持它的強大。然而,在持續(xù)的競爭游戲中不可能有永遠不輸?shù)内A家,永遠強大的夢想只能在破壞競爭規(guī)則中才能實現(xiàn)。所以,美國在對競爭文化的信仰中所開展的競爭又要求它為了競爭制勝的需要而必須破壞競爭規(guī)則。也許偶爾為之不會對競爭文化造成破壞性的沖擊,但美國為了維持它的強大,又不能不經(jīng)常性地破壞競爭規(guī)則,以至于最終必將對競爭文化造成破壞性的沖擊。

當然,美國有可能在摧毀了競爭文化后,成為再無競爭對手也無法塑造出競爭對手的國家。那樣的話,它實際上變成為農(nóng)業(yè)社會中的那種帝國。假若它成了那樣的帝國,也就必然會陷入興起和衰落的輪回之中,在沒有對手的情況下自己走向了衰落。關鍵的問題是,美國一旦顯現(xiàn)出衰落的跡象,那些本來作為它的打手和依附于它的所謂“盟友”,就有可能立即向它展示由它訓練和培育出來的那種狼一樣的牙齒,并將它撕裂。這就是競爭文化的邏輯向人們展示出來的一種美國的宿命。而且這個預言必然會應驗,至于哪一天到來,完全是一個時間問題,結果將不會改變。實際上,美國也有另一條道路可供選擇,那就是拋棄競爭文化,把信仰競爭文化的熱情轉投到對合作文化的建構上。但是,對于美國這樣一個缺乏危機意識的國家來說,這種浴火重生的痛苦是絕不可能去加以嘗試的,除非我們的意見被美國人聽取、接受并踐行。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梢哉J為,美國的傲慢必然會決定它的宿命將不可改變。不過我們也相信,美國做不到的并不意味著其他國家做不到。但是,一個重要條件應當是,這樣的國家必須是不受競爭文化熏染甚深的國家。雖然它在美國主導的這個競爭的世界中不能獨善其身,但它可以不去忠實地扮演美國對手的角色。在美國迫使它必須開展競爭的世界體系中,它始終采取一種守勢,并將更多的精力用于合作文化的建構。通過持續(xù)的、以一貫之的合作行為選擇去贏得合作的回應,不斷地積聚起合作的力量,一步一步地建立起合作文化,并將世界上的一切積極力量都吸收到合作體系中,實現(xiàn)合作與競爭的此長彼消。那樣的話,最終勝出的就是合作而不是競爭。

其實,這里所使用的“勝出”這個提法是不準確的,實際情況將是為人類歷史開拓出合作文化得到普及并得到廣泛信仰的新階段。當然,在今天這樣一個競爭的世界中,這樣做需要無比巨大的理性定力??墒?,就開創(chuàng)人類歷史新紀元這項偉大的事業(yè)而言,這種理性定力是值得付出和值得擁有的。而且,在今天這樣一個競爭的世界中,為了人類的合作前景,在一定程度上用競爭去終結競爭,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為了合作社會的到來,為了建構合作文化的目標,發(fā)生在競爭與合作之間的競爭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也就是說,在合作與競爭間的競爭制勝,并不是對競爭文化的迎合,而是為了掃除走向合作社會道路上的一些阻力。其中,所反映的是現(xiàn)實的理想主義,即通過現(xiàn)實的行動去達成偉大的理想。但是,我們必須指出的是,就合作文化的建構而言,我們并不主張通過競爭的手段,因為那是與合作文化的精神相悖的。事實上,在全球化、后工業(yè)化的社會變革過程中,合作文化建構將是這場總體性的社會變革運動欲加建構的一部分。這場社會變革的具體表現(xiàn)應當是:人們?yōu)榱私鉀Q全球化、后工業(yè)化進程中的各種各樣的現(xiàn)實問題而開展合作行動,并在這種合作行動中,自然而然地建構起合作文化,因而并不表現(xiàn)為必須通過競爭去終結競爭文化的狀況。所謂合作與競爭之間的競爭,應當準確地理解為競爭與合作的此消彼長。

