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夢霞
(安徽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內(nèi)心沖動的歸宿
——論《黃雀記》中的宿命意識
曹夢霞
(安徽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安徽 合肥 230039)
《黃雀記》的故事以耐人尋味的敘事藝術(shù)敘述了80年代發(fā)生的青少年強(qiáng)暴案件,三個年輕人的生活因此糾纏不清,他們都試圖沖破自己心里的陰影,找回自己,無奈擺脫不了命運的捉弄,各自走向了看似偶然實則必然的結(jié)局。這被稱之為宿命,這宿命實則來源于人內(nèi)心的沖動和欲望,小說的結(jié)尾以糾纏的下一代的神秘預(yù)示著宿命并非天定。
《黃雀記》;沖動;宿命
2013年蘇童推出《黃雀記》,重回香樟樹街。歷史家黑爾默·林格倫說:“似乎人把事情看成是由某種力量促成,順理成章地發(fā)生,還是純粹出于偶然,然后人就把‘神’、‘命運’或‘機(jī)遇’加諸其上?!碧K童在這部小說中塑造的三個人物因為水塔里的一次捆綁開始了彼此的試探、償還以及新的糾纏,他們都試圖能夠忘記過去,開始新生,然而即使時間飛逝,仙女再次逃離,保潤終又回到監(jiān)獄,柳生以死還債,一切似乎回到了原點。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定數(shù),哪怕三個少年都渴望突破自己的幸或不幸,看似巧合卻又順理成章的情節(jié)的發(fā)生決定了他們只能走向循環(huán)往復(fù)的宿命。正如蘇童給這部小說命名《黃雀記》,在螳螂捕蟬的命運拼搏中,后面永遠(yuǎn)有一個神秘的黃雀。
(一)保潤
保潤的絕技是捆人,最終卻也是被自己捆住了。少年時期的保潤樸實倔強(qiáng),去井亭醫(yī)院照顧爺爺,又或者是說去捆綁爺爺而看見了仙女,也是他的不幸的開始。 就像是保潤和仙女第一次見面一樣,仙女的傘碰到了保潤的臉卻被仙女先發(fā)制人說他不長眼睛,此后保潤與仙女的互動中也一直是仙女占據(jù)著主導(dǎo)權(quán),即使是保潤用繩子把仙女綁住了,讓仙女遭遇不幸,保潤的命運也是牽在仙女的手中。因為一種對仙女的莫名其妙的愛情而捆綁她,自己進(jìn)入監(jiān)獄,出獄后間接的又是出于對仙女的愛情,殺害了柳生,再次進(jìn)入監(jiān)獄。保潤走不出這個怪圈,即使他是個真誠善良樸實的少年,也阻攔不了一系列巧合誤會對他的沖擊,促使他一次又一次跳進(jìn)怪圈。
蘇童自己在訪問中說過:“他不是天生的暴力愛好者,只是一個捆綁者。捆綁他人,對于他更多的只是一種習(xí)慣與愛好,或者是唯一的技能。這個人物身上殘留了善良的天性,以及宿命性的空虛,他是愿意寬恕的,也準(zhǔn)備與不公的命運和解。但正如我們對生活的觀察,傷害是永恒的,寬恕是暫時的,而真正的和解非常艱難。”[1]保潤孤僻的性格讓他本來就沒有朋友,獄中十年,回到現(xiàn)實生活中的保潤是非??仗摵图拍模闹幸彩怯兄购薜?,但他天性的善良沒有泯滅。“他的左臂和右臂各刺了兩個字,左側(cè)是君子,右側(cè)是報仇?!卑仔〗憧吹竭@四個字的時候,理解為保潤“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钡櫝霆z后堅持要和白小姐跳小拉,事后保潤用沙啞的聲音說:“你跟柳生走吧,從今天開始,我們清賬了?!睆谋櫟男愿駚碚f,他其實是選擇了做一個君子,原諒別人對他的傷害。那左側(cè)是君子,右側(cè)是報仇則說明了保潤內(nèi)心的矛盾掙扎,他不甘心,卻沒有辦法去真的傷害別人。他內(nèi)心積壓著委屈和憤怒。故事的發(fā)展卻是一場關(guān)于襯褲的誤會,讓保潤再次被傷害,他只能爆發(fā),走向報仇。
(二)柳生
