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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的邏輯:四川涼山G縣彝區(qū)礦產(chǎn)資源的分割與重構

2017-04-03 05:29:00
關鍵詞:彝人涼山族群

代 啟 福

(重慶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重慶400044)

“偷”的邏輯:四川涼山G縣彝區(qū)礦產(chǎn)資源的分割與重構

代 啟 福

(重慶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重慶400044)

“偷”普遍被視為一種違反社會秩序的行為,甚至具有罪與罰的情感特點,其行為應該受到懲罰。但在人類學的研究范式里,研究者通常會將“偷”的概念和行動納入特定的社會文化場景進行過程分析,以闡釋“偷”的在場與不同的邏輯。通過對四川涼山G縣彝人“偷”礦進行人類學視角的研究可以發(fā)現(xiàn),“偷”是一個文化相對、概念復雜且意義流動的社會概念和行動實踐。在現(xiàn)代社會中,礦產(chǎn)資源的“國有”屬性與民族觀念中的“自然”屬性之間的結(jié)構性張力是導致彝人“偷”礦的主要原因。因此,對“偷”進行人類學研究,能更好地理解這一消極概念背后的情感訴求與文化表征。

涼山;彝族;偷;礦產(chǎn)資源;人類學

中國的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在一些官方文獻和學術研究里常被描述為地域廣闊和資源豐富的地方,但少數(shù)民族聚居區(qū)通常又與國家可開發(fā)的資源分布地區(qū)高度重合。這些地區(qū)生態(tài)復雜,環(huán)境脆弱,人口與資源環(huán)境矛盾集中,生態(tài)環(huán)境和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問題突出。近年來,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礦產(chǎn)資源的過度和無序開發(fā)所引發(fā)的生態(tài)失衡、群體沖突和非法雇工等問題已成為影響當今中國民族地區(qū)生態(tài)文明、民族關系暨社會和諧穩(wěn)定的極大隱患和突出問題。

G縣①為了不給訪談對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筆者對文中涉及的人名、地名和機構名進行了匿名化處理。是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下屬的一個縣,因礦產(chǎn)資源富集,在改革開放后礦產(chǎn)資源優(yōu)先得以開發(fā)。G縣境內(nèi)的基礎設施、社會文化事業(yè)也陸續(xù)獲得相應的發(fā)展。但自2003年開始,地方政府大范圍推行“礦整”,即以市場化手段,通過招商引資,將本地礦產(chǎn)拍賣給外來企業(yè)。而外來企業(yè)所推行的一套“去本地化”和“去民族化”的用工制度導致G縣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的“偷”礦活動,尤其是彝人的“偷”礦最為頻繁。彝族人“偷”礦引起了媒界和政界的高度關注,但遺憾的是他們對偷的解釋要么是延續(xù)古典范式,將偷的行為視為“可恥”和“非法”;要么援用彝族傳統(tǒng)文化模式里對偷的解釋,①偷“家支”成員的東西,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偷盜者不僅會被人看不起,而且還要經(jīng)受嚴格的習慣法制裁并要買酒賠禮道歉。但脫離彝人社區(qū)或者遠離彝人村寨,“偷”在彝族人的觀念中卻又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巴怠钡么螅R、牛等)且珍貴的東西常被村人視為“英雄”,而“偷”得?。u)且少者常被人鄙視或看不起。把“偷”與“不偷”的對象視作一套族群邊界(“我群”與“他群”),但偷的族群觀模式卻又無法解釋G縣當下頻繁出現(xiàn)的彝人“偷”礦行為,尤其是彝人“偷”彝人礦的現(xiàn)象。

可見,古典與傳統(tǒng)范式在處理現(xiàn)代國家社會里出現(xiàn)的“偷盜”現(xiàn)象時存在局限。那該如何理解資源開發(fā)引發(fā)的“偷”礦問題?“偷”在現(xiàn)代化、市場化語境里的含義是什么?它們發(fā)生了哪些轉(zhuǎn)換?出現(xiàn)了哪些問題?“偷”的古典和傳統(tǒng)的邏輯又是如何與現(xiàn)代范式嵌入在一起的?本文以四川涼山G縣彝人的偷礦為例,試圖探討“偷”在同一文化不同情境中具有的不同的文化意義,同時也反思“偷”的文化與實踐是如何被分割與重構的。

一、“偷”的人類學研究

通??磥恚巴怠笔且环N違反社會秩序的行為,應給予批評和懲罰。在古典范式里,“偷”具有罪與恥的情感特點。②對于“偷”是一種反社會秩序和犯罪的討論,可以參見[意]貝卡里亞:《論犯罪與刑法》,黃風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9年版;何西亞:《中國盜匪問題之研究》,泰東圖書局1925年版;劉柱彬:《中國古代盜竊罪的產(chǎn)生、成立及處罰》,《法學評論》,1996年第6期,第53-58頁;郭佑、青禾:《竊賊的歷史》,中國文史出版社2005年版。而在人類學的研究范式里,“偷”具有一定的社會文化意義和跨文化比較研究的價值。埃文斯-普理查德(Evans-Pritchard)、埃德蒙·利奇(Edmund Leach)、詹姆斯·斯科特(James Scott)、赫茲菲爾德(Michael Herzfeild)等研究者相繼對“偷”展開過一些討論,其研究路徑大體可歸納為“弱者的武器”“權力與資本”“社會整合”三種范式。

