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宇璇
3歲時,我被送到鄉(xiāng)下奶奶家。
那時,小小的我總愛仰起頭,看著奶奶。奶奶會意一笑,變魔術(shù)般,一顆我最愛的大白兔奶糖便跳進(jìn)她的手里,又跳進(jìn)我的嘴里。
奶糖的香甜,膩了我整個童年。
那時候,我是一棵柔嫩的向日葵,奶奶就是那抹陽光,給我溫暖,指引我成長的方向。
奶奶可厲害了。她會在我的布鞋上繡一只虎頭虎腦的小老虎,讓我的小腳一穿上就虎虎生威;她能將并不細(xì)滑的手指穿梭在雜亂的絲線中,然后我的手腕上就多了一條五彩斑斕的手鏈;在我最思念爸爸媽媽的時候,她就會變出各種各樣的鬼臉,讓我破涕為笑。
燕子回歸,萬物在春風(fēng)中次第醒來,野花爭先恐后地爛漫了整個小山坡。這時候,一位老奶奶,頭發(fā)不再黑亮,脊背不再挺直,腳下更不是健步如飛,她挎著一個竹籃子,一步三回頭,嘴里還哼著變調(diào)的兒歌。她的身后,一個小女孩,也提著一只小籃子,蹦蹦跳跳,嘴里不停地叫著:“奶奶,奶奶……”
這位老奶奶就是奶奶,小女孩自然是我。每年春天,奶奶都會帶著我去小山坡上“打”槐花。
到了,小山坡已氤氳在槐花的香氣里。奶奶將干凈的舊被單平鋪在地上,找來長竹竿,對著一簇簇“雪團(tuán)兒”輕輕一撥,槐花簌簌落下,如緩緩流瀉的一片雪的瀑布。
我看得心癢癢,嚷著也要試試。奶奶笑呵呵地將竹竿遞到我手里。我搖搖晃晃地舉起來,舉高,對著一簇槐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上去——槐花不落一朵,綠葉倒是落滿了頭。我著急地哭了,奶奶卻笑了,她走過來,大手握著我的小手,和我一起“打”槐花。
奶奶的大籃子裝滿了槐花,我的小籃子也裝滿了槐花。斜陽脈脈,拉長了奶奶的影子,也拉長了我的影子。奶奶拉著我的小手,我拉著奶奶的粗手,我們一起往回走。不久,奶奶的小屋里就會流溢出槐花蜜的甜香。
住了一段日子后,媽媽來了,要帶我回城。我緊緊地拽著奶奶的衣角,不松開。奶奶抹著她昏花的眼睛,又摸著我的頭,蹲下身,臉貼著我的臉,說:“跟媽媽走吧,奶奶會去看你的……”
我仰起臉,撞上奶奶老淚模糊的雙眼。我想哭。但媽媽果斷地拉起我,上車。
奶奶轉(zhuǎn)過身,蹣跚地走了幾步,又站住,手搭涼棚,踮著腳,看著我。我大叫:“奶奶,什么時候來看我呀?”
“明年春暖花開,我給你送槐花蜜……”伴著汽車的鳴笛聲,奶奶的聲音清晰地傳進(jìn)我的耳朵。
(指導(dǎo)老師:王世根)
點評
小作者把“春天的故事”寫出了新意,寫出了溫暖,寫出了濃濃的人間真情。這篇作文的成功,主要在于小作者選擇了特定的季節(jié)(春天)、特定的景物(槐花)、特定的人物(奶奶和“我”)、特定的事件(奶奶和“我”“打”槐花)——這幾個“特定”都特美。如此多的“特美”加到一起,就成了一種大美(奶奶愛“我”,“我”依戀奶奶)。大美,不正是春天的“標(biāo)配”嗎?
全文景物描寫優(yōu)美、精練,富有詩意,很好地烘托了人物和事件。
(張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