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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著自己的頭發(fā)飛行

2017-03-25 10:30詹政偉
當(dāng)代小說 2017年3期

詹政偉

趙王林,你個畜牲,現(xiàn)在威風(fēng)起來了,人模狗樣了,出了這么大的事,看你怎么收拾!許一紅把手中的手機(jī)狠狠地砸在趙王林的身上,然后撲過去,要去撕扯他的嘴,但趙王林像只竹節(jié)蝦,一彈便彈開了。

許一紅用力過度,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凸出,死死地盯著他,像一條垂死掙扎的沙丁魚……

趙王林歪倒在沙發(fā)上,雙手捂著臉,全身篩糠一樣劇烈地抖動著。

畜牲啊畜牲,你叫我怎么辦,怎么辦哪!許一紅的手掌狠命地拍著地皮,發(fā)出嗵嗵嗵的響聲,細(xì)小的塵土,在室內(nèi)肆無忌憚地飛揚著。

那時候是星期天的黃昏時刻,許一紅剛剛從杭州開完會回家,還沒等她安頓下來,那個壞消息一下子像一個鐵塊,砸在她的腦門上。

這種女人你碰不得的,真的,一碰,火就燒起來了。張陣稍稍仰臉,張開嘴巴,將一撮瓜子肉送進(jìn)嘴里,慢慢地嚼著。

趙王林細(xì)瞇著眼,不以為然地呷了一口茶,有什么碰不得的,關(guān)鍵是看她對你有沒有感覺,沒感覺,你霸王硬上弓,那當(dāng)然不行,那就引火燒身了。

很多的時候,趙王林喜歡跑張陣那里去。

張陣是他的高中同學(xué),一個曾經(jīng)紅火的物資公司的職員,轉(zhuǎn)制后,成了自己交養(yǎng)老金的自由職業(yè)者??空垓v房子起家?,F(xiàn)在是職業(yè)宅男、炒股者。業(yè)余愛好——喝茶、洗澡、關(guān)心時事、評判女人……趙王林很多時候挺羨慕張陣,覺得張陣他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因為張陣有一次喝醉了酒發(fā)表演講,同志們,俺小張最喜歡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到了,我想睡到自然醒,我就睡到自然醒了;我不想上班,我就不用上班了;我想沒人管我,真的沒人管我;我想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我也心想事成了……你們說,我現(xiàn)在是不是進(jìn)入了我們夢寐以求的理想王國?我是按需所??!

趙王林聽了,心里很不是個滋味,張陣算個什么東東,也就是一個豬腦殼,要不仗著老爹曾經(jīng)是個校長,桃李滿天下,哪里輪得到他到物資公司去?天知道他轉(zhuǎn)制時得了多大的實惠。他口口聲聲說是炒房掙了錢,鬼才相信。但張陣說的全是大實話。他也喜歡和他混在一起,張陣動不動就請人喝茶,請人洗澡,請人按摩,請人唱歌,請人聊天……在吃吃喝喝、笑笑鬧鬧中,時光會過得特別的快。每每這樣的時刻,趙王林就特別地痛恨自己的職業(yè),上個卵的班,我為什么不是張陣?!

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在中國,最好的就是公務(wù)員,吃吃喝喝、玩玩逛逛……張陣看不慣趙王林的假惺惺,你這家伙最大的弱項就是虛偽,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趙王林笑笑,當(dāng)公務(wù)員,不虛偽,你他媽的就得死定。老子要是一開始就學(xué)會虛偽,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鳥樣。

那倒是。張陣咧嘴一笑,想當(dāng)年,趙王林剛從部隊轉(zhuǎn)業(yè),也曾豪情萬丈。因為好酒量,把為他接風(fēng)的局長也干趴下了,局長的五臟六腑和腸子都差一點嘔出來了。以后逢人就說,這個趙王林啊,就是一屠夫,專門宰人的。趙王林還傻樂,以為給局長留下了作風(fēng)硬朗的好印象。局長和他從此很客氣,一直到他離開,也沒見和他正兒八經(jīng)地說過話。

張陣抓過一把瓜子,又細(xì)細(xì)地剝起來,他吃瓜子歷來這樣,喜歡一粒一粒地剝開來,積聚成一堆后,再集中消滅。有朋友笑話他是一頭豬,豬才喜歡這樣。張陣摸摸光溜溜的腦袋,呵呵,俺小張喜歡有嚼勁。

黃郁蘭不適合你。張陣吃飽了,他拍拍手,再用一張餐巾紙擦擦嘴。

為什么?趙王林的腮幫子緊了一下。

蓋和勝也放手了,說明黃郁蘭不是那么好上手的。張陣點燃一根煙,將腳擱在茶幾上。

趙王林抿了抿嘴,其實不是這樣的,黃郁蘭和我說過的,蓋和勝太小氣,買個燒餅還要分著吃,表面上還說這是浪漫。她看不慣小氣的男人。是她主動離開的。

張陣嘿嘿嘿地笑,你個卵蟲,進(jìn)展速度挺快的嘛,都和黃郁蘭同志是同一條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了。

趙王林讓張陣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啊,就是上次你叫吃飯時她和我說的,她不是坐在我邊上么?!張陣又是哏哏哏地一陣笑,你還好意思說那次,你也做得太肉麻了。一桌的男人恨不得把你殺了!

趙王林的眉眼一下生動起來,一掃平時的拘謹(jǐn)相,哪里啊,我不就是干了點力所能及的事,你們怕丟臉,我不怕。顯然,他自己也記起了那天的一幕,人家都在唾沫四濺,只有他,安靜地坐在黃郁蘭的身邊,邊和她喁喁私語,邊給她剝著對蝦,他耐心地將蝦從蝦殼里剝出來,替她蘸了調(diào)料以后,然后小心地挾到她的碗里。黃郁蘭笑瞇瞇地看著他動作,心安理得地吃著。

本來人家是不大注意的,但趙王林做得多了,人家就覺察到了,到了后來,一桌子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他們倆卻渾然不覺的樣子,依舊一個吃得香甜,一個伺候得起勁,凡是有新上來的菜,趙王林第一時間將菜挾到黃郁蘭的菜碟子里……

最后是黃郁蘭感覺不對勁,她突然發(fā)現(xiàn)四周一下子安靜起來,一抬眼,看到許多雙眼睛,她的臉漲得通紅。趙王林卻坦然,他用指關(guān)節(jié)敲敲桌子說,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好不好,你們一點風(fēng)度也沒有,為女士服務(wù)是男人應(yīng)該做的啊,我好像沒做錯,你們說是不是?而且郁蘭小姐又是那么漂亮,難得為她服務(wù)一次,是我的福分!你們不要嫉妒好不好?

