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
兩年前,上海美麗的女孩謝典突患血栓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一夜之間成了“會走的植物人”,生命也被埋下“不定時炸彈”。這種病在全世界發(fā)病率僅為百萬分之三點七,死亡率高達90%,唯一的治療方式便是用健康人的血液不斷進行血漿置換??稍旎?,謝典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每萬人僅有一例的RH陰性O(shè)型血!
當生命風暴來襲,一個男孩走來了。他是她的暗戀者、追隨者,也是與她有同樣稀有血型,天生的拯救者。
一個人,9000CC。他能否用青春之血承載超過人類極限的瘋狂給予?又能否讓暗戀的女孩滿血復活?
暗戀的師姐突遭橫禍
2015年6月30日下午五點,趙澤開從杭州出差回到上海,就匆匆趕往上海市復大醫(yī)院。當他推開病房的門,頓時驚呆了:昔日美麗的師姐謝典面容呆滯、臉色蠟黃地坐在病床上,一頭秀發(fā)竟掉了大半!謝典的母親馬春麗一見他便哭:“小趙,我實在沒法才找的你!”從她的哭訴中,趙澤開得知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趙澤開24歲,南京人。謝典來自青島,是高他一屆的師姐,是上海大學設(shè)計專業(yè)的高材生,不僅人漂亮,琴棋書畫也擅長。她的男友武陟與她同級,高大帥氣,才華橫溢。
六年前的開學季,趙澤開巧遇了謝典,頓時被她打動。通過輾轉(zhuǎn)接觸,趙澤開終于成了她的“男閨蜜”。每當謝典呼擼著他的頭說:“謝了啊,小開開?!壁w澤開心里就爆開了花。然而,武陟的身影一出現(xiàn),趙澤開就默默地走開。因為他知道,相貌平平的自己,根本不在謝典的視線內(nèi)。
2014年,謝典畢業(yè)后到一家國際公司當了名設(shè)計師,武陟留校讀碩。一年后,趙澤開也留在了上海,與人合伙辦了家數(shù)據(jù)咨詢公司。盡管知道愛情無望,但對趙澤開來說,能與謝典在同一座城市生活,這也就夠了。
2015年6月,趙澤開到杭州出差,接到謝典母親馬春麗親的電話,他才得知——
早在半個月前,謝典便常覺得胸悶乏力,5月26日晚,她嘔吐腹瀉,發(fā)起高燒,昏迷不醒。室友將她送往醫(yī)院,并通知了武陟,馬春麗也慌忙從青島趕到上海。醒來的謝典,全身起了黃疸,再也不會說話了!
原來,謝典被確診患上一種罕見的血液?。貉ㄐ匝“鍦p少性紫癜(簡稱TTP),這種疾病在全球發(fā)病率僅為3.7/100萬,是由于體內(nèi)的蛋白裂解酶(vWFCP)缺乏而導致內(nèi)皮細胞損傷,并抑制血小板的生成。因此,病人血管內(nèi)極易形成微小血栓,就像在血管內(nèi)埋下一個個微型的“不定時炸彈”,隨時可能被引爆,死亡率高達90%!更加痛苦的是,TTP急性發(fā)作會導致神經(jīng)系統(tǒng)障礙,病人意識完全喪失,醫(yī)學上把這類病人稱之為“會走的植物人”。醫(yī)生遺憾地告訴馬春麗和武陟,目前世界醫(yī)學界對TTP發(fā)病原理尚不明確,唯一的治療方式是用大量健康人的血漿進行不間斷置換,直至痊愈。
馬春麗欲哭無淚:這對女兒來說也是死路!女兒的血型與丈夫一樣,是極為罕見的RH陰性O(shè)型血,可丈夫去世得早,她與女兒血型不合,讓她去哪里找那么多RH陰性O(shè)型血的血漿呢?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武陟消失了。他給馬春麗發(fā)來條短信:“阿姨,我馬上要去美國讀博士,謝典就拜托您了?!瘪R春麗在上海舉目無親,女兒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竟在這時離去,走投無路的她只好拿起女兒的手機,翻到與她聯(lián)系最多的電話撥了過去,他正是趙澤開。
得知武陟竟臨陣脫逃,趙澤開說了一句話,石破天驚:“我來救謝典!”
天賜“血緣”澆灌愛之花
趙澤開的話給了馬春麗一絲希望和更大的疑惑:天下真有這么巧的事嗎?事情還要從六年前說起。
2010年10月,學校對3000名學生進行抽查,趙澤開也被抽中。查完那天,他拿著血檢報告單找謝典,“你知道嗎?我可是‘熊貓血!”謝典一臉驚訝:“我也是!”謝典自出生起,馬春麗就告訴她,她的血型很特殊,讓她注意保護自己。沒想到,竟在大學遇到了個與自己同樣血型的“熊貓”,兩人還十分巧合地同屬RH陰性血型中的O型血!
