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盧海娟
給自己開一劑開胸順氣的藥
文/盧海娟
那一年初春,我左側(cè)胸脅間不知怎的,起初是脹滿,有隱隱的痛,漸漸地那痛就凌厲起來,有時,似乎有一把鈍刀子在胸腔里恣意切割,痛得我大汗淋漓。
行、走、坐、臥,哪個姿勢都無法討得胸脅間那個惡魔的歡心,哪個姿勢都會有忽然的刺痛侵入,我只能蜷縮著身體,坐臥不寧。
同事猜測說,我可能得了胸膜炎,那是一種傳染性慢性消耗的病,治療的唯一方法就是安心靜養(yǎng),并且在飲食上增加補(bǔ)給。
我很討厭“傳染”這兩個字,在我的印象中,所有會傳染的東西都是骯臟的、齷齪的,我一直以身體健康自詡,不相信會得這樣不堪的病。
于是去醫(yī)院看醫(yī)生。
醫(yī)生也模棱兩可,讓我去做胸透。
一幅巨大的漆黑的膠片上,我的肋骨歷歷在目。醫(yī)生舉著膠片對著燈箱左看右看,除了膠片上胸脅間有一團(tuán)模糊之外,沒有任何異樣。醫(yī)生說,暫時看不出有什么大礙,給我開了止痛藥和抗生素,讓我吃吃看。
我弱弱地臥床,直到那些藥被胸脅間的惡魔消弭殆盡,而我仍然脹滿,仍覺尖銳地刺痛。
有一天,我有氣無力地斜倚在床上長吁短嘆,有風(fēng)吹過,窗簾一下子鼓脹起來,這讓我茅塞頓開:風(fēng)鼓脹了窗簾,什么鼓脹了我的胸脅?記得小學(xué)自然常識課本中說,空氣流動就形成了風(fēng)——是了,一定是氣,它們挨挨擠擠積聚在我的胸脅之間。
不錯,我不是個性格外向肯于不管不顧盡情發(fā)泄的女人,我一貫壓抑自斂。這就導(dǎo)致了積郁氣滯。哦,明白了,只要把久積的“氣”導(dǎo)出去,病魔不就會被趕走了嗎?
篤定這一真理,直接去藥店找開胸順氣的藥。
那天,吞下幾粒棕黑色有濃郁的草藥味的藥丸之后,不久便覺胸脅間有了一種沉墜感,一些怨氣、一些憤怒、一些留存已久的耿耿于懷,仿佛被鞭笞、被驅(qū)趕,它們不情愿地向下、向下,沿著細(xì)小的血管、紛繁的經(jīng)絡(luò)、曲折的腸……一路下行,一直以來脹滿如同圓鼓鼓的球一般的胸脅漸漸地沉靜下來,踏實(shí)起來。
一盒藥還沒有吃完,痛楚就已消失不見,此時才不得不承認(rèn):看似微不足道的“氣”倘若聚集在一起,真的可以吮肌噬骨,讓肌體生起病來。
這種病來自于何處?不是病菌,不是感染,不是器官的病變,原來它只是一團(tuán)原本氤氳的“氣”?!皻狻本鄣枚嗔耍貌坏秸_的導(dǎo)引,就會泛濫成災(zāi),刺破心靈所有的壁壘,每一種沖撞都會成為銳利的刀劍。
這種“氣”最初都來自于靈魂,來自于心靈深處?!皻狻狈e存得多了,心室里便會陰風(fēng)陣陣,濁浪滔天,胸脅間空虛渺茫,絲絲縷縷全是痛楚。
這一股痛苦的暗流四處涌動,把我們的日子沖撞得支離破碎,千瘡百孔。
不要等到病痛來時再來就醫(yī)吃藥。活著,就該常備一劑開胸順氣的草藥——以“良善”為主打,以 “豁達(dá)”為輔佐,兌入“愛”和“真”,再用“放下”的溫水送服,養(yǎng)正氣以培根固元,慢慢治愈這妒與恨帶來的沉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