黃郁蘭既感激又欽佩地望著他,他也沖她微微一笑。

哎,你說說看,你和黃郁蘭到了什么程度?張陣掐滅了煙蒂,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也就那樣子,還遠(yuǎn)遠(yuǎn)沒到上床的程度。趙王林剝了一顆瓜子丟進(jìn)嘴里,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

說實話,對于趙王林能很快地和黃郁蘭接近,張陣是羨慕的,但他明白自己做不到像趙王林那樣低下。和黃郁蘭一接觸,他就心存顧忌。顧忌在于,她是從蓋和勝手里溜出來的,蓋和勝是獵取女人的高手,她何以能從他那里輕易脫身呢?恐怕是蓋和勝主動放棄的。

但蓋和勝為什么要放棄呢?這是他關(guān)心的,卻又不可能從蓋和勝那里知道。所以,他疑慮著。就在他疑慮著時,趙王林卻闖進(jìn)來了,闖進(jìn)來后還和黃郁蘭迅速打成了一片。

張陣覺得驚奇,他也提醒過趙王林,說黃郁蘭是有刺的玫瑰,不能說摘就摘的。

趙王林不以為然,理由是:人家是有著萬貫家產(chǎn)的富婆,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公務(wù)員,區(qū)區(qū)一單位辦公室主任,人家圖什么,圖的就是一個情嘛。我有情她有愛,那就成了。不是說郎情妾意嗎?!

張陣承認(rèn)趙王林說得有理,可他總覺得不踏實,當(dāng)然,這也僅僅是一種感覺。感覺是很虛無飄渺的。

張陣家的門鈴被按響了,張陣的老婆小丁一臉的緊張,她那時候正在衛(wèi)生間里洗涮,準(zhǔn)備上床。聽見門鈴一陣響似一陣,便喊,張陣,你去看看,這么晚了還有誰來啊。

張陣哦哦答應(yīng)著去開了門,他一點兒都沒有想到是許一紅拉著趙王林,半夜三更來了。

許一紅的頭發(fā)蓬亂著,就像一堆枯茅草,她一進(jìn)門,就像要哭出來,張陣啊,看在你老同學(xué)的份上,你快給我們想想辦法吧。

小丁穿著睡衣睡褲過來,看到垂頭喪氣的趙王林和心急火燎的許一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驚愕地站在那里。

張陣趕緊過去,推著她往房間走,你睡吧,我?guī)麄兊綍咳ィ瑳]事的。

小丁打了個哈欠,朝他們揮揮手,說,不好意思,不陪你們了,明天還要出差,管自去了自己的房間。

許一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忙你忙,我把事說完就走。

張陣本來也已經(jīng)昏昏沉沉想睡了,但許一紅和趙王林一來,他的瞌睡就跑掉了。他把他們讓進(jìn)書房,關(guān)上門,小聲說,怎么回事?

許一紅“哇”的一聲哭出來,看到張陣向他搖了搖手,她的哭聲低下去一些,出了這么大的事,我怎么辦?我怎么辦?她反反復(fù)復(fù)地嘟噥著,不解決,我們?nèi)叶纪炅耍炅耍?/p>

趙王林一聲不吭,他的那張有著一撮山羊胡子的臉像刷了一層漿糊,硬硬的,只有許一紅兇兇的目光殺過來時,那里才會不自然地扭動一下……

黃郁蘭一點也不忌諱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如果不是我女兒,我說什么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和他呆在一起,我總有一天會瘋掉的。

黃郁蘭的的確確是一個企業(yè)的女老總,但企業(yè)的法人代表不是她,而是她公公。她嫁給了一個富二代。

原本應(yīng)該是丈夫陳光錄當(dāng)老總,但公公不放心,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兒子是什么貨色,那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花花公子,他喜歡吃喝玩樂,卻不喜歡管理企業(yè),企業(yè)曾經(jīng)讓他管了幾年,年年走下坡路。

公公看情形不對,立即把原來在財務(wù)科當(dāng)出納的兒媳拉了出來。起先也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權(quán)當(dāng)替代一陣,待條件合適再另尋職業(yè)經(jīng)理人,不想她的能力卻一下子顯示出來。

黃郁蘭的公公和陳光錄都喜笑顏開,一個是笑自己的家族企業(yè)有了保證,一個是笑從此以后有更多的時間用于吃喝玩樂。

起先她是感激的,感激夫家給了她一個展示自己才能的平臺,但慢慢地,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是個影子,只不過是這個家族企業(yè)里的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無關(guān)緊要。她郁悶,卻無計可施。當(dāng)然,這只是表面上的,內(nèi)里,卻是致命的,她無法排遣深深的寂寞,與權(quán)力與金錢相比,她真正需要的是感情——這恰恰是她缺少的。陳光錄經(jīng)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要說愛情,就連談愛情的時間都沒有。他因為身邊不缺各種各樣鮮活的女人,冷落她成了必然。心灰意懶的她曾經(jīng)提出過離婚,但他堅決不同意,甚至說,要離婚,那就凈身出戶。

想到自己勞心勞肺,在離婚后,卻一無所獲,可能連自己的女兒也得不到,黃郁蘭猶豫了。

猶豫的結(jié)局是:和丈夫鬧僵的時候,兩人就分居;好一點時,再同居。就這樣常年分分合合。但對于感情的渴望,她卻一刻也沒停止過,正因為有這份愿景,和張陣認(rèn)識也不是一件費解的事了。

張陣建有一個微信群,這個群的名字叫失情者聯(lián)盟。黃郁蘭是通過一個閨密加入的。跑那個群里去的人大多是尋情索愛去的,他們的聯(lián)誼活動也多,一來二去的,好多人在那里流連忘返。

先是蓋和勝瞄上了黃郁蘭。

蓋和勝沒老婆,他的前妻生病死了,他后來就沒再娶,樂得做鉆石王老五,用他的話說來就是做一顆永不生銹的螺絲釘,永遠(yuǎn)擰在自己喜歡的女人身上。蓋和勝在群里老是說,他是抱著結(jié)婚的念頭來的,情感相當(dāng)缺失的黃郁蘭信以為真,便好上了。但不到半年,黃郁蘭便自動退了出來。

退是因為蓋和勝喜歡她背后的企業(yè)要勝過她,他動不動就和黃郁蘭說,哎,有什么好生意可以讓我們合作一把?黃郁蘭不喜歡接近她的男人這副腔調(diào)。她解釋說,她沒有實權(quán),充其量是一個高級打工者。蓋和勝皮笑肉不笑,不會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向你公公提建議,他不會無動于衷的。她搖頭,我不說,說了也白說。你不說怎么知道白說,你去說說看!他逼著她。她被他眼睛里那種欲望嚇怕了,于是主動撤退了。蓋和勝連裝作挽留一下的樣子都沒有,只是輕描淡寫地用了一個反問句:真的橋歸橋、路歸路了?

