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桓
(北京東方大學傳統(tǒng)文化學院)
劉 桓
(北京東方大學傳統(tǒng)文化學院)
五年琱生簋,五年琱生尊,六年琱生簋,曶鼎,,許
在西周青銅器銘文琱生諸器聯(lián)讀中,過去學者都讀為“許”的其實是兩個字,一個是許,另一個從言、從缶的字,并不是許,而應是從缶得聲讀為?!,h生諸器銘文所記述的是一次發(fā)生在宗族內(nèi)部的兩個氏族間關于“土田仆墉”的獄訟,宗君召伯虎負責處理此事,通過宗族地位最高的長輩“君氏”下令要求涉訟的另一方作出某種保證,使糾紛得到解決。然后宗君將結果上報朝廷,得到最終認可。曶鼎銘文記載的則是在西周貴族之間一次用“贖”的方式進行的交易,當一方違約時,為了使交易繼續(xù)進行,就由違約方一再作出保證。琱生諸器銘文中“?!庇袆e于“許”,“?!钡膬?nèi)容的確定,要通過有權力決定事情的人最終的“許” (準許、同意)才行。
自2007年琱生尊銘文發(fā)表后,學者結合五年琱生簋和六年琱生簋研究此三器銘文益見深入[1],陸續(xù)糾正了過去對兩器銘文的一些誤釋,并釋出了一些疑難詞語。
在琱生三器銘文有待進一步研究的疑難問題中,首當其沖必須解決的一個問題是,釋讀五年琱生簋中的字,明確與五年琱生尊中的“許”字二者字義的異同。關于字,孫詒讓《古籀余論》曶鼎下考釋說:“案與召伯虎敦字同?!盵2]就已經(jīng)注意到與許字的不同。于省吾則在釋讀曶鼎銘時,對銘文兩次出現(xiàn)的字,均隸定為,而無說[3]。引起本文寫作的緣由是,后來的學者大都將與“許”字未作區(qū)別,都釋為“許”。近年,林沄釋讀琱生諸器將這兩形都釋為“許”,認為:“許,在有關訟事的曶鼎、攸從鼎和五祀衛(wèi)鼎銘文中均用此語,從上下文看是當事人主動表態(tài)的用語。否則則會被強迫‘誓’?!盵4]盡管此字隸定尚有待討論,但在文意的探索上所提出的意見仍然值得重視,使人受到啟發(fā)。我想就此問題略談一些粗淺的看法。
為了便于討論釋讀問題,現(xiàn)將琱生三器銘文抄錄于下,盡量用通行字體。
五年琱生簋銘:
隹五年正月己丑,琱生又(有)事,召來合事。余獻,寢氏以壺告曰:“以君氏令(命)曰:余老止。公仆庸土田多(擾),弋(式)伯氏從(保),公宕其叁,女(汝)則宕其貳;公宕其貳,女(汝)
五年琱生尊銘:
六年琱生簋銘:
從史實的角度來說,五年琱生尊應居五年琱生簋之后,而在六年琱生簋之前,諸家做如此排列后,史事的來龍去脈大致就清楚了。關于這三器銘文的釋讀,盡管人物稱謂等難點很多,各家說法得失不一,還是取得了不少進展。有些詞語經(jīng)過疏通證明,已經(jīng)比較容易理解;有些詞語疑難程度高,也形成了傾向性的意見。諸家釋讀分別以李學勤和林沄的論文最有代表性,李學勤論文注重疏通字義,抉發(fā)意蘊[5];林沄論文,說解文字,著意總體把握,該文發(fā)表在后,論述己見同時還具有一些綜述性質(zhì)[6]。此外,如王輝、馮時、王澤文先生的論文亦頗有創(chuàng)見[7],其他諸家也有一些值得重視或值得參考的意見。在此主要參考李、林兩先生的論文并兼顧諸家說法,同時結合我個人的研究,擇要作些解釋。本文著重討論過去被認為是“許”的那個字的一些問題。我的釋讀如下:
“有事”,從古書結合銘文看應指祭祀,而非訴訟事。否則,“余獻”一詞便不好解釋?!矮I”應指獻酒。
“合事”,《國語·魯語下》:“天子及諸侯合民事于外朝,合神事于內(nèi)朝?!薄昂鲜隆?,可以指大家一起商量一些事情,也就是本銘獄訟的事情。
