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鄉(xiāng)間的瓦

2017-03-23 19:44王劍冰
天涯 2017年1期

漢字是以象形為基礎的,瓦是象形字嗎?瓦的結構之特別,超出了漢字的基本特征。那個往里拐的勾,在我開始習字時,總是讓它不情愿地往外拐一下,此種痼習很長時間不能改變,以致使我對瓦一開始就有了深刻的印象。

想象一場天火,很大的天火,天火過后,先人看到了被火燒過的東西,其中或許有像瓦的形狀的物質,扁扁的,帶有一點彎曲。泥土形成了瓦的雛形。這個雛形或讓我們的先人想到了防雨的功能,也就在房頂上加以利用,由一個不自覺變作了自覺。泥與火的自覺。

而這個瓦字,是否就是那個時候第一個驚喜的發(fā)音呢?我不得而知。但想象告訴我,這是可能的。很多的事物都是偶然獲取的,很多的發(fā)明也是利用了某種自然的變化。

我不能進入瓦的內(nèi)部,不知道瓦為什么是那種顏色。在中原,最黃最黃的土燒成的瓦,也還是瓦的顏色。

好瓦的顏色是十分好看的深藍色,那是一種長期的民間藍。那種藍讓人看著特別舒服。我說不好那種顏色。有一個詞叫瓦藍,說那個顏色瓦藍瓦藍的,你就知道是多么好的一種顏色了。瓦藍似是一種沉穩(wěn)而深刻的顏色,它不浮漂,不混雜,而且不褪色,經(jīng)過了火的淬煉,它就形成了永遠的色彩?;鸬奈镔|滲入進去,火該是一種讓人琢磨的東西。

你可知道由土而成為瓦,是物理變化還是化學變化?叫作瓦的物質,竟然那么堅硬,能夠抵擋數(shù)百上千年的歲月。

屋總是不嫌棄瓦,即使屋子實在承受不住,也只是先將瓦卸下,重新做好下面的東西再將卸下的瓦蓋上去。瓦對此總是沉默地忠厚地接受著。

瓦掉落地上的時候,是不會發(fā)出大的聲響的,尤其是這些經(jīng)過了數(shù)年風霜的瓦,它們的掉落甚至是無聲的。

瓦最終在地上落成一抔土,那土便又回到田地中去,重新培養(yǎng)一株小苗。瓦的意義合并著物理和化學的雙重意義。瓦完成了我們的先人對于土與水和火的最本質的認知。

我曾經(jīng)試圖挽救一片碎瓦的命運,我用膠水將兩塊瓦片黏合,但是沒能如愿,那是好多年前的事。那個時候,還沒有像現(xiàn)在的“502”類的黏合劑。我用泥和水將它們對在一起,然后架到磚上,上邊覆上東西,下面不停地燒火。最后還是垮了。

一滴水打在瓦上,瓦會吸收到體內(nèi),再一滴水打上去,瓦還會吸收到體內(nèi),只要不是連續(xù)的打擊,瓦都能承受并且吸收,而且不會滲入到下面去。直到一連串的雨水的灌注,瓦才會承受不住讓水下落。

當你對瓦有了依賴的時候,你便對它有了敬畏。在高處看,瓦是一本打開的書。

瓦,我的小村的一部分,我的生命的一部分。

真正的瓦的出現(xiàn)應該是離水,離土地,離氏族首領、諸侯王最近的地方,只有有了財富,有了統(tǒng)領的能力,才能把房子蓋得好一點,才會利用瓦。

瓦的大量的出現(xiàn),起碼應該是國出現(xiàn)的時候,“秦磚漢瓦”是指的成熟期,知道利用的時代是一個建筑需求較為講究的時代,這個時代或許在周朝,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

西安的郊區(qū)發(fā)掘了一個漢墓,西安的朋友領著我去看。我看到了一片被土壓著的瓦礫,想象出瓦的曾經(jīng)的宏大。

前些日又一次去河南博物院,由于留意,竟然看到一群的瓦。有些瓦非常大,事先想象不出來的那種大。我們的祖先在制造瓦的時候,竟然那么用工夫,像對待他們的生活一樣對待一片瓦。那個時候瓦的燒制技術已經(jīng)爐火純青,而應用更加具有了美學意味。

有一個圖景,遠處是草房,還有瓦房,近處是他們的土地,土地上勞作的人和牛。讓你感覺到時間沒有走。中國的農(nóng)民在漢代已經(jīng)生活得很好了,在草下,在瓦下,在天地之間。

在人最需要什么的時候,會去尋求,科學的進步是因為尋找的力量,尋找的力量是因為生活的推動。由此來說,從一開始人們就把瓦當成一種高貴的物質。

瓦是最慢的物質,從第一片瓦蓋上屋頂起,瓦就一直保持了它的形態(tài),到機器瓦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了兩千年時光。我曾經(jīng)觀察過北方和南方的農(nóng)具,部分農(nóng)具會有很大的變化,而瓦卻是一成不變的。在人們走入鋼筋水泥的生活前,瓦堅持了很久,瓦最終受到了史無前例的傷害。