黃郁蘭很生氣,恨不得吐一口唾沫在他光滑的頭頂上,但臉上卻是微笑著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自認(rèn)定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個德性后,她尋找感情的心情就不那么急迫了,再來群里,也是打打醬油,看看別人的油鹽味,不抱任何希望。

群里還是有好多人向她拋來橄欖枝,她卻不想接,一是看不中,二是沒心情。所以當(dāng)趙王林有意無意向她獻(xiàn)殷勤時,她也是愛理不理的,并不上心。直到那次酒席上,趙王林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耐心、細(xì)致地替她挾菜剝蝦時,她的心被震動了。從小到大,還真的沒有享受過這么隆重的待遇。她有一種被寵愛的感覺。

面對別人的嘲諷,趙王林依然鎮(zhèn)定自若。

黃郁蘭對他的好感油然而生。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對自己上心了,哪會這么認(rèn)真?都說女人是個感情動物,對趙王林有了好感以后,他所做的事、所說的話,一點一滴都像鮮花一樣綻放開來,黃郁蘭終于又有了談情說愛的念想。

談情說愛的感覺真好!她不敢肯定她和他會走到哪一步,但兩情相悅,這點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她感情的天平一下子倒向了趙王林。

張陣譏笑她,難道就在趙王林這棵樹上吊死了?

黃郁蘭難為情地說,張陣啊,你為什么要奚落我呢?我也是想試試看。

張陣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個對情感有些饑不擇食的女人,而在她面前,他也不能說趙王林的壞話,畢竟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他只是含糊地說,我的想法是對任何事情,都不要抱十分美好的希望。

黃郁蘭點點頭,莞爾一笑,張陣,你說得對,但我只要有六分希望,就阿彌陀佛了。

趙王林給黃郁蘭的微信發(fā)了一個約:玉樹灣809,1點整。

這個短信是早晨7點零三分發(fā)的。那時,趙王林剛剛開車將女兒送到學(xué)校。女兒上初三,馬上就要中考了。這方面,他抓得很緊。

許一紅和他說過,為了她和女兒的前途,他得把心思在家里多花一點,等以后她們成功了,她和女兒會加倍反哺家庭的。

老婆和女兒的前途,他都理解,老婆爭取成副處,女兒百分之一百進(jìn)市重點高中。因為老婆的升職在望,女兒的成績也好得讓人放心,所以趙王林一直心情愉悅。

在這么美好的日子,他要讓自己錦上添花。

趙王林比誰都清楚他和黃郁蘭到了一個什么樣的程度,如果叫他總結(jié)的話,他會說,已經(jīng)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麥子熟了,豈有不收割的道理?

從張陣那里見到黃郁蘭的第一眼起,趙王林就判斷出這個女人情場上很失意,她坐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說著張三李四,惟獨不說自己;只要見到誰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總是能第一時間覺察到,然后報之以甜甜的微笑。

這是一個缺乏愛的女人。趙王林進(jìn)一步判斷。

張陣給他們倆分別作著介紹,一個是體育局的辦公室主任,一個是哈林服裝廠的女老總。他們握了一個手,他發(fā)現(xiàn)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黃郁蘭近三十歲的年齡,談不上漂亮,屬于那種粗看一般化,細(xì)看有點味道的女人,人高馬大,喜歡穿各種各樣的裙子,一頭長發(fā)散下來,可以罩住自己的屁股,她身高總有個1米70左右吧,穿著高跟鞋走著時,就更像走T臺的模特了。這和趙王林正好相反,如果說黃郁蘭是一根竹竿,那么,趙王林是一把夜壺。他五短身材,每一個部位都像少了一點尺寸似的,他的特色是肌肉發(fā)達(dá),不走動還好,一走動,那些肌肉好像隨時隨地要從衣服里跑出來一樣。

我為什么能當(dāng)上兵,靠的就是這個。我們警衛(wèi)班的,沒有一個比我手勁好的,我還代表我們部隊參加過全軍的比武大賽!在黃郁蘭面前,他愛向她顯示自己的那些肌肉。

這些肌肉是怎么來的?黃郁蘭也好奇地問過他。

練的啊!他輕描淡寫地說。

什么時候練?她聽他說業(yè)余時間很忙的,既要忙家務(wù),又要忙女兒讀書什么的。

趙王林笑得一臉的自得,我是白天練的。

白天怎么練?你不是要上班么?黃郁蘭愈發(fā)驚訝了。

他悄悄告訴她,練肌肉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如果不是開會,我白天基本上都在健身體育中心練肌肉。

哦。黃郁蘭的嘴張大了。

成功博得了黃郁蘭的好感以后,趙王林知道接下去的當(dāng)務(wù)之急就要把她帶上床,通向女人心靈最近的地方是陰道,張愛玲的名言時刻響在他耳邊,他也清楚,所有的努力,也是為了這一刻。

玉樹灣賓館是趙王林精心挑選的,靜謐,高檔,而且,他們單位時不時地在那招待省內(nèi)外的賓客,可以借公濟(jì)私一下。一早發(fā)微信,是因為他清楚黃郁蘭有早起的習(xí)慣,而且有邀功的味道在里面。

趙王林沒有及時收到黃郁蘭的回復(fù),以為她正忙著,也就算了。他收起手機(jī),開始早鍛煉。對于運動,他有著與生俱來的嗜好。

這一天是星期六,許一紅星期四就到杭州開會去了,說要到星期天才回來,選擇這樣的時候和情人幽會,再妥帖不過了,多年的辦公室主任當(dāng)下來,他已經(jīng)駕輕就熟了。

