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華
一
這天早上8點,袁帥剛走進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響了。他抓起話筒,里面?zhèn)鱽?10值班中心值班員的聲音:“袁隊,我們接到花園小區(qū)居民報案,該小區(qū)4號別墅發(fā)生兇殺案,巡警大隊已經(jīng)去現(xiàn)場,請你們刑偵大隊立即前往勘察?!?/p>
放下電話,袁帥趕緊喊來副隊長沈默通知刑偵大隊和法醫(yī)準(zhǔn)備趕赴現(xiàn)場。
3分鐘后,沈默他們上了警車。袁帥剛要出門,電話再一次響起。他迅速回身抓起電話聽筒,里面?zhèn)鱽硪粋€老人的聲音:“是袁帥嗎?飛飛又是一宿沒回來,都二十大幾的人了,你要是再不管恐怕就來不及了?!?/p>
來電話的是袁帥的父親,兒子飛飛的爺爺。父親的聲音再次響起:“飛飛他媽患病死后,就沒人管他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在杏花村酒店訂了一桌飯,知道你中午沒時間,就改在晚上了?!?/p>
門外傳來警車喇叭聲,袁帥一邊嗯著一邊耐心地對著話筒說:“爸,我知道了,晚上6點準(zhǔn)時到……我還有點事,先掛了。”
放下電話,袁帥趕緊跑出門。說實在話,他很怕接父親的電話,父親一打電話絕對是說與飛飛有關(guān)的事。此時此刻,他怎么能去找兒子?天大的事他也顧不過來了,他一心只想著趕緊去案發(fā)現(xiàn)場,越快越好。
警車很快就開進了花園小區(qū)。110巡警大隊和附近派出所民警已經(jīng)保護好現(xiàn)場,袁帥帶著刑偵大隊走進了4號別墅。
在林陰市,刑偵隊長袁帥也算得上是個風(fēng)云人物,他的出現(xiàn)引來圍觀群眾的一陣竊竊私語。
剛走進別墅客廳,一股血腥氣就飄了過來。袁帥一行人停住腳步,用目光掃視著整個房間。最吸引他們注意的當(dāng)然是倒在客廳的一個老人的尸體,尸體上罩著一件睡衣,睡衣下一攤血跡,血腥氣就是從那兒散發(fā)出來的。
袁帥一揮手,技術(shù)員手中的照相機、攝像機立刻開始忙碌,閃光燈頻頻閃爍。來的都是老刑警,他們知道該怎么做,何況還有袁帥坐鎮(zhèn)指揮。
一切有條不紊地開始了。
二
經(jīng)過走訪了解,居住在4號別墅的老人叫高聞,曾是某個大型企業(yè)的老總,早年喪偶,兒子在上海,女兒在國外。高聞一個人住在別墅里,他為人非常和藹,臉上總是堆著笑容,花園小區(qū)的居民都喜歡跟這個和善的老人打招呼。高聞每天早晨都要在小區(qū)里的空坪上打一陣太極拳,散一會步。可今天早上,小區(qū)的居民沒有看到他出來打太極拳,有幾個好心人以為老人病了,就去敲門,敲了好久都沒人應(yīng)。有眼尖的發(fā)現(xiàn)別墅后面開著窗,于是爬上窗戶看,緊接著就發(fā)出一聲喊。原來,高聞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地板上有一大攤鮮血。有人迅速撥打了110。
臥室里,袁帥在被破壞的保險柜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太完整的血手印,技術(shù)員用特殊材料將它提取了下來。
下午,高聞的兒子從上海乘飛機趕了回來。沈默和兩個刑警陪著他清理老人的物品,保險柜里大約有60萬現(xiàn)金、幾塊名表、十來根金條、一幅明代唐伯虎的《牡丹仕女圖》,其他就是他兒子沒有掌握的東西。
晚上,袁帥的“特情”給他打來一個電話,說一個叫鄔光榮的出租車司機在“鬼市”出售了一幅非常名貴的古畫,要價10萬元。
一聽說是古畫,袁帥立馬想到了高聞失竊的《牡丹仕女圖》。他當(dāng)即換了便裝,叫上沈默和幾個刑警趕往“鬼市”。
林陰市城南郊區(qū)有一條短街,每當(dāng)夜幕降臨時,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這里什么都有得賣,衣物、古董、雜貨,等等,每個地攤上都亮著一盞充電的小臺燈。這里的東西,最大的特點是便宜,甚至在便宜之余還有可能收獲到稀世珍寶。可天一亮,這個市場即作鳥獸散。
到達“鬼市”不久,“特情”跑來告訴袁帥,鄔光榮的古畫已經(jīng)脫手,被一個天津人買走了,那個天津人住在金城賓館。
袁帥當(dāng)即讓沈默帶著兩個刑警去出租車公司了解鄔光榮的住址,并想辦法找到他,自己則和另一個刑警趕往金城賓館。
在金城賓館,袁帥很容易就找到了購買古畫的天津人。當(dāng)天津人得知面前站著的是兩名刑警時,非常詫異,不安地問道:“兩位深夜到此,不知出了嘛事?”