(一)弱者的武器

艾瑞克·布斯鮑姆(Eric Hobsbawm)在《原始叛亂》一書里強調(diào),在農(nóng)業(yè)社會里,以公開或半公開方式挑戰(zhàn)精英階層公權力的“盜匪”常被鄉(xiāng)民視為英雄,甚至受到人們的支持和幫助,[1]21其德行常被鄉(xiāng)民謳歌傳頌,甚至被神化。[1]17這種公開的偷竊行為被認為具有一定正義性。

在另外一些社會,“偷”卻是以隱藏或低姿態(tài)的形式出現(xiàn)。埃文斯-普理查德指出,努爾人會通過對其他部落的“搶牛”來宣泄對現(xiàn)行體制的不滿。因為在努爾人看來,“盜取”(kwal)其他部落的牛群是值得稱贊的。[2]利奇也指出,克欽人會通過偷鄰居和周邊社會的牲口,來宣泄對他們的不滿與敵意。[3]

斯科特承接了利奇對東南亞民族的研究,以一種無政府主義的視角,把偷看成是“弱者”蠶食和抵制強權政策的一種低姿態(tài)的、日常式的反抗手段,他將這種手段稱作為“弱者的武器”。[4]琴黃(Cam Hoang)受斯科特的影響,也從“弱者的武器”的視角,分析越南西北河谷地帶農(nóng)民偷森林的行為。她指出越南政府推行森林資源國有化的政策,剝離了老百姓使用和管理森林的權力,才迫使老百姓鋌而走險,偷伐森林。[5]

斯科特、琴黃等人把“偷”作為一種“弱者的武器”的討論,展現(xiàn)了實踐者的主體能動性,同時增加了人們對“弱者”抵制“強者”的浪漫主義想象而具有烏托邦色彩。

(二)權力與資本范式

訾小剛、趙旭東超越了“弱者抵抗”的范式,從產(chǎn)權角度對偷的研究有所推進。他們以贛南地區(qū)村民偷林為例,指出老百姓“偷”與“不偷”的背后是一套村民自身對物和社會關系的認知與分類,他們倡導把“偷”帶回社會,對其進行在地化闡釋;但在面對產(chǎn)權權屬討論時,他們又把“偷”從社會中帶回了現(xiàn)代國家框架,強調(diào)偷的實踐是國家抽象法和產(chǎn)權觀念未轉(zhuǎn)化為地方性知識所致。[6]

嚴海蓉認為,農(nóng)民的偷竊行為并非斯科特式的“日常反抗”,但也不是本地人與外地人的一套認知與分類。[7]她通過對贊比亞和中國兩地農(nóng)民偷竊農(nóng)作物的案例分析,指出兩國農(nóng)村出現(xiàn)的偷竊行為與農(nóng)業(yè)資本化主義入侵有關。農(nóng)業(yè)資本的滲入再造了新的農(nóng)業(yè)模式,而農(nóng)業(yè)模式轉(zhuǎn)型所帶來的經(jīng)營主體的變化,使農(nóng)民隸屬于資本,并為資本提供勞動力,偷搶的行為是主體被異化的一種表現(xiàn)。

(三)社會整合范式

“弱者的武器”和“權力資本”的研究范式,在一定程度上厘清了我們對偷的混亂認知,但吊詭的是,研究者們都忽視了“偷”是維系社會關系和社會結(jié)構的組成部分。

赫茲菲爾德認為偷是社會整合過程的一部分,甚至是社會被組成起來的核心要素。他在對希臘格冷迪奧特人(Glendiot)“偷羊”案例研究中指出,偷羊是格冷迪奧特人從男孩轉(zhuǎn)向男人的一項“成年禮”。[8]163-164偷被當作一種男子氣概的彰顯,個體社會身份是通過“偷”的行動得以建構和完成的。此外,偷還被當作一種“禮尚往來”的社會行動,人們通過“偷”,拓展了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建構起了一套以血緣和地緣為主的家族盟友或朋友盟友關系,而且通過“不偷自己人”(包括同村同族、同一信仰的人)的社會規(guī)則,[8]182-183增強了“文明”希臘人的族群認同??梢钥闯?,格冷迪奧特關于偷的規(guī)則和界限是在社會互動中產(chǎn)生的。