寢氏,職官名,從裘錫圭釋讀。以前學者大都從孫詒讓說釋為婦氏,義為世婦。裘先生說:后來“則有林沄在《琱生簋新釋》中提出了婦氏指召族的宗婦應即召伯虎之母幽姜的新說。此后,絕大多數(shù)研究者接受了婦氏指宗婦的意見,只是對婦氏究竟指召伯虎之母還是召伯虎之配,則有歧見?!贝蠖鄶?shù)研究者認為寢氏與召姜是一人,故讀寢為婦。“其實在西周禮制社會中,作為召伯虎之妻或母的召姜,是不大可能與琱生直接發(fā)生對話、授受等關系的。在由她出面向琱生送禮并傳達君氏之命時,應該有人輔助她,居間辦事。寢氏就是這樣的人?!盵8]由此可以理解,何以尊銘記召姜送禮并傳達君氏之命,琱生卻回贈禮物給寢氏?!抖Y記·禮器》:“圭璋特,琥璜爵?!薄抖Y記訓纂》引崔氏曰:“諸侯貴者以琥,賤者以璜?!睂嬍想m非諸侯,但其人可代表諸侯的配偶,故在規(guī)格上贈“帛束、璜”,相當于諸侯之賤者。
君氏,其中一種說法是指召伯虎、琱生的祖母或者召伯虎之母,另一種說法是指召伯虎的父親,君氏亦即宗君。在前一種說法中,孫詒讓認為君氏是指召伯虎之母[9]。李學勤則說:“‘君氏’是召伯虎、琱生的祖母,年事已高,所以一開口便說:‘余老止?!痆10]后一種說法中,林沄說:“我認為君氏和婦氏是召伯虎的父母,同時也就是銘文中提到的幽伯、幽姜。這里面還提到宗君,我認為就是幽伯?!盵11]裘錫圭在釋出“寢氏”的同時,判定:“由寢氏的職掌來看,君氏是女性的可能性似較大。”[12]禮記·禮器》:“圭璋特,琥璜爵?!薄抖Y記訓纂》正義:“圭璋,玉中之貴也。特,謂不用他物媲之也。諸侯朝王以圭,朝后執(zhí)璋?!庇忠奘显唬骸啊镀付Y》曰:‘聘君以圭 ,聘夫人以璋?!爆h生將大璋贈送給君氏,也說明君氏是某一代召公夫人。凡此均可印證裘氏的說法。現(xiàn)在看來似以“君氏”是召伯虎之母之說較為合理。
伯氏,曾有指召伯虎、指琱生兩說,現(xiàn)在看來當如王輝所說“伯氏”和“伯”都指琱生為是[17]。林沄強調(diào)這點[18]是正確的。后面我們還要對此申論。這種宗族內(nèi)部的稱謂,對讀文獻,《詩·小雅·何人斯》:“伯氏吹壎,仲氏吹篪?!编嵐{:“伯仲,喻兄弟也?!薄多嶏L·萚兮》:“叔兮伯兮,倡予和女。”鄭箋:“叔、伯,兄弟之稱?!爆h生尊的“其兄公,其弟乃(仍)”[19]此處當指同宗兄弟,《詩·王風·葛藟》:“終遠兄弟,謂他人父?!编嵐{:“兄弟,若言族親也?!便懳闹姓俨⑴c琱生為召氏宗族的兩支,召伯虎為大宗,琱生為小宗,這點已為多數(shù)研究者所認同,召伯虎既為宗君,二人之間稱兄道弟,合乎情理。召伯虎稱琱生為伯,君氏稱琱生為“伯氏”,可理解為這是從召伯虎的角度稱之。
宕,或從廣從石,學者有多種讀法。李學勤認為宕和度均從石聲,宕讀為度,宕是度量,就是對仆庸土田進行度量占有[20]。王占奎則讀宕為宅,謂古書中度與宅可以相通。又引西周金文《鼎》(甲)“則尚安永宕乃子心”,《簋》(甲)“休宕氒(厥)心”,認為《詩·皇矣》:“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薄兑葜軙ぜ拦狻罚骸熬S皇皇上帝度其心,寘之明德”?!岸绕湫摹钡奈睦c之相同,而以《郭店楚墓竹簡·成之聞之》:“〈大禹〉曰‘余才宅天心’。”釋之,認為宕可以讀為宅就是居,義即占有[21]。林沄概括說:“我過去按《說文》解釋為‘過’,就是‘超額’。郭沫若解釋為‘放蕩’。陳夢家讀為拓,義為取。朱鳳瀚認為“宕、當上古聲韻并同,當有承當、擔當之義?!F(xiàn)在看來,這些說法都不妥。我現(xiàn)在支持李學勤和王占奎的意見,讀為‘度’?!艺J為王占奎的解釋比較好。”[22]今按王占奎說“宕”為“宅”,而“宅”就是“居”之義,確實給人以啟發(fā)。不過我認為“宕”,還是以釋為刑罰術語為宜,《左傳·襄公十九年》:“子孔當罪?!睏畈ⅲ骸爱斪?,古代刑法術語?!盵23]《張家山漢墓竹簡·奏讞書》:“吏當?!弊ⅲ骸啊稘h書·刑法志》注:‘當謂處斷也?!稘h書·郭解傳》:‘殺之,當大逆不道?!盵24]宕”應如朱鳳瀚讀為當[25],其義則為處斷,古代經(jīng)濟類案件責罰也用這個詞,判決可以用這個詞,被判者(或被決定責罰者)也可以用這個詞,古漢語主動、被動不甚區(qū)別,實際上是說名下當有亦即占有之義 。
