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黎黎
摘 要:南高洛音樂會是京津冀地區(qū)著名的笙管樂種,作為國家級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在時代發(fā)展的今天遇到了很多問題,自身也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這篇文章作為一個基礎闡釋,通過田野考察將南高洛音樂會的基本情況大致勾勒出來,為接下來的深入研究做準備。
關鍵詞:南高洛;音樂會;田野紀實;儀式活動
南高洛音樂會是京津冀地區(qū)著名的笙管樂種,位于河北省保定市淶水縣義安鎮(zhèn)的南高洛村,作為京津冀地區(qū)優(yōu)秀的笙管樂社之一,它與北高洛音樂會一起作為冀中音樂會,于2006年入選為我國“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本文主要探討南高洛音樂會。它是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音樂學界的熱門話題,它雖然沒有像屈家營一樣成為20世紀音樂學研究里的“頭版頭條”,但是作為冀中笙管樂的組成部分,它也為“冀中學案” 的蓬勃開展提供了一片廣闊的天地。
一、南高洛音樂會研究的緣起
對南高洛音樂會研究的蜂擁而至緣起于英國學者鐘思第(Stephen Jones),他為了了解、學習和研究南高洛音樂會,在南高洛前前后后、斷斷續(xù)續(xù)住了長達13年之久(從1989年到2001年),以至于南高洛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村民無人不知道有一個會說中國話的外國人叫鐘思第,據(jù)村民介紹他在南高洛能夠認識每一個村民,對他們的血緣關系,姻親關系也非常熟悉。與他一起在南高洛進行田野考察的還有薛藝兵和張振濤二位學者,其中,讓他與南高洛結緣的就是薛藝兵。南高洛音樂會之所以能夠在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的音樂學界乃至全國聲名鵲起與這幾位音樂學家是有著直接關系。之后又有不少學者相繼加入到對南高洛音樂會的研究中來,但是后來人基本上都是在這幾位學者的基礎上進行學習、研究,共同為“冀中學案”增添腳注。
二、南高洛的田野采風紀實
1.感受現(xiàn)實中的南高洛。在閱讀了有關音樂會的相關文獻后,本人于2015年8月第一次來到淶水縣義安鎮(zhèn)的南高洛村,從北京一路出發(fā)到達淶水縣,從淶水縣轉一班公交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到達了目的地。在到南高洛之前,從所閱讀的文獻資料中,了解到南高洛的地理位置、村莊面貌、風土人情,腦海中不免會構想一番,看的多了之后會覺得和南高洛挺熟。但是當踏到南高洛土地上的那一刻起,現(xiàn)場與想象截然不同,腦海中翻閱有關音樂會和南高洛的相關知識與常識,發(fā)現(xiàn)信息對接不上,這時,突然想起了非遺保護課堂上老師說過的一句話,“不身臨其境的去考察非遺,觀看非遺,是感受不到真正的非遺的……親眼看到的和書本上說的不一定是一回事。”此時,我站在國家級非遺所在地,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了老師上課的這一幕,發(fā)現(xiàn)親身經歷和親眼看到的南高洛和從文獻中拜讀到的,經由閱讀后想象中的南高洛真的不一樣。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和老師們苦口婆心一再強調的田野考察、采風也許有一樣的道理。
2.南高洛音樂會正月的儀式活動。南高洛音樂會的儀式活動在春節(jié)期間舉行的時間較長,從正月十三到十六,加上十七的“落宴”,前后共5天,這五天時間是儀式進行的時間,除此之外還有正月十二的籌備,“落宴”結束之后會頭們還要聚在一起清點這幾天的捐贈,正月十八才最終結束這一年的活動。新年期間不止有南高洛一家音樂會社,還有南高洛的南樂會和北高洛音樂會以及北高洛南樂會,以前南北高洛在正月十五一起做“穿插”,現(xiàn)在有些變化,儀式程序一切從簡。據(jù)音樂會會頭蔡玉潤說現(xiàn)在南高洛的吊掛是募集錢請人新做的,大約花了有十幾萬,吊掛上面所繪圖案是帶有一定教育功能的民間故事,除了沿街布置吊掛之外,以前還要在街頭巷尾懸掛燈籠,以顯示出春節(jié)濃烈、隆重、喜慶的節(jié)日氛圍,現(xiàn)在沒有掛燈籠這一環(huán)節(jié)了。布置好村里村外的行頭之后,就開始“開壇”迎神。正月十三到正月十六的演出要在“官房子”中舉行,“官房子”是音樂會社主要的活動地點,在這里,音樂家們要按照一定的儀式進行吹打念以娛神,期間村民們會到“官房子”中上香、跪拜,以求神仙庇佑,尤其是正月十五和十六的晚上人最多。
3.陰歷三月十五的儀式活動及其它。早些年,音樂會會在陰歷三月十五這天參加易縣為后土皇帝的誕辰而舉行的后山廟會,每逢廟會期間都會在易縣的后山廟進行儀式活動,后山廟附近有一個固定的演出場所供南高洛的音樂會進行儀式表演,近幾年由于南高洛的官房子里塑了一尊后土皇帝神像,所以之后的三月十五就不用再去易縣而改在本村舉行,三月十五的活動只有一天,早上“開壇”,晚上“收壇”,據(jù)觀察這一天上香的人也挺多,但是與以往相比差很多。會社除了在上述的節(jié)慶儀式中演奏以外,還參加村子里的白事活動,只參加喪事活動,不參加喜事活動,并且是義務為本村的村民在喪事中超度。一般會員會跟著送殯的隊伍走到村口。文革之前的音樂會還會在中元節(jié)這天放河燈,以驅邪凈宅、祈求降雨等,據(jù)會頭蔡玉潤說,現(xiàn)在南高洛附近用于放河燈的河早已經干枯了,中元節(jié)的放河燈活動也已經終止很久了,所以音樂會在農歷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這一天已經沒有活動了。