綜上學界對“偷”的研究,其共同點都體現(xiàn)了“偷”的社會結(jié)構背景和偷盜者的動能性,其研究成果為我們重新理解“偷”提供新的視角,但他們的研究都站在二元對立或結(jié)構主義的立場,并且大多以無政府主義的視角,對前現(xiàn)代國家或殖民社會進行討論,其解釋框架很難解釋發(fā)生在后殖民社會、現(xiàn)代民族-國家和全球化商品社會里出現(xiàn)的“偷盜”現(xiàn)象。而發(fā)生在四川涼山G縣的“偷”礦現(xiàn)象與行為也很難用以上一系列說法進行充分解釋。

二、彝人“偷的族群觀”與“偷”礦實踐

四川涼山彝族是一個家支社會。家支以父系血緣為紐帶,其內(nèi)部禁止通婚并以父子連名制為譜系聯(lián)結(jié)而成的血緣集團。在涼山彝族社會,家支既是一張無形的網(wǎng),它總是先于個體而存在,規(guī)范和形塑著個體的道德感、價值觀和社會認同;同時,家支也是一張有形的網(wǎng),時刻都在保護家支內(nèi)部成員的安全、財產(chǎn)和社會地位,也被內(nèi)部成員當作保護傘。彝族男子在很小的時候,就要學會背誦家譜,銘記家族歷史和清楚自己在家支橫-縱軸上的社會位置。

正因為涼山彝族社會是一個家支社會,所以個體榮辱總是與家支的利益勾連在一起的。即便一些不恥的行為屬于個體,但他的言行會波及整個家支,使家支為此而蒙羞,他也會因此而遭受相應的懲罰,情節(jié)嚴重會被開除出家支。

(一)“偷”的族群觀

“偷”彝語稱為“庫”(ku)。在日常生活中,“庫”常與“搓”并列,彝語稱為“搓庫”(coxku),其漢譯為“偷人”“偷別人身上”或“偷別人家”的東西。這里的“別人”常因不同的語境和時代而意義不同。

在涼山彝族社會,人們對“偷”普遍持鄙視態(tài)度,尤其是發(fā)生在血親、姻親和同村之間的偷竊行為。所以,彝族常以“次馬庫尼冊有朔”(cypma ku ne ciyuo shot,一人行竊,十人蒙羞。)來教育后代和規(guī)范家支成員間的行為,但發(fā)生在與其他民族之間的偷竊行為,不但不被追究,反而受到家支成員的支持或默許,偷竊者甚至被視為有膽識的“英雄”而贏得尊敬。[9]

巴且日火、陳金全、陳國光等研究者從族群觀的角度,認為“偷”與“不偷”背后是一套“我群”(彝族)與“他群”(漢族)認知分類。①相關討論可參見:陳金全、巴且日火:《涼山彝族習慣法田野調(diào)查報告》,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巴且日火,陳國光:《涼山彝族習慣法調(diào)解爭端的現(xiàn)實案例——諾蘇德古訪談記》,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蔡富蓮:《當代涼山彝族血緣家支、傳統(tǒng)習慣法研究》,民族出版社2013年版;嘉日姆幾:《尊嚴,利益?——云南小涼山彝漢糾紛解決方式的人類學研究》,云南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李劍在他們的研究基礎上,分別對“偷”的等級、方式、屬性以及與之相關的社會關系做了進一步研究。②李劍認為“偷”的品級和賠償多寡與失竊人的社會身份(畢摩、德古、平民等)、社會關系(血親家支、姻親家支)、等級(諾合、曲諾)、偷的方式(室內(nèi)、室外)以及物的屬性(牛、羊、貓、蜜蜂、圓根)等因素相關。參見李劍:《涼山彝族糾紛解決方式研究》,民族出版社,2011年版,第100-103頁。但他的研究仍強調(diào)彝人“偷的族群觀”或“偷”的雙重邏輯,即對內(nèi)(偷血緣、姻緣家支)強調(diào)的是一套“聲望邏輯”(the Logic of Prestige);對外(其他民族)強調(diào)一套英雄/武士邏輯(the Logic of Hero)。

“偷的族群觀”是彝學界長期支持的觀點。一些研究者也把這套解釋框架移植,去研究都市里的流動彝人的“冒險”(偷/搶)活動,并將這種“冒險”(play)視為彝人男性的一項成年禮(passage tomanhood);[10]而另外一些學者則擔憂這種“冒險”會使“山鷹折翅”。[11]他們的研究雖然從主位角度解釋了彝族人在都市“冒險”的自我文化邏輯和文化正當性,但卻又遮蔽了彝人內(nèi)部的差異性。因此,“族群觀”無法解釋社會高速流動下彝人在都市里的冒險行動和近些年發(fā)生在G縣礦山的“偷”礦行為。G縣出現(xiàn)的“偷礦”活動,并不是一套本質(zhì)化層面的“族群觀”解釋。G縣“偷”礦活動的產(chǎn)生和地方與國家關系、法律與傳統(tǒng)沖突以及族群互動相關。