“堇(覲)圭”,《大戴禮記·朝事》:“諸侯相朝之禮,各執(zhí)其圭瑞”,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執(zhí)其圭瑞者,《典瑞》職曰:‘公執(zhí)桓圭,侯執(zhí)信圭,伯執(zhí)躬圭……以朝覲宗遇會同于王,諸侯相見亦如之?!笔钦f琱生作為諸侯相見以執(zhí)圭為禮[29]。
“有成”,反義詞是“無成”,《逸周書·皇門解》:“命用迷亂,獄用無成?!薄俺伞庇峙c“輸(渝) ”相反,《書·呂刑》:“獄成而孚,輸而孚。”楊筠如注:“輸,王引之謂‘成’與‘輸’相對為文,‘輸’之言渝也,謂變更也?!盵30]既然獄訟有成,當然不容擅自變更。周代獄訟有成報告朝廷,是有一定的程序的,《禮記·王制》有這方面的記載。召伯虎身為朝廷重臣,自不能違反有關的規(guī)定。
“有司”,天子之有司,本銘當指執(zhí)掌獄訟方面事情的大臣。銘文表明“有司”在獄訟過程中可能來到過召氏宗族,應是了解有關的情況,故接受“盥”(?也許是匜的通假字)的禮物。
“公氒(厥)廩貝,用獄擾為白(伯)”。(召伯虎語)前一句“公厥廩貝”,“公”是沒入之義,《周禮·秋官·朝士》:“凡得獲貨賄、人民、六畜者,委于朝,告于士,旬而舉之,大者公之,小者私之?!编嵶ⅲ骸按笳吖?,大者沒入公家也?!崩顚W勤解釋銘文此句為:“是將有關米粟、貨貝沒為公有”[31],深得銘文本義。后一句“用獄擾為伯”,由于王輝已指出“白(伯)”也是指琱生而文義大明?!坝谩笔潜硎驹颍涫钦f所以將這些財物沒為公有,是為了伯(琱生)的獄訟對朝廷的打擾。看來這是對此案事后處理的一個結果,而不是先繳財物才進行獄訟。《周禮·秋官·職金》記載有“金罰”、“貨罰”,看來是有法律依據(jù)的,可惜因文獻失載,無法知其詳。
“宗君”,當指召氏宗族包括琱生一支的共同的族長,楊樹達最早指出是指召伯虎[32],李學勤也認為是指召伯虎[33],與銘文文意相合。特別是六年琱生簋載,召伯虎因為獄訟事有成,而向周王“告慶”,其間將有關的邑的劃分情況通報有司,并得到同意后,將劃歸琱生的土田仆庸在典冊上全部登記,然后獻給伯氏(即琱生),“琱生敢對揚朕宗君其休”的表示,可以證明這一判斷無誤。
林沄概括銘文大意:“召氏這一公族和琱氏因為土地問題發(fā)生糾紛,可能是由于歷史上的原因產(chǎn)生的一些糾葛。最后君氏出來調(diào)節(jié)。族長是最有發(fā)言權的,族長說我占三份,你占二份,這個事情才得以解決?!盵34]林先生的釋讀使人深受啟發(fā),只是把“君氏”理解為“族長”令人難以首肯。在前面我已論及“君氏”并不是“宗君”,銘文實際上是記載宗君召伯虎處理此事,他一再借助、仰仗君氏之命,由君氏提出解決方案,與琱生協(xié)商,要琱生表態(tài),再由君氏決定采用其中一種方案,遂使事情得到解決,隨后召伯虎向朝廷報告事情處理的結果,并予落實。李學勤認為:“琱生諸器所記是召氏處理仆庸土田分配的事跡,體現(xiàn)了召伯虎對兄弟情意的眷顧。楊樹達先生曾引《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召穆公糾合宗族于成周而作《常棣》之詩,云其篤念兄弟之辭與銘文精神一致,這是十分正確的。”[35]這段話盡管高度概括,看來還是對的。
此字所以應讀為保,“宲”字段注:“《顧命》文,蓋壁中古文如此,今作寳?!睆捏镜寐暤膶?、珤均是寳字。寳以“缶”為聲符,字與保通?!妒酚洝ぶ鼙炯o》:“展九鼎保玉?!奔猓骸靶鞆V曰:保一作寶?!薄稌そ痣罚骸盁o墜天之降寶命”,《史記·魯周公世家》作“葆命”。《左傳·昭公十八年》:“子大叔曰:‘寶以保民也(下略)?!标悏艏艺f卜辭“缶”字字義,“缶即保,《韓非子·難勢篇》‘而勢位足以缶賢者也’,《多士》‘惟時上帝不保,降若茲大喪’?!盵47]馬王堆帛書《戰(zhàn)國縱橫家書·蘇秦獻書趙王章》:“……此代馬、胡狗不東,綸(崙)山之玉不出,此三葆者,或非王之有也……”《戰(zhàn)國策·趙策一》作“三寶”[48]。均可為證。
