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四五月份，如火如荼的大學畢業(yè)季就正式拉開了帷幕，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規(guī)定動作就是畢業(yè)論文。因為對學生和指導老師來說，都是一次似有若無的考驗，之所以“似有”，是因為你必須提交一份符合所在學校種種規(guī)范并通過特定檢測的論文，這是硬性的焦慮。之所以“若無”，是因為大家似乎都有一種篤定，那就是即使寫得再爛，也不會影響正常畢業(yè)，而正是這一點，恰恰讓指導老師如墮深淵。因為按照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規(guī)律，每年好像都能遇到那么幾個讓你骨鯁在喉的畢業(yè)生。

他往往在論文deadline前一周才會結(jié)束深潛，浮出水面跟你聯(lián)系，雖然在此之前你已經(jīng)很很克制地提醒并催促了好幾次，雖然在此之前你每天都看到他依然高密度地發(fā)朋友圈，聊電影，說八卦，唯獨不提論文。那份氣定神閑讓每個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的老師都自愧不如。

如果你對他的嚴重拖延有些微詞，他很理直氣壯且滴水不漏地告知你，自己很忙，忙外地實習，忙國考省考，忙聯(lián)系工作等等，而且他會覺得一周時間就可以搞定。在他眼里，這項行為的儀式性遠遠大過它的實際價值。

打開他的論文，你就只有一個感覺：別攔著我，我要去撞墻！前后邏輯顛倒，滿篇市儈油氣的口語表達，你會懷疑這是一個假的大學生。深呼吸，你知道該來的最終還是來了。然后你付出了滿腔的熱情，大刀闊斧從頭到尾細細批注，估計他至少需要兩天時間才能改好，沒想到半天工夫，他就告訴你修改完了。你好一陣感慨，好奇地打開論文，透，心，涼。再次深呼吸，就這么郵件反復三四次，最后只能打電話溝通了，可他就像機器人一樣重復一句話：好的，老師，我知道了！

快到提交日期前兩天，他就抓狂了，深更半夜發(fā)微信通知你修改完了，轉(zhuǎn)眼凌晨就問你看完了沒有，好了沒有？在他眼里，我24小時都要忍著心理和生理的不適，隨時待命。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身邊有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家里有人正生病住院。他在幾個月的寫作時間里都是無聲無息，卻在最后這幾天爆發(fā)出來，讓你疲于應付，卻又不得不應付，因為，學生的問題最終會轉(zhuǎn)嫁成你的問題。在你不能說“不”的游戲里，剩下的只有忍耐與成全。

在畢業(yè)論文的考驗里，那些勤奮認真的孩子，總是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思考問題，對論文有種莊重感，萬般呵護，和他們互動也有一種智力上的樂趣。而那些思維懶惰的學生，永遠都不知所云，覺得論文就是個大麻煩，能過就行，你的細致在看他來就是不解風情的挑刺。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想對自己有個交代，你還指望他對自己的人生有多少期待呢？

所以，每次畢業(yè)時，對那些被順利畢業(yè)的孩子們，我總在心里祈禱：愿你們的未來，一直會有這樣的好運，被世界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