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復興
記憶中的大柵欄
文肖復興
大柵欄的商業(yè)圈是歷史的形成,在今天發(fā)展變化的商業(yè)模式和格局中,它已經不再是北京的商業(yè)中心,連之一都算不上了。
攝影 王碩
大柵欄一條街上,如今老店老址老門面乃至店內老模樣依舊沒有改變的,碩果僅存,只剩下了瑞蚨祥一家。同仁堂,也是大柵欄里的一家老店,但是,門面已經和以前判若兩人。
在我的印象里,瑞蚨祥要比同仁堂氣派,也洋氣。這不僅因為它建得比同仁堂晚,受后來風氣影響的緣故。同仁堂建在康熙年間(1669年),瑞蚨祥在清光緒十九年(1893年),才擠進大柵欄,當時花了八萬兩銀子,買下了寸土寸金的地皮。兩年后的1895年,瑞蚨祥開張營業(yè),比同仁堂晚了兩百多年。重要原因在于1900年八國聯軍在大柵欄燃起一場大火之后,瑞蚨祥一邊艱難地擺攤賣貨,一邊投巨資劫后重建,受到當時西風東漸的影響,建筑風格中西結合格外顯著。幾年后,它在大柵欄西又新開瑞蚨祥西鴻店,建筑風格更趨于洋化。在大柵欄整條街上越發(fā)醒目而有些傲視群雄般趾高氣揚。
芝加哥大學東亞系的寶拉教授,每次帶她的學生來北京,都要叫我?guī)麄儏⒂^瑞蚨祥。它里面的花磚地,走馬廊,左右對稱的木樓梯,外面的天井,雕花門樓,鐵藝大門和罩棚,都保存完整,在大柵欄里首屈一指,起碼和同仁堂完全中式的格局可以對峙。我曾經指著樓上鋪的磨花地板磚對寶拉教授說:這都是當年從德國運來的瓷磚,一百多年了,瑞蚨祥好幾茬的老板不在了,它們還在。寶拉很驚奇,仔細端詳著這些磨得斑駁有些凹痕的地板磚。這里確實可以見證一百多年前中西方交融的痕跡。
這一切應該感謝一個叫孟覲候的人。當時,瑞蚨祥的老板是孟雒川,孟覲候是他的本家兄弟。在時代動蕩變革時期,這個人有眼光,建議老板改賣土布為絲綢和洋布,并將重建的瑞蚨祥建成了中西合璧的風格。瑞蚨祥才一下子占據時代的潮流前面,有了日后不同凡響的發(fā)展,成為了大柵欄一條街上唯一能夠跟同仁堂樂家抗衡的孟家。
孟家來自山東章丘,號稱孟子的后代,這一說是否有演繹的成分,我不得而知。但是,孟家多少有些文化,當年瑞蚨祥開店時為店取名,孟家特意擺了一座酒席,請來四方人士,集思廣益,最后定下瑞蚨祥這個名字。瑞和祥字都好解,都是吉祥發(fā)達的好字眼,蚨字一般人費解。蚨字是蟲字旁,應該是一種蟲子,不過,這蟲子現實世界中沒有,是我國古代傳說中的一種神蟲,叫做青蚨。據說這種蟲子母子都可以以血涂錢,錢花完了,飛回來再以血涂錢,往還不止,輪回不已。青蚨便成為了錢的代名詞,可以如此飛來飛去花不完。前人為店取名,都是很有講究的,店名中含有豐富的傳統(tǒng)文化。我一直覺得老北京市井文化中,兩種最富有特色和代表性,一是門聯,一是店名。比起門聯的書寫,店名匾額大多出自名家之手。如果有有識之士或有心之人,留意收集店名及其來歷和故事,對于研究老北京文化,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1918年的瑞蚨祥
商業(yè)也是一種文化,孟家的瑞蚨祥之所以能在大柵欄乃至全北京城立住腳,和他家族的文化傳統(tǒng)有關。當時,在老北京經營綢布店號稱有八大祥,都集中在城南前門地區(qū):瑞蚨祥、謙祥益、益和祥、瑞增祥、瑞林祥、瑞生祥、瑞成祥和慶祥八家。沒有幾年的工夫,瑞蚨祥便力壓群雄,拔得頭籌,成為了八大祥之首,而且,這一地位再未變過。