作為保證、擔保的保字,古書以《周禮》最早,《周禮·地官·大司徒》:“令五家為比,使之相保。”孫詒讓《周禮正義》卷十九:“五家家數(shù)既少,居又相比,有罪過不容不知,故使相保任?!侗乳L》云:‘五家有辠奇衺則相及?!蚱綍r相保,有罪過則相及矣?!庇帧肚锕佟ご笏究堋罚骸笆怪堇锶沃瑒t宥而舍之?!盵49]《周禮正義》卷六十六:“《管子·大匡篇》云:‘吾權任子以死生’,尹注云:‘任,保也?!云浔緸楹吨堇铮室墼掠?,必使州里之人保任其不復為惡,乃赦之,使得相督察,禁其祜惡也。”[50]《管子·小匡》:“故卒伍之人,人與人相保?!笔菫檐娐弥嘶ハ鄵?。保既然有擔保義,必然要承當由此引起的后果,擔負所有相關的責任。保者要承受責罰,實際上是以身家性命擔保。唯其如此,春秋時期存留人質(zhì)之處稱為“葆宮”?!赌印るs守》:“父母昆弟妻子,有在葆宮中者,乃得為侍吏,諸侯必有質(zhì),乃得任事?!惫糯!⑷问峭x字,所以把人質(zhì)稱為“任子”,《三國志·魏書·武帝紀》:“(馬超)固請割地,求送任子。”“?!痹诠糯鐣钪杏袕V泛應用,例如在底層的老百姓中間,戰(zhàn)國秦漢時期有一種人被稱為“保庸”,就是因為必須要有人為之擔保,取得雇主的信任,才能成為庸工。《方言》三:“自關而東,陳魏宋楚之間保庸謂之甬?!弊ⅲ骸氨Q钥杀P乓病!薄妒酚洝ぜ静紮璨剂袀鳌罚赫f彭越“窮困賃傭於齊,為酒人保?!迸狍S《集解》引《漢書音義》曰:“酒家作保傭也。”后代有“酒?!币辉~,蓋出于此。《史記·刺客列傳》說高漸離在荊軻刺秦始皇失敗后,“變名姓,為人庸保,匿作於宋子。”《漢書·司馬相如傳上》:“與庸保雜作?!弊ⅲ骸氨V^庸之可信任者也?!边@種傭工也被稱為“保徒”,漢王符《潛夫論·贊學》:“倪寬賣力于都巷,匡衡自鬻于保徒者,身貧也?!币虼?,有人出保才能做的傭役,謂之“保役”,《后漢書·桓譚傳》:“今富商大賈,多放田貨,中家子弟,為之保役。”注:“保役可保信也?!鼻貪h時期有對官吏的保舉制度?!端⒌厍睾啞分杏小拜嶙印钡挠涊d,云“葆子以上居贖刑以上到贖死,居于官府,皆勿將司?!弊⑨專骸拜?,通保。葆子疑即任子,《漢書·哀帝紀》:‘除任子令?!ⅲ骸畱吭唬喝巫恿钫撸稘h儀注》:吏二千石以上,視事滿三年,得任同產(chǎn)若子一人為郎……師古曰:任者,保也。’秦律對葆子有所優(yōu)待,見《法律答問》‘葆子’各條?!盵51]注釋者認為“葆子”可能就是“任子”,是很對的。《漢書·王吉傳》:“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驕驁,不通古今……宜明選求賢,除任子之令?!鳖亷煿抛⒁龔堦淘唬骸白拥芤愿感秩螢槔伞!睗h代任子也有不同的情況,《玉?!贰皾h任子令”條:“父任,若張安世、蘇武、劉向、汲黯、蕭育;兄任,若霍光、爰盎、楊惲;族父任,若侯霸;宗家任,若周陽由?!盵52]元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三十四“選舉”七“任子”下所舉之例更多[53],在此不必枚舉。在朝廷,朝臣推薦人才擔任官職而負擔保的責任稱為“保任”,《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年律令·置吏律》:“有任人以為吏,其所任不廉、不勝任以免,亦免任者。其非吏及宦也,罰金四兩,戍邊二歲?!弊⑨專骸叭?,保舉?!逗鬂h書·公孫述傳》注:‘任,保任也。’”[54]《漢書·爰盎傳》:“盎兄噲任盎為郎中”,顏師古注引如淳曰:“盎為兄所保任,故得為郎中也?!薄杜f唐書·薛登傳》:“謹案《漢書》,所與之主,終身保任。楊雄之坐田儀,責其昌薦;成子之居魏相,酬于得賢?!焙蟠谋H沃疲瑢嵮匾u于此。法律中的相保,秦漢均有之?!端⒌厍啬怪窈啞し纱饐枴罚骸巴⑿惺掠凶锂?遷),已斷已領,未行而死若亡,其所包當詣(遷)所?!