克爾伯格指出了一個人們熟視無睹的現(xiàn)象,“由于國家之間的競爭和敵對,國家內部的競爭政治系統(tǒng)生態(tài)功能失調的情況更是雪上加霜”[2]108。國家間在GDP上的排名激發(fā)出競相向前位躍遷的沖動,致使環(huán)境問題變得越來越嚴重。在諸如全球變暖、臭氧層空洞等問題上,實際上是需要通過全球性的合作來加以解決的,“然而,由于受制于這些不合時宜的國家主權模式,現(xiàn)存的國際秩序(或曰無秩序)從根本上來說無法應對當前緊迫的生態(tài)問題。在這個現(xiàn)存的國際體系中,由于國家之間野蠻競爭,欲將長期的生態(tài)資本轉化為短期的經(jīng)濟收益,因此,可持續(xù)性不得不讓位于當前國家自我利益的追逐。這種競爭性國家主權系統(tǒng)無法負責任地解決環(huán)境問題。在缺乏一個有效的國家監(jiān)管機制的背景下,隨著越來越強勢的跨國企業(yè)的全球化運作,且?guī)缀醪挥贸袚魏苇h(huán)境(還有社會)責任,因而經(jīng)濟全球化只會加重這些破壞生態(tài)的趨勢”[2]108。由此也可以看出,全球化如果行進在競爭文化及其行為模式所指引的道路上,或者說,如果把全球化誤讀為“資本主義世界化”,并按照“資本主義世界化”的模式去推動全球化,就會把人類引向一個不容樂觀的方向。不僅在生態(tài)、環(huán)境等方面,甚至在所有的方面,都將把人類引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全球化、后工業(yè)化必將意味著對競爭文化及其行為模式的揚棄,即便競爭行為在未來相當長的歷史階段中仍然是必要的,那也必須從屬于合作,是包含在合作行為模式中的競爭行為,是受到合作文化規(guī)范和調節(jié)的競爭行為。

三、終結競爭文化的路徑

克爾伯格在考察了諸多當代思想家的作品及其觀點后總結道,“按照拉茲洛、博爾丁和其他同類理論家的觀點,對抗關系在當今的人類社會已經(jīng)不合時宜。軍國主義、民族主義、宗派主義、種族主義、競爭物質主義以及其他社會失調的表現(xiàn),都是人類社會無法適應不斷變化的歷史條件的體現(xiàn),即無法在這個越來越相互依賴的時代,按照人類集體利益發(fā)展所需的‘正和博弈’或‘綜合’關系來調整社會系統(tǒng)”[2]99。就克爾伯格所考察的這些觀點看,對競爭文化的懷疑以及對競爭后果的憂慮,可以說在方向上是正確的,反映了對20世紀后期以來的諸多現(xiàn)實問題的深度思考。但是,也必須指出,這些觀點所代表的思考依然受到競爭文化的鉗制。比如,從集體利益出發(fā),顯然是不能找到終結競爭文化的出路的。因為集體間仍然會產(chǎn)生競爭的問題,亦如從個人出發(fā)一樣。在某種意義上,集體無非是個人的放大,是以放大了的個人形式出現(xiàn)的,在競爭文化的支配下,依然會做出破壞力巨大的競爭行為選擇。從集體出發(fā)與我們所推薦的“人的共生共在”這一出發(fā)點有著根本性的不同,所以,從集體出發(fā)所做出的規(guī)劃也只限于使他們去設想對競爭加以改良,即提出所謂“正和博弈”。

當然,通過強化競爭規(guī)范以及強化對某些社會技術的使用,也許能夠達到“正和博弈”的效果。但是,那將是非常脆弱的,只要競爭文化得不到終結,就必然會遭遇回潮的問題。事實上,“正和博弈”也往往是出現(xiàn)在特定環(huán)境條件下的,只能反映在具體的事項上,作為一種行為模式是不可能建立起來的。因為人們一旦處于競爭過程中,就必然會更多地關注博弈的問題,是否“正和”,往往會被拋諸腦后。還有一點,關于集體利益關注的說教和“正和博弈”的制度安排肯定包含某種向集權主義方向移動的隱憂。如果人們?yōu)榱吮苊庾呦蚣瘷嘀髁x時時采取防范措施的話,不但會使制度運行成本大幅提升,而且必然會陷入競爭的窠臼之中,甚至要比近代傳統(tǒng)的競爭政治消耗更大的運行成本,使得社會無法承受。

