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玲玲
摘 要:從文化全球化的角度出發(fā),探討了《孝經》典籍譯介的意義,從遣詞造句、句意傳達、文風把握、翻譯策略四個方面論述了《孝經》五個譯本的成就與不足, 并剖析其根源,提出了“異化”為主、“歸化”為輔的譯介策略。
關鍵詞:文化全球化;《孝經》;典籍外譯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7)04-0100-03
“文化全球化是指世界上的一切文化以各種方式,在“融合”和“互異”的同時作用下,在全球范圍內的流動”[1]。中華典籍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和鮮明的民族特色,是全球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文化全球化背景下,典籍外譯不僅有利于傳播中華傳統(tǒng)文化和倫理道德、“重振中國話語影響力與傳播力”[2],同時也有利于吸取他族文化之精華,在交流激蕩中產生旺盛的創(chuàng)造力。本文從文化全球化的角度出發(fā),探討《孝經》典籍譯介的意義,在總結目前《孝經》典籍外譯的成就與不足基礎上,提出“異化”為主、“歸化”為輔的譯介策略,以期推動典籍外譯事業(yè)的健康快速發(fā)展。
一、《孝經》典籍譯介的意義
《孝經》是中國古代儒家倫理學的經典著作,多個版本入選國務院批準公布的《第一批國家珍貴古籍名錄》?!缎⒔洝烦珜У男⑽幕?,是中華文化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古語有云:“百善孝為先?!薄缎⒔洝烽_篇便提出:“孝者,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盡管現代社會高速發(fā)展,然而人們越來越忽視自身內在素質的提高,重物質享受輕精神發(fā)展,常常目中無人而不尊重長幼秩序,國內外概莫能外??梢娫谖幕蚧蟪敝?,“孝”文化已經是當代社會和世界亟待汲取的營養(yǎng)?!缎⒔洝纷鳛榻浀涞浼哂胸S富的文化內涵和優(yōu)美的文學價值,相關研究逐漸升溫(見左圖)。對《孝經》譯介出版,具有重要的文化意義、文學價值和現實意義。
二、《孝經》典籍譯介的成就與不足
《孝經》一直是譯者們爭相研究的對象,目前主要有五種譯本。最早的譯本為美國第一位來華傳教士裨治文所譯,并于1835年出版。隨后,近代英國漢學家、傳教士理雅各對《孝經》進行了多次解讀,其英譯本于1879年面世。華裔漢學家程艾凡翻譯的《孝經》于1908年出版。中國譯者劉瑞祥和林之鶴翻譯的《孝經》譯本于1998年出版。美國的羅思文、安樂哲為研究當代中國哲學的大師,他們從哲學角度,結合中西文化差異對《孝經》進行了全新解讀,并于2009年正式出版。在外譯《孝經》典籍過程中,譯者對其文風和遣詞造句的把握,不僅讓中西語言在不斷的磨合中交融,更是一種文化藝術的再現和再創(chuàng)造,他們?yōu)闈h語典籍的譯介提供了可供借鑒的范本,也留下了需要我們認真總結反思的研究空間。下面從遣詞造句、句意傳達、翻譯策略、文風把握等四個方面加以闡述。
(一)遣詞造句
中國典籍用詞追求精簡凝練、意境優(yōu)美,這對外國譯者帶來極大挑戰(zhàn)。對于《孝經》里的“天”、“孝”、“席”等專有名詞,由于文化、宗教思想以及思維方式等的不同,即使考經據典、窮本溯源,也難達成一致。對于“孝”的翻譯,除了羅思文、安哲樂用“family reverence”來釋義外,其他譯者則譯成“family duty”或“filial piety”。此外,對普通名詞“四?!焙投嗔x詞“患”等的翻譯也是狀況百出。對于外國譯者,文化的假設現象是導致專有名詞誤譯的重要原因。譯者若從自我的宗教思想出發(fā),在某種程度上濾掉了原文的文化精髓,就無法準確無誤地傳達原語的文化理念。