弊⑨專骸鞍?,據(jù)簡文指罪人被流放時其家屬應隨往流放的地點。包疑讀為保,《漢書·元帝紀》:‘除光祿大夫以下至郎中保父母同產(chǎn)之令?!⒁龖吭疲骸f時相保,一人有過,皆當坐之?!盵55]所注當是。漢律有一種罪名叫“保辜”,《急就篇》:“疻痏保辜謕呼號?!鳖亷煿抛ⅲ骸氨9颊?,各隨其狀輕重,令歐者以日數(shù)保之,限內(nèi)致死,則坐重辜也?!币馑际钦f令毆傷人者作出保證,在多少天內(nèi)被毆者不死,這樣才可從輕發(fā)落,否則限期內(nèi)致死則判重罪。凡此都說明“?!痹谙惹?、秦漢時期社會生活中的廣泛應用。
隹王四月既眚(生)霸,辰在丁酉,井叔在異為□,〔曶〕使厥小子[56]以限訟于井叔:“我既賣(贖)汝五〔夫效〕父,用匹馬束絲。限(保)曰:‘則俾我償馬,效父〔則〕俾復厥絲束?!?、效父廼(保)曰:‘于王叁(三)門□木榜,用(誕)賣(贖)茲五夫,用百寽(鋝)。非出五夫則□(祈)?!瘡i又(祈)(暨)金?!本逶唬骸霸谕跬i賣(贖)用不逆付曶,毋俾弍于。”曶則拜稽首受茲五夫,曰陪、曰恒、曰耦、曰、曰眚。使寽以告,廼俾□以曶酉(酒)(及)羊,絲(茲)三寽(鋝),用(致)茲人。曶廼誨于〔曰〕:“汝其舍矢五秉?!痹唬骸氨厣匈绿庁室?,田厥田?!眲t俾□復命曰:“若(諾)?!?/p>
曶鼎郭沫若定為孝王時器[57],本文暫從其說。銘文全文很長,這里所錄的是其中第二段。由于該器銘文史料價值很高,自清代阮元、銭坫以來釋讀者頗多,近二十多年來有的古文字或金文讀本也都選讀此銘。先后對該銘進行釋讀的學者主要有劉心源、孫詒讓、郭沫若、楊樹達、陳夢家、姚孝遂、譚戒甫、孫常敘、李學勤、陳連慶等[58],以劉心源、孫詒讓、郭沫若、孫常敘、李學勤等貢獻較多。該器銘文多涉疑難,諸家釋讀篳路藍縷,雖說愈到后來愈趨明朗,可以知其大意,畢竟還有關鍵字未確釋,不免影響到對全銘的通釋。例如關于銘中雙方交易糾紛的人物,有的已經(jīng)弄清楚,但有的屬于哪方的人物,似乎還需要重新考慮。隨之,對這場交易糾紛發(fā)生及審理過程,我們也需要作出新的解讀。
由于“?!弊值尼尦觯斘覀兤叫撵o氣再讀此銘,就會發(fā)現(xiàn)銘文人物關系乃至交易過程都變得異常清晰,當時情狀歷歷如繪。可以確知這場糾紛買方是曶,所以后來贖買的那五個人都交付給曶。曶的手下代表他交涉,所以后來對方的氏氏和效父向他作出保證改約交易,勝訴后對方(敗訴方)送來箭五秉也是交給他,由他代表曶接受。賣方名叫限,但是從第一次交易未成,限作出保證歸還匹馬、束絲之后,便把此事都交給了氏氏和效父,他們二人參與歸還匹馬束絲,又代表主人改約提出必須用贖金買五人。再往后主要交涉人是氏氏,當邢叔判決后,交給對方五個人和接受對方送來的贖金的,都是此人。
贖(贖),用楊樹達釋讀[59]?!摆H”常是出錢物去買使罪犯或奴隸或俘虜?shù)全@得自由?!妒酚洝す荜塘袀鳌罚骸霸绞纲t,在縲紲中。晏子出,遭之途,解左驂贖之,載歸?!闭x引《晏子春秋》云:“晏子之晉,至中牟,覩獘冠反裘負薪,息於途側。晏子問曰:何者?對曰:我石父也。茍免饑凍,為人臣仆。晏子解左驂贖之,載與俱歸?!薄蹲髠鳌ば辍酚涊d宋人贖己方戰(zhàn)敗淪為戰(zhàn)俘的華元于鄭,皆其例。
叁門,又見小盂鼎:“……三門,即立(位)中廷”。木榜,譚戒甫讀榜為方[60]。李學勤引清任啟運的《朝廟宮室考》,認為“叁(三)門”就是雉門?!巴跞T的木榜即懸于兩觀的法,所以訴訟時引為根據(jù)”[61]??蓮?。