據說,八大祥中,和瑞蚨祥勢均力敵的,只有謙祥益一家,兩家的商業(yè)競爭自是在所難免。謙祥益地處廊坊頭條,和人氣旺盛的大柵欄相比,地勢較弱,很想擠進大柵欄。但是,前后四次,都被瑞蚨祥千方百計攔腰擋住,橫刀奪愛。最后一次,謙祥益都已經談好價格,準備買下大柵欄街中的慶樂戲院(離瑞蚨祥很近,如今的新華書店東側,那里后來是李萬春和他的鳴春社演出場地,北平解放之后一度成為了風雷京劇院和北京雜技團的演出場地)的地皮,瑞蚨祥聽說了,出高價把慶樂戲院前面的地皮買下,聲稱若開其他店鋪,此路免費使用,若開布店,對不起,它要蓋樓,把路堵死。謙祥益無奈,最后只好作罷,到了手的鴨子到底沒成為入嘴的烤鴨,還是飛走了。這就顯得瑞蚨祥仗著財大氣粗,有點兒不講理了。商業(yè)競爭之中,爭的是商業(yè)利益和江湖地位,也是要爭商業(yè)文化和倫理道德的。在和謙祥益競爭中,瑞蚨祥更強調了其中“蚨”字,而忽視了“瑞”和“祥”字。
不管怎么說,那么多年過去了,瑞蚨祥還在大柵欄,謙祥益還在廊坊頭條,如今的經營都不那么景氣,繁華而生氣勃勃的景象,只存留在風化的記憶里和兩家店鋪門前的老匾額上。
北平和平解放初期,瑞蚨祥一改北平淪陷時的晦氣和低靡,曾經重回青春,梅開二度。當時,新政府對大柵欄的商家實行了“四馬分肥”的政策,即店中贏利所得,一份上交國稅,一份店家留存為日后發(fā)展,一份店家自得,一份為伙計學徒的工資。一般伙計月工資五六十元,骨干八九十元,基本和當時一般的干部相等。應該說,這是一項多家共贏的好政策,打消了瑞蚨祥老板對新政府的疑慮和擔心,也增加了員工的積極性和對新政府的向心力。
過去老北京人,講究“頭戴馬聚源,身穿瑞蚨祥,腳登內聯升,腰纏四大恒”。解放之后,四大恒沒有了,那時候,馬聚源和內聯升剛剛從鮮魚口和廊房頭條搬進大柵欄,一下子,這三家老字號都云集大柵欄,人們到大柵欄來,可以將它們一網打盡,從頭到腳,穿的戴的一水兒的解決。北京人乃至外地人到北京來逛商店,買東西,大柵欄是首選。
印象最深的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我姐姐結婚,特地從內蒙古來京,到那里買布料做衣裳。說起瑞蚨祥的料子,就像現在說是皮爾·卡丹一樣,特別覺得有面子。以后,我到北大荒插隊,父親好友的愛人崔大嬸,怕那里天寒地凍,買了絲棉給我做棉褲,也是到那里買的。那時,絲棉還是稀罕物,也比一般的棉花貴許多。而我自己在1970年末結婚,買的當時流行的線綈被面,也還是到的瑞蚨祥。
瑞蚨祥的不景氣,大約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始。商品流通發(fā)達之后,人們到處可以買絲綢,何必專門到你這里來?再加上一度韓國新綢布料的大量涌入,老式的布料不再一花獨放。當然,和前門地區(qū)商業(yè)圈整體的蕭條密切相關。瑞蚨祥就像一位過氣兒的英雄,披戴著盔甲,依然頑強屹立在大柵欄,卻畢竟顯得滄桑,有些廉頗老矣,過去豪邁的回憶,只留下清癯瘦長的影子,落在一抹殘照里。
我一直覺得,在大柵欄,瑞蚨祥是一個奇妙而絕無僅有的存在。因為沒有一家老店如它一樣從里到外保存得這樣完整。和其他的店鋪不一樣,比如和改造過的同仁堂,或和新建成的三慶戲院相對比,它不是高仿品,也沒有施展過換容術。它是一個從歷史中走來的真實存在,它能夠讓我們看到歷史存活到今天鮮活的細節(jié),讓我們的回憶或懷舊有了結實的落點,是我們在殘破甚至面目皆非的大柵欄中唯一能夠找到重回過去之路的路徑。
公私合營時期的瑞蚨祥
傳統(tǒng)的賣場,對于它已經不合適。這是因為大柵欄的商業(yè)圈是歷史的形成,在今天發(fā)展變化的商業(yè)模式和格局中,它已經不再是北京的商業(yè)中心,連之一都算不上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柵欄的淪落必然要攜帶著瑞蚨祥的淪落。因此,需要和重新規(guī)劃大柵欄連同它周邊的琉璃廠、八大胡同、糧食店街、珠寶市街和煤市街整個前門西部街區(qū)的改造和布局來進行。要和這些街區(qū)至今依然存在的或準備恢復舊貌的店鋪或場所,比如大柵欄的內聯升、馬聚源;西河沿的勸業(yè)場;觀音寺街的青云閣;廊坊頭條的謙祥益;錢市胡同的錢市;煤市街的致美齋、泰豐樓;糧食店街的六必居、中和戲院;琉璃廠的榮寶齋;施家胡同的三義店;培英胡同的王瑤卿舊宅;大外廊營的譚鑫培故居;鐵樹斜街的梅蘭芳祖宅以及八大胡同中賽金花和小鳳仙的舊居等曾經在歷史中風生水起之地,連在一起考慮,使這些地方成為一條有機的生命鏈,如水一樣循環(huán),起碼貫穿清末民國到解放之后的百年歷史變遷。