(二)“打游擊”是一種勞動還是一套陌生人的觀念

回顧G縣彝人的“偷”礦簡史,許多老百姓都強調(diào)2003年的“礦整”。當年,G縣政府以市場化的手段,通過三次對外招(商)、拍(賣)、掛(牌)形式,以5.3億多的價格,把10宗采礦權轉(zhuǎn)給了河南YG、湖南ZY、四川HD等五大企業(yè)管理。[12]公司掌管礦產(chǎn)后,開始大量招聘外地漢族工人或外地彝人,僅保留和招收一些具有一定家庭背景或恪守工作“倫理”且“忠厚老實”的彝族人。公司給出的解釋是本地彝族愛扎堆,容易聚眾鬧事,出了大事(受傷、死亡)不好處理。

公司這套特殊的用工制度,使G縣在“礦整”后形成了一套公司以外——偷礦、賣礦、收礦、走私礦——的市場網(wǎng)絡。

實際上,“偷賣礦”并非是自然發(fā)展的結(jié)果,其商品經(jīng)濟網(wǎng)絡的建立也不是瞬間完成的。它的結(jié)構和歷史一定程度上是礦整之前G縣諸多私人老板經(jīng)營時的市場結(jié)構和經(jīng)濟網(wǎng)絡的延續(xù)。其轉(zhuǎn)換的標志是私人的井洞在礦整中被收回,個體經(jīng)營者從經(jīng)濟中被抽離,但它原初的社會關系和礦業(yè)經(jīng)濟網(wǎng)絡并沒有被打碎,進而演變成了地下的礦業(yè)交易活動。當然,這里必須承認,G縣“地下城”的市場網(wǎng)絡的確定,并非完全地復制過去,它是“偷礦”人,尤其彝人再組織而建立起來的,由此,收礦、走私礦石的人也相應地由彝人的社會網(wǎng)絡關系展開。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在G縣從事“地下”礦業(yè)交易的經(jīng)濟網(wǎng)絡都是由彝人把持。

在G縣本地,彝族老百姓把“偷礦”稱作“游擊渡”(yop ji ddu),漢譯為“打游擊”。這個稱謂與革命敘事無關,它在當?shù)卣Z境里既代指“偷”礦的人群、地點和時間的不固定性,也指“打游擊”并非“偷”礦。

來自P鎮(zhèn)的木乃,目前是一名大學老師。他認為“打游擊”不屬于偷竊行為,也不是一套族群觀,相反,“偷”具有一定的對象性。

彝族文化認為“偷”是侵犯別人的財產(chǎn),把別人的東西,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歸為自己獨有。判斷是不是偷,要看偷的對象是否具體。如果“偷”的對象(礦石)為具體的人所有,那就是“偷”;如果“偷”的對象(礦石)所屬不明確,屬于陌生人的,那就不是偷。

偷礦人就是趁礦工不在,把別人打好的鉛背走,這種行為就是“偷”,彝語叫“搓庫”。而通過“打游擊”獲得的東西,就不算“偷”。這些人是辛苦的,他們要進洞,在井洞里要打礦,打好后,再背出來,最后賣給收礦石的人,這種行為根本就不是“偷”。

“物”(礦石)只是一個意義的中介,背后的關聯(lián)還是人對“物”和勞動的觀念和理解。木乃從本土文化認知角度,對“偷”的對象化的解釋一定程度上回應了彝學界長期把“偷”當作“我群”與“他群”邊界的觀點。木乃對“偷”的解釋主要體現(xiàn)在兩方面:第一,他把“偷”解釋成一種“陌生人”的觀念。在他看來,“偷”的對象化要關照的并非“物”背后的人,而是人與物之間的關系。也就是說,當物品具有人的歸屬性這一特點時,“偷”的社會事實才成立;而“物”不存在具體的歸屬性時,就不是“偷”,但它往往要通過勞動實踐將其合理化。這就是木乃解釋的第二方面,把“偷”當作一種勞動,強調(diào)人、物與勞動之間的關系。

“打游擊”不是“偷”而是勞動的表述,同樣也體現(xiàn)在阿枝身上。阿枝來自G縣K鄉(xiāng),現(xiàn)在在縣城工作。她共“打”過兩次“游擊”:

我當初不知道什么是“打游擊”,也不知道礦山上危不危險。只是聽朋友說,打一次游擊,就可以得兩三百塊錢。我共打過兩次游擊,第一次我背了70多斤礦;第二次被保安發(fā)現(xiàn)了,保安對我們大喊,說我們是非法偷礦。我們很害怕,也不敢說什么,只能把礦石給他們。