磚連磚成墻,瓦連瓦成房。磚不像瓦,永遠上不了大席面,磚費了老鼻子勁,從地上往上爬得再高,沒有瓦還是成不了氣候。瓦就像那主要人物,等人到齊,停當了,才會出來。所以建房只要瓦上齊了,一切都齊了,就可以把生活安頓到里面。

瓦堆在那里,從瓦窯廠運來就再沒有動過地方,它們大小不差,地位相等,很長一個時間段,親密無間。只是后來,由于建筑工的隨意性,或可先從左邊搬起,又從右邊搬動,由此改變了一些瓦的命運,多數(shù)瓦上了高大的屋頂,少部分剩余的蓋了雞窩。這樣,不僅蓋雞窩的瓦每天要最晚才能享受到一許陽光的照射,而且還要承受大屋上的瓦滴落的噼噼啪啪的水滴。

雞們出窩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到窩瓦上到處拉屎。雞并不會覺得它們用上了同人一樣的瓦而自豪,由此也使得雞窩上的那些瓦自豪不起來。雞一般是上不得高屋之瓦的,必是知道那是人之所居。除非遇到非常事件,雞才會有出格的舉動,并且叫得非常響亮,以表明不是自己故意的。停留的時間也不會很長,似乎它心里很知道高瓦的地位。

離地越高,越神圣,這誰都知道。

有錢的人家蓋房子,在瓦的下面,要鋪上蘆葦或秸稈編成的萡。多數(shù)屋子的瓦下是不鋪設東西的,直接把瓦蓋在檁條上,連泥都沒有。這使得瓦可以直觀到屋子里日常發(fā)生的一切。人們在做著什么的時候,總是能夠看到屋頂?shù)耐撸珡乃麄兊谋砬樯峡闯鏊麄兪欠判牡?。除非有人在上邊將瓦挪開了一道縫隙,借助瓦的掩護實施自己的某種目的或欲望。

每一座屋子里的瓦,都成為這個屋子的忠誠的守候者。即使由于某種原因被從這個房屋轉到另一個房屋,瓦也不會將這個房屋的秘密帶到另一個房屋里,而且瓦會堅守新的房屋的秘密,將以前的記憶永遠封存。

能造屋的人被稱為瓦匠,而非磚匠或泥匠。瓦匠可以擔當磚石泥木等一切分責。

在我的印象中,瓦匠是很受人尊重的,給人蓋房子,瓦匠可以上大席面,吃大塊的魚、大碗的肉。

而最初的瓦匠,則是在王宮里面,建造殿堂豪舍,更是一種少缺的手藝人。

我們的祖輩會聰明地利用瓦,譬如,把瓦合起來,由于瓦是有彎度的,擺成一組一組的,就能合出美妙的結構。第一次吸引我目光的是在江蘇盛澤一戶豪門的后花園。合在一起的瓦構制的甬道,彎彎曲曲的,最外面的也是彎曲的花邊。后來我在很多地方見到過這種甬道。瓦縫間會有一些青苔,不規(guī)則地出現(xiàn)在甬道上。細雨剛下過,有些濕滑,但踩在上面不是那種堅硬感,而是帶有著一種溫潤,似乎還有一種清新,從腳底泛上來。

周圍的墻上,是兩片瓦扣成的一個個的葉瓣,多片葉瓣組成的好看的墻圍花里,似仍有一陣唧唧的笑聲傳過。

一片瓦被一個孩子撿了起來,放在地上在小拳頭下變成了五六瓣。

其他的孩子加入進來,更多的瓦遭遇了厄運。碎片又被這些手旋進了坑塘,一片片的在水上飛。水上起了波瀾,波瀾變成花朵。瓦片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不自覺地旋轉著,由上層建筑轉入了黑沉沉的地域。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它們將永無天日。