唯有中國譯者劉瑞祥、林之鶴在詞的把握上比較到位,將文本的內涵表現的淋漓盡致,卻很少涉足譯文的背景和注釋。理雅各譯本具有較強的學術性,對字詞的考究從時代背景出發(fā),探究其深意并注釋,這為想要探尋中華文化奧妙之處的讀者提供了參考。對句式結構的把握上,外國譯者的譯文有些許瑕疵。裨治文的譯文句式簡短,離散句較多,沒有再現原文優(yōu)美的四字結構。而理雅各的翻譯,力求再現原語的風貌,句式冗長,從句使用頻繁,但過多的注釋喧賓奪主,削弱了對文本表達功能的掌握。劉瑞祥、林之鶴的譯文為保全原文的對稱結構,對原文未呈現之處進行増譯,導致篇幅過長。程艾凡譯文為追求流暢通達、通俗易懂之效,改移、刪譯之處略多,導致譯文臃腫冗長。比較來看,外國譯作句式使用靈活,用詞豐富多樣,但句式結構的把握不盡如人意。而中國譯者在句式結構的保留上則是不遺余力,將四字結構、對稱結構等承載著豐富傳統(tǒng)文化內涵的行文表現得出神入化。
(二)句意傳達
中國文化典籍句子短小精悍、蘊含深刻,想要將原語的暗含意義精準地表達出來,不僅要有深厚的文化積淀,還要有超強的語言駕馭能力。外國譯者對中國的“孝文化”了解較淺,對典籍里的專有名詞、普通名詞、多義詞等把握不到位,導致句意的傳達出現偏差。裨治文譯本出現句意偏差的地方最多,且前后譯文連接不暢,讀來有些拗口。相較而言,劉瑞祥、林之鶴和程艾凡的譯本句意表達則比較到位,不僅最大限度地忠實原文信息,而且寥寥數詞便將原文的暗含意義表達出來。羅思文、安哲樂譯本拋開宗教思想,用西方哲學思維來詮釋儒家經典,對《孝經》的英譯本附有主要術語匯集,對專業(yè)名詞等采用音譯的策略,句意傳達準確,再現原文的風貌,是繼理雅各譯本之后堪稱完美的譯本。
(三)翻譯策略
理雅各譯本采用的是文獻翻譯策略,以直譯為主,并附有相關注解和文化背景知識介紹,而其他四位譯者采用的是工具型翻譯策略,力求行文流暢。從另一個角度看,只有裨治文譯本的翻譯策略以“歸化”為主,其他譯本則以“異化”為主。由于各個時期譯者的翻譯目的、讀者要求、意圖等不同,采用的策略也不盡相同。采用文獻翻譯策略和“異化”為主的翻譯策略,能最大程度的再現原語的語言特色與文化內涵。采用工具型翻譯策略和“歸化”為主的翻譯策略,譯文則會略顯呆板,文章前后銜接不暢,無法完整的保留原語的風貌。對那些涉獵中國文化不深的外國讀者而言,裨治文的譯本無疑是最佳讀本;對于那些想要深層次了解中國文化的讀者來說,它卻遠遠無法滿足讀者的需求。
(四)文風把握
譯者只了解譯文的文化背景是不夠的,還要選用合適的翻譯策略,才能把握好原語的風格。作為最早的《孝經》譯本,裨治文為中華儒家經典對外傳播跨出了重要的一步,但其“以今譯古”的翻譯思維是導致其文風失真的重要原因。從文風的把握上,程艾凡和裨治文的譯文相對平白簡易、流暢,擯棄原文的風格而獨立門戶。對文風的把握比較到位的,劉瑞祥、林之鶴的譯本對原語文風把握最為精準,行文流暢。奈達說:“在風格方面,翻譯在于用譯語中最貼切的自然對等語再現原語信息?!盵3]由于漢語是劉、林的母語,從小受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雙語文化心理素質較高,對字句之間的神韻把握也很精準。綜上所述,裨治文受中文不熟及掌握資料不齊全的限制,譯本有不少不如人意之處。理雅各對中國文化的理解較深,英語表達熟稔,其譯本措辭精準,忠實原文,至今仍被奉為經典譯作。程艾凡譯本用詞簡易,行文流暢。本土學者劉瑞祥、林之鶴的譯本文意暢達、用詞精準。羅思文、安樂哲譯本從哲學角度出發(fā),摒棄了西方宗教觀念,展現了譯文的另類風采。然而,對譯本誤譯等問題,即便是林、劉這樣的本土大家也會有“失蹄”,由此可見要深掘和揣摩透《孝經》的文化內涵,并非易事。
三、“異化”為主、“歸化”為輔的譯介策略