他12點左右就去了賓館,先去房間,開窗透氣,又將室溫調(diào)整到20度左右。雖說是二月底了,空氣里還是有那么一絲料峭。他率先洗了一個澡。然后穿著浴袍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耐心地等待著。那時候,他的情緒飽滿,有一絲甜甜的感覺從心底里游出來。他摸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想自己這時候是不是真的功成名就了。

一時差三分,黃郁蘭如約趕到。一開門,她的一只腳還在門外,趙王林就把她環(huán)抱在了懷里,他喃喃地說,郁蘭,我的小寶貝,這一刻,我終于等到了。黃郁蘭不說話,兩條玉臂箍住了趙王林的脖子,嘴和嘴就聯(lián)到了一起。兩人忘情地互相吮吸著對方。趙王林的浴袍掉了,里面光溜溜的,黃郁蘭尖叫一聲……

激情過后,趙王林嘬著黃郁蘭肉嘟嘟的耳垂問,怎么看中我了?

黃郁蘭淘氣地說,因為你有一身肌肉,別人沒有。

真的?趙王林難以置信地問。

真的。別人沒有,你有,所以,你稀罕!黃郁蘭朝趙王林吹了一口氣。

趙王林騰地躍起,就在床上向黃郁蘭展示著自己的每一塊肌肉。

黃郁蘭欣賞地看著他,看著,看著,她突然也鉆出了被窩,把趙王林緊緊地?fù)г诹藨牙铩?/p>

后來,兩人互相擁著說了一會兒話,又躺了一會兒。四點鐘的時候,趙王林手機(jī)上的時間提醒響了。趙王林依依不舍地說,我要走了,我要接女兒去了。

我不讓你走。黃郁蘭貼住他的后背。

乖,改天再聚,好不好?趙王林嗅著黃郁蘭的長發(fā)。

不好,我不想你離開我。黃郁蘭的聲音幽幽的。

好了,聽話,改天我會再約你的,保證讓你更舒服。趙王林討好地說。

黃郁蘭從被窩里伸出一只胳膊,朝趙王林無力地?fù)u了搖,爾后,將被子拉上來,將整個臉都蓋住了。

趙王林心有點酸,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鼻息有點重。他趕緊穿好衣服,像逃一樣地跑出了門……

他看看表,是下午的四點三十九分,他松了一口氣,想想過去接女兒正好。他拍拍方向盤,就像在拍黃郁蘭的臉?biāo)频摹K哪樕祥W著一絲滿足,黃郁蘭凸凹有致的身體在他眼前晃動,她還在房間里呼呼大睡嗎?他想。

5點左右,一個男人輕輕敲著809室的門。809室就像沒有人一樣,沒有一點點的動靜。男人再敲,并且大聲喊,黃郁蘭,快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

趙王林剛把女兒接回家,還沒將車子停進(jìn)車庫里,一個陌生的電話就打來了,他不解地問,找誰?

對方說,找你。

找我干什么?趙王林覺得不可思議。

那人說,你現(xiàn)在馬上過來,我就在玉樹灣賓館……!

一聽到玉樹灣賓館,趙王林火燙似的丟了手機(jī)。手機(jī)跌落在車子的座位下,那人喂喂喂的聲音還在車?yán)镂宋俗黜?。他撿起來,聲音里有那么一絲顫抖,怎么回事?

那人罵道,你他媽的來不來?居然偷我老婆!不來,我就砸房間了!

趙王林的腦袋一下子疼痛起來,他不耐煩地說,你要砸是你的事,管我屁事。他摁掉了通話鍵。

電話再一次響起來,你來不來,我真的要砸了!

趙王林有些猶豫,他問自己,要不要過去?過去,會不會發(fā)生什么意外?關(guān)鍵時候一定得冷處理,沖動不得。他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他給黃郁蘭打電話,但電話是一個男的接聽的。男的嘿嘿嘿地笑著,他媽的,我知道你會打這個電話,告訴你,馬上過來,不來,后果自負(fù)。你聽聽,我開始砸東西了!趙王林聽到一個玻璃杯粉碎的聲音。他全身一哆嗦。馬上將手機(jī)斷了線。

他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氣,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叫你得意,得意出大麻煩來了!看來黃郁蘭說得沒錯,她的那個丈夫陳光錄真的是一個無賴。

陳光錄堅持著又打過電話來,他不說話,他讓趙王林聽他砸玻璃門的聲音,聽見了吧,不見到你,我會把什么都砸掉的,惹惱了我,我還會放把火的,讓你傾家蕩產(chǎn)……

兄弟,有話好好說,你干嘛這樣?何必呢!趙王林虛弱得像要斷氣。

少廢話,30分鐘內(nèi)趕到,否則我會一直砸東西的。對方強(qiáng)硬地嚷嚷。

趙王林吃不準(zhǔn)對方想怎么樣,避免皮肉之苦是當(dāng)務(wù)之急,他和張陣聯(lián)系。電話一通,他就報喪一般地說,我……我出大事了,趕快過來,我們商量一下,怎么應(yīng)付!

張陣不大樂意,我正忙著,再晚些時候吧。那時他正和一個小姐妹一起逛街,他答應(yīng)接下去請她吃飯。

趙王林氣喘吁吁,過來吧,十萬火急。

張陣也覺出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平時趙王林很少這樣失魂落魄的,他看上去似乎總是那么淡定,仿佛一切了然于胸的樣子。他抱歉地輕拍一下小姐妹的肩說,改日再約你吧。小姐妹老大的不高興,面上卻也坦然,張哥,你忙你的去吧。

一直到坐下來,張陣才知道趙王林遇到繞不過去的事了。

你不能去,你一去,事情會更糟糕。張陣斷然說。

他砸東西,還說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砸光。趙王林臉拉得像一掛秋豆,上面布滿了蟲眼。

我說過,黃郁蘭不是一個隨便能上床的女人。你偏不聽!張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趙王林沙啞著喉嚨,不說這個,沒有后悔藥了,要緊的是怎么處理這個事。

黃郁蘭是個什么態(tài)度?張陣探詢道。

手機(jī)聯(lián)系不上她,她的手機(jī)被她老公掌握著。趙王林嘆口氣。

手機(jī)響了,是陳光錄,他破口大罵,趙王林,你他媽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再不來,我就砸電視機(jī)了。