我想很多從童年過來的人都做過這種損瓦不利己的事情。只是瓦不會記恨它們。瓦始終保持沉默。瓦的性格決定了它自身并且由此獲得了人的永遠的信任。

1960年代,鋪地、修路主要借助于磚屑瓦礫。一般是將廢棄的磚瓦砸成比鐵路墊基石子還小的碎塊。受歡迎的當然是那些廢瓦,好砸,大小容易均勻,功效顯著。

那個年月,就像城市街道糊紙盒子,家家都參與,大人小孩都會挑著籮筐,四處尋覓碎磚爛瓦。而由于對瓦的偏好,瓦相對較為難拾。

我所在的那個小城,白天晚上都在響著這種沉悶的砸擊,尤其晚上,真可謂,長安一片月,萬戶搗瓦聲。

時常會有人上門來收,一堆堆的攤成長方形,以便丈量。好大一堆,賣不了塊兒八毛錢。但是能使廢磚舊瓦換錢,覺得還是很值得的一件事。那個年代不缺力氣。

不知道多少瓦變成碎片被鋪入了地下。

小時候,有人告訴我,使蠶蛾將卵產(chǎn)在瓦上,然后放在水中去泡,一周以后,便會變出金魚來。我聽了感到好笑。但小伙伴都這么傳,也就動搖了我的懷疑。我們那時都在養(yǎng)蠶玩,做個實驗也不費什么事。于是便使用強迫的手段,讓蠶蛾將卵產(chǎn)在了一塊瓦上。瓦是我特意選的,沒有一點破損,洗凈后透著樸實的藍色。盆子里盛了水,將粘著卵的瓦放進去。瓦上起了幾顆泡泡,就安靜地躺在了水底。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每天我都仔細觀察瓦片上的變化。

我已經(jīng)完全相信,是蠶卵和瓦的特殊結合而產(chǎn)生了離奇的變化,這即是要用新瓦而不能用舊瓦的特別之處,新瓦一定帶有著爐火的溫度以及瓦藍的色彩。蠶卵的變化就需要這種條件,而瓦也是一個特殊的介體,為什么是瓦而不是別的東西?

我至今都認為是我的操作有問題,我沒有耐性堅持不懈,當我發(fā)現(xiàn)水質出現(xiàn)異常時,我不得已做了放棄的決定。而那時那些卵有的已經(jīng)脫離了瓦片,我瞪大眼睛,也看不出它們有小金魚的雛形。

鄰家大媽在瓦上焙雞胗,爐火在瓦下,瓦的溫度在上升,雞胗的香味浮上來,鉆進我的嗅覺,我的胃里發(fā)出陣陣轟鳴。雞胗越發(fā)黃了起來,而瓦卻沒有改變顏色。瓦的承受力很強。

在最冷的時候,鄰家大媽會用布片包好燒熱的瓦放在孩子的被窩里,那種溫暖能夠持續(xù)很長的時間。我讓我娘也這樣做。冰涼的腳放上去,瓦的溫度漸漸上傳,等瓦把自己的體溫傳遍我的全身,瓦變得冰冷起來。

下雨了,我頂著一片瓦跑回家去,雨在地上冒起了泡泡,那片瓦給了我巨大的信心。我快速地跑著,我的頭上起了白煙,閃電閃在身后。

風撞在瓦上,跌跌撞撞地發(fā)出怪怪的聲音。那是風與瓦語言上的障礙。風改變不了瓦的方向,風只能改變自己。

從我們的先民的茅屋生活、窯洞生活,進入到瓦的生活,是一種生活的進步。瓦是家的新理念的最外面的東西,是家的被子。

失落那么一片、兩片,為了維護家,也會修修補補。時間長了,你會看到瓦的不一樣的形態(tài)和布局。瓦是家溫暖的補丁聯(lián)綴的形式。

屋子一直在漏。雨從瓦的縫隙淌下來,大盆小盆都接滿,然后溢到了地上。娘要上到屋子上面去,娘說,我上去看看,肯定是瓦的事。

雨下了一個星期了,城外已成澤國,人們涌到城里,擠滿了街道的屋檐和學校走廊,后來學校也停課了,水漫進了院子。我說娘你要小心。娘嘩嘩地蹚著積水走到房基角,從一個墻頭上到房上去。

我站在屋子里,看到一片瓦在移動,又一片瓦動過之后,屋子里的雨停止了,那一刻我感到了家的溫暖和瓦的力量。

鱗是魚的瓦,甲是兵的瓦,云是天的瓦,娘是我們家的瓦。

一個“五保戶”老人走了,僅有的財產(chǎn)是茅屋旁的一堆瓦,那是他多年的積蓄。每撿回一片較為完整的瓦,他都要擺放在那里,他對瓦有著什么情結或是寄望?他走了,那堆瓦還在等著他,瓦知道老人的心思。

我們的姓氏的起源,多是由先人出門所遇或所居之物而定,比如石,比如水,比如花。只是沒有姓瓦的,概是瓦出現(xiàn)得晚的緣故。

外國人中出現(xiàn)了瓦的名字:瓦格納,瓦西里,瓦爾特,瓦德海姆。這個瓦的發(fā)音非常適應于外國人的口齒嗎?每次聽到這些名字,都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

涅瓦,哈瓦那,瓦爾登。似乎這個瓦很適合那名字的本意,讓我們叫起來覺得親近。盡管我明白,那只是漢語翻譯整的事情。

這個瓦,在物理上還有一個意思,表示功率的單位。同瓦的本身沒大意思,是同那個叫瓦特的人聯(lián)系著。

在西藏扎什倫布寺,我看到了一種帶有瓦字的樹。

扎什倫布寺是日喀則地區(qū)最負盛名的藏傳佛教寺院,修建在日喀則西面的尼瑪山上。以前,達賴喇嘛主持前藏,駐錫地是拉薩的布達拉宮,班禪主持后藏,駐錫地就是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十世班禪最后在這里圓寂。