A村的人很有偷礦的經(jīng)驗。白天晚上他們都敢干。他們經(jīng)常叫她們的女人和小孩去偷人家打出來的礦石,直接去背現(xiàn)成的。我們與他們性質(zhì)完全不一樣。他們那種行為是直接去偷別人的東西;而“打游擊”是自己要進洞子,親自去挖,然后背出來。有的人去“打游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打游擊”,就被人叫去的,這種打游擊就跟打工一樣。我覺得兩者完全不一樣,“打游擊”根本就不是偷。

勞動是區(qū)分“偷”與“非偷”的邊界。阿枝認為直接拿別人的東西就是“偷”;而通過自己勞動而獲得的成果則不是。阿枝闡釋的“偷”與勞動的關系并不是馬克思政治經(jīng)濟學意義上勞動者與“他者”對象的關系。她要參照的是勞動之外、共同體意識之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但當她自家被偷時,阿枝并沒有以“勞動”與“非勞動”的邏輯來解釋小偷的行為,僅從心理層面(痛恨)對小偷進行了道德譴責,沒有把公權力搬出來,以維護自己的權益。

我沒有報警,即便報了,用途也不大。我到銀行掛了失。家里被偷,我心里很難過,我很痛恨小偷??⊕焓Я耍X取不出來,那時,我身無分文,只能從朋友那里借錢渡過難關。這件事就算了,自認倒霉。

實際上,阿枝參與“偷”礦和自家被偷的經(jīng)歷,充分展現(xiàn)了公權力在處理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方面的矛盾時,充滿了一定的選擇性。當“偷”的行動只發(fā)生在個體與個體之間,且他們的行為不會影響到社會公共空間的安全時,公權力往往是不在場的。對“偷”的定義和感受也僅限于個體層面,或與個體相關的社會關系網(wǎng)絡之內(nèi)。阿枝以“算了”,“自認倒霉”的態(tài)度回應公權力在保護個體權益上的缺位與冷漠。

綜上,從木乃與阿枝對“偷”的解釋可以看出,“偷”的概念和意義是不斷流變的。在他們的解釋里,“偷”的實踐不僅充滿個體的情感焦慮與道德譴責,而且還展現(xiàn)了個體與家支、社會和國家之間存在的權力博弈和結(jié)構張力。但在政府、公司工作的人眼中,木乃和阿枝等人參與偷礦的行為,是一種犯罪和違法。在G政府工作的馬就持這樣的觀點。

公司每天都有人在管理偷礦的人,但偷礦的事,還是沒有解決。他們來偷我們公司的礦,就是偷我們的財產(chǎn)。礦山是我們買下來的,它就屬于我們,憑什么他們還來偷。

另外,偷礦的人簡直是在浪費國家資源,他們盡偷好的鉛,品味低的,都扔掉。偷礦肯定是“違法”的。這些人為了錢,什么都干得出來。

一些當?shù)毓賳T、公司管理者用“偷”礦“違法”或“為了錢”概述彝人近些年在礦山“偷”礦的行為。他們的觀點也獲得了一些漢人甚至彝人的支持。他們也站在政府和公司的層面,認為“打游擊”是一種違法,甚至是不道德的行為。L鄉(xiāng)的爾古就是上述觀點的代表者之一。

我沒有打過游擊,我是老實人,家里有老婆,有孩子。沒有必要去打游擊。犯法的事情要少做點,以后對娃兒好些,對家庭要好些。打游擊能賺錢,每個人都想要錢,但出了大事,家庭就困難了。想到這一點,我就不想去干?,F(xiàn)在只想掙一點運費錢。

爾古2005年開始在礦山工作,今年剛滿10年。爾古透露自己從未“打”過“游擊”,但卻見證了兩次彝人偷礦和一次自己被搶礦的經(jīng)歷。這樣的遭遇使他對“打游擊”的人帶有一定負面的看法。

偷礦的人以前多得很。最多的時候是2006年左右。那個時候,我在Y8號井,幫人拉礦石。有A村4-5個小年輕小娃兒,比我還小,14-15歲左右,直接去偷別人家的礦石,沙工也不敢管;第二次也是3-4個彝族人,他們偷了礦石,躲在半路(洞子里),攔我的車,要我拉他們一截;第三次,我遇到一次搶礦石的,搶礦的都是彝族人。那天共有幾十個人,我叫他們不要撿,他們還會威脅我。我當然害怕,把他們?nèi)腔鹆?,他們會打人的。我也想想這是老板的礦石,那就算了。最后從我的車上撿走了差不多兩三百斤。

已有的一些研究指出,在鄉(xiāng)村社會,權力和文化總是揉在一起的,即便在國家機器缺位和薄弱的地方,國家的法權觀念和文化倫理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和形塑個體的表達。[13]國家話語的介入,在對“偷”的認定、改寫和文化建構的同時,也伴隨著一套現(xiàn)代化的道德正義和倫理政治觀念形成的過程,使得“偷”在傳統(tǒng)道德里的觀念蛻變?yōu)橐粋€法律制度的問題。