20世紀中期,協(xié)商民主的理念被提出來,它既是近代民主傳統(tǒng)的延伸,又包含突破競爭文化的路向暗示。但是,這僅僅是就其理論特征來看才能發(fā)現(xiàn)其在路向上有著不同于近代以來傳統(tǒng)民主的邏輯,在實踐上并未得到證實。因為在原有的競爭性民主的框架下,協(xié)商民主的理念并未轉向實際應用的層面,一些倡導協(xié)商民主的理論家也努力去搜尋成功協(xié)商的案例,總的說來,并未出現(xiàn)具有充分證明力的例證。在講究效率的現(xiàn)代社會中,協(xié)商、對話、討論、爭論等會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在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條件下,任何一項關涉社會治理的決策也都不可能等待長時間的協(xié)商,更不可能達成共識。雖然從邏輯路向上看協(xié)商民主可以成為競爭政治的一種矯正手段,但那僅僅屬于理論上的一種思路。如果落實到實踐中的話,立馬就會發(fā)現(xiàn),協(xié)商成本是極其高昂的,一個社會能否承受這種協(xié)商成本,顯然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此外,在競爭政治已經(jīng)造就出的那種政治上的中心—邊緣結構中,作為協(xié)商前提的平等由誰來提供,或者如何獲得?顯然也是一個問題。如果作為協(xié)商前提的平等無法獲得的話,協(xié)商民主的構想又在何種意義上不是空想呢?更為重要的一個問題是,當協(xié)商民主的理念向實踐轉化時,是否需要考慮我們時代的特征?如果回答是肯定的,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社會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在此條件下,耗時費力的協(xié)商能否發(fā)生?同樣是一個無法做出樂觀估計的問題。再一個方面,在人的自利性假設之下,人們只關注與自己利益攸關的事,只會帶著個人利益實現(xiàn)的要求去參與到協(xié)商的過程中,至于那些與自己利益無涉的事,是不愿意參與協(xié)商的。那樣的話,公共利益如何得到維護?所以,協(xié)商民主并未給我們展示出可以終結競爭政治的希望。事實上,在競爭文化中,它只能是一種空想。

哈貝馬斯也許沒有從根本上告別經(jīng)濟決定論的思路,所以,才會天真地以為,隨著社會富裕程度的提高,人們就會放棄個人主義的觀念,進而使社會的競爭文化得到消解。他甚至認為,西方國家已經(jīng)具備了這些條件,說“這些社會已經(jīng)達到一定的社會富裕程度,預防某些基本的生活風險和滿足‘基本需求’不再成為問題。因此,個人主義的優(yōu)先系統(tǒng)就不是那么太突出”[3]。這顯然是一種無根由的樂觀態(tài)度。從實際情況來看,進入21世紀后,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競爭不僅沒有緩解,反而變得更加激烈,富裕的西方社會不僅沒有告別個人主義的優(yōu)先系統(tǒng),反而在個人主義的路線中制造出金融危機,并將環(huán)境災難轉嫁給發(fā)展中國家。所以,并不是一個社會變得富裕了就會自動告別個人主義的優(yōu)先系統(tǒng)。如果說人類能夠走出個人主義的窠臼,那也是在人們充分地意識到人的共生共在的意義的時候,或者說,只有當人們用人的共生共在的觀念替代了個人主義,才有可能在是否開展競爭、如何開展競爭,以及在什么樣的情況下開展競爭等問題上做出理性的選擇。那樣的話,人們才會告別競爭文化,即不受競爭文化的支配。

對于競爭文化,生態(tài)學的出現(xiàn)無疑構成一種挑戰(zhàn),或者說,生態(tài)學在諸多層次上對競爭文化質疑甚至否定。因為生態(tài)學的生態(tài)系統(tǒng)觀念給人們展示的是系統(tǒng)要素間的相互依存,“與對抗關系不同的是,生態(tài)世界觀強調互惠與共生——另外兩個關鍵的生態(tài)學概念——的極端重要性。盡管自然界存在某種程度的競爭、侵略和掠奪,但是生態(tài)學認為互惠和共生同樣重要,甚至是一種更基本的生態(tài)動力學”[2]102。不過,雖然生態(tài)學提供了一種新觀念,表達了對競爭文化的否定,但有一點還是生態(tài)學所未看到的,那就是與自然界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相比,人類社會在競爭文化及其行為的作用下,已經(jīng)達到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的狀態(tài)。正是社會的這種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對人的共生共在有著更為強烈的渴求。

