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鯨鯨
前兩天,看了一部韓國電影叫《sunny》,中文譯名叫《陽光姐妹淘》。
故事講的是一個高端家庭主婦,就是每天在家收拾收拾書房,喝喝下午茶,老公時不時會給她一張支票說“拿去買個包吧”的那種家庭主婦,老公經(jīng)常不回家,孩子正是青春期,每天板著一張鼠標墊臉,除了這兩點以外,生活里沒什么大問題。不過有一天,家庭主婦去醫(yī)院看家人,結(jié)果在另一間病房,遇到了中學時的閨蜜。高中時,她和這個閨蜜,還有另外五個好朋友,組成了一個叫“sunny”的小團體,住院的閨蜜算是團體里的大姐大,負責罩著其他人。這七個小姑娘,長大以后,有想當作家的,有立志成為韓國小姐的,而現(xiàn)在的這位家庭主婦,當時最大的夢想,是成為一個畫家。閨蜜的最大夢想,就是七個人能永遠在一起……
說起來,大姐大的夢想,還是最難實現(xiàn)的。時間會趕著人向前,能跑多快,能沖多遠,全看個人體力,當初起跑時的隊友,總有走散的那一天。這個叫“sunny”的小團體,也只是一起發(fā)光,相互閃耀了每個人的高中時代,過了幾年,有些人的電話再也打不通,有些人忙得抽不出時間,再往后,就沒了太合適的理由,把大家聚一起見一面了。
到了二十幾年后,當初的大姐大,成了一個癌癥病人,臨死前,拜托現(xiàn)在的家庭主婦,去試著找到當初的所有“sunny”隊員。家庭主婦四處尋找,過去的人和事一一重新擺上臺面。曾經(jīng)想當韓國小姐的,現(xiàn)在在酒吧里當上了陪酒小姐。曾經(jīng)立志成為作家的,現(xiàn)在是孩子媽,每天活在婆婆的陰影下,擠在一套小房子里,唯一用到筆的機會,大概就是記記賬吧。而家庭主婦,又和當初那個偷偷給暗戀的男生畫肖像的自己,失散了多久呢?
電影的最后,幾個朋友聚在當初大姐大的靈堂里,嬉笑怒罵,互相擠對,在地板上打鬧成一團。中年紛紛發(fā)福的身材橫陳一地,很難稱得上香艷。但過了不久,她們放起了Boney M的《sunny》,把當初她們年輕時沒來得及跳給所有人的一支舞,很風光地跳完了。
看完這電影的第二天,剛好我的中學同學聚會了。幾瓶紅酒喝完,大家除了聊聊近況,更多的是開始爆各自初中時的料。這時,坐在我身邊,已經(jīng)快七年沒有聯(lián)系過的一個女孩,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哎,你還記得我們兩個是廁所之友嗎?
當時的我,立刻就被“廁所之友”這四個字,拽回到從前的中學時光里。那時候的我和她,并不是朋友,平時交情也很淡,各自有各自的姐妹,陪著一起去琴房練琴,去食堂吃飯??墒敲刻焱砩希搅税胍?,我們就變成了廁所之友,我叫醒睡得正香的她,一起穿過黑黝黝的走廊,跑進陰森森的廁所里小便——就算她當時沒有這個需求。而就算剛上完廁所沒多久,她上廁所的時機到了,再叫我,我照樣會從暖和的被子里掙扎出來,再陪她去一趟。有一段時間,我們就是這樣堅固而默契的關系。
記憶這東西,只要當時很認真地對待過,它真的不會背叛你。就算有一天人證物證都被自己弄丟了,但是,它會證明我存在過。那個身邊有朋友陪你一起戰(zhàn)勝寒冷、黑暗,最終得以順利去小便的自己,曾經(jīng)真實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