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海洋
在投資決策上,從眾未必是一件好事,獨立思考才是。
2017年的前3個月,所有的人都在談論著房子,感受著房價飛漲。
全球最偉大的投資人巴菲特和最成功的基金經(jīng)理彼得·林奇卻說:永遠無法預測股市,永遠不要預測股市。對于房地產(chǎn),我們是否也可以套用同樣的話?
如果一定要尋找投資理財規(guī)律,彼得·林奇的“雞尾酒會”理論妙趣橫生,這理論是多年來林奇在家里舉辦雞尾酒會,聽離他最近的10個人談論股票時總結(jié)出來的?!霸谑袌鼋?jīng)過一段時間下跌之后,沒有人期盼它能再次上漲時,人們都不談論股市了。如果這時有人過來問我將怎樣謀生,我會回答‘試試買點基金。他們聽完后會很有禮貌地點點頭就走了。即使不走,他們也會很快把話題轉(zhuǎn)到即將進行的大選,或者天氣情況之類,很快他們就會同旁邊的一位牙醫(yī)談起有關(guān)治療牙斑問題?!碑斠晃换鸾?jīng)理都不愿意談論股市的時候,在林奇看來,股市極有可能出現(xiàn)轉(zhuǎn)機了。
對于樓市,林奇的辦法是否可以借鑒?畢竟,在2017年過去的3個月里,房子永遠是年輕人乃至“四平八穩(wěn)”中年人永恒的話題。沒上車的心懷焦慮,四處奔波著籌措資金,選房看房,惡補著從未染指的法律條文。上了車的悔不當初,一邊盤算著自己的固定資產(chǎn)又多出了幾百萬,一邊后悔著當初怎么沒多買幾套,一邊還打量著自己的同事朋友、街坊鄰居,仿佛買房賣房已經(jīng)升格為集體行動,每個人都應該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參與。
堅定的看多者任志強的每次露面,或者一些有關(guān)他議論樓市的捕風捉影的消息都在網(wǎng)絡上引起轟動。心理學者武志紅的《巨嬰國》則悄然下架,這本書寫國人集體停留在嬰兒期,并通過集體生活尋求安全感。獨生子女一代畢業(yè)后恰逢房價大漲,起初的漲還是父母能承擔的,如今的漲,則是兩個家庭的合力都力不從心。圍繞著一套“北上廣深”的房子,“巨嬰”及其家庭陷入了極度焦慮,并且由此衍生了一系列道德倫理問題。房價高漲又恰逢適齡男女比例失衡,“建設銀行”與“招商銀行”家庭的尖銳對立更在搶房大戰(zhàn)穿插出彩禮、嫁妝,婚前協(xié)議、婚后財產(chǎn)等多重問題。
所謂看熱鬧不嫌事大,可“巨嬰”們的行為邏輯還是讓人深思。在“3·17新政”之后,北京有上萬“在途單”,即已經(jīng)開始交易但還未網(wǎng)簽的交易,這些交易要么面臨毀約,要么多交上百萬乃至數(shù)百萬首付,雖然資金籌措艱難,但絕大多數(shù)買家都希望完成交易。一線城市土地供應日漸稀少,而流通在社會上的貨幣卻不斷超發(fā),資金之“水”將“北上廣深”的房子塑造成稀缺的無價之寶。如果說無人敢于看空,畢竟房價漲了30年了,可押上自己一輩子的收入再掏光父母養(yǎng)老保命的本錢去做房奴,還是令人多有不解。
購房的人總是買漲不買落,這種投資心理和炒股有些相似,從2015年的全民炒股,到2017年的全民炒房,國人的投資理財行為一直被從眾心理左右著,而當群眾越來越傾向于一致行動,商品的價格走勢也被不斷強化著,使參與其中的群眾的價格預期也被強化,進而演變?yōu)橐粓黾w狂歡。
買漲不買跌,“求田問舍”這個根植于農(nóng)耕社會的國民性總是在集體無意識中放大,變成了一種類似信仰的意識。在心理學上這種現(xiàn)象被稱為“亞當與夏娃效應”,也稱“禁果效應”,越是限購、禁止的物件,人們越要得到手。這里面或許隱藏了一個真理,即被限購的房子的確是稀缺品,未來也將一直稀缺下去。
可這里還是需要再重復一遍巴菲特和彼得·林奇的話:永遠無法預測市場,永遠不要預測市場。
中國股市牛短熊長,尤其有數(shù)的幾次大牛市往往在一兩年內(nèi)爆發(fā),很短的時間內(nèi)令投資者恐懼、欣喜、驚詫、懊悔,種種情緒在短時間內(nèi)濃縮。類似股市,房地產(chǎn)市場何嘗不是如此。
清華畢業(yè)生抱怨買不起學區(qū)房的帖子引來雪片般的回應??扇舴叛廴蜃罹廴藲獾拇蠖紩?,倫敦、紐約核心地區(qū)的房子也不是藤校學生一畢業(yè)就支付得起的。能夠在曼哈頓擁有房產(chǎn),一個家庭或經(jīng)歷了幾代人的積累。美國人均收入是我們的8倍,可美國人的住房擁有率僅有60%,如今房地產(chǎn)繁榮,可就業(yè)人口薪資趕不上房價的上漲,美國的住房擁有率創(chuàng)下了50年來的新低。與之相應的是,中國的房地產(chǎn)自有率高達90%,一線城市的房屋自有率也是三套房子至少兩套自有。
短短一二十年時間,中國房地產(chǎn)市場一下子走完了其他國家?guī)装倌甑陌l(fā)展進程,而自滿清滅亡的百多年間,中國人的財富更經(jīng)歷了幾個輪次的重新洗牌,每一次都驚心動魄。今天的這一次更是以史上罕有的速度和深度進行了一次財富大挪移。當人們尚且驚魂未定時,財富的固化,社會的分層已經(jīng)完成了,而房價的迅速登頂正是財富隔離墻興建起來的標志。
這個過程中財富分配有很多偶然因素在起作用,年輕人,早出生幾年、早結(jié)婚幾年、早生孩子幾年,或者一個擇業(yè)選擇,一個城市選擇,以及其他任何生活與工作相關(guān)的決定,一些財務安排,都可能對你買房的能力或決策產(chǎn)生根本的影響,進而改變一生的路徑。那些未及時“上車”的人,同樣是被一些偶然的因素所左右,以至于一步錯步步錯。同一起跑線上的人,于短短的幾年間財富距離迅速拉開了。心理學上,同輩壓力,同輩或同事、同學等熟人間互相比較中產(chǎn)生的心理壓力,這時候很容易壓向落后的一方,使他們傾盡全力,不計后果地跳上這輛奔馳中的財富快車。
與炒股不同的是,買股票的付出和承擔的風險都在一個小家庭范圍內(nèi)消化,可在“田宅”信仰下,所有掏干父母家底乃至親戚養(yǎng)家糊口的生活費的做法都變得理直氣壯了,不配合的親屬卻被打入另類。在三、四線小城,畢業(yè)生們剛工作即開始了選房;在一線城市,房價遙不可及,雙方父母賣了縣城閑置房屋離湊齊首付還有距離,于是親戚也被硬性攤派了首付的額度,家庭矛盾集中爆發(fā)。
“巨嬰”們或許有道理,畢竟大城市的土地供應在收緊。但在投資決策上,從眾未必是一件好事,獨立思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