在自然界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生存競爭在沒有人的干預的條件下能夠維持生態(tài)平衡。也就是說,一方面物種間的競爭能夠得到自然因素的調節(jié),而人類社會在進入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的狀態(tài)時,使得以往調節(jié)競爭的因素——規(guī)范、規(guī)則等——都面臨失靈的問題,以至于競爭陷入輪番升級之中,不斷惡化,從而危及人類的生存。這說明,生態(tài)學對生態(tài)動力的肯定也已經(jīng)不適應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條件下的人類生存狀態(tài)。另一方面,克爾伯格還提出了人類不同于生態(tài)系統(tǒng)之處:“自然界呈現(xiàn)的侵略和掠奪,多是表現(xiàn)在物種間而非物種內。盡管在物種內,比如一些動物之間,存在著某些極具挑釁性的爭奪交配權的行為,但是它們通常只是虛張聲勢,很少真槍實彈地傷害對方。相反,在所有的‘社會物種’中,人類所體現(xiàn)出來的侵略行為,無論其范圍抑或程度,皆無可比擬。許多進化論理論家因此總結道,在人類這種物種內,侵略行為是通過文化習得,而非由生理決定。在這個越來越相互依存的時代,從侵略文化轉向互惠文化已經(jīng)刻不容緩?!盵2]103所謂侵略文化,其實是競爭文化的極端表現(xiàn),從根本上說,人類間的相互傷害,是競爭文化所形塑出來的一種思維和行為定式。

總之,人類社會不同于生態(tài)系統(tǒng)。人類是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破壞者,是因為人類中的競爭而把一切消極后果最終投向了生態(tài)系統(tǒng),破壞了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平衡。在人類社會中,如果說在工業(yè)社會這一低度復雜性和低度不確定性的歷史階段中,競爭在周期性地導致社會失衡和失序之后尚能得以恢復,即因某些技術和社會技術的進步而恢復平衡和秩序,那么,在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條件下,單單依靠技術進步已經(jīng)無法恢復社會平衡,甚至會導致秩序的全面瓦解,從而危及人類整體的存在。所以,正是人類社會的存續(xù)要求,把我們引向建立合作文化的構想中,無可選擇地要求我們通過合作文化的建構去為人的共生共在提供保障。無論競爭文化在工業(yè)社會中提供了怎樣的社會動力,也不管競爭行為在何種意義上促進了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和社會整體的進步,在人類社會呈現(xiàn)出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的情況下,都需要加以終結和廢止,并代之以合作文化和合作行動。

競爭政治無非是競爭社會中的政治。在競爭的社會中,“抗議、游行示威、黨派政治組織、訴訟、罷工和非暴力反抗行為已經(jīng)在許多社會宣傳運動中成為行業(yè)工具。在比較極端的情況下,暴力和恐怖主義也被運用于追求社會變革的過程中”[2]69-70。正是這些,輪番升級地推動了競爭和對抗,使社會風險加劇。事實上,所有這些都是競爭文化的產(chǎn)物,并在競爭文化的作用下表現(xiàn)出路徑依賴。如果說從這些因素中解讀出社會變革的動力的話,也會看到它在激烈的社會震蕩中實現(xiàn)某種人們以為是社會變革的運動,但它在實際上極有可能是一場虛假的社會變革運動。因為它并不終結競爭和對抗,而是改變了競爭和對抗的方式?;蛘哒f,把既有的在競爭、對抗過程中處于優(yōu)勢地位的一方推翻,讓處于劣勢的一方奪取優(yōu)勢,然后開展更激烈的競爭和更殘酷的對抗。所以,在既有的競爭和對抗模式中去尋找社會變革動力是不可行的,不可能真正促進社會變革。真正的社會變革應當是競爭文化、競爭行為模式的徹底終結,并代之以合作文化和合作行為模式。在合作文化和合作行為模式建立起來的情況下,無疑也會存在競爭行為,但它將是作為合作的補充因素而存在的,所發(fā)揮的是促進合作的作用。因而那種有限的競爭行為是從屬于合作的需要的。在合作的社會中,人無論是以個體的形式出現(xiàn)還是以集體的形式出現(xiàn),都是行動者,會在合作行動中展示自己的創(chuàng)造力,詮釋自己的獨立性。

