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雪威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哈爾濱 150025)
基于Grice適量準(zhǔn)則的почти VP意義
——兼看隱含義的“可取消性”
史雪威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哈爾濱 150025)
“適量準(zhǔn)則”是“合作原則”中的一條次則。說話人可根據(jù)“適量準(zhǔn)則”傳遞給聽話人一種跟量有關(guān)的隱含義,而在某些情況下隱含義具有“可取消性”。根據(jù)量級隱含義對почти VP意義進行釋例分析,指出“可取消性”存在的合理性,并在此基礎(chǔ)上探討取消句子隱含義的現(xiàn)實可能性。
почти VP;適量準(zhǔn)則;隱含義;可取消性
美國語言哲學(xué)家Grice率先提出合作原則,“適量準(zhǔn)則”是合作原則中的一條次則,指說話人提供的信息要適量,不多也不少。“適量準(zhǔn)則”涉及一個“量級(scale)”①概念,會話參與者可根據(jù)“適量準(zhǔn)則”來傳遞一種跟量有關(guān)的隱含義②。(沈家煊:2015)文章將根據(jù)量級隱含義對почти VP③意義加以分析, 指出隱含義具有“可取消性”并對取消隱含義的實現(xiàn)條件進行研究。
沈家煊(2015)曾進行如下推導(dǎo):如果說的話涉及一個由大到小排列的量級〈х1, х2, х3,…хn,〉,那么說出х2時隱含著х1,說出х3時隱含著х2和х1;以此類推,說出хn時隱含著хn-1,хn-2,…х1(這里х屬于同一范疇成員)。以上規(guī)律可總結(jié)為:量級中的某一項隱含著該項左邊各個較大或較強項的不成立。
上述理論可為人們對почти VP意義的判定提供依據(jù),按照量級規(guī)律可得出:〈VP, почти VP, не VP〉。почти VP隱含VP項的不成立,即не VP。我們來看以下兩個例子:
(1)Посмотрим, чем вы нас накормите, не знаю, как другие, а лично я ужепочти умер от голода.看,你們給我們吃的什么,不知道別人怎么樣,反正我?guī)缀蹩祓I死了。(沒餓死)
(2)Удручена была его болезнью.Почти перестала смеяться. Мама — и как будто не мама.他的病情讓人心情沉重。她幾乎不再笑了。母親,也好像不再是以前的母親了。(沒停止笑④)
上述兩個例子中почти VP成分表達否定意義(не VP)。按照規(guī)律,例(1)中почти умереть от голода(幾乎餓死了)隱含義是не умереть от голода(沒餓死)。當(dāng)說話人說出“幾乎餓死了”時,聽話人自然而然理解為“沒餓死”,也就是說,說話人在傳達“沒餓死”這一隱含義給聽話人,而聽話人也能夠推導(dǎo)出這一隱含義。因為按照“適量準(zhǔn)則”,如果“餓死了”,而說話人依然說“幾乎餓死了”,這樣就未提供足量信息,便違反了“適量準(zhǔn)則”。故此處почти умереть от голода(幾乎餓死了)可理解為не уме-реть от голода(沒餓死)。例(2)同理,почти перестать смеяться(幾乎停止笑了)的隱含意義是не перестать смеяться(沒停止笑),故почти перестать смеяться(幾乎停止笑了)應(yīng)理解為не перестать смеяться(沒停止笑)。
但是也存在特殊情況,比如下面兩個例子,
(3)Онапочти сердиласьна меня за мои бого-хульства за мою хандру за мои рассказы о явлении иконы Толгской Божией матери...由于我褻瀆神靈,我的憂郁沮喪,我的關(guān)于托加圣母畫像的言論……她幾乎生我的氣了。(生氣了)
(4)Перед болезнью он ужепочти любилеё хотя сам хорошенько не мог дать себе отчета в этом чувстве. 病魔前他幾乎愛上她了,盡管他自己說不清這種感覺。(愛上了)
不同于例(1)、例(2),例(3)、例(4)中почти VP成分表達肯定意義(VP)。按照規(guī)律,例(3)中почти серди-ться(幾乎生氣了)隱含義是не сердиться(沒生氣),但是在例句中的意思是сердиться(生氣了)。也就是說,在具體語境中實際還是“生氣了”,而說話人依然說“幾乎生氣了”,傳達給聽話人假的隱含義“沒生氣”,未提供足量信息,這就違反了“適量準(zhǔn)則”。例(4)同理,почти любить(幾乎愛上了)在例句中的意思是любить(愛上了),但是說話人依然說почти любить(幾乎愛上了),同樣因說話人提供的信息量不充足而違反了“適量準(zhǔn)則”。
綜上所述,例(1)、例(2)中,會話參與者雙方能夠互相理解、互相配合,遵循了“適量準(zhǔn)則”;而例(3)、例(4)中,說話人未提供充足信息,傳遞給聽話人假的隱含義,違反了“適量準(zhǔn)則”。那么,到這里便出現(xiàn)一個問題,例(3)、例(4)中,聽話人是如何在說話人違反“適量準(zhǔn)則”,而且自己并不知情的前提下判斷話語意思呢?接下來我們嘗試著對這種特殊情況加以分析。(假設(shè)上述例句會話全部順利進行)
Grice(1975)曾經(jīng)指出,由于合作原則可以被放棄遵循,因此在具體語境中,會話含義可以被取消。會話含義的取消方式有兩種,即明確取消和語境取消。
“可取消性” 指話語原本所含有的意思可能在一定的語境中改變甚至消失。如果有可能在原先的某一話語上附加某些前提,某一種語用含義就會被取消。(何自然:1988)