我……我還在路上呢!趙王林捏住手機(jī)的手在顫抖。

又一個電話來了,是玉樹灣賓館的一個業(yè)務(wù)經(jīng)理,他吞吞吐吐說,趙主任,要不要報警?809鬧得太兇了。

別報警!趙王林失聲叫道。他知道只要一報警,事情會變得更加不可收拾。他所有的一切都會昭然于天下,這是他最為擔(dān)心的。

讓他們鬧吧,所有的損失我來賠。趙王林火燒火燎地說。

說完,他怔怔地望著張陣,眼里全是淒涼。

張陣想了想,果斷地一揮手,我看還是這樣吧,我到玉樹灣去偵察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趙王林拉住了張陣的手,搖了又搖,好像一個孩子在乞求什么。

張陣開車去了玉樹灣,想見黃郁蘭的老公,陳光錄卻不允許,說,叫趙王林來,他不來,派個代表算什么。張陣又提出見見黃郁蘭。那人笑了,有我陳光錄在,你別想見到她。張陣沒轍,便到總臺去結(jié)賬。有了這么大的動靜,總不能再叫公家掏錢了。

和趙王林通過電話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過來,悄悄把他拉到一邊,不得了啊,他們砸掉的東西,我算了算,起碼有個一萬七八千了。陳光錄還叫來了五六個他的兄弟,說晚上要吃住在這兒,他們把吧臺里的茅臺、五糧液什么的都往房間里搬,還讓廚房燒好吃的東西送上去,說是由趙主任買單……報警吧,我怕出大事!

張陣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阻止,不要報警,錢我來付。他見帶的錢不夠,重新到車?yán)锬昧艘粡埧ㄟ^去。他關(guān)照賓館,他們需要什么,盡量滿足,千萬別吵,也不要報警。

做完這一切,張陣像只貓,悄無聲息地又回到了趙王林所在的茶室,這時候,茶室里又多了幾位朋友,好像都是平時走得近的,大多是失情者聯(lián)盟里的人……

陪我一起去吧,我怕他們打我。趙王林央求張陣。

張陣看看可憐巴巴的趙王林,心一軟,便說,好吧,我們幾個一起去。他把馬軍、小陶、老袁幾個也叫上了,萬一吵起來,也可以勸勸架。

昨夜在茶室,他們?yōu)檫@個事商量來商量去,猴說猴的理,狗說狗的理。

馬軍認(rèn)為這是一個套,老掉牙的套,事先黃郁蘭先來勾引趙王林,關(guān)鍵時候玩仙人跳。

趙王林把頭搖得像抻餛飩皮子,怎么可能呢?都說捉賊在贓,捉奸在床。他明明可以捉奸在床,為什么不捉?反而要等我離開了再去捉?

馬軍堅持自己的觀點,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你第一次和他老婆上床,他就來了?笑話!

趙王林囁嚅著說,都怪我那個微信發(fā)得不是時候,她正好上廁所,手機(jī)放在枕頭邊。她見我時跟我說的。

老袁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最重要的是把這個事情應(yīng)付過去,那批人現(xiàn)在吃住在賓館,處處打你的牌子,弄不好,真會惹大事。解決這種事,宜早不宜晚,一遲疑,前功盡棄。

小陶說,你理他個屁,大不了我?guī)湍憬袔讉€黑道上的人,去教訓(xùn)他一頓。換了我,就報警,他不是砸東西嗎?讓他砸好了,損失越大越好。我知道公安有規(guī)定,損壞財產(chǎn)4000元以上,就可以拘留,關(guān)他一個星期,看他還敢耀武揚威!

趙王林怕疼似的跳起來,不妥不妥,拘留是容易的,但一星期以后,我的麻煩不是更大了?

你怕個卵,大不了來個魚死網(wǎng)破。你做都做了,還怕這怕那,沒出息。浪費了你一身好肌肉!小陶怒其不爭地大聲嚷道。

我的好小陶啊,我不像你,你無所謂,你是一個古董商人,我是國家公務(wù)員,大小還是一個領(lǐng)導(dǎo)。趙王林的眉頭愈皺愈緊,都攏成一團(tuán),像團(tuán)面疙瘩了。

那你現(xiàn)在就去見那個陳光錄啊,聽聽他有什么要求,你滿足他就是了。小陶看不慣趙王林的猥瑣。

你們不知道的,我是當(dāng)事人哪,你們不理解我的心情,我現(xiàn)在頭都要爆掉了,求求你們,讓我先去睡一下,我們明天再商量,好不好?趙王林有氣無力地說。

張陣看看時間已是深夜1點多了,便說,散吧,明天我們等你電話。

第二天7點多一點,趙王林給張陣電話,說他想好了,準(zhǔn)備賠錢了事。

張陣問,想好了賠多少錢?

趙王林有氣無力地說,到時候看情況,我心里有底線的。

張陣本來還想勸他問問黃郁蘭,在整個事件中,她也是當(dāng)事人,她的態(tài)度很重要。趙王林快要哭出來了,張陣,我昨夜一夜沒睡,心里很亂,我只想悄悄地把這件事情在許一紅回家以前處理掉……

張陣見趙王林亂了分寸,理解他的苦衷,便說,那就趕快。

真正的談判,張陣和馬軍、老袁、小陶他們都沒有參加,因為一到玉樹灣賓館,趙王林就打電話把陳光錄從809室叫了出來,對他說,就我們兩個談,其他的人通通留在外面。然后,他們在咖啡吧里找了幾個包間,于是陪同的兩撥人也坐在那里喝茶、喝咖啡。

在他們談的過程中,張陣一直想著黃郁蘭,他給她打電話,電話通了但沒人接。她會是什么態(tài)度呢?

小陶不理解,說趙王林是個慢性子,今天為什么要這么快處理這個事呢?

老袁說,他是想將事情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公務(wù)員一貫的做法。

一杯安吉白片只續(xù)過一回水,兩個談判的人就下來了,張陣看了看手機(jī),用時不到40分鐘。這也太快了吧。在他想來,這場談判沒有二三個小時是拿不下來的。

陳光錄比趙王林先從里面出來,意外地到張陣他們的包間來打了一個招呼,他捻著響指說,兄弟們辛苦了,后會有期。

那時候張陣心里格登一下,他看陳光錄的光頭在冒著光澤,他預(yù)感到趙王林在談判時吃了虧。他忽地站起來,跑到隔壁的包間里去了。趙王林呆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滿臉通紅,就像喝醉了酒似的。

看見張陣他們進(jìn)來,他用雙手撐著桌面站直說,他答應(yīng)了,私了。

老袁輕輕問,多少錢?