通往寺內(nèi)的路在爬升,廟宇層層疊疊,一種樹也是層層疊疊,高高地遮蓋了一條路和路兩邊的屋舍,綠色的葉片同白色的屋舍形成了比照。

我第一次聽到樹的名字的時候,驚喜地讓人再強調(diào)了一遍,不錯,卓瓦樹。

像卓越的瓦的植物,它長在寺廟里,長成了三百年樹齡的參天大樹,蔭蔽著廣大無邊的佛。

樹也是瓦啊。

卓瓦樹據(jù)說只能在西藏生長,先開花后長葉,樹的枝條可用來做酥油燈的燈芯。

盡管我并不明白為什么叫卓瓦樹,并且我?guī)в辛四撤N主觀的理解,但是我喜歡這種樹,喜歡樹的名字,卓瓦樹。

像黃河一樣奔涌的濟水早就消失了,只留下濟南、濟寧、濟陽的地名。我在濟水的源頭,依然能看到滾涌的泉水,泉水流過的地方,土地肥沃而潤澤。臨近泉水處,有三十畝的土地,種的都是蒜,長得非常好,早年是為貢品,當?shù)厝私芯狻?/p>

我奇怪這片地的名字:河瓦地。不錯,當?shù)厝硕歼@么說。河瓦地,是河的形象說法嗎?河消失的時候,留下水的痕跡,一層層的,像一大片的瓦。

村人說,是因為土下邊蓋了瓦,瓦下面洇水,上面種蒜。

第一次聽說瓦的另一種作用,一鱗鱗的瓦拱起身子,讓土在上面肥沃,苗在上面蓬勃。

不知道為什么由瓦和土構成的地上只適合種蒜而不種其他作物。

而且,這些瓦從來不見天日。

我曾經(jīng)試圖瞻仰到那些瓦,它們一定比我的年齡長。但我沒能如愿,我只看到了黃色的土地和土地上的蒜苗。

我對這片土地充滿了好奇。我不知道,除了這一片土地,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叫這個名字的。這或許是一個獨特的創(chuàng)造。

河瓦地,很好聽的名字。

你聽說過“弄瓦之喜”嗎?那是因為誰家添了女孩。

那個瓦指的是古代紡車下的物件,大概是紡輪或紡錘之類。

讓女孩在下面玩弄,或許不會影響母親紡紗織布,還給女兒找到了樂趣。玩耍之中,就會對織布機產(chǎn)生印象和興趣。女孩嘛,長大了就是要相夫教子、紡織縫補的,這也是一種早教的方法吧。所以生了女孩自然稱為“弄瓦之喜”。

那么,對待男孩是怎樣的?會讓他在床上把玩玉器,希望兒子將來有玉樣的追求與前途。因而對于生了男孩的,就稱為“弄璋之喜”。璋為玉質,瓦為陶制,璋為禮器,瓦為工具。在兩千多年前的周代,男女做事有別,《詩經(jīng)》反映了時代的真實。瓦本就是帶著一種平民性,女子是平民中的平民。

讓女子與瓦相連起來,倒是使得瓦的美質上升了,那是一種優(yōu)雅的、柔韌的、靜默的、隱忍的美感。

我第一次聽到用瓦來做形容詞使用的話語,那是在鄉(xiāng)間,瓦竟然表示一種姿勢。

“這人,瓦著腰竄過去了?!彼坪跏巧眢w前傾,腰部微曲,腿腳極力朝前。“我要去城里,瓦著勁猛干,掙我自己想要的。”狀如瓦的形體活泛起來,形象而貼切地出現(xiàn)在我的想象里。

瓦是鄉(xiāng)村的產(chǎn)物,也就必然地出現(xiàn)在鄉(xiāng)間土語中。

在中原,瓦還可以和其他詞組合在一起,比如“瓦開”,“這家伙,一出門就瓦開了”?!巴唛_”既是指跑的神態(tài),又指跑的速度,透露出跑者的諸多信息。當我明白這種意思的時候,我甚至找不出更好的與之相對應的詞語。

瓦,實在是一個好用的物件。

在周莊的橋上閑坐的時候,我常常把目光長久地放置在瓦片上。那一片片的瓦以灰暗的色調(diào),涂抹了周莊的歲月。

這種瓦從窯里出來便是一種不太光明的顏色,不像西方的屋頂,會讓它出現(xiàn)紅和藍色的鮮艷,也不像皇宮和寺廟,有那種金黃的宗教色光。

這種瓦本就是代表了平民性,它不是用來裝飾的,而是直接進入了生活。

這些瓦只在中午的時候會全部保持一種顏色。早晨或傍晚,陽光會像漲潮一樣,一點點漫過一層層的瓦。而有些瓦由于屋脊的遮擋,還是會呈現(xiàn)出灰暗的顏色,讓太陽感到無奈。