小說中塑造的柳生是一個有點小聰明卻十分怯懦的形象,他要幫助保潤制服仙女,卻反自己傷害了仙女。在犯罪之后,選擇了用錢買通仙女去讓保潤承擔(dān)罪責(zé),卻又無時無刻不惦念自己的罪責(zé),希望贖罪。他用心關(guān)照著再次相見的白小姐,也就是仙女,可是許多年過去了,即使白小姐曾經(jīng)真心的幻想過和柳生在一起,但柳生依舊是那個怯懦的少年,可以說白小姐走到這么尷尬的處境不敢說全部,但柳生要負(fù)很大的責(zé)任,但柳生只想贖罪,解開自己的心魔。出于贖罪對白小姐關(guān)照,卻讓白小姐心生誤解,在明明知道白小姐的心意后,卻依舊我行我素。最后以突然來臨的婚姻讓白小姐再次受傷。他天性圓滑,又有著對白小姐的歉意導(dǎo)致了白小姐對他寄予希望,然后他自私懦弱的性格即使經(jīng)過十年的時間也沒有改變,注定了對他人是再次的傷害。出獄后的保潤誤會柳生對自己的欺騙,他死在了保潤的刀下。死是柳生所沒有想到的,柳生要的只是贖罪,讓自己更好的生活,他是一個自私的人,他的贖罪是另一種罪責(zé),即使他沒有死在保潤手中,他也無法正常的生活。
(三)仙女
仙女第一次出場小說對她的描述是“表情兇狠,挑戰(zhàn)的目光中有一絲明顯的好奇……嘴角上忽然浮現(xiàn)出調(diào)皮的笑意”這是一個張揚(yáng)而驕傲的女孩,通過故事的展開,我們知道仙女作為一個孤兒被老花匠夫婦收養(yǎng),她孤獨貧窮,雖然個性孤僻,卻又偏愛兩只小兔子,可見少女的本性。貧窮和孤僻可能會使一個少女走向墮落,但也可能讓少女勤奮上進(jìn),可是如果沒有事件的發(fā)生,仙女的未來也許還是走向墮落,從她通過照顧柳娟獲取錢財也能體現(xiàn)出她對錢財?shù)目释?,也許她最終還是會變成白小姐的原因,當(dāng)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作者安排水塔事件讓這個本就貧窮孤僻的少女對周圍的人失去的希望,她采取的可能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的人生,那么仙女變成白小姐更加順理成章了。變成白小姐之后的仙女的回歸,把希望寄托在怯懦的柳生身上注定了失敗,醉酒的保潤在柳生新婚之夜將其刺死,仙女驚恐之下逃回兒時的故居醫(yī)院,生下一個紅臉怒嬰后悄然離去,只有保潤爺爺照看著懷里的怒嬰,癡呆而又堅韌地延續(xù)著他那似乎不朽的生命結(jié)局。只能是再次逃離。
仙女作為社會弱勢群體之一,她貧窮、被男性欺辱,她是值得我們同情的對象。我們身邊并不缺乏這樣真實存在的女性,她們因為出身的貧窮,被欺辱,少受教育,甚至一部分是受過不錯教育的女性,出于對金錢渴望、對人性的失望,又或者是對自我和社會的報復(fù),走向了歧路。仙女形象的生動性就在于她是真實可感的,她的命運走向是在故事的一開始就可以預(yù)見的,“一顆粉紅色藥片導(dǎo)致的昏睡,顛覆了她對世界的信任”,保潤疑惑過這樣的對周圍人充滿了厭惡不屑的人卻被柳生馴服了,這也許就是蘇童給我們埋下的伏筆。仙女是驕傲自大的,對保潤這樣呆滯生硬又貧窮的男孩自然是瞧不起的,然而柳生不一樣,他靈活俊朗,又可以在他那里賺到錢。出身和受教育影響了仙女的價值觀,她所看重是男性表面膚淺的東西,她的結(jié)局是一目了然的。
(一)敘述形式
蘇童在《黃雀記》這部小說里,把整個故事的敘述分為三個部分,分別是保潤的春天,柳生的秋天和白小姐的夏天。每個部分都有各自的主人公,從這個主人公的角度來敘述故事,敘事對某個事件的看法,或者對某個人以及猜測別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讓讀者好像能深入體會到主人公的心理感情,但卻保持了第三人稱的敘事態(tài)度,和主人公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這就造成了整個小說籠罩了一個無可名狀的第三者,好像洞察一切,時而靠近,時而遠(yuǎn)離,保持著曖昧的態(tài)度。
在小說第一節(jié)里說保潤去幫祖父拿照片卻看到了少女的照片,小說里寫“一次小小的意外,垂垂老矣的祖父變成了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這樣的變換,說不清是一次祝福,還是一個詛咒。保潤蹲在地上端詳那張照片,先是覺得好笑,后來便覺得有點不安。” 這樣一系列的敘述讓我們覺得有一個第三者向我們暗示會發(fā)生一些令人不安的事情,營造一種神秘的氛圍。我們在看到保潤與仙女相遇時,保潤問她是否丟過照片,仙女鄙夷的態(tài)度,作為讀者的我們也開始忐忑,預(yù)設(shè)接下來的劇情必然是要發(fā)生令人心痛的事。這里所說的第三者就帶有了一點宿命意識,一切都是有定數(shù)的,該怎么發(fā)展都有了定局。主人公總是無法逃脫命運的捉弄。