袁帥禮貌地點點頭,說:“聽人說你剛在‘鬼市買了幅古畫,我們特意過來鑒定一下是不是失竊之物。”
天津人大吃一驚,自己剛花10萬元錢買了幅唐伯虎的《牡丹仕女圖》,警察就知道了,莫不是這幅畫真有問題?這么想著,他趕緊把床上的一個畫軸遞了過來。
袁帥接過畫軸,和另一個刑警一人一端慢慢打開,果然是唐伯虎的《牡丹仕女圖》。袁帥指著古畫,問:“這幅畫是真的嗎?”
天津人點點頭,說:“根據(jù)我的鑒定,這幅畫絕對是真的,無論是畫風(fēng),還是紙質(zhì)、印章,都可認定是唐寅的作品?!?/p>
袁帥仔細審視了一下古畫,示意刑警把它收起來,然后對天津人說:“這幅畫可能是一起兇殺案的失竊物品,是贓物,請你跟我們到公安局做一下筆錄……”
天津人一聽,臉霎時白了,他意識到自己的10萬元錢要打水漂了。
回到公安局,袁帥當(dāng)即打電話讓高聞的兒子趕過來。經(jīng)他辨認,此畫就是他父親收藏的唐伯虎《牡丹仕女圖》。沒想到這么快就追回了古畫,袁帥的心里甜滋滋的。他基本上認定鄔光榮就是這起兇殺劫財案的兇手,可他還是犯疑:鄔光榮為何這么急著處理古畫,難道他急等錢用?這只有抓住鄔光榮才能知道。
然而,狡猾的鄔光榮并沒有被副隊長沈默他們抓獲。沈默和兩個刑警從出租車公司出來后,在鄔光榮家門口蹲守了一夜,也沒見他回來。
天亮之后,沈默安排刑警繼續(xù)在鄔光榮家門口守候,自己則趕回局里向袁帥匯報鄔光榮有可能潛逃的消息。袁帥聽完匯報,當(dāng)即登陸公安局內(nèi)網(wǎng),很快查到了鄔光榮的信息,原來此人曾因盜竊被勞教過??吹洁w光榮的照片,他立馬想起來了,這人自己認識,因一起打架斗毆傷害案曾親自處置過他。
三
晚上下班后,袁帥換了便裝乘公交車來到五一路,杏花村酒店就在附近。
下了車,袁帥慢慢地往杏花村酒店走去。在杏花村酒店門口,他突然看到了一個人。他的腦中靈光一閃:這不是刑偵隊正在追捕的鄔光榮嗎?
正值壯年的鄔光榮在人行道上邊走邊東張西望,一副很沮喪的樣子。也許是一種本能,他突然間有一種危險臨近的感覺。他猛地一抬頭,剎那間,與袁帥四目相對。
“鄔光榮——”袁帥喊了一聲,隨即手往腰上摸去,可惜那里是空的。按照局里的規(guī)定,下班后手槍要交給內(nèi)勤。
鄔光榮認出了喊他的這人就是林陰市大名鼎鼎的刑偵隊長,心里不由得哆嗦起來。
袁帥大步走了過來,和顏悅色地說道:“鄔光榮,跟我走一趟吧!把問題說清楚就行。”
袁帥希望攻心為上,先穩(wěn)住對方。但鄔光榮哪里聽得進去,他用眼角的余光窺探著逃跑的路線。他看清了袁帥是一個人,但只要袁帥一喊,他是很難逃走的。為此,他在猶豫之中。
鄔光榮的猶豫給了袁帥機會,他踏上一步,一把抓住了鄔光榮的左手腕。鄔光榮一邊掙扎一邊尖叫道:“你干什么?憑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
袁帥使勁扣緊他的左手腕,說:“犯不犯事你自己明白,回去跟我把問題說清楚就行?!?/p>
鄔光榮一邊叫著“我不去,你憑什么抓我”,一邊使勁掙脫袁帥的控制。
袁帥一手伸向自己的腰間想掏出手銬。就在這時,他感到腹部一緊,有什么東西扎進了自己的腹腔。他低頭一看,鄔光榮的右手持著一把彈簧刀,刀鋒已經(jīng)刺進了他的腹部。袁帥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鄔光榮有刀,他大意了。
鄔光榮的左手掙脫開來,驚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袁帥雙手握住刀柄,抬起頭,說:“鄔光榮,你、你……”話未說完,“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鄔光榮意識到自己殺人了,而且殺的是刑偵隊隊長,他慌亂起來。
驀地,從杏花村酒店大門里瘋也似的沖出了袁小飛,原來他和爺爺就坐在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后面,剛剛發(fā)生的一幕正好被他看到了??吹礁赣H倒在地上,他料到大事不好,起身沖了出來。
鄔光榮驚慌地瞥了一眼袁小飛,轉(zhuǎn)身慌亂地逃走了。
袁小飛抱起地上的父親,一眼看到了他腹上汩汩往外冒的鮮血,他一邊悲痛地叫著“爸爸”,一邊迅速搜索著鄔光榮逃跑的身影。