三、南高洛音樂會的現(xiàn)實處境
1.南高洛音樂會的困境。曾經風生水起的南高洛音樂會近幾年漸漸趨于平靜,原因是多方面的,從南高洛音樂會本身的角度來看,其與非遺保護整體所遇到的問題相似,尤其是民間音樂類的非遺。對于南高洛音樂會的保護與傳承曾經有人問到,“音樂會的樂師們每次都演奏同樣的樂曲,可以變嗎?可以加進新的曲目嗎?或者他們想有什么創(chuàng)新嗎?”諸如這種問題,其它的非物遺項目可能也曾遇到過。蕭梅在其大作《南高洛三天——音樂人類學筆記之一》中寫到:“學生齊琨敏感地從另外一個角度提出了問題,‘既然音樂會面臨著后繼無人的危險,他們想過要發(fā)展或改變生存的方式嗎?南高洛的會頭們沉默了。” 會頭們沉默的原因是因為在會里簡單的提“發(fā)展”或是“創(chuàng)新”不太可行。
2.會社成員的態(tài)度。“創(chuàng)新”是指打破常規(guī)思維,改進或創(chuàng)造新的事物、方法等,創(chuàng)新一般用于科技領域,在人文社科領域的提出也是久已有之的。但是在非遺保護領域或者說放在南高洛音樂會的保護語境里,創(chuàng)新是一件頗有爭議的事情。創(chuàng)新即意味著變化,對于非遺在保護與傳承的過程中要不要發(fā)展、變化,到底是“原生性”的保護好還是發(fā)展式保護佳,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有學者認為怎么會不變,有的學者認為怎么可以變。對于南高洛音樂會而言,對于南高洛音樂會項目的傳承人來說,他們是不希望有變化的,他們認為這是祖輩傳下來的東西,是一種傳統(tǒng),變了就不是了,所以他們的態(tài)度很堅決,堅持不變,保持自己的特色,雖然在新年的儀式活動中稍微改變了一些習慣,在演奏上也會有縮短,但對于祖輩們留下來的“老規(guī)矩”他們還是在盡最大可能的堅守,不管現(xiàn)在處境有多困難,他們還是以保持自己文化的“原生性”為出發(fā)點,努力恪守著“老規(guī)矩”。
3.南高洛音樂會對我的啟發(fā)。當然他們的這份堅守與學者們的啟發(fā)與影響有著直接關聯(lián),筆者在2015年8月去南高洛時,音樂會的會頭蔡玉潤說:“鐘思第告訴他們,千萬不要變,要保持自己的特色” ,像鐘思第一樣不想看到南高洛音樂會或者一些非遺項目在保護與傳承中產生變化的學者還有很多,但是在具體問題面前,大家都還是很發(fā)愁,蔡玉潤還說:“這么多年了,想不出好的辦法來”,邊說邊搖頭,很無奈??梢钥闯?,民間藝術家對自己所掌握的技藝的珍惜與憐愛,這種珍惜何嘗不是一種文化自覺,是對自己的文化的一種認識、覺醒與擔當。費老在提出文化自覺時指出:
它指生活在一定文化歷史圈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對其發(fā)展歷程和未來有充分的認識。換言之,是文化的自我覺醒,自我反省,自我創(chuàng)建。
從費老對文化自覺的闡述中,可以明了非遺保護的根源與動機,隨著非遺保護的深入和擴大,人們對自己文化的感受度與領悟力也越來越強烈,繼而會產生如蔡玉潤的憂慮和危機感,這種憂慮和危機感也許會是文化自覺過程中的一劑良藥,鼓舞著人們意識到自己文化的重要性,并還文化一個“本來面目”,這樣,在非遺保護的過程中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答案?離開南高洛時我還在思考……
四、結語
事實上,南高洛音樂會的現(xiàn)狀與困境和其它民間音樂或者地方戲曲劇種所面臨的處境是相似的,那就是所呈現(xiàn)出的“非遺現(xiàn)象”,這種“非遺現(xiàn)象”概括起來大致就是傳承人問題——新學員減少,傳承人出現(xiàn)青黃不接的局面;保護方式問題——以怎樣的方式傳承保護,變還是不變;影響力問題——怎樣擴大自身的影響力或者至少保持住其在特定區(qū)域的影響力。怎樣擴大,怎樣保持,這直接關系到非遺本身的壽命。當然目前非遺保護所面臨的問題遠不止上述三點,但是總括起來,大致跳不出這三點的范圍,尤其是一些民間樂種和一些地方的戲劇戲曲。由于第一次去河北省淶水縣義安鎮(zhèn)南高洛村的時間比較短,聽到的由當事人所親口談到的有關南高洛音樂會的歷史及現(xiàn)狀還是非常有限,希望隨著學習的繼續(xù)深入對南高洛音樂會以及非遺保護會有進一步的實際經驗和切身體會,希望能從南高洛音樂會的個例中管窺到目前中國非遺保護的更深層次問題并試圖給出自己的理解與答案。
參考文獻:
[1]鐘思第(Stephen Jones.)《萬善同歸》, Plucking the Winds——Lives of village musicians in old and new China GHIME Foundation Leiden, 2004.
[2]張振濤.冀中鄉(xiāng)村禮俗中的鼓吹樂社——音樂會[M]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2012:(1).
[3]張振濤.官房子——音樂會的活動場所[J]中央音樂學院學報,19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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