得知與女神有這樣的“天緣”,趙澤開十分激動。謝典笑道:“以后我要是病了,你給我輸血啊!”自那以后,趙澤開便希望有天,能為心中的女神輸一次血。而他之所以留在上海,也有這個潛意識。但他又希望謝典好好的,一輩子也用不著他輸血……
如今謝典生命告急,趙澤開立即找到醫(yī)生,要求為謝典作血漿置換。但醫(yī)生說,由于TTP治療中對血漿置換的設(shè)備和技術(shù)要求很嚴格,目前內(nèi)地醫(yī)院尚無把握,建議他們?nèi)ハ愀凼サ吕账贯t(yī)院進行救治。
2015年7月,趙澤開聯(lián)系到香港圣德勒斯醫(yī)院。意外的是,負責醫(yī)生陳淑貞教授卻拒絕由趙澤開給謝典置換血漿:“病人至少要做十個以上療程治療,總共需要的血量超過8000CC,相當于一個成年人全身血量的2倍。而每個療程的間隔少則半個月,多則四個月,一般來說都由多名供血者輪流捐獻,而只有你一個供血者,這對你來說太殘忍了。”
可此時,謝典的意識完全喪失,每天只能進流食。7月8日半夜,謝典突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趙澤開喊來值班醫(yī)生,才把休克的謝典搶救過來。隨著病情發(fā)展,謝典血管內(nèi)的栓塞越來越多,肝脾開始腫大,呼吸變得十分困難!禁不住趙澤開一次次要求,最終陳教授答應為謝典進行血漿置換。
7月15日,趙澤開和謝典同時被推進血液部的手術(shù)室。四周一片安靜,謝典的血液被低壓血泵引出體外,用膜式分離器進行分離,醫(yī)師們精確地平衡出入血漿量……連續(xù)七天,每天80CC趙澤開的血液源源不斷地輸給謝典。她的血清LDH濃度從530g/L降到440g/L,血小板也升至75g/L,她終于度過了危險期。
正常人每次最大輸血量為400CC,而趙澤開一周輸血達560CC,血紅蛋白猛降至103g/L,下次輸血將在兩周后進行,屆時他的血紅蛋白必須達到120g/L以上??纱藭r趙澤開上樓時已感到胸悶、氣短,頭暈……
為了激發(fā)自身造血功能,趙澤開什么招都使上了:他每天清晨買最新鮮豬肝,燉一鍋桂圓豬肝湯;晚上水煮菠菜;聽說紅糖水能補血,就泡上一大瓶,走到哪兒都喝幾口;口袋里也裝著紅棗……為了謝典,趙澤開把自己變成了一臺“造血機”。很長一段時間,他看到豬肝、紅棗都想吐,也第一次發(fā)現(xiàn):“吃”是這樣痛苦。
萬幸的是,第二個療程開始前,趙澤開的血液各項指標均合格。這次治療后,一次趙澤開喂謝典吃粥時,她竟笑了!
趙澤開欣喜若狂。經(jīng)過檢查,趙澤開的血液在謝典體內(nèi)運行良好,隨之而來的將是意識和心智的逐漸恢復。而此時,陳教授卻擔心趙澤開能否頂?shù)米??趙澤開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話雖如此,但長期大量血液的流失,讓趙澤開的身體有了許多不良反應:缺血造成全身器官功能弱化,出現(xiàn)了腹脹、頭暈,由于腦供血不足,他還失眠、思想不集中,甚至有了輕微的抑郁傾向。11月12日,趙澤開切菜時不小心切到了手,傷口整整一天都沒能止血……為了盡快提高自己的血液質(zhì)量,趙澤開除了狂吃各種補血食物外,還每天鍛煉身體,加速機體的新陳代謝。
12月6日,醫(yī)生對趙澤開的身體進行了全面而細致的檢查,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除紅骨髓外,他的肝臟、脾臟甚至淋巴結(jié)、黃骨髓都在參與髓外造血,身體的應激反應使他變成了一臺真正的“造血機”!