(二)情節(jié)設(shè)置
笨拙的保潤羞于表達(dá)對仙女的愛情,而柳生為瘋魔的姐姐找到了保潤以幫助保潤追求仙女為條件請保潤去捆綁他姐姐,仙女為賺錢聽從著柳生的話。命運的年輪開始轉(zhuǎn)動,三個人的命運看似巧合卻順理成章的糾纏在了一起。在《黃雀記》中蘇童用許多的偶然和巧合,把三個人都推向既定的結(jié)局,這些巧合和偶然原本就帶有宿命色彩,宿命是一種必然,但這種必然是以一個個偶然來存在的。一切看起來都很偶然的出現(xiàn)都是作為必然存在的,看起來隨意的擺布,最終都指向一個終點。[2]比如保潤,他原本只是想要和仙女跳小拉,不想原本放在水塔的兔子不見了,激怒了的仙女和保潤扭打,這就決定了這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沒想到水塔中出現(xiàn)了一條鏈子,而保潤最擅長捆人。保潤雖捆住了仙女,但并沒有心生歹念,情節(jié)的發(fā)展卻是保潤走了,柳生來了。保潤貧窮的家境和柳生家庭富裕形成對比,而仙女從小貧窮并渴望金錢,這都決定了只能是保潤走向監(jiān)獄。
時間流逝,白小姐回歸后卻又落難,柳生出于贖罪心理去為白小姐找了個住處,又偏偏安排她住了保潤家的房子,柳生曾半夜借宿,穿走了保潤爸爸留下的一條灰色襯褲,不巧的是保潤又偶然的要找這條褲子,白小姐卻又說了一句引人誤會的話“你爸爸的褲子,讓柳生穿走了”。偏偏那天是去參加柳生的婚禮,免不了要喝酒,借酒壯膽,保潤殺死了柳生,進(jìn)了監(jiān)獄。這些情節(jié)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讓他們沒辦法走向別的結(jié)局。在斯賓諾莎的思想里,一切事物都受著一種絕對邏輯必然性支配。那么這種絕對必然性應(yīng)該就是宿命了。
(三)意象特征
在這部小說里反復(fù)出現(xiàn)了許多意象,比如魂和水塔。具有耐人尋味的象征意義。
首先,“魂”這一名詞就帶有明顯的宿命論的色彩,小說的開始就寫了祖父的丟魂,由于祖父丟魂引發(fā)的一系列事情促使祖父被送往井亭醫(yī)院,才有了后來保潤去醫(yī)院照顧祖父與仙女相遇,這后來的悲劇似乎早有暗示,祖父被送進(jìn)了井亭醫(yī)院后,在祖父的房間里出現(xiàn)一條蛇,小說說這條蛇是祖宗的魂靈,被保潤丟到了垃圾箱后,沒多久,她們一家人去觀察蛇的去向時,小說里有這樣一段話,說“保潤依稀發(fā)現(xiàn)一道濕潤的曲線閃著隱隱的白光……那是蛇的道路。蛇的道路充滿著祖先的嘆息聲,帶著另一個時空的積怨,他被一片淺綠色的陰影引導(dǎo)著……看清陰影是一把淺綠色的陽傘……”這好像就是預(yù)示著保潤的走向就是跟著這祖宗的魂靈遇到了仙女,而這淺綠色的陰影,象征著保潤的人生籠罩在陰影之下。
水塔,是三個人不幸命運開始的轉(zhuǎn)折點,也是故事結(jié)尾發(fā)生的地點,從前的水塔充滿著慌亂罪惡,如今的水塔充斥著佛堂菩薩,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小說中寫到柳生讓工人把通往水塔頂部的樓梯封死了,“一個噩夢被埋葬了”。在關(guān)于裝修水塔的過程中充滿了柳生的自白,“他親手堵住了一個黑暗的記憶,他親手堵住了一條通往罪惡的路,他把一個秘密交給菩薩,從此以后,仁慈的菩薩會鎮(zhèn)守所有黑暗的秘密”,但在菩薩的蓮花座上的一個小紙條上卻寫了“柳生是個強(qiáng)奸犯”。時間遷移,水塔經(jīng)過粉飾,但從前的罪惡從沒有消失過,水塔依舊是惡的見證。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佛堂是仁慈祈福的地方,然而卻慢慢醞釀了仇恨。水塔的發(fā)展暗示著三個主人公人生命運的不可逆轉(zhuǎn)。仙女縱然披著白小姐的外衣回來了,光鮮亮麗,但她從本質(zhì)上來說沒有任何改變,從前的仙女是被柳生侮辱而屈服于金錢,現(xiàn)在的白小姐依舊為男人欺辱為金錢所累。仙女或是白小姐,她讓人同情的同時也讓人憎惡,她沒有自己獨立的價值觀,她把自己的幸福依托在男人身上,注定了失敗。如果說白小姐的歸來是尋求解脫,那么她的再次逃離注定還是沒有結(jié)果。就像這座水塔一樣,你可以改變外形甚至拆除,歷史縱然可以塵封,但他就在那里,心里放不下,就永遠(yuǎn)存在。