以爾古為代表的彝族人,接受了政府和公司的邏輯,認為“偷”是不道德的。這種不道德的指示主要表現(xiàn)在兩方面。第一,爾古在表達“偷”是違法的觀點時,他要展示的與其說是公權力對他自身的形塑,倒不如說他在面對“偷”礦實踐的話語表述危機時,把政府話語與地方文化并置并對其改造,能動地創(chuàng)造了一套逆向的話語認同。實際上,他是站在家支-共同體的層面,認為“不偷”對孩子和家庭家支成員好些?!巴怠笨赡軙{家支聲望和名聲。他要辯駁不道德,恰好蘊含著一套彝族文化的倫理、價值觀和情感機制;第二,他強調(diào)的不道德,主要指向的是個體層面,其含義與說話者講話的場景、對話對象的身份以及現(xiàn)代社會里偷的觀念有關。但在現(xiàn)實討論中,爾古的觀點很容易被研究者視作“當?shù)厝说挠^點”或者公權力成功“教化他者”的代表。實際上,權力機構在規(guī)訓和懲罰“他者”時,“他者”也在“改造”和“利用”公權力。

可見,木乃、阿枝和爾古把對“偷”的解釋納入人、物與勞動的框架里,呈現(xiàn)了“偷”的復雜性和多樣性。

(三)“偷”的懲罰與“物”的權屬

隨著“打游擊”人數(shù)的增多,公司為了防止人們“偷礦”,在礦山辦公室安裝了監(jiān)控器,24小時監(jiān)控井洞內(nèi)外動靜。在監(jiān)控器不能控制的區(qū)域,公司聘請了保安,日夜守礦,監(jiān)管礦工和外來人(記者、非礦工家屬)。礦山還開設了一個礦山警署所,它是一個介于公司和政府間的工作單位。它依附于公司,其主要功能是維持礦山秩序和監(jiān)管村民“偷礦”。當村民“偷礦”或礦工鬧事時,警署所的作用會得到充分體現(xiàn)。礦山警署所既是公司權力的延伸,也是公司在當?shù)夭傻V合法化的標志。

R礦區(qū)警署所共有10多名工作人員,年齡都在30歲左右,大部分來自阿都地區(qū)。公司起初招聘他們時,想與本地彝人拉開距離,方便“以彝治彝”,減少跨族群對話的成本,但他們未想到的是,彝人是一個家支社會,親戚以父系、母系兩條紐帶展開。來自B縣的工作人員莫色透露,他在G縣就有親戚。

莫色和他同事主要在礦區(qū)范圍內(nèi)工作,白天晚上都得守在礦山,極少有休假。工資雖不高,每月2000多塊,但很穩(wěn)定。

管理者的身份使莫色等人獲得了一定“政治”權威,以至于與他們有利益沖突的人都敬而遠之。但實際上,保安們在幫公司管理礦山時,他們也有自己的生存邏輯。來自S鄉(xiāng)的古哈并不像阿枝等人口中形容的那樣“無情”和“可惡”,古哈在工作時也有自己的限度和標準。

我們干保安的這些人,不是每個人都抓。遇到不認識的人,我們就會把人家的鉛礦扣下,然后賣給M村和J村收礦的人,一年會碰到好幾次。要是遇認識的人,我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們走。大家都不容易。干保安,劃不來,得罪人。后來我就不干了,到外面打工。光種糧食,不夠家庭開支。

同樣,被公司聘請專門負責山上巡邏的爾布對偷礦人表示理解與同情,認為彝族人偷礦一方面出于對社會關系的維系和文化再生產(chǎn)的觀念,另一方面秉持一套“拿回自己的東西”的物權觀念,其行動具有自然和文化根據(jù),其目標有道德合理性。

大家都是“吉莫吉西”(親戚)的,遇到都覺得不好意思。但也沒得辦法,老百姓日子惱火,彝族家親戚多,開支又大,趕一場禮要花好幾千。在彝族這個地方,你不趕禮,你就沒得面子,別人也看不起你。

現(xiàn)在公司的人不讓本地老百姓到礦山上班,他沒有辦法,他只能去拿回自己的東西。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個地方。山上的所有東西都是我們的。要是遇到了他們?nèi)ネ档V,我也就是裝裝樣子。只要不出事,公司也不會對我咋樣。

爾布認為公司不招本地人的說法,在縣里做生意的以布給予了一定的回應。他認為爾布的說法不夠準確。他強調(diào)公司在礦整后對是否招聘本地彝族人是比較矛盾的,當工人富足時,公司會基于管理和傷亡賠償成本的考慮,排斥使用本地彝族人,但當?shù)V產(chǎn)出現(xiàn)“民工荒”時,公司又開始大量聘用本地彝族人。而針對爾布認為礦是屬于本地彝族人的觀點,以布對其非常贊同。