愛讓生命滿血復活
憑著這份堅定不移的信念,趙澤開一共為謝典做了8次血漿置換,輸血量達4500CC??梢蛏眢w狀況越來越差,還要拿出大量時間照顧謝典,趙澤開不得不將公司暫停。
2016年春節(jié),趙澤開沒有回家。他的父母在大年初五趕到了上海。看到昔日瘦削的兒子竟變得虛胖,兩位老人疑惑了。
得知兒子竟為一個沒給過他任何承諾,如今又變得癡呆的女孩幾乎將全身的血液換了一遍,因為過量飲食補血而變成了150斤的胖子,并因此暫停了公司,趙母大哭:“兒子,你這是要我的命???你有個三長兩短,媽還活不活?”父親也氣得跺腳:“你傻啊,你這樣值嗎?”面對雙親的責問,趙澤開說:“爸媽,我真的很愛謝典。上天讓我與她流著同樣的血,就是給了我這輩子唯一能幫她的機會。”
在父母的堅持下,趙澤開只得帶著他們找到了謝典的母親馬春麗。得知趙澤開的舉動一直瞞著家人,馬春麗既驚訝又愧疚,她扶著病床上的女兒說:“姍姍,你看,這是小趙的爸爸媽媽,你得謝謝他們?。 边@時,奇跡發(fā)生了!一直沒過開口的謝典竟清晰地說:“謝謝。爸爸。媽媽?!?/p>
雖然這只是簡單地重復,也許并不具有實際的認知意義,卻仍讓趙澤開激動萬分:“姍姍,你會說話了,再說一遍!”謝典望著他甜甜地笑了:“謝謝。”
看著此情此景,趙澤開的父母再也說不出責難的話,他們用行動默許了兒子的選擇。臨走時,趙父對馬春麗說:“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我跟兒子血型一致?!瘪R春麗的雙眼霎時模糊了……
在趙澤開鮮血的“灌溉”下,謝典體內(nèi)血小板濃度迅速回升,神經(jīng)系統(tǒng)癥狀也得到緩解,意識和語言、智力迅速恢復。
2016年7月26日,謝典看著趙澤開,突然問:“小開開,你怎么變成胖子了?”趙澤開喜極而泣,她記得他的名字,說明她的記憶恢復了?。】山酉聛淼脑拝s令他如墮冰窟:“武陟呢?”趙澤開一時無語。還是馬春麗解了圍:“姍姍,湯好了,快喝吧!”
自從打開記憶的閘門,謝典就墮入失戀的深淵無法自拔。馬春麗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讓女兒明白,在過去的一年多,她經(jīng)歷了多么可怕的變故,她腦海中的“戀人”武陟已離她而去,可謝典只顧抱著回憶黯然神傷!為了讓女兒盡早從虛妄的思念中清醒過來,馬春麗把趙澤開為她換血的事告訴了她,謝典的眼睛濕潤了。
9月2日,是謝典做第16次血漿置換的日子??勺屭w澤開意外的是,謝典竟固執(zhí)地再也不肯接受他的血液!她哭著說:“武陟一定是嫌我丑、嫌我生病了才不要我的。我不想活了,活著好辛苦……”
女兒的話,讓馬春麗憤怒了,她抓起趙澤開的手臂:“姍姍,你這么說對得起他嗎?”趙澤開痛得冒冷汗,他的雙臂由于長期抽血而布滿了紫黑的針眼,血管也出現(xiàn)鈣化,輕輕一碰就痛得鉆心。
“你以為他只為你換了一次血嗎?為了讓你活下來,他一年多輸了9000CC血給你,9000CC你知道意味著什么?那是把一個人全身的血液換兩遍??!你現(xiàn)在身體里流淌的每一滴血都來自于他!媽告訴你,你在這個世界上可以失去100個武陟,但絕不能沒有趙澤開!”
趙澤開傷痕累累的手臂讓謝典驚呆了。這些天來,他樂樂呵呵為她做著一切,從不說他的苦和累。而現(xiàn)在,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告訴她,這男人竟陪著自己經(jīng)歷了生命的風暴!眼淚,從謝典的雙頰緩緩流下。
那天,趙澤開的鮮血再次流入謝典體內(nèi),她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溫度,暖暖的,緩緩的……
2016年11月15日,陳淑貞教授宣布謝典可以出院了。但她叮囑趙澤開,為了繼續(xù)抑制她體內(nèi)導致內(nèi)皮細胞損傷和血小板聚集的不利因子,糾正酶缺乏,她或許終身需要每年進行20%的血漿置換。
面對這樣巨大的生命挑戰(zhàn),趙澤開豪氣承諾:“沒問題,我當她一輩子的‘移動血庫!”陳教授放心地點點頭,謝典的淚水卻早已奪眶而出。
那日,天氣晴好。趙澤開帶著謝典坐摩天輪。謝典的臉色紅潤,皮膚重新透出生命的光澤,“‘移動血庫什么的……可以當作是你的求婚嗎?”趙澤開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他狂喜地抱緊謝典:“是!需要我再說一遍嗎?”謝典紅著臉點點頭,她將手輕輕放在趙澤開手中,就像一只流浪的百靈鳥,終于找到了幸福的小窩。
(文中武陟為化名)
編輯/楊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