按照斯賓諾莎的觀點:“人可以爭取自由,以便去除外在的束縛,但他永遠(yuǎn)不可能獲得‘自由意志’。我們不能控制發(fā)生在我們體內(nèi)的每一件事,這是擴(kuò)延屬性的一個模態(tài)。我們也不能‘選擇’自己的思想。因此,人并沒有自由的靈魂,他的靈魂或多或少都被囚禁在一個類似機(jī)器的身體內(nèi)?!盵3]保潤、柳生和仙女正是在追求自由的路上被“綁架”了,“綁架”他們的是命運,或者也可以說是他們無法控制的自己的欲望。也可以用斯賓諾莎的觀點,“使我們無法獲得真正的幸福與和諧的是我們內(nèi)心的各種沖動”,這些人物的命運走向固然是一種宿命,但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這種宿命究其根本是人的無法遏制和避免的沖動,比如野心和欲望。對于保潤來說,年少的愛情受挫,被冤在監(jiān)獄多年。在矛盾掙扎中走向毀滅。柳生年少沖動,一生背負(fù)罪責(zé)。蘇童說:“他自以為無所不能,其實沒有能力完成自我救贖,他所承受的“罪與罰”,因此也無可赦免。”[1]仙女的出生就注定了她悲慘的結(jié)局。這三個人的成長因為一系列的偶然巧合糾纏在了一起,他們在潛意識里應(yīng)該是對這種既定命運有感覺,并且十分恐懼,他們渴望擺脫這種困境。保潤在其兩個胳膊上分別刺上“君子”和“報仇”就可見其內(nèi)心的掙扎矛盾。柳生雖然想贖罪,可他明明知道知道白小姐對他有過的心思,卻決定和她人結(jié)婚。他的贖罪是自私的。仙女為了錢財出賣自己,再也回不了頭。他們是明知結(jié)局卻義無反顧。這是由于他們無法遏制的內(nèi)心的沖動,他們?yōu)閮?nèi)心的嫉妒、憤恨、自私等情感綁架勒索,在明知結(jié)局的選擇中沖撞,這樣的結(jié)局并不是他們愿意的,只是他們無法沖破的內(nèi)心的沖動,這就是既定宿命的原因。
蘇童想為這些人物尋找一個合適的出路,卻發(fā)現(xiàn)這樣的結(jié)局是最合情合理的。宿命論中有一個說法,是說宿命論讓人絕望,不不僅嘲弄作為一個物種的人類的尊嚴(yán),而且也無情的打擊個人奮斗的價值。蘇童在這部小說的描寫也的確印證了這個說法。
在故事的結(jié)尾,是白小姐留下的怒嬰依偎在祖父的懷里,很安靜,與傳說并不一樣。蘇童選擇了小說中這個沒有魂靈的,卻一直游蕩在香椿樹街和井亭醫(yī)院的祖父來承擔(dān)最后的存在者。祖父是一個丟失了一切的人,甚至丟了魂靈。他是一個受難者,更是一個預(yù)言者。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黃雀記》的整個背景是由祖父來擔(dān)當(dāng)?shù)模娮C著保潤、柳生和白小姐他們的成長,同時他也是所有荒誕、痛苦和悲傷的旁白者。有著魂靈的人們在不斷的糾纏,不斷的犯錯,他們走向的結(jié)局是被人們遺忘,是被香樟樹街遺忘。而一直存在的卻是祖父,一個沒有了魂靈的人。在這個紛亂的社會中,人并沒有自由的靈魂,放下才能得到解脫,那么祖父的存在是不是就是這樣一個證明,我們的魂靈是我們無法舍棄的人性欲望,祖父的丟魂就是舍棄了他的自由意志,反而能夠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他周圍的一切。保潤、柳生和仙女在經(jīng)歷人生顛簸的過程中都曾經(jīng)丟過魂,比如柳生,在白小姐歸來后,他出于贖罪的心理,又不止是贖罪,而是內(nèi)心莫名的沖動又與白小姐有了糾纏。說是內(nèi)心莫名的沖動是因為柳生在白小姐歸來初期的時候?qū)λ拿利愂怯X得驕傲,因為曾經(jīng)占有,而不斷去關(guān)注她,也許這其中有對白小姐的愧疚,但我相信更多的是對美麗的白小姐產(chǎn)生了接近的沖動。在后來送白小姐去機(jī)場的路上出了車禍后,柳生的母親邵蘭英對白小姐說柳生和她糾纏到一起就沒有了魂,那么這里沒有的魂的結(jié)果是柳生為白小姐盡了自己的力量,為他自己的錯在彌補(bǔ),是天性的恢復(fù)。在柳生找回了自己的魂后,雖然還幫助白小姐,但他卻少了一份真摯,多得是為自己考慮,用他的結(jié)婚又一次傷害了白小姐。在現(xiàn)在這個繽紛復(fù)雜的社會上,我們被太多的誘惑所牽引,我們的價值觀人生觀不再單純,我們考慮更多是我們自身的利益,如何才能讓自己更加幸福,而不再關(guān)注什么是善什么是美。我們不能克制住人性的欲望,我們的魂靈被欲望包圍,如果不能克制自己,那么與動物又有什么區(qū)別,甚至發(fā)展到只有丟掉我們魂靈,才能獲得平靜,獲得解脫。祖父的丟魂的存在和有著魂靈的保潤仙女的存在就是很好的證明。