趙王林沒有說,但他嘆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

等小陶他們離開,趙王林才堅持不住地倒在張陣的肩上,他虛脫一般地說,我死定了,叫我哪里去找113萬?

就像被槍擊中似的,張陣跳起來,又斜斜地跌下來,把趙王林彈到了車座上,你傻啊,113萬,你答應(yīng)了?!

趙王林點點頭,快刀斬亂麻,省得夜長夢多。

張陣決然沒有想到趙王林在40分鐘時間里把這么重大的事情決定了,這不是小事,依他一個小公務(wù)員的收入,不吃不喝七八年,也就這么一點錢。他又沒有什么額外收入,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吃點拿點還不在話下,如果說要掙大筆的錢,還是有難度的,趙王林平時向來很節(jié)儉的,難得請回客,點菜時也要思量一番。想不到在這個問題上他這么爽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不認(rèn)識趙王林了。

你這……這……事,和許一紅通過氣嗎?張陣小心翼翼問。

沒有,我不想讓她知道。讓她知道,事情會變得很麻煩。趙王林的口氣很堅決。

你手頭上有這么多……多錢?張陣試探著。

沒有,我的私房錢最多十四五萬。一提到錢,趙王林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提不起一點精神來,他求救般說,張陣,你想辦法借我一些,我再找其他朋友借一點。湊齊了,我打算下個星期給陳光錄,咱們的事,一筆勾銷了。

張陣同樣沒有想到趙王林居然是這么一個想法,他覺得匪夷所思,趙王林不是糊涂人啊,怎么在這個問題上犯這么低級的錯誤?他從自己的駕駛座中伸過手,攬住了趙王林的肩,王林,你大錯特錯了,這么重大的事,你必須和許一紅說,只有她能救你,別的人,都救不了你。賠這個錢,又不是吃個飯泡雙腳這么簡單,這么大的數(shù)目,不是輕而易舉能借到的。

趙王林呆住了,隔了一會兒,他喃喃說,我只是不想讓許一紅知道,我不知道許一紅知道了這個事情以后會怎么樣?

張陣說,丑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和她說吧。

張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神無主了,我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事,你一定要幫幫我們,這方面,你經(jīng)驗足。許一紅的眼淚“刷”地下來了。

張陣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他內(nèi)疚的是,黃郁蘭是他推薦趙王林認(rèn)識的。但又怎么能怪他呢,他圈子里幾乎所有的朋友都認(rèn)識黃郁蘭。他沒想到趙王林會真的引火燒身,先前還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他也有點后怕,如果這事落在自己的頭上,他會怎么樣?他說不上來,但有一點很肯定,賠錢是萬萬不行的。他不像趙王林,身上披著公務(wù)員的外衣,頭上頂著一頂烏紗帽,眼下這年月,見了誰都低頭哈腰的。

他先前之所以不阻止趙王林,默許他以賠錢的方式了結(jié)此事,是估算應(yīng)該花不了幾個錢。這方面,這個城市里有著很多的先例,職位大大高于趙王林的,也只賠了十來萬,當(dāng)然,那個人代價也是大的,三根肋骨斷了。所以,當(dāng)趙王林說他的賠償款是113萬元,另加玉樹灣賓館的那些損失和消費時,他生生吃了一驚。他想趙王林是不是瘋了?他以為自己是個大人物,還真把自己當(dāng)做那些大明星大領(lǐng)導(dǎo)一樣看待了?他一個辦公室主任算什么鳥領(lǐng)導(dǎo),連個七品芝麻官也算不上!

和趙王林在賓館分手后,張陣及時打了黃郁蘭的電話,先不通,后來通了,黃郁蘭惱怒地說,陳光錄這個王八蛋,一直軟禁我,手機(jī)也沒收,一直到剛才,才把手機(jī)還我。

張陣悄悄問,說話方便嗎?

黃郁蘭說,方便,那王八蛋回去了,他高興了!他說他勝利了!

你知道不知道趙王林賠錢的事?

知道。王八蛋和我說過了,趙王林真的很有錢嗎?

哪里。你不知道的。張陣把趙王林向他借錢的事說了。

趙王林在搞什么名堂?我都不怕,他怕什么?他怕陳光錄那王八蛋干什么?他不是來捉奸的,他是來要挾我的,前段時間我不是和他分居鬧離婚嘛,他擔(dān)心我真的一走了之,所以想抓我的把柄。這回讓他抓住了,他像掘到了金子。他還說,要把趙王林賠他的錢,送給我。

張陣暗暗為趙王林叫屈。

哎,趙王林怎么回事啊,打他電話,都關(guān)機(jī)了,他搞的是什么名堂?他做縮頭烏龜干什么?聽陳光錄這個王八蛋這樣說,我都?xì)鈮牧?。那種事,他承認(rèn)干什么?他人都離開了,還承認(rèn)?

張陣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勸她,誰碰到了這樣的事,都不會冷靜的,趙王林是人不是神。張陣清楚趙王林為什么關(guān)機(jī),他肯定想好好地平復(fù)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后和許一紅坦白。

張陣最后對黃郁蘭說,先別急,等會兒再和你聯(lián)系。但一直到許一紅他們來敲門,他也沒有聯(lián)系黃郁蘭,他想何必將別人的棺材抬進(jìn)自己的家里來呢?朋友的事畢竟不是自己的事,而且是這種非常棘手的事。

張陣也很為難,因為他不清楚許一紅開口叫他幫忙,是讓他出手相助呢還是與對方談條件。他愁眉苦臉地說了一句,難哪!

許一紅都有了磕頭求救的意味了,她說本來她可以請官場上的大人物幫助,但現(xiàn)在趙王林跟人家都談好了條件,那條路顯然就走不通了,所以只有找他這個老同學(xué)了,因為他畢竟在這道上見多識廣。

張陣手足無措。和許一紅并不十分熟悉,平時只能在電視里看到她,英姿颯爽,很精明的一個女干部。容貌一般,身材不錯,口才了得,每一件事都喜歡做到極致,對自己和別人要求都很高。用趙王林平時嘲諷的口吻說來就是,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的忠實代表,一天不學(xué)習(xí),丟魂,一天不進(jìn)步,丟神。

許一紅難以置信地問,張陣,我冒昧問一下,這種情況,真的要賠那么多?