這時,有路人幫忙攔了一輛出租車,袁小飛抱起父親上了車。出租車風(fēng)馳電掣般地向醫(yī)院開去。
四
刑偵隊長袁帥在醫(yī)院不治身亡,他被刀刺中了肝臟。
鄔光榮在逃,成為網(wǎng)上通緝犯。
半年過去了,沈默成為林陰市公安局刑偵隊長。老隊長袁帥被刺身亡后,他就在心里發(fā)誓一定要抓獲鄔光榮,為袁帥報仇。
一天,沈默突然接到山西夏縣公安局的一個電話,說他們抓住了鄔光榮。沈默聽了,內(nèi)心一陣激動,決定親自前往山西接回鄔光榮。
兩天后,沈默一行來到了夏縣。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鄔光榮兩眼呆滯,身著破衣爛褲,竟似一個乞丐,最主要的是他的精神似乎已經(jīng)崩潰。
審訊是在夏縣公安局的審訊室里進行的。原來鄔光榮在四個月前逃到夏縣的一個小煤窯,一直在那里挖煤。礦井里黑暗、潮濕,開始他還有一種安全感,可后來他就充滿了恐懼。因為小煤窯是非法的,安全投入不足,設(shè)施簡單,瓦斯爆炸、冒頂、透水等事故頻發(fā),不時有人死在那黑暗的礦井里。他想離開,可工資全在老板的賬上,他手上沒有一分錢,而且老板根本就不會這么輕易地讓他走。就在他左右為難時,該縣大力整治小煤窯,政府把這個小煤窯查封了,他由此獲救。對在這樣的小煤窯打工的人警察都會特別留意其中有沒有隱藏的通緝犯。果不其然,鄔光榮被抓個正著。
鄔光榮說完自己的遭遇,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我該死,我不該捅了袁隊長呀!我也后悔呀,他是個警察,抓我是應(yīng)該的呀。他和我沒有個人恩怨,我何必要捅他。就是賭個博,無非是罰點錢,我跑什么跑……”
聽到這里,沈默覺得不對勁了,問:“你說什么,你賭博?”
鄔光榮點點頭,說:“那天我在一個賭友家賭博,賭了一天一夜,把10萬元錢全輸了。傍晚回家時,心情非常不好,看什么都不順眼。這時,正巧遇到了袁隊長,他過來一邊說話一邊就抓住了我的手。我當(dāng)時也是昏了頭,害怕賭博數(shù)額太大,會判刑,就掏出了刀子……”
沈默再次打斷他,問:“你那10萬元錢是哪來的?”
鄔光榮說:“我把一幅古畫在‘鬼市賣給了一個外地人,賣了10萬元錢?!?/p>
沈默點點頭,說:“這不就對了嘛!那其他東西呢?你從高聞家拿走的其他東西在哪里?”
鄔光榮驚愕道:“什么高聞家,什么其他東西?古畫是我撿的。那天晚上一個小伙子提著一個蛇皮袋上了我的出租車,在他下車走后,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后座上留有一幅畫軸,肯定是那個小伙子掉的,我就收了起來。第二天我找人看了看,人家說那是什么唐伯虎的古畫,值大價錢。晚上我就拿到‘鬼市賣給了一個外地人,得了10萬元錢,然后直接去了賭友家……”
沈默這才明白那天晚上為何在鄔光榮家門口守了一夜也沒等到他,原來這家伙賣了畫就去賭博了,并非是聽到風(fēng)聲逃跑了。
聽完鄔光榮的供述,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鄔光榮的古畫是撿的,他就不是高聞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當(dāng)然,這么大的一起案件,不能光聽鄔光榮的一面之詞。
突然,沈默想起了一件事。當(dāng)初,他們在高聞家的保險柜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血手印,將鄔光榮的血樣與之比對一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五
從夏縣回來的當(dāng)天,沈默立馬安排法醫(yī)對鄔光榮進行采血檢驗。不久,法醫(yī)送來了檢驗報告:鄔光榮的血樣和高聞案件的血手印對不上。這從根本上否定了鄔光榮是高聞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第二天晚上下班前,沈默突然接到了袁小飛的電話,說為了感謝他抓住了殺害父親的兇手,特請他吃海鮮。
晚上6點多,在一家餐廳的包廂里,沈默和袁小飛面對面坐在一張餐桌前。
袁小飛問:“沈叔,喝點什么?”
