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培茵
人生,就像月亮一樣,逐漸豐滿,然后又逐漸消瘦。
翻開相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襁褓,而在那襁褓中裹著的,便是我。聽人說,剛出生的嬰兒,全身紅彤彤的,臉上皺巴巴的,活像個小怪物??粗掌媳藭r的我,我不得不承認(rèn),這話很有些道理。
往后翻,我看見一個頂著一頭稀松亂發(fā),身著黃白格夾克、白色長褲的“小男孩”站在景區(qū)的石獅子旁。看到這張照片時,我的臉一下紅了——這是三歲時的我!還記得那時年紀(jì)小,周圍有些游客夸我是個小帥哥,我也不反駁,只是傻傻地笑著?,F(xiàn)在想來,真是忍俊不禁。但最使我費(fèi)解的是,現(xiàn)在的我,有著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fā),怎么當(dāng)時就那么像男孩呢?
第三張照片是我九歲時照的。那時候,小女孩愛美的天性已開始萌芽了。照片中的我梳著現(xiàn)在看來極具鄉(xiāng)土氣息的發(fā)型,但在當(dāng)時卻喜歡得緊,暗地里還很自戀,完全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下一張照片是前不久同學(xué)用手機(jī)拍了之后打印出來的。那是一張我的背影照。照片中一個身穿寬大校服的嬌小姑娘,高舉比著“V”字的右手,左手握著掃把,周圍是擺放好的桌椅……
翻看這些照片,十五年人生中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如電影片段般在我腦海中放映,就像剛剛顯露出三分之二的月亮,由消瘦變豐滿。那么以后呢?我不禁勾勒出這樣的景象:一位約莫二十一二歲的女子,滿臉都是溫柔,滿身盡是秀氣,站在櫻花樹下,沐浴著紛飛的花瓣與柔和的日光,對著鏡頭淺笑……
遙想中,我仿佛看見一輪高懸于夜空的滿月,那是渾身洋溢著青春氣息的我。
然后呢?那輪滿月應(yīng)該又會漸漸消瘦,最后成為一彎缺月,正如晚年的我。
當(dāng)我老了,頭發(fā)白了,走不動了,的確就像一彎缺月。但看著那關(guān)于幸福晚年的公益廣告中,那些精神矍鑠的老人,他們花白的頭發(fā),配上猩紅的上衣和白色的褲子,那又是多么美麗的人生風(fēng)景啊,又是多么豐盈的美啊。
滿月是美,缺月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美呢?從某種意義上說,缺月是另一種豐盈。
于是,我又記起曾在微信上看過的一篇文章,它講述了一位女士的一生。我忘了她姓甚名誰,忘了她的生活經(jīng)歷,忘了她所經(jīng)受的苦難,卻記住了她的容顏??淘谖夷X海里的,是這樣一張照片:那位有著一頭卷曲的銀白色短發(fā)的老人,身著旗袍,坐在書桌前對著鏡頭,淺笑嫣然。那一幕深深觸動了我,如果我老去,我也想要成為這樣的一個人。
人生,就像月亮一樣,逐漸豐滿,然后又逐漸消瘦。不過我們大可不必為此遺憾,因?yàn)?,人生如月,盈缺皆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