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瑗
弦斷了!
琴的漆色圓潤,是那種渾然天成的木色。琴筒包裹著的蟒皮,色澤古樸鮮麗,觸上凹凸不平的鱗片,面前似乎就會跳出一條起舞的蛇。弓毛密且有彈性,揮動起來像極了奔馬富有韻律的跳躍。只是琴把兒因經(jīng)常摩擦將漆磨去,琴身也因經(jīng)年累月的練習(xí)而沾上了油膩的松香,有了歲月的滄桑。
我是這把琴的主人。琴上的弦,是我剛剛弄斷的。
我揉了揉被斷弦打紅的手背,看著半根丑陋的弦在面前晃悠悠地打轉(zhuǎn),內(nèi)心有些煩躁。起身換了根弦,一開弓,“嘶啦——”難聽得不能再難聽。
門前又適時地傳來一個男人捏著嗓子的叫喚聲,像是嘲諷。我一僵,甩掉琴,大吼:“我再也不練了!”
母親急忙護住琴:“你這孩子,弦斷了就這么急。好好好,不練不練,只是可惜了這把琴呦!”她摸了摸琴,補了一句:“幸好沒壞?!?/p>
只是因為弦斷了嗎?記起初學(xué)的時候,完完全全是被它的造型所吸引,被它的音色所吸引,被它帶給我的奇特的感受所震撼。后來,練習(xí)的過程愈加痛苦,失去了興趣和新鮮感,剩下的,更多是不耐煩,唯一支撐下去的,就是考級、考級。最后,拿到了那張薄薄的紙,我就再也沒有練下去的動力了。
失去了本心,失去了信念,失去了目標(biāo),繼續(xù)練又有什么意義呢?
這一晃就是兩年。
這兩年里,學(xué)業(yè)愈加繁忙。我想,如果不是當(dāng)時一時沖動,現(xiàn)在也沒時間練習(xí)吧。想歸想,心里卻總存在著一種奇特的躁動,像是一個小獸在心底撓,撓得我癢癢,撓得我想去觸碰那被久置的琴。
我打開了琴盒,當(dāng)指尖觸及那熟悉又陌生的琴把,我迫不及待地拉開了弓。
太久沒練習(xí),琴聲晦澀、生硬,但在我聽來,卻是老友,久別重逢的老友!我找回了兩年前的那個午后,找回了初學(xué)時的自我,找回了剛接觸它時心底那種奇妙的感覺。
我從來不是為了做什么而做什么,而是感受最初的心境以及它所帶給我的,無論用何種方式。
弦,永遠(yuǎn)不會再斷了。
【作者系江蘇省東臺中學(xué)星光文學(xué)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