張陣瞥了在遠(yuǎn)處像個泥菩薩一樣枯坐著的趙王林一眼,王林都和人家畫了押,有什么辦法?

報警,說他們敲詐勒索!許一紅眉毛一揚,口齒伶俐說。

不能報警!趙王林彈涂魚般跳出來,一報警,真的全部完了。你不想想,你的副處提拔、女兒中考都在眼前,還有我自己的公務(wù)員身份……一點都馬虎不得。稍有風(fēng)吹草動,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

許一紅狠狠地剜他一眼,你現(xiàn)在才知道?早干嘛去了?你知道還干這樣的丑事?!

張陣替他們打圓場,算了,提這個有什么用,都馬后炮了,還是想想辦法吧。要不,我們問問當(dāng)事人的態(tài)度。他這時想到了黃郁蘭。

他撥通了她的電話。

黃郁蘭第一時間接了,張陣問她,你認(rèn)為趙王林應(yīng)該怎么辦?她語速飛快地說,不要理睬陳光錄那個王八蛋,叫趙王林不要付那些錢。他如果催著要,你就報警,告他敲詐,叫他吃官司去!

張陣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他沉穩(wěn)地說,黃郁蘭,這話你和趙王林說,他現(xiàn)在在我這里!他想把手機(jī)遞給趙王林,趙王林卻拼命地?fù)u著手,眼瞟著許一紅,臉漲得通紅,人往后面退,好像遞過來的是一把匕首,他嘴里嘟噥著,你聽,我不聽。

張陣不樂意地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忸忸怩怩?!

許一紅陰沉著臉看著趙王林,眼里都有了打人的味道。

趙王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手機(jī),他習(xí)慣性地躲到角落里去,聲音也壓低了,黃郁蘭的聲音卻很響,不要理睬那個王八蛋!你不用怕他的,他就是一個小無賴,你理他,他就人來瘋!

趙王林的頭一點一點,你說得對,你說得一點都不錯。

接下去你打算怎樣?黃郁蘭問。

趙王林的腰彎下去了,他的聲音愈發(fā)低了,那事……還是……私了了掉吧……拖著……總歸……不好……

你怕個屁!膽小鬼!那邊砰地掛了電話。

趙王林下意識地將頭一閃,好像是那手機(jī)砸過來了似的。

賠還是不賠?后來,討論的議題就集中到這個點了,張陣的意思是不賠,既然黃郁蘭表了態(tài),那就不賠。因為她也是當(dāng)事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她去處理,男女情事,只要女的站在情人一邊,情人肯定獲益。再說,陳光錄畢竟沒有抓到現(xiàn)行,有些事,是可以賴掉的。

趙王林卻態(tài)度堅決地要賠,他苦著臉對他唾沫四濺,張陣,你不知道的,陳光錄和我談判時提了三點要求,讓我取其一,一是要我馬上娶黃郁蘭,他可以和她離婚,條件是把她趕出他的家族企業(yè),她一分錢也得不到;二是讓他和他的兄弟們修理我一頓,打斷我一條腿和一只胳膊,然后,到我單位鬧,鬧個雞犬不寧,這還不算,還要到許一紅單位鬧,把她搞倒搞臭;第三點,賠錢,數(shù)目讓我自己說,他的附加條件是,要對得起他們作為這個城市上規(guī)模企業(yè)的標(biāo)準(zhǔn)……第一條,我肯定不答應(yīng),因為我和黃郁蘭說到底就是一夜情,不是真的想和她結(jié)合;第二條,我更不能答應(yīng),因為犧牲的不是我一個人,要連累到我的家人,特別是許一紅,她現(xiàn)在正在上升期,不能因為這件事,讓她掉隊,她的前程要緊得很,這一環(huán)節(jié)脫節(jié)了,就沒有以后的遠(yuǎn)大前程了,所以,我只能選擇第三條,賠錢了事。你不要以為我傻,那個113萬不是我提的,我提的是60萬,然后陳光錄一點一點加上去的,這個家伙是個賭鬼,老實說,你太小氣,錢又不是精子,那么吝嗇干什么……

還有,那個黃郁蘭笨啊,她以為陳光錄沒有抓到現(xiàn)行,她就可以抵賴?做夢去吧,我和她做事時的避孕套還在紙簍里,陳光錄會不發(fā)現(xiàn)?你不要低估他的智商,他可是有備而來的人……

砰!許一紅一掌拍在桌子上,趙王林,你肉麻當(dāng)有趣??!

趙王林并沒有因許一紅的一掌就閉了嘴巴,他顯得非常委屈地說,你以為我愿意提黃郁蘭啊,如果你許一紅平時對我照顧得好一點,我哪里會想到去找什么黃郁蘭,你老是工作工作,就不會想到夫妻生活,也是你的工作,可你就是不愿意在這一塊兒上花心思,還老是批評我沒出息,就想著肚臍眼下的那點事……你是大領(lǐng)導(dǎo),可以指手劃腳,可對我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前途可言的小人物來講,這點想頭就是我的最大的樂趣,你不給我,我當(dāng)然只有去找別人要……哦,我說錯了,你給是給的,可惜給得太少了,很可憐,我好比一個愛吃兩碗飯的人,你只給我一碗,你說我會不會餓……

張陣聽傻了,趙王林這時候哪里是在說自己,分明是在說和自己完全不搭界的事,這些話如果從他張陣嘴里出來,一點都不稀奇,平時,他就是這么說的,而且信徒還挺多,但這個話從趙王林嘴里出來,就有點太陽西天出的味道了。

不要說張陣目瞪口呆,許一紅也驚呆了,她仿佛也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趙王林還有那么好的口才,平時的他,一直是個悶葫蘆,即使說,也是簡明扼要。大多數(shù)時候他喜歡聽別人說。

趙王林還在手舞足蹈,像是鉚足了勁,說到后來,他撲倒在許一紅的腳下,抱著她的一條腿說,一紅啊一紅,對不起啊,我給你丟臉了,看在蓉蓉(女兒)的份上,你饒過我這一回,下次,我再也不這樣了……他號啕大哭起來。