井叔曰:“在王廷廼賣(贖)用□不逆付曶,毋俾弍于氏氏?!鼻叭硕嘁浴霸谕跞?應是“廷”字)廼贖用不逆付曶”為一句,下置逗號,句讀雖是,理解文意則仍不免有誤?!霸谕跬ⅰ保摆H”的意思既然是貿(mào),是買,“贖用”構成一個詞,其實是指所贖的人亦即五夫而言。類似之例,如在古文獻和西周金文中“賈”常為購買義,而“賈用”,如《詩·谷風》:“賈用不售”,《書·酒誥》:“肇牽車遠服賈用,孝養(yǎng)厥父母?!薄百Z用”則是指貨物[64]。古書中“逆”的反義詞是“順”,《玉篇·辵部》:“逆,不從也。”《詩·魯頌·泮水》:“既克淮夷,孔淑不逆?!敝祆浼ⅲ骸澳妫`命也?!薄安荒妗本褪遣贿`命,也就是順從?!案稌鳌笔钦f將“贖用”也就是出贖金買的這五個人交付給曶。弍,從郭沫若釋,典籍作貳,“貳”多訓“二”,跟“一”的意思相反。常見的意思有兩屬、不專心、有二心、副貳等[65]。本銘“貳于……”的句式,見于《左傳》?!蹲髠鳌る[公元年》:“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于己。”杜注:“鄙,鄭邊邑也。貳,兩屬?!庇帧蹲髠鳌る[公三年》:”王貳于虢”,楊伯峻注:“王貳于虢,謂王不專任鄭伯,偶亦以政權畀虢公。”[66]這兩處“貳”字,都是“兩屬”之義,未見例外。由于與效父再次作出保證,說明這兩人都是限一方的代表。在交涉過程中 要對方拿出贖金并對贖金有非分之想,所以邢叔在判詞中一方面要求這次交易成功,同時又不想讓交付的贖金兩屬,亦即不想讓氏氏從中分限應得的贖金。
這段銘文大意是說,某王四月丁酉這天,邢叔在異地處理政事,曶讓他的手下管事的將限控告到邢叔,說:我已經(jīng)贖買你的五個男子從效父那兒,用一匹馬和一束絲。限(不履行此次成交)保證說,“(我的手下)氏氏則幫助我償還馬,(我的手下)效父則幫助我償還束絲?!?當馬和絲都償還之后)限的代表氏氏與效父向曶的代表保證說,“在王三門木榜(懸掛的法令)前,用(貨幣)贖這五名男子,用一百鋝。要是不交付這五人(你們)可以上告?!?交易還沒有開始)限的代表氏氏就上告,企圖讓對方先交贖金并對贖金有非分之想。(在了解了這些情況之后)邢叔的判辭說:“在王廷,就應順當?shù)貙⑦@五個男子交給曶,別讓氏氏從中分了限應得的贖金?!睍靼莼捉邮芰诉@五個男子,他們叫陪、恒、耦、、眚,于是派人用曶的酒和羊還有絲三寽(作為酬謝),接來這五個人。曶于是教誨氏氏說:“你送給五把箭?!庇终f:“一定要(讓他們五人)居住在這個邑,在這塊田上種地?!?/p>
看來在西周貴族之間的采取“贖”的方式的買賣交易中,當交易不能按約順利進行時,就要由違約的一方作出保證,答應某種條件。曶鼎銘文記載的賣方作出的第一次保證,是交易不成,保證歸還買方已付出的財物,使之不受損失;(當?shù)谝淮伪WC兌現(xiàn)后)賣方作出的第二次保證,是改訂議約,保證贖金到的同時交付贖買的五夫,結果又發(fā)生爭執(zhí),交易不能進行,告狀到邢叔,最后由邢叔判定是非,雙方才得以成交。
琱生諸器銘文所記述的是一次發(fā)生在召氏宗族內(nèi)部的關于土田仆墉的獄訟,其間先是由宗族中地位最高的長輩“君氏”提出調(diào)節(jié)方案,讓涉訟的一方對此作出保證,再由君氏最后裁決處理。然后由宗君召伯將結果上報朝廷,得到最終認可。銘文“保”和“許”的含義有明顯的不同,“?!笔潜WC擔保;“許”乃指有權力的人的允許、準許。“許”的本義是應允,聽從。《說文》:“許,聽言也。”《書·金縢》記周公曰:“爾之許我,”攸從鼎記狀告攸衛(wèi)牧于王:“汝覓我田牧,弗能許從。”“許”都指答應某事。“?!迸c“許”的區(qū)別,在琱生諸器銘文中可以看得比較清楚。五年琱生簋說到土田仆庸的糾紛,“弋(式)伯氏從保,公宕其叁,汝則宕其貳;公宕其貳,汝則宕其一”。五年琱生尊傳達君氏命,“弋(式)許勿使散亡。余宕其叁,汝宕其貳。其兄公,其弟乃(仍)?!睆闹锌芍献畛踝尣?琱生)所保證的內(nèi)容,“公宕其叁,汝則宕其貳;公宕其貳,汝則宕其一?!币饧凑偈瞎艺加腥荩h生一支則占有兩份;召氏公室占有兩份,琱生一支則占有一份。此時提出的保證還有兩個方案可供選擇。當琱生作出保證后,而君氏最后準許的內(nèi)容,“弋(式)許勿使散亡”,意即不能因此改變造成勞動人口的散亡;“余宕其叁,汝宕其貳”,意即召氏公室占有三份,琱生一支則占有兩份,對此便再也沒有選擇,成為必須服從的決定。