這三個人的糾纏后,留下了下一代,而這個孩子身上有一個謎。不禁讓人深思。“紅臉?gòu)雰旱募t臉,因為母親的羞恥而生”,大眾的眼光聚集在一個孩子的身上,毫無顧忌的談?wù)?,忽略孩子的隱私,眾人的窺私看客心理在這里表露無遺,用成人的思想,用被這個世界腐化了的眼光去看待一個尚在襁褓中一無所知的孩子。在這樣的社會中,這個孩子長大了,有的只能是對人性的失望,對社會的憎惡,我們不難推斷出他以后可能就是下一個保潤,或柳生,甚至是下一個白小姐。或許不能說是一無所知,蘇童在這里寫到,這個孩子以老人般悲愴慟哭,那么他是在哭訴自己的不幸,亦或是對這個社會,對人性的失望。蘇童這樣寫孩子的哭聲的用意是否預(yù)示著另一個宿命的開始。
宿命論讓人絕望,但是我們的文化,中華民族淵源流長的文化卻從來不會真正讓人絕望。蘇童先是通過年輕一代不幸的命運來訴說了宿命的殘酷,而這宿命的原因來自于人性深處無法遏制的沖動,小說的結(jié)局卻是怒嬰依偎在祖父的懷里,很安靜,與傳說的并不一樣。沒有了魂的祖父,內(nèi)心純凈的祖父讓這個慟哭的孩子安靜下來了。是否意味著宿命并非是上帝的手干預(yù)著所有,無法改變。那么人性的純凈,中國傳統(tǒng)的善良會改變命運,洗滌我們內(nèi)心的罪惡。蘇童改變不了保潤、柳生和仙女的既定宿命,但下一代一定會有出路,能沖出自己內(nèi)心,改變自己的命運。
[1]傅小平. 蘇童:文學(xué)市場競爭并不殘酷 讀者只是各取所需[N]羊城晚報,2013-08-05.
[2]高海濤. 論《塵埃落定》的宿命意識[J]大眾文藝:136-136.
[3]喬斯坦·賈德. 蘇菲的世界[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1:258-259.
Destination of Emotion——The Destiny Consciousness in the new theory of Yellowbird
CAO Meng-xia
(College of Liberal Arts,Anhui University,hefei 230039 China)
The story of yellowbird intriguing is described in the narrative art of adolescent violence cases happened in the 80 s, the life of three young people so entanglements, they are trying to break his own shadow, I find myself, but can't get away from a quirk of fate to seemingly accident is the inevitable outcome. This is called fate, the fate is derived from the inner impulses and desires, the end of the novel to the next generation of entanglement of the mysterious heralds the destiny is not a day.
yellowbird;impulse; destiny
I206.7
A
2095-7408(2017)01-0092-05
2016-11-07
曹夢霞(1992— ),女,安徽合肥人,在讀研究生,主要從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