在從競爭文化向合作文化的轉型過程中,所做的第一項工作就應是讓人們普遍確立起人的共生共在的觀念,而且這也是合作文化建構的關鍵點。在我們的社會中,甚至在未來一個很長時期內,人們都是在競爭文化中成長起來的,受到競爭文化的熏染。我們在今天所看到的人是在社會化過程中造就出來的,他們接受了被認為是理性的理論和觀念,深信自己是自私的,從來也不會懷疑自己的自利追求的正當性,也往往把合法性與正當性混同起來,認為凡是合法的都是正當?shù)摹U缈藸柌袼赋龅?,“許多人都是在競爭文化中成長起來,對自我利益的野蠻追逐已經(jīng)變成了規(guī)范化,甚至理想化,因此不難想象,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以非對抗的方式與持不同利益的他人相處。將非對抗的糾紛解決方式放置于對抗的心理結構環(huán)境中,這種做法只會導致這些非對抗方式的功能更加失調”[2]127。要求這些人告別競爭文化并轉而接受人的共生共在的理念,顯然是非常困難的。但是,在社會的高度復雜性和高度不確定性條件下,這又是一條無可選擇的道路。所以,在我們的時代,雖然談論合作已經(jīng)成為一種時尚,而且也不乏認真探索以非對抗的方式解決問題的積極成果,但是,“即使這些方式具有可行性,可是它們的結果卻經(jīng)常受到現(xiàn)存法律和管制框架的制約,而這種框架本身就是由同一個政黨系統(tǒng)決定的。將非對抗的糾紛解決途徑放置于對抗性的統(tǒng)治結構中,這種做法大大降低了非對抗方式的效能”[2]127。我們的直觀感受是,無論是在國內的經(jīng)濟和社會活動中,還是在國際社會的交往過程中,談論合作,不但顯得虛偽,而且總是包含幾分滑稽的成分。當美國政治家同那些處于世界邊緣國家的領導人大談合作的時候,連動物園中的猩猩都會笑掉大牙。

當然,這并不是說談論合作有什么不妥,而是因為人們總是在競爭文化的情景下懷著自利的目的去談論合作,甚至是在武力威懾之下去談論合作。我們渴望人類的廣泛合作,但那是在合作文化背景下的合作。所以,從競爭社會向合作社會的轉型,必須把終結競爭文化和建立合作文化作為其基本內容。也許正是在此意義上,克爾伯格指出,“為了評估非對抗方式在處理所有人類事務中的實際效用,有必要找到一種綜合或全面的文化形態(tài),并且這種文化形態(tài)中所包含的意識結構和社會組織結構必須能夠增強而非破壞公共領域的互惠式思考、討論和行為方式,最后在這種文化形態(tài)中評估這些非對抗模式的應用情況”[2]127。我們將這種文化稱作為合作文化,它的深層心理結構是圍繞著人的共生共在建立起來的;人們基于合作文化去開展合作行動,又是把人的共生共在作為行動目標的。雖然人們在解決具體問題時也會有分歧,可一旦人們告別了競爭文化,在人的共生共在的行動目標下去開展行動,所有分歧都不會演化為人的沖突和對抗,反而會在人們探尋更加合適的問題解決方案方面發(fā)揮積極作用。

[1] [美]墨菲.政治的回歸[M].王恒,等,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1:7.

[2] [美]邁克爾·克爾伯格.超越競爭文化——在相互依存的時代從針鋒相對到互利共贏[M].成群,雷雨田,譯.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5.

[3] [德]哈貝馬斯.合法化危機[M].曹衛(wèi)東,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07.

TheCompetitiveCultureinCompetitivePolitics——ReadingKielberg’s“BeyondCompetitiveCulture”

ZHANG Kang-zhi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Policy,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We live in a competitive society, which built in modern times and formed competitive culture, it is in the competitive culture that to carry out political activities and almost all social activities. Competition has enabled our society to gain vitality and promoted historical progress. However, the negative impact of competition is also great. Reflected in politics, it not only makes the political departure from the original purpose of democracy, but also leads to conflict of the interests in the whole society, which often interprets the competition in the form of war i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Even in the form of peace, even in a standardized competition, it will inevitably bring huge cost consumption, and even reached the point where humans can not afford. More importantly, competition has the inevitable logic to transfer the cost of competition to innocent people, and human competition transfer the cost to nature, thus undermining the survival of the whole human conditions. Kellberg has made a profound reflection on the culture of competition and competition politics. On the basis of his reflection, we need to put forward the demands of ending the culture of competition and competition politics.

Competitive Culture; Competitive Politics; Antagonism and Conflict; Cooperative Culture; Human Symbiosis

D0-05

:A

:1000-8594(2017)04-0030-08

〔責任編輯:劉建明〕

2017-05-08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中國人民大學倫理學與道德建設研究中心重大項目“社會治理的倫理重構”(16JJD720015)成果

張康之(1957—),男,江蘇銅山人,教授,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從事行政倫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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