魯迅說:“凡是翻譯,必須兼顧著兩方面,一面當然力求其易解,一則保存著原作的姿態(tài)。兼顧這兩方面,也就是‘歸化和‘洋化的統(tǒng)一?!盵4]《孝經》典籍外譯,為使譯文盡量忠實原文,保留原文的文化特質,采用以“異化”為主的翻譯策略最佳。但由于文化中的不可譯性,以及考慮到讀者的文化背景,單一的采用某一翻譯策略并不太可取。例如:“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到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孝經》開宗明義第一章)侍(理譯:attend upon on;俾譯:(sit) by his side;林、劉譯:sitting;羅、何譯:attending;程譯:sitting)天下(理譯:under heaven;俾譯:the whole empire;林、劉譯:throughout the kingdom;羅、何譯:the empire;程譯:the world)。席(理譯:mat;俾譯:seat;林、劉譯:seat;羅、何譯:mat;程譯:seat)。
在處理具有厚重文化色彩的名詞時,各位譯者的譯法不一,如對“席”的英譯,理和羅、何的譯本將其譯為“mat”,而其他三位譯者譯為“seat”。古代中國人都是席地而坐,通過設席的多寡呈現等級,布席的種類示尊卑,是等級森嚴制度的一種體現。采用異化的翻譯策略將“席”譯成“mat”,從保留源文化、表現其內涵義和傳播原語文化的角度來看,更為精準,彰顯中華文化的個性?!笆獭奔词套?,在古代是顯示尊卑和等級的一種方式,侍是卑賤的。因此理譯本將“侍”譯成“attend upon on”,何、羅譯本的“attending”,比其他譯本的“sitting”更能表現文本的內涵義和文化色彩,更能適應原語文化在文化全球化的浪潮中的傳播?!皬囊欢ㄒ饬x上來說,語言反映一個民族的微觀思維方式和微觀文化特征,這使讀者從隔岸觀火轉到身臨其境”[5]。要想完美呈現原語的文化特征,捕捉到詞和句的暗含義,同時便于國外讀者更好地閱讀理解中國典籍,采用“異化”為主的翻譯策略是最佳的選擇。
由于文化的差異,在譯入語文化中無法找到與之相對的詞即空白詞,只能在功能上取得對等,采用“歸化”的翻譯策略,如將“天下”譯成“heaven”、“empire”、“kingdom”或“the world”都是帶上了一定西方色彩的,雖在詞義上取得了一定的對等,但是無法將中國文化的內涵準確表達出來。葉子南也認為:“極度歸化的譯法會抹去許多風格、藝術、文化的特征,從而影響譯文的真正價值?!盵6]“在翻譯的整個過程中,譯者要時刻留心辯證地處理種種矛盾對立的關系,避免‘過和‘不及,好的譯作正是黃金分割中那完美的契合點”[7]。
在結構的把握上,劉、林的譯本則精準地再現了原文的對稱結構和風韻,對傳播地道的中華文化有著很大的促進作用。由于中西文化和語言結構的差異,翻譯中出現的空白詞匯是無法填補的,這就需要譯者具有較高的文學素養(yǎng),靈活運用翻譯策略。文化全球化是各國文化相互輸入、輸出的一個過程,要想讓世界各國了解最原始、古樸、優(yōu)質的中國文化,采用“異化”為主“歸化”為輔的翻譯策略是上策,能最大程度上的將原汁原味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傳播到世界,酣暢淋漓地彰顯我大中華的文化魅力。
在文化全球化背景下,典籍譯介是提升我國文化軟實力、實現中國夢的重要舉措。作為中華文化的精華,孝文化有利于重塑當代人的價值觀念和道德情操,也為世界其他國家了解中國的真實文化身份提供了一種途徑,從而使《孝經》的價值和意義得到充分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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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