曶鼎銘交易違約的一方(即被告)先是“?!?,歸還買方付出的財物馬和絲,但贖五人的事情沒有解決,隨后違約方要求改約交易就再一次“?!??!氨!憋@然是交易過程進行調(diào)節(jié)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其內(nèi)容應是雙方協(xié)商時一方表示可以答應的條件。至于獄訟中的“誓”,比“?!备鼮猷嵵仄涫?,“誓”具有決絕不可變更的特點,如林沄所說是“被動的承諾”[67],亦即無奈之舉。當然這不包括反映在土田買賣交易中五祀衛(wèi)鼎中邦君厲“賈(表示交換)田”的立誓;夨人盤反映諸侯間的土田賠償時的立誓,夨人歸還占領散人的土地,立誓者是夨方的官員[68]。在西周獄訟的實例中,匜銘文記述的是牧牛與上司的訴訟,斷獄的伯陽父說“牧?!旮乙阅藥熢A,汝上(挺)[69]先誓。今汝亦既又(孚)[70]誓……汝亦既從辭從誓”。牧牛是作為敗訴者被迫立誓,從銘文看在牧牛立誓后,即便免除墨刑、鞭刑的刑罰,卻還要向?qū)Ψ嚼U出罰金賠禮道歉。發(fā)生在召氏宗族內(nèi)部的這次獄訟,伯氏(琱生)這里的“從?!保皬摹北硎静扇∧撤N處理方式[71],這與匜“從辭從誓”的“從”在表述方式上是一樣的。后來 在古書中已被通假字“?!彼〈什粸榻袢怂煜?。當時這種以言語作保證,或者擔保,雖不知是否寫成書面文字,但此事見諸銘文記載,班班可考,其在交易及獄訟中“?!本鶠橹匾h(huán)節(jié),為一種法律程序,也就可想而知。
由于古史沉埋,先秦兩漢古文獻中有關“?!钡挠涊d有諸多缺失,使得我們對于周代獄訟這一環(huán)節(jié)的理解上不免有些生疏。曶鼎銘文釋讀長期存在窒礙難通之處,琱生三器銘文釋讀令人感到困惑不解之處,應該說都與此不無關系。本文首次闡釋西周獄訟和贖這種買賣交易中的“?!?,都屬于雙方協(xié)商或調(diào)節(jié)的內(nèi)容,雖僅是發(fā)生在貴族之間中的兩例,卻都是發(fā)生在實際社會生活中的活生生的事例,雙方在往復交涉中,迫使其中的一方(有時是違約的一方)按照作出的保證行事,是使糾紛問題獲得解決的重要手段。
周人對“和”的思想十分重視,“和”的意思就是“協(xié)調(diào)”[72]。有學者認為“周人在處理各種社會問題時,很自然地首先依靠同姓宗族的支持,也首先想到同宗的利益?!盵73]因此,一般說來在當時貴族之間發(fā)生矛盾、糾紛、爭執(zhí)引起獄訟時,朝廷固然要根據(jù)周朝的法律,判斷其是非曲直,是否有罪,罪責大小,然后進行判處。對于獄訟的雙方來說,卻并非只有互不相讓,你死我活,相持不下,訴之嚴刑懲處之一途。朝廷在處理獄訟中注重協(xié)商調(diào)解,化解矛盾,均衡雙方利益,其實很早就有傳統(tǒng),在某一宗族內(nèi)部發(fā)生此類問題,尤其要這樣做。在進行調(diào)節(jié)的過程中,“?!边@一環(huán)節(jié),應當起過相當?shù)淖饔?。此事盡管尚不清楚其起源,但通過本文對西周金文“”(保)的闡釋,還是使我們對此有所了解,這對于中國法制史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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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沄.琱生尊與琱生簋的聯(lián)讀[C]∥古文字研究(27).北京:中華書局,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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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同[1]h.b.同[1]i.c.同[1]d.