實際上,當許多國家在面臨資源管理危機時,研究者認為可以通過產(chǎn)權手段去解決問題,但資源管理權應為中央、私人還是基層方面,[14]研究者又產(chǎn)生了分歧。詹姆斯·艾奇遜(James MAcheson)延續(xù)了他們的討論,并指出,雖然產(chǎn)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單獨用產(chǎn)權去管理資源是有缺陷的,因為它還包括市場、貧困、經(jīng)濟競爭和資源本身的再生性等外部因素。[15]雖然詹姆斯·艾奇遜提醒研究者產(chǎn)權概念本身具有一定的復雜性和流動性,但他要爭論的還是站在國家產(chǎn)權的角度,并沒有解決自上而下的一套產(chǎn)權觀念。

從目前G縣出現(xiàn)的“偷礦”現(xiàn)象來看,當?shù)匾妥迦苏{(diào)用或修改了國家的話語,能動地創(chuàng)造了一套符合地方“產(chǎn)權”觀念和社會秩序的“采礦實踐”。這套話語又與政府和公司依照產(chǎn)權和法權觀念來對“偷礦”活動的認定不完全相同。

美國人類學家博厄斯曾提到在財務權和食物為全體共享的社會中,偷雞摸狗的事鮮有發(fā)生,盡管這種行為往往被“我們”理解為偷竊,但在他們看來,那只不過是“拿”或“取”,而非盜竊。[16]當然,G縣彝人的“取”與“拿”的觀念并非簡單地為自己偷的行為“去魅”,而是在表達一種體認(embodied)的——祖先留下的、大家的——物權觀念。雖然在歷史上,彝人并沒有開發(fā)使用它的傳統(tǒng),但是在觀念里,這就是物權的歷史與現(xiàn)在。

在爾布和以布的表述中,我們看到了地方的物權是在國家產(chǎn)權之下,基于神話傳統(tǒng)、族群記憶、居住認同、親屬制度以及出身經(jīng)歷之下而產(chǎn)生的一套對物的所屬觀念。它是一種“顯圣物”(hierophany),[17]是有機且整體的,并且是個體從小體認到的,是一種“體認的產(chǎn)權”(embodied ownership)制度。在這個體認的“產(chǎn)權”世界里,彝族往往認為偷不違法,而是拿回自己所屬的東西,相反他們同樣也會站在物的所屬角度,認為外部的“他者”才是小偷。當?shù)厝送ㄟ^體認的物權意識,把個體與社會的關系凝聚在“物”上,使個體與集體、少數(shù)與多數(shù)、內(nèi)地與外地在不同的語境和時代背景下,產(chǎn)生了一定的顯性的關聯(lián)性。

三、“偷”的概念圖式:復雜且流動

本文通過四川涼山G縣彝人的“偷礦”案例分析,呈現(xiàn)出三種對“偷”的解釋:第一種是“偷”族群觀與陌生人的觀念;第二種是“偷”的勞動認知;第三種是基于物權觀。以上三種解釋邏輯并非清晰地交織在一起,第一種類型完全是基于一套傳統(tǒng)的族群觀,它的部分觀念在第二種類型中得以延伸,其中對陌生人觀念的討論,其大部分指向內(nèi)容還是一套族群觀念。第三種類型是基于傳統(tǒng)社會與現(xiàn)代社會中不同的“物權”觀念之間的區(qū)別而呈現(xiàn)出來的,它是導致資源管理困境的最重要原因。但需要強調(diào)的是,不同的行動主體采用的解釋方式構成了人們對“偷”礦敘事的整體面向和狀態(tài)。

就“偷的族群觀”而言,筆者認為,把古典的和傳統(tǒng)族群觀用以解釋一個流動的、開放的彝族社會,勢必都會將“偷”帶回結(jié)構主義的框架,而忽視“偷”礦人在“內(nèi)群體”與“外群體”或“群內(nèi)互動”與“混合互動”間的流動性。[18]在族內(nèi)互動中,G縣礦山也出現(xiàn)了彝人“偷”彝人礦的案例,但他們的行為并未遭受習慣法的制裁。相反,他們在解釋“偷內(nèi)部人”的實踐時,并未給予一套族群觀解釋,而是采用了一套“陌生人”的觀念,這套解釋框架代表的是地緣上的遙遠和血緣上的不知。

實際上,彝人對“偷”的觀念的認知是流動性的,它不僅以地緣和血緣為基礎,更強調(diào)社會交往或族外通婚建立起來的一種擬親屬關系。基于這套觀念,人們“偷”的是物本身,而非物背后所屬的人。