到了傍晚,又如退潮一般,光線會一點點從一片片瓦上消失。最后消失得無影無蹤,最終使一片片的瓦,變成一整個的瓦,變成一頂巨大的黑色的草帽。

我發(fā)現(xiàn)一些屋角的瓦片出現(xiàn)了空缺。正是由于它們的空缺,其他的瓦也出現(xiàn)了裂隙。

不知是在哪一天,一片瓦悄然滑落,墜地的聲音沒有誰聽見,而且會碎裂得成為一小撮灰灰的土。不細心的人會輕易地掃走它。

有些屋角的瓦是落在了水里,那同樣激不起多大的聲響,而且會以極快的速度沉入河底。

很小的時候,我以為瓦是一整塊地蓋在上面的,后來才知道,那是一小塊一小塊的個體所組成。每一塊所覆蓋的面積并不大,只是因為多了,才顯出它們的作用。

在有雨的時候,我鉆進屋子里,聽著薄薄的屋頂雨打瓦片的聲音,讓人有些傷感。尤其連日陰雨的日子。

是那些瓦片撐住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一天天一年年,只要瓦片不墜落于地,這生活就總是延續(xù)下去。

其實瓦片不知道,屋子里的主人已走了一撥又一撥。

周莊是生活在瓦片下的,周莊只能生活在瓦片下,沒有瓦片的生活,周莊活得就失去了意義。

在泰山十八盤,我看到挑夫挑著兩簍子瓦,一步步艱難地向上攀登。

瓦在簍子里很安靜地擁擠著,它們知道它們的身體在一級級地升高。

帶著它們升高的人正在流汗。

我至此也知道,泰山頂上有的是石頭,卻缺少瓦。石頭可以就地取材,瓦不行,瓦必須由挑夫挑上來。

山上的風大,瓦同樣會履行它們的責任。正因為如此,瓦才會不分地方,不論條件,被人們所依賴。

挑夫擔著瓦,累了會將擔子放下。他知道他挑的是瓦,不像其他物品,所以放的時候很是小心。瓦不是嬌貴的,瓦是讓人嬌貴的。這兩簍子瓦擔上去,就會遮擋一片雨雪。什么能比得瓦讓人感到安適呢?

瓦仍然相擁著,隨著陣陣喘息在上升。

我跟著瓦,也一級一級地上升,若果當天不能下山,我終也要暖和在瓦的下面的,我對瓦充滿了敬意,由此對挑瓦的人也充滿了敬意。

這些瓦在山頂蓋起房子,那樣,瓦就墊高了泰山的海拔,成為離天最近的俗物。

五岳獨尊,尊的也有瓦。

一色的石頭房,高低錯落,茌一個島的山坳里。島是洞頭島,離臺灣只有一百多海里,有些房子已經(jīng)很老,老得不再住人,但是房上的瓦還在。

在很多的海邊的民居,我看到石片的瓦。也就是說,漁民是用石料來當瓦用的。石料可以就地取材,瓦不行,瓦要來自很遠的內(nèi)地,運過來要花費很高的代價。而且,海上的風大,瓦待不牢。鋪瓦要做好不斷修補的心理準備。

但是洞頭島的漁民對瓦有著格外的親近感,這或許與他們的祖地有關。為了生存,祖先避亂從福建、浙江的陸地遷來,內(nèi)心卻依然對瓦有著強大的崇尚和依賴感。為了這種情感,有了錢后,他們不管花多大代價也要將瓦運來,覆上屋頂。

為防止風的侵擾,他們又在瓦上壓石,密密匝匝的石頭成了房上另一種裝飾。讓人想起小時候,在“三大件”之一的自行車漆面纏上一些布條或膠帶,以小心保護不至磕碰。

瓦下的生活心理是滿足的。怎么說住的都是瓦屋啊。

在“瓦庫”這樣一個喝茶的地方,你會感到瓦的厚重、茶的美妙,會想到瓦的男性氣質和茶的女子形態(tài)。瓦的發(fā)音那么沉郁渾厚:瓦。而茶的發(fā)音則清脆明凈:茶。這是優(yōu)雅的結合體呢。各種各樣的瓦,呈現(xiàn)著各種各樣的時光和生活。瓦和綠色植物構成了一個古樸的本原氛圍,讓你一下子回到了久遠的從前,回到了久別的故鄉(xiāng)。甚至會覺得,在哪堆瓦后面,會走出一個蒼蒼老者,閃出一個翩翩村姑。

潺潺的水聲野溪一般從哪里流來,直飄出淡淡的茶香。

瓦,讓我們仰視,而茶也讓我們仰視,他們都是我們最親近的物品。有言道,上無片瓦,那是最不愿有的情景,也就不可能有品茶的境界。

《說文》中說瓦是“土器已燒之總名”,好多都跟瓦靠譜,最初煮茶的工具說不準也是瓦盆陶罐。

有瓦有屋,才會有茶香。愛惜我們頭頂?shù)耐?,便會引來好的茶?/p>

因瓦而聚茶,因瓦的樸才有茶的香。瓦讓人心生敬意,茶才會讓人有感覺。對瓦有雅興,對茶才會有感情。

瓦藏在草中。那是一坡萎頓又復生的草,那是一片不再完整的瓦。

不知道誰將它遺失,它一定承受過很長時間的承受。它沒有可去處,不在這里又會去哪里呢?

