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玉
在一次婚宴上,他倆和他倆坐了一桌。開始心里很緊張的,慢慢就放松了。心中不乏有種慶幸感,和城里人坐一桌,多少沾點貴氣吧,巧不巧能揀點好事。
人家是開著豪華奔馳來的,在婚禮上一現(xiàn)身,真如鶴立雞群一般,特別的耀眼。說起來,兩人是兩橋家,他倆的妻子是堂姐妹,可兩家就像隔著一重天,一邊是城里人,一邊是鄉(xiāng)巴佬。
看人家穿金戴銀財大氣粗,看自己灰頭土臉渾身鄉(xiāng)巴佬的土氣味,拿煙的手指微微發(fā)顫,端酒杯的手指微微發(fā)抖。
您——您來了哪,這婚禮有了你們,光彩多了。他半開玩笑的率先與人搭訕。
他似乎愣了一愣,然后微微笑了,雙目直視著他說:“哪里的話?我挺一般的,你客氣了??!”
他頓一頓斜覷著他問。你干點啥?
心微微發(fā)顫。
有門,看樣子能拉上關系,村上有許多靠城里親戚發(fā)跡的
我.我沒得干,跟人出大力唄。
奧!是你,我想起來了,我岳父早就提過你,說你是把干活的好手,他說過讓我?guī)湍阋话训摹K环腥淮笪虻臉幼印?/p>
我那邊,老公司門口正好有幾間商鋪。上戶租家想去外地做大買賣。我想讓你干,怎樣?
唉,聽說二妹做過廚師?有證嗎?那地勢搞餐飲業(yè)最合適了,好多人爭都爭不著。
他瞇縫著眼睛,滿臉堆笑,歪頭瞅著他,一幅親親熱熱的樣子。
怎么著,既然見面了,又坐了一桌,那就是緣分?。∥疫@個做姐夫的,也算擺擺做姐夫的樣子吧。
那,我得回家......話說了半截,覺的妻子用手碰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呃......行.行......
他們夫妻還真把那事當真事了,回家后做了好幾晚上的好夢,夢見自己成了城里人。那件事真像天上掉下的好事,今兒算是遇上貴人了。那城里的商鋪,一般都是與主家有不一般關系的,小舅子啦.小二小三啦……否則就得靠錢搋,就目前他倆的情況,那是根本連邊都摸不著的。以后,再也不用拋家舍業(yè)背井離鄉(xiāng)去外地打工了。今后還可能多多掙錢,像滾雪球一樣,錢越掙越多,買房買車,去城里住,做城里人。
夫妻倆徜徉在美好的夢想里。
回家后,半個多月過去了,城里頭一點音信都沒有。
兩個人就商議了,那事什么事啊,咱自己的事,咱求人的事,那種事情總不能讓別人求著咱。倆人就買好禮物去看堂姐姐。
你怎么這么長時間才來,那件事我說是去給你說的,一直沒空。你看你姐吧,成天忙她的化妝品店。
他半瞇著眼睛一路埋怨著說。他的頭發(fā)很靚,剛打的發(fā)油,新理得偏分頭。他看上去油頭粉面的。
那,我得準備些錢吧。
哎,談錢,談錢咱不就遠了,可是一點不收也不好,你會覺得不好意思,這樣吧,你先準備一萬塊錢。
行.行.行。點頭如雞啄米。
回家的路上,覺得高興,可又忽然心里有點拿不定主意。手里,這幾年剛剛積攢了一萬塊錢,準備做點小生意。
一百張百元大鈔,用銀行專用封條包扎著的結結實實,一把甩出去了。
拿鑰匙的時候,風云突變。
那商鋪,人家轉租了。怎么著?他說他轉租給他小舅子了,我去問,人家死活不讓我租別人。
奧,還有,你的那錢,都讓我喝酒了。
這時候,他妻子走上來埋怨丈夫。就知道喝,就知道喝,一天不喝就得死,把親戚朋友都得罪盡了啊。
說著,掏出手絹拭眼睛。
堂姐哭著出去了
讓茶.讓煙,挺客氣的,胡聊了幾句,推說有事要出去。
他們并排走到大門口,又強調(diào)似的說了一句
那個事吧?我想著就是了,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把你們弄到城里來。
他像剛喝了酒,說這句話的時候,舌根子稍微有點發(fā)硬。
走出兩步遠了小聲咕噥了句,仨錢的不和倆錢的打交道,他聽出來他那話是故意讓他聽見的。
他聽明白了,自己那積攢好幾年的一萬多元錢沒了。
一天,岳父岳母來家了.
岳父遞給他一沓錢,一百張紅嶄嶄的百元大鈔一張不少。岳父悄悄告訴他,錢,人家還回來了,也遞過話來了,他說他不喜歡窮親戚,今后離他們遠一點。人還說,他在城里住慣了,身邊都是有資格的人,她不愿意和低層面的人聊天,不是看親戚的臉,那錢就不給了,作為精神損失賠償。
你是趕著和他聊天了。岳父小心翼翼地問。
他慚愧的低下腦袋,怯怯的點了點頭。
那王八羔子太不是人,今后見了面可要防著點。岳父和藹的提醒他。
你也別把那事當個事,咱鄉(xiāng)下人怎么了,咱鄉(xiāng)下人不偷不摸性子直沒歪心眼,比他強。他聽出來岳父是在安慰自己。
(作者單位:費縣工業(yè)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