[8]上引皆見裘錫圭.復公仲簋蓋銘補釋——兼說琱生器銘寢氏[C]∥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第三輯).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王澤文曽注意到文獻記載的婦人出面與人交接有諸多限制,見氏著.對琱生諸器人物關系的認識[J].中國史研究,2007(4).又,“寢氏”之官甚尊,蓋由商朝“寢”官演變而來。
[9]孫詒讓.《古籀余論》48頁.連劭名主此說,見連劭名.周生簋銘文所見史實考述[J].考古與文物2000(6).
[10]同[1]a.
[11]同[1]g.
[12]裘錫圭.復公仲簋蓋銘補釋——兼說琱生器銘寢氏[C]∥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三).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
[13]同[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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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同[1]a.
[17]同[1]h.最先引用王輝說的是王占奎.琱生三器銘文考釋[J].考古與文物,2007(5).
[18]同[1]g.
[19]乃讀仍,最初為陳昭容等提出,林沄從之。見[1]g.
[20]同[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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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孚字釋讀參見裘錫圭.中國出土古文獻十講[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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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 輝)
Wunian diaosheng gui vessel, Wunian diaosheng zun vessel, Liunian diaosheng gui vessel, Hu ding vessel, Fou (), Xu (許)
This paper offers new interpretations for the character fou(),which was conventionally transcribed as xu (許)—in all Diaosheng vessels. The author suggests this character should be transcribed as bao (保)which means a pledge to address an argument according to Rites of Zhou. The character shu (贖) mentioned in inscriptions of Hu ding might have a similar meaning, or be equivalent to the guarantee or pledge after the violation of an agre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