草里散布著各種形態(tài)的瓦,這是一個遺址。

早晨的陽光從山上斜照下來,淅川縣滔河鄉(xiāng)凌崗村第一次沒有了雞鳴,一切顯得出奇的安靜。一二三四五……有人在查數(shù)。五百零六人,一個不差,登上了開往唐河縣畢店鎮(zhèn)移民新村的客車。

南水北調(diào)工程,丹江口庫區(qū)第一批移民搬遷全面啟動。人們在揮手告別,送別的長隊,送別的手,送別的喊聲:找空兒回家來看看……

還能回來嗎?回不來啦。一個老人眼里滾出了兩滴渾濁的淚水,而后傳出了哭聲,哭聲把一片瓦震落了。

一片廢墟留在那里,瓦礫散亂,有腳步走在上面,瓦片發(fā)出破碎的聲音。陽光破碎在瓦上,也是一片片的,瓦或許不明白為何有一天,會乍然碎裂。

一爿房脊挺立著,把最后一溜瓦托舉到天上。

一塊塊墻皮脫離了原來的位置,露出里面一塊塊本質的土坯,同托舉的瓦形成了最后的和諧。

滔河,曾經(jīng)是大水涌流的地方,終將又要變成一片水。土墻坍塌,瓦會無聲落地,落在大地的最底層,同陽光永別。

也許,多少年后,有人發(fā)現(xiàn)這些瓦,會進行一番研究,找到多少年前瓦的故鄉(xiāng)。那故鄉(xiāng)里,有此起彼伏的雞鳴,此起彼伏的問候。

一個小人兒拿著一片瓦跑著,上車的時候,被老人奪下丟在了車外。

老人不想帶走讓人心亂的東西。

黑龍江的寧安原是渤海國的首都所在地,那曾是亞洲最大都城之一,街市不亞于當時唐朝長安城的規(guī)模,人們的生活也過得十分富裕。

正因如此,受到了契丹的覬覦。

強盜的鐵蹄踏破城池的一刻,昔日繁華毀于一旦。

契丹由此也感到了害怕,害怕這樣的一座城池會喚起人們的回憶。于是契丹人放了一把火,讓一世大都競相赴焰。

數(shù)月過去,惟余一片瓦礫。

后來的考古人員發(fā)掘這片遺址時,竟然發(fā)現(xiàn)那些瓦礫多被黏合在一起,可以想見火烈的程度。

瓦是經(jīng)歷過高溫考驗的,如何經(jīng)不住這場火了呢?一定是瓦上的其他物質的混合與凝聚加上爆烈的燒灼,方使瓦體產(chǎn)生了化學反應。那些伴隨著生活的至今不好得出定論的物質,化入了瓦中。

這么說來,也許那瓦中會有柔弱的香膚凝脂,有堅實的金銀瓷玉,以及無數(shù)哭喊與笑聲。

一切都消失了。

只是那些瓦還在,盡管它們已經(jīng)變成了另一種物質,但它們還是以瓦相稱,證明著自己也證明著歷史。

我經(jīng)歷過唐山大地震,地震發(fā)生之后,很多的房屋夷為平地。磚頭土坯毀棄一地。

一個村子一個村子都是如此。

遠遠看去,只有瓦在起伏,像一只只被折斷的翅膀。瓦最終仍然恪守著它的責任。

一大片的瓦,說確切點,是瓦的荒原。活下來的我站在荒原上,突然想哭。

我哭了。

開封的寶物太多,那些寶物多埋藏于地下,什么時間,什么地方翻騰出來,就會讓人驚奇。有人說,在開封隨地撿到的一片瓦,說不定就是大宋江山的一角。

多少年前開封對潘楊二湖清淤,抽干了潘家湖的水,沒有往下挖幾下,就發(fā)現(xiàn)了瓦,那不是一片兩片的瓦,而是一大片的瓦。

說是瓦,實際上是一片瓦礫。

說到瓦礫就讓人心酸。因為瓦礫就是廢墟,就是慘遭禍端的殘留。潘家湖的這片瓦礫,也當是如此。那么,這是一片什么瓦礫呢?據(jù)說這里曾是周王府府邸,一處十分闊大、十分豪華的庭院。有人推斷是遭遇了突然的襲擊,那或許就是一場大水,使得這一大片王府完全地被淤泥掩埋。