沈默說:“來瓶白酒,我要喝白酒?!?
袁小飛一聽,趕緊開了一瓶五糧液。沈默接過酒瓶,拿過一個大號高腳玻璃杯,一邊往杯里倒酒一邊說:“我自己來,我要大杯。”
袁小飛有些驚愕地望著沈默,他感到沈默有些反常。
倒完酒,沈默輕嘆一聲,搖搖頭,說:“唉!這個鄔光榮竟然不是高聞案件的疑犯?!?/p>
“沈叔,事情已經(jīng)過去大半年了,您也盡力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痹★w慢悠悠地說道。
“是啊,我也這么想??梢驗檫@個案子,你爸沒了!如果他還在,那該多好!”沈默低頭說道。
袁小飛心頭一緊,臉色灰暗起來。是啊,當(dāng)父親躺在他的懷里,當(dāng)父親的鮮血從他的手指縫滲出時,他的心中何嘗不感到悔恨和歉疚……
“飛飛,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最重要的是健康和快樂??梢粋€人的良心要是不安,那這個人的一生也就毀了,何談健康和快樂?”沈默話中有話地說道。
袁小飛輕輕地問道:“鄔光榮會判多少年?他算、算投案自首嗎?”
沈默的心顫抖了一下,說:“他這樣怎么能算投案自首?判多少年,那是法官的事。但我發(fā)現(xiàn),這一次他的良心能夠安寧了。審訊他的時候,他口口聲聲承認自己錯了,不應(yīng)該殺人?!?/p>
袁小飛似乎整個人的身體都小了一圈,他不安地扭動著身子。
沈默舉起酒杯,說:“來,飛飛,我們干一杯。”
袁小飛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沈默的是高腳酒杯,里面的酒應(yīng)該有半斤。沈默一仰脖子,那半斤酒漿全都倒進了喉嚨里。
沈默低著頭搖了搖空著的酒杯,臉上涌起紅暈。他噴著酒氣,自言自語道:“沒有辦法,誰也沒有辦法,法不容情啊!”
說完,沈默站起身,看了一眼袁小飛,那眼里滿是淚。霎時,他轉(zhuǎn)過身,搖搖晃晃地走了。
袁小飛看到沈默走了,感到自己渾身沒了力氣。他趴在餐桌上,痛哭起來……
那天晚上,在經(jīng)過數(shù)次踩點之后,袁小飛終于決定對高聞動手了。他早就知道這個獨居的老人非常有錢,當(dāng)他潛進4號別墅時,一不小心,發(fā)出了響聲。聲響其實不大,卻驚動了睡夢中的高聞。高聞起床來到客廳,按亮了壁燈,一眼就看到了袁小飛。那一瞬間,袁小飛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等他清醒過來,他看到自己手中的刀子已經(jīng)捅入了老人的腹腔,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也被刀劃破,流了一手的血。袁小飛癱倒在地,腦袋里一片空白。最終,他一不做二不休,在高聞的臥室持專用開鎖工具打開了保險柜,拿走了里面所有的東西,由于慌張,在保險柜上留下了一個不太完整的血手印。
沈默最終知道袁小飛就是高聞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只是因為鄔光榮的一句話:“我捅了袁隊長之后,猛地看到從杏花村酒店大門里沖出一個小伙子。這個小伙子正是那天晚上坐我出租車的人,就是他把那幅古畫落在我車上的……”
沈默聽到這里,極度震驚。他多么希望是鄔光榮在撒謊呀!所以一趕回林陰市,就迫不及待地讓法醫(yī)采了鄔光榮的血樣去比對,那可是鐵證??上?,鄔光榮的血樣和血手印對不上。
那一刻,沈默的腦袋空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案件發(fā)展到最后竟會是這樣:袁小飛才是高聞案件的真正犯罪嫌疑人。他的心痛到了極點。
當(dāng)袁小飛從餐桌上抬起頭時,他看到身邊站著幾個便衣警察。他認識他們,他們曾經(jīng)都是他父親的手下。大家默默地看著他,誰也沒有說話。他明白了,此刻他已難逃法網(wǎng)。
〔特約編輯 繆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