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輔仁

時光浸漬著溫情，味道承載著記憶。生命里，總有一些人和事讓人回味，讓人溫暖。

與平日無異。我埋頭于書海。不問世事。直到一大包“不明物體”從天而降，方才驚動了我這個“呆書生”。我放下手中的筆，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把捆扎得整整齊齊的油紙剝開。金燦如霞的顏色，茶籽油的清香。是的，這一定是外婆做的，一定是外婆給我捎來的！

那清香仿佛從外婆家廚房飄來。而外婆忙碌的身影真切得就在眼前。恍惚間，憶起上一次回家看望外婆。

那是去年春節(jié)，我坐在灶臺下，幫著外婆添些柴火。陽光透過被油煙熏得微微發(fā)黃的窗子，變得更加柔和起來。外婆始終忙碌著，手持鍋勺，不停地翻炒著鍋中的菜。鍋中嗞嗞地炸開了花，青椒炒臘肉的香味。隨著氤氳的水汽在空中飄散開來。甚是誘人。外婆輕輕地抖了抖手腕，鹽粒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落入鍋中，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恰到好處。再一輪翻炒過后，一盤美味誘人、芳香四溢的青椒炒臘肉就新鮮出鍋了。我迫不及待地用手拈起一片臘肉，一臉滿足。外婆笑瞇瞇地看著我嘴饞的樣子，手上卻沒有絲毫停歇，又投入到下一道菜肴的制作中去了。

吃團(tuán)圓飯時，外婆坐在我的身旁，不動聲色地幫我夾著菜：火焙魚、孜然牛肉、油淋茄子……這些我愛吃的菜。外婆全都記得。

回憶里的自己似乎眼角濕潤地說：“咦，外婆，您怎么不吃呀？您快吃，我自個兒行的。”“好，好，我吃，我吃?！蓖馄诺穆曇羰婢彾鴲偠?。她雖說要吃，但目光遲遲不曾移到飯桌上，而是似有形般罩在我身上。這份關(guān)愛，讓我雖身在寒冬，卻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暖意。

不同的口味刺激著味蕾。絲絲余香縈繞在舌尖。如此美味，怎不令人陶醉？每一道菜肴還是記憶中的味道。三鮮湯的酸、辣、鮮，蒸全雞的純正味兒……嘿。外婆的手藝就是那么棒！

這些菜里，我最鐘愛的還是火焙魚。我像以前一樣，將湯汁澆在飯上，一口魚，一口飯，吃得不亦樂乎，連連稱贊?？吹轿疫@個樣子，外婆的臉頰上閃過欣慰的笑意。魚的熏香和米的清香在我的舌尖上跳舞。時而合二為一。時而若即若離，再加上淡淡的柴火香味兒。一切都那么自然。當(dāng)三者融為一體時，我嘗到了山間的清香，湖水的溫柔，風(fēng)兒的悠然。仿佛這個小村莊的一切氣息都在這里呈現(xiàn)。這樣的味道，大概只有外婆的妙手。才能“招呼”得來吧！

可是，我似乎又嘗到了些許不同。食材的原味還在。但又似乎多了一份澀，一份酸。還有一絲微微的苦……

時間過得真快，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似乎明白了點什么。

我拈起桌邊外婆捎來的炸紅薯片，回味與外婆在一起的時光。外婆雖寡言少語，也不過問我的學(xué)業(yè)，但一舉一動總讓我感覺溫暖。尤其在我勤學(xué)苦讀之余，那溫暖總能讓我振奮精神。其實，那一份澀，是對在外游子的擔(dān)憂；那一份酸，是對無情歲月的感嘆；那一絲苦，恰是那對親人的思念之苦。其中飽含的，不正是外婆默默的愛么？

外婆是在用她精心制作的菜肴表達(dá)愛意，用味道傳遞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