淤泥一點點清理出來,能夠看出一進一進的院落,院落門前的門當和獸石,曾經(jīng)的花壇和樹木,防火的水缸以及青磚鋪就的地面。那個地面很低了,它低于了潘家湖的水面。說明過去的開封的位置。大量的黃河泥沙灌入了古老的都城,一座美麗的城市只能藏于水下了。

如果不是潘家湖的開挖,誰又能看到這樣的院落呢?大水之下的開封不知道有多少院落靜靜地沉睡,或許也是這樣,一進一進的院子依舊,房屋的擺設依舊,甚至花草樹木還能辨得清楚。

我懷著好奇走進了一個個的院落,很多的開封人好奇地走進了這樣的院落。我那個時候,只是一個正在上大學的學生。沒有人阻攔,似乎開挖和研究的人也想讓人分享一下過去的開封的模樣。

可以想見,最先遭受厄運的是瓦。

大水來時,是齊著屋頂推進的,那些瓦就像一些紙片,被即刻沖散在了狂暴之中,隨之紛落于水底,依然對自己守護的房屋不離不棄。就這樣,在一個個院落的跟前躺下來,在院落的主人旁躺下來,盡可能地躺成原來的姿勢,以便多少年后,讓人辨認出,那是大宋的姿勢。

只是在清理的時候,這些瓦還是被冷落在了一邊,人們比較在意那些大的物件,那些物件顯得更有價值。我撿起了一片瓦,看了看,也是隨手拋棄了。當時不知道拿走一片,沒有那個意識。那些瓦,或許在不久,又會被新放進來的水重新淹沒。

清明上河園離潘家湖不遠,不知道在開挖汴河的時候,挖沒挖到什么,一定是有的,只是我沒有看到。大學畢業(yè)以后,我遠離了開封,到了另一個城市,開封就來得少了。但是在心里,我還是一次次地來著,來尋找東京夢華。

我現(xiàn)在看到的清園,就是那夢華的閃現(xiàn)。我終于又看見了瓦,那些久違了的被沉埋在水下的瓦。一個個寬街窄巷,瓦鱗次櫛比。

我覺得這個鱗次櫛比的鱗,很能形容瓦。站在虹橋上、站在上善門樓上看去,就看見一片瓦的世界,而這個世界現(xiàn)在在鄉(xiāng)間是看不到的,瓦,代表了一個時代的輝煌,承受了一個時代的榮耀。

那些整齊的地壟一樣的瓦,被進到這個都市的人看得一陣驚喜,一陣崇敬。茅草房屋掩在勾欄瓦肆之中,茅草不會使人有這樣的感覺,只有瓦,青藍色的一片,映照著青藍色的天空和河水,那是多么宏闊的世界。那就是“大宋”的世界。

鄭州富士康的一名員工,趁周末休息閑轉,在一處施工工地發(fā)現(xiàn)大量的黑青色的殘磚碎瓦。機器轟鳴,那些躲藏了很久的磚瓦,正默默承受良知和疑惑,報警電話響起,文物考古專家趕到現(xiàn)場。是一處較為典型的西漢中晚期墓葬群。工地暫停施工,進行搶救性發(fā)掘。

又是發(fā)掘,在近幾十年的時光,我不斷地聽到發(fā)掘的字眼。發(fā)掘是多么偉大的事情,又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發(fā)掘使我們有了了解和見證,也無形中造成了一種破壞。

實際上,發(fā)掘和破壞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乾陵至今沒有發(fā)掘的原因就是怕受到破壞。

由于有著很多的破壞,便不得不進行發(fā)掘。而發(fā)掘出來的歷史,很多都不能在原地停留了。

包括那些磚瓦。

在偃師的趙莊,我找到了一座廢棄的磚瓦窯。那是順著一條越走越低的村路,一直下到了黃土原的低處。它靠在一堵高高的土原上,不注意,怎么也看不出一座窯的影子。只在土原的下面,有一個蛤蟆嘴樣的洞口,洞口的外圍散落著瓦的殘片。

進去以后,發(fā)現(xiàn)里面那么敞亮,上面一個窯口含著一片云。窯里面可以看到火口,看到出窯時走的平臺。這么一個獨立的天地,讓人想起來,在這樣的地方,會有多少故事發(fā)生。

幾個曾經(jīng)燒過窯的師傅熱情有加地講述著過去的紅火。

瓦不會單獨裝窯,也是要有伴的,這個伴就是磚。磚放在火的四周,外圍再放瓦。層層疊疊一直盤到窯口。一窯裝瓦六萬,用煤兩萬斤。連燒十五天。

窯裝好了,師傅在窯前鄭重地點上三炷香,然后才點火。出窯時,仍舊上香。十分莊嚴的儀式,似乎窯是圣母,祈望生出他們想要的寶貝。

二十四小時的精心呵護。早上填一次煤,中午一次,后晌一次,黑天后一次,再就是半夜。直到天亮。

若果單燒紅磚,就一直到十五天,煙囪一直開著。窯上有三個煙囪。十五天后開窯,出來的磚全是紅的。

如果要藍磚藍瓦,必得有一個窯變。燒十天后,填實煤,三個煙囪堵上,窯口封起。準備好充足的水,從封住的窯口往里浸,這時會有熱氣升騰,煙在窯里轉,這叫掛色。浸水掌握不好,煙轉不全,顏色不好看,黑青黑青的,不藍。