張陣嚇了一跳,趕緊丟一塊毛巾過去,嚷,輕一點,小丁還在睡覺,這事我沒和她說起過。

趙王林將毛巾塞在嘴里,全身像小舢舨一樣抖動著。后來,他將毛巾從嘴里拽出來,聲音悲切地說,張陣,我也不想這樣的啊,我就是怕和陳光錄來硬的,他天天來煩我們家,煩我無所謂,煩許一紅和蓉蓉,我會崩潰的……我想過了,依我現(xiàn)在41歲的年齡來算,到我離開這個世界,就算我能活80多歲,可能還會更長,那么還有四十多年,我每年有15至17萬的收入,這還不算以后可能會增加的部分,退休以后估計也不會少到哪里去,這樣算下來,最少也有600多萬,600多萬,相對于113萬,只是七分之一,所以賠還是合算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想我還是潛力股,如果以后許一紅和蓉蓉都有大出息,那犧牲這一點還是值的,就當(dāng)花錢買個教訓(xùn),我也想通了,就當(dāng)這個錢丟在股市里虧掉了……

許一紅讓他松手,他就是不松手,說,一紅,你狠狠罵我吧,你就把我當(dāng)條蟲,我向你保證,以后再也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許一紅抿著嘴,情緒復(fù)雜,她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那件事還真如趙王林所預(yù)料的那樣,風(fēng)平浪靜地過去了,一切重新恢復(fù)了平靜,就像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張陣在電視里見到了許一紅,那是在三八婦女節(jié)的紀(jì)念慶祝會上,許一紅作重要講話,她微笑著,腰板筆挺,抑揚頓挫,紅色的短皮夾克是那么鮮艷和時尚。她時不時地用手?jǐn)[擺麥克風(fēng)的位置,好讓自己的聲音更響亮一些,她的臉上看不到一點點那個事件給她帶來的影響。

于是他想到她那天在他家說的——其實趙王林出這個事情,我也有責(zé)任,畢竟對他關(guān)愛少了些,與此同時,也想到趙王林發(fā)狠時撂下過一句狠話,她要敢離婚,我就把她的那些破事抖摟出去,還少嗎?別人送她錢她送別人錢……

張陣很感慨,想許一紅和趙王林真不簡單,換了普通的人早就雞飛狗跳了,但他們是公務(wù)員夫妻,有著不一般的意志力。他們低調(diào)處理,還是明智的。但那筆賠款,他知道還是讓他們兩個傷筋動骨了一陣子——她把早先分的一套房子賣掉了,又跑娘家,動員了多個人,最后把錢湊齊了。

在張陣那里,自然還有人提起此事,那多半是一些知情者,但知道得又不多,好奇心發(fā)作。張陣會將手指按在嘴唇上,發(fā)出“噓”的一聲,算了吧,免談,這是趙王林關(guān)照的,我再說,就不仗義了,你們說是不是?

趙王林將錢賠出去的當(dāng)天,黃郁蘭就跟張陣通電話,她情緒激動地嚷,張陣,我現(xiàn)在明白了,趙王林也不是個好東西,把我當(dāng)什么了?真以為我圖他那身肌肉?

張陣有點尷尬,只能含糊其辭說,其實,趙王林也有他的難處,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只能當(dāng)機(jī)立斷,如果一拖再拖,事情會更糟,你也不希望這種事搞得家喻戶曉。

呸,放屁。陳光錄其實也怕,他才不想把事情鬧大,鬧大對他有什么好處?他就是想拿捏我,你以為他在乎那幾個錢,他現(xiàn)在把趙王林賠的錢都丟在我這兒了。好幾捆呢!他抓我把柄,是求我不要和他離婚……黃郁蘭氣憤得連聲音也變了。

那你直接和趙王林說!張陣提議。

黃郁蘭沉默了片刻,然后說,沒意思,這個電話我肯定不會打的,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聯(lián)系了,這個人不配叫男人!我很奇怪,你怎么會有這樣的同學(xué)和朋友!

張陣還想解釋點什么,但那邊已經(jīng)收了線。聽到手機(jī)發(fā)出嘟嘟嘟嘟空洞的聲音,他有些惶惑,至少,連他也不知道黃郁蘭想的是什么。

失情者聯(lián)盟的微信群里,趙王林的頭像還在,但他再也沒有動靜,所有張陣組織的活動,他都缺席了,而先前,他是那么活躍。偶爾,張陣會和他通電話,問他在干什么,趙王林總是遲遲疑疑、吞吞吐吐,不是說沒干什么啊,就是說在干家務(wù)。

張陣邀他,出來散散心嘛。

趙王林拒絕,算了,沒心情。

黃郁蘭也不來了,但她有時候也會在群里出沒,零零星星地說幾句。張陣聽說她還在堅持不懈地和陳光錄鬧離婚,她都不愿意回家,就住在哈林服裝廠的宿舍里。張陣曾經(jīng)萌發(fā)過問問她如何打算的念頭,但也只是一倏而過,他想到的是,何必沒事找事呢?!他承認(rèn)還是看不懂黃郁蘭,當(dāng)然,也看不懂趙王林。

張陣現(xiàn)在有很多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在家喝茶,趙王林突如其來的事件,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他比以前懶多了,也不輕易呼朋喚友、推杯換盞了,他空的時候,就愛拿著一塊從網(wǎng)上買來的高倍的放大鏡,一會兒對著電視機(jī)看,一會兒對著屋頂?shù)牡鯚艨矗粫河謱χAТ吧系囊恢簧n蠅看,他的臉上會顯示出各種各樣的表情……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著,睡不著就上網(wǎng),網(wǎng)上許多朋友和他打招呼,他一個都不理睬,他看著他們的頭像,會陷入沉思,他們都在想些什么呢?看到趙王林一動不動的頭像,他想,趙王林以后會怎么樣,一定會被牢牢地釘在恥辱柱上了,許一紅、蓉蓉以及他的所有知道內(nèi)幕的親戚朋友們,像無數(shù)的大山,把他壓住了。想到這里,張陣悚然一驚,立馬關(guān)了電腦,悄悄地鉆進(jìn)了被窩。小丁睡在另一個房間,打著香甜的鼾聲,張陣失眠了……

責(zé)任編輯:段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