下面,讓我們回到例(3)、例(4),隱含義的“可取消性”可對這兩個例子中的почти VP意義作出解釋:
例(3)中,почти сердиться(幾乎生氣了)隱含義是не сердиться(沒生氣),但是由于受到語境因素影響,對語境依賴程度較大,其原本隱含義не сердиться(沒生氣) 被取消,進而表示сердиться(生氣了)?;仡櫿Z境可知,“我對神靈不敬的言語、行為,讓她非常惱火,快要生氣了”。設(shè)想語境中的“她”是虔誠的信仰者,而“我”是無神論者,經(jīng)常對神靈不敬,在言語及行為上詆毀神靈,那么,“我”的這些表現(xiàn)便足以讓“她”生氣。因此,почти сердиться(幾乎生氣了)可理解為сердиться(生氣了)。
再來看例(4),與例(3)一樣。почти любить(幾乎愛上了)隱含義是не любить(沒愛上),同樣受到語境因素影響,隱含義не любить(沒愛上)被取消,進而表示любить(愛上了)?;仡櫰湔Z境,“病痛中他幾近愛上她了,但是自己無法用語言表達”。設(shè)想語境中“他”是病人,“她”可能是日夜照顧“他”的朋友,因為“她”細(xì)心體貼, 因此,“他”甚至愛上“她”了。故此處почти любить(幾乎愛上了)可理解為любить(愛上了)。
通過對例(3)、例(4)中почти VP意義分析可知,為確保會話順利進行,句子的隱含義有時需要被取消。具體語境的客觀存在會導(dǎo)致句子固有的含義被廢棄,進而產(chǎn)生一種新的、違反合作原則卻能被人們認(rèn)可并接受的含義。
由上文我們已經(jīng)知道,在交際過程中,為了確保交際順利進行,某些情況下具體語境會轉(zhuǎn)變甚至消除原有的會話含義。既然語境因素占據(jù)交際主導(dǎo)地位,那么接下來不妨以例(3)為例來作一個試驗:
去掉例(3)全部語境,便可得到:Онапочти сердиласьна меня.(她幾乎生我的氣了)。對這個句子,人們在判定почти VP意義(почти сердиться)時便容易產(chǎn)生分歧(сердиться/не сердиться),不能夠確定其隱含義的取消與否。設(shè)想其語境可能是“我不小心踩了她的鞋”,也可能是“我無意說了讓她傷心的話”。一般來說,與例(3)語境相比,上述語境不足以讓人生氣,此時,隱含義被取消的可能性就偏小。因此,隱含義是否被取消與具體語境密切相關(guān)。
嚴(yán)格意義上來講,在交際過程中,隱含義的取消與否只有一定范圍內(nèi)的情景參與者,必要時只有行為發(fā)出者本身知道。如例(2)中,其語境為:母親因兒子身染疾病而悲痛不安,跟以前相比換了一個人似的,幾乎不再笑了。但是,母親究竟有沒有笑,只有她自己和與她較親近的人或是與她一起照料兒子的人(也許是醫(yī)生或護士),也就是我們上面所說的一定范圍內(nèi)的情景參與者知道。但是為什么說“必要時只有行為發(fā)出者本身知道”呢?還以例(3)為例,其語境為“我對神靈的種種不敬足以激她怒火”,因此,“我”認(rèn)為她生氣了。但是,她到底有沒有生氣,只有她自己,即行為發(fā)出者本身知道,而“我”對于她的想法是不確定的。因此,隱含義的取消與否關(guān)鍵在于行為發(fā)出者本身是否真的有所行動。
綜上所述,句子隱含義的可取消性與具體語境有很大關(guān)系,但究其根源取決于行為發(fā)出者本身。因此,一個句子隱含義的可取消性具有很大程度上的不確定性。
結(jié)束語
文章詳細(xì)分析了基于“適量準(zhǔn)則”的почти VP意義。分析表明,在遵循“適量準(zhǔn)則”的前提下,應(yīng)用量級隱含義理論可對почти VP意義作出判斷。但是,當(dāng)說話人違反了“適量準(zhǔn)則”時,可取消會話隱含義來理解話語意思,以確保交際的順利進行。會話隱含義的取消與否與具體語境密切相關(guān),但是,究其根源取決于會話進程中行為發(fā)出者本身。
注釋:
①詳參Horn(1972)。
②本文中“隱含義”指不依賴語境便能推導(dǎo)出的含義,即一般會話含義。
③Почти VP中,VP表示述補式結(jié)果動詞或詞組。
④本文對例句2—3почти VP意義的判定來自俄羅斯語法學(xué)家。
⑤本文俄文例句均出自俄羅斯國家語料庫(http://www.ruscorpora.ru)。
[1]Grice H.P., Logic and Conversation[A].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75.
[2]Horn L.R., On the semantic properties of the logical operators in English[M].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Linguistics Club, 1972.
[3]何自然.語用學(xué)概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
[4]沈家煊.不對稱和標(biāo)記論[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5.
〔責(zé)任編輯:崔雅平〕
10.3969/j.issn.1008-6714.2017.01.026
2016-11-11
史雪威(1992—),女,遼寧錦州人,碩士研究生,從事俄語語義學(xué)教學(xué)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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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6714(2017)01-005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