水浸三天。一天浸兩三次。這個時候,大師傅一窯的心思,抽著煙袋,圍著窯不停地走。

十五天后,等窯涼下來出瓦。瓦經(jīng)過了從冷到熱,從熱到冷的歷練,就再也不怕任何風霜雨雪。

就此窯師傅的心情是激動不安的,如果燒不透,很多磚瓦都會變形,砍都砍不動。

先從上邊開窯,一圈圈地出。出來先看色,這時你會看到干干凈凈的瓦藍色。那可真是一種詩意盎然的顏色。不沾一絲塵土。

在清闊的原野間,一座窯冒著青煙,吐出來整齊而漂亮的藍瓦,那些瓦被一圈圈碼放起來,像一座座的塔。

三個工要三天才能出完,小推車從旁邊的洞口出出進進,熱火朝天。那個時候,誰在窯上做,是十分讓人羨慕的。有時會在趕活兒的時候,要一兩個零工,零工也爭得很。

農(nóng)村三間房,需要一萬片瓦。我曾經(jīng)對著房頂一片片地數(shù)過瓦,從來沒有數(shù)出數(shù)目。一萬片,真的不是一個小數(shù),密密匝匝地將一個新生活護佑在了下面。

下面的人該是多么的安逸。

瓦是精貴的東西,不是隨便的什么土都能燒成瓦。

不好的土燒出的瓦會滲水。土要選用細致的黏土,少含砂礫。所以耕地的土是最好的燒瓦土。

我去的那個窯址,所在是黃土高坡,有的是土。但是燒瓦的土,底下的不能用,是生土,依然得用上面的那層耕種土。瓦的身世不凡。

窯廠大都在這些好的耕地的周圍,以便就地取材。瓦的最終減少和消失,也許和后來的控制損毀土地有關。

做瓦前要將土挖開,而后晾曬,而后篩檢,而后上水和勻。

看著做瓦師傅,就像看著大廚在做面點。平展的場地上,柔和的泥塊被做成圓柱形備用,在備用的過程中,泥土在慢慢地“醒”來?!靶选币粫硼?、筋道。

一只手將一塊泥巴摔打在模子上,另一只手輕輕轉動模子,慢慢地抹勻,從模子上取下的竟然是一個筒狀的泥圈。

工具將這泥圈劃出均勻四個條狀,稍干后,手掰開,瓦的外型就產(chǎn)生了。

瓦,每次都是以四胞胎的形式誕生。

一片片瓦的雛形擺在那里,被風和陽光撫摸,遠遠看去,是一片好看的圖景。

我第一次知道,做瓦先做成圓筒形,圓在生活理念中是最上等的,是一種理想的追求。一片瓦是四分之一圓形,蓋上屋,還是圓滿的意義。

十一

又一個春天了,細雨迷蒙,空氣濕漉漉的,我在一片深色的瓦中行走,雨水或者露水將草和瓦一同洗亮,讓它們泛出一種柔潤的光。

我的腳步很輕,呼吸很輕。我看不見我的祖先,但是我常??吹酵?,那從周從漢走來的輝煌的瓦。隨著那種輝煌,我能夠找到我的祖先,我知道在一個龐大的根系中,民族的血脈盈動而蓬勃,文明的因子始終在殷殷傳遞。瓦,即滲透著這種汩汩流淌的血脈。

我還在朝前走著,雨打濕了我的頭發(fā),打濕了我的目光。

瓦是屋子上面的田地,一壟一壟長滿了我的懷想。

瓦——叫起來我感到那般親切。好久聽不到這種親切了,或以后愈加聽不到這種親切了。

瓦呵,在我結束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依然聽到了你的呼吸,看見了你的起伏,你的翩翩飛翔的翅膀。

王劍冰,作家,現(xiàn)居鄭州。主要著作有詩集《日月貝》,散文集《蒼茫》《絕版的周莊》等多部。

临湘市| 金寨县| 遵义市| 罗江县| 大竹县| 株洲县| 乌拉特中旗| 维西| 雷波县| 罗定市| 黎城县| 仙桃市| 迁安市| 沅江市| 英吉沙县| 铅山县| 涟源市| 天柱县| 玛多县| 东乡族自治县| 遂溪县| 岗巴县| 武定县| 获嘉县| 抚州市| 泗阳县| 手游| 廉江市| 陵水| 辽宁省| 舞阳县| 漠河县| 六枝特区| 克什克腾旗| 武冈市| 永寿县| 东辽县| 容城县| 福泉市| 望城县| 闽侯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