G縣的礦業(yè)開發(fā)作為一種外來的經(jīng)濟行為,本身具有一定的風險性和商業(yè)性。一旦彝人從事了礦業(yè)生產(chǎn),他的經(jīng)營模式也就順其自然地遵守了外來人的一套經(jīng)濟行為邏輯,尤其是產(chǎn)品銷售和處理與彝人礦工關系,否則礦業(yè)的經(jīng)濟將面臨破產(chǎn)。①潘蛟、楚小娟在《涼山彝漢農(nóng)民經(jīng)濟收支對比》一文提到一個彝族人對從事商業(yè)的態(tài)度和看法。他們講到,在涼山地區(qū)的菜市場,一些彝族老百姓賣雞時,總是要遮遮掩掩的,甚至還用擦爾瓦將東西半遮起來。他們很害怕自己被親戚看見。雞通常是招待客人的,拿出來賣,被撞見會很害羞。彝族人也少有在街鎮(zhèn)上開飯店的,因為光顧者常常是開店者的親戚、朋友和熟人。如果不收他們的錢,餐館根本沒法經(jīng)營;如果收他們的錢,則會背負見利忘義的罵名。為了不為難,彝族很少有在本地開店的習慣。參見:潘蛟、楚小娟:《涼山彝漢農(nóng)民經(jīng)濟收支對比》,《民族學研究》第10輯,民族出版社1991出版。而G縣的礦業(yè)生產(chǎn)和“偷”礦活動大部分都是在“混合互動”的背景下發(fā)生的,這里又涉及兩方面內(nèi)容:在結(jié)構之外,“偷”是一種勞動之外的社會實踐,在實踐中又嵌入了個體的情感訴求與家支的聲望與道德。但在結(jié)構之內(nèi),G縣彝人的“偷”礦行為往往被視為“非法”。這樣的污名與無孔不入的資本、公權力的介入、地方的文化實踐密切相關。隨著多方“勢力”的介入,老百姓口中的“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以及作為一種勞動的“偷”的認知觀念和實踐被制度化、政治化,而排斥和懲罰社會的冒險者便具備了社會和法律的合法性。這些“非法”的實踐又與國家權力的轉(zhuǎn)型和全球政治經(jīng)濟轉(zhuǎn)型所推行的“排出政治”有關聯(lián)。[19]在這種環(huán)境下,彝族工人其行為被判定為“非法”,使得“你說非法,我說合法”[20]的討論變成一套政治話語。

本文通過G縣“偷”的民族志案例分析,展現(xiàn)出了“偷”作為一種社會和文化實踐,其含義已經(jīng)脫離了結(jié)構主義框架下的“非法”與“合法”、“我群”與“他群”的認知范式。相反,在不同的情景中,“偷”的含義超越了二元的價值觀。因此,對“偷”的討論和認知,不僅要從“人的關系”來分析權力和象征系統(tǒng)的對抗,還應回歸“物的邏輯”來探討資本、環(huán)境、宗教信仰等對“社會秩序”構建的影響。

G縣出現(xiàn)的“偷”礦活動,無論在族內(nèi)互動,還是在混合互動中,本文認為在現(xiàn)代社會中礦產(chǎn)資源的“國有”屬性與民族觀念中的“自然”屬性之間的區(qū)別是解釋彝族“偷”這一行為背后的社會文化邏輯的重要根據(jù)。因此,研究者在對“偷”進行學理化的討論時,既要注意“偷”在日常用法中的情感色彩與社會學、法學概念中的中性描述之間的區(qū)別,又要拉開與“民族-國家”敘述框架的距離,思考“偷”是一項復雜觀念交織于其間的社會現(xiàn)象。它的觀念和實踐并非彝區(qū)獨有,而是一項古典的、全球性的問題??傊?,需要強調(diào)的是,“偷”不僅僅是一項“族群”內(nèi)外有別的社會事實,從人類文明史上看,它還是一個國家之間和文明之間的差異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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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ationale of“Stealing”:The Divis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the Mine Resources in G County of Liangshan Yi Autonomous Prefecture of Sichuan Province

DAIQi-fu
(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ies in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Chongqing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44,China)

Stealing is normally assumed to be a violation of the social order.Such behavior is even associated with sin and punishment,thus subject to legislative punishment.However,in anthropological studies,the very human behavior of stealing is considered to have social and culturalmeanings.This paper,citing Yi people's stealing ofmines in G County of Liangshan Autonomous Prefecture of Sichuan Province as an example,argues that“stealing”is a social concept and a practice whose meaning is culturally relative and complicated,varying according to different contexts.Anthropological research can help us better understand the emotional demand and cultural representation of this seemingly negative concept.

Liangshan;Yi ethnic group;stealing;mineral resources;anthropology

C912.4

A

1007-6522(2017)01-0130-11

10.3969/j.issn 1007-6522.2017.01.011

(責任編輯:周成璐)

2016-09-26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資助(14CMZ036)

代啟福(1982- ),男,彝族,四川涼山人。重慶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人類學中心講師、民族學博士,主要從事資源、環(huán)境人類學、西南少數(shù)民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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