這樣的話,瑞蚨祥便不是一個單擺浮擱的個案,而和大柵欄以及周邊街區(qū)成為一體,瑞蚨祥就活了,不僅成為貫穿歷史的一個生動細節(jié),而且向人們訴說它自己滄桑百年的故事。
六必居歷經兩年翻修后重新開業(yè),我聞訊專程去看它。
六必居在大柵欄地區(qū)糧食店街,和大柵欄筋脈相連。這是一條老街,不寬,在大柵欄東,挽手珠寶市街一起,與大柵欄西的煤市街呈對稱的兩條平行線,護衛(wèi)著大柵欄,仿佛兩道護街的河渠,或者像前后的兩道門檻,讓大柵欄不那么開門見山,一覽無余。這是古人建設街巷的講究,將橫豎的線條交錯成棋盤一樣的布局,有了血脈相連和曲徑幽深的感覺,而不是將什么街道都要開闊成寬敞的大街。如今,煤市街已經名存實亡,前些年擴西側路時,基本拆光。而糧食店街幸運得以保存至今,雖然破舊不堪,低端的攤販和小店蒜瓣一樣擁擠一起,卻是全須全影,已屬不易。不過,盡管是一條老街,街上殘留的遺存,完整保留的只剩下兩家,一家是中和戲院,一家便是六必居,兩家緊緊相鄰。如今,六必居重裝迎客,中和戲院重張舊幟也就為期不遠了。
如今的瑞蚨祥
新店內在醒目的位置裝置有“六必居:中華老字號,始建于明嘉靖九年(1530)”的燈箱。其實,這樣的日期只是傳說,并無確切的考證,有人考證六必居實際開業(yè)于清康熙年間,與明嘉靖相差一百多年。不過,即便是晚了一百多年的康熙年間,年頭也足夠老了。
舊時京城醬菜園有老醬園、京醬園和南醬園之分,也有京醬園、南醬園和山東屋子之分。如果以后者的劃分為例,六必居屬于京醬園,南醬園的代表是西單的天源,開業(yè)于清同治八年(1869年),山東屋子是山東人開的,代表是鐵門胡同的桂馨齋,開業(yè)于乾隆年間(1736—1795年)。可以看出,如果以年頭來看,六必居足可以穩(wěn)坐京城醬菜園的頭把交椅。
從歷史中蹣跚走到了今天,京城原來眾多的包括號稱五大醬園(六必居、天源、天章涌、天義成、寶瑞),只剩下了六必居和天源兩家,而由于西單擴路,舊址不存,天源如同孤魂野鬼般漂泊到鮮魚口里偏安一隅,只有六必居一家獨大,立在老街舊址上,坐看幾百年來云卷云舒,巋然不動。不僅如此,還氣派地翻修一新,老樹新花,春風重度,應該說是不簡單,也不容易。
歷史上,六必居重裝開業(yè)有三次,一次是1900年大柵欄熊熊大火殃及糧食店街,卻只是燒傷而未能燒毀六必居之后;一次是民國年間六必居自己不慎失火之后;一次是1989年,也是歷時兩年彩繪裝修舊貌新顏。2016年,是六必居重裝開業(yè)的第四次。與上一次相隔了25年。這樣的重裝開業(yè),足以顯示了它的底氣,和不甘落伍新時代的心氣。醬菜誕生于農業(yè)時代,是因為那時的蔬菜保存問題,以應對青黃不接時之需。如今大棚等新科技的運用,新鮮蔬菜一年四季應有盡有,南菜北運也不是問題;又有說醬菜中有亞硝酸鹽對健康不利;醬菜要想重振雄風,再出江湖,難度很大。六必居卻反潮流而行,相信幾百年來六必居的醬菜、調料和黃醬所調教出來的老北京人的胃口與味覺,不會隨時間一起流失殆盡,也不會讓年輕人不屑一顧。都說北京味道,這味道中應該包括老北京炸醬面中黃醬的味道,包括涮羊肉時嚼幾瓣糖蒜的味道,包括吃餃子時蘸一疊醋的味道,包括喝一碗稀粥時就一碟咸菜絲的味道……那么,只要這些味道不變,六必居就有存在的必要和發(fā)展的空間。
小時候,我家離六必居很近,我們家包括我們大院里不少的街坊,到六必居就跟串門一樣熟絡,就是買一點黃醬和便宜的芥菜疙瘩,也是要到六必居來的。其實,我們大院對面就有一個叫泰山永的油鹽店,這些東西那里都有的賣。但是,大家還是信奉六必居,價錢也沒貴多少。有意思的是,街坊們一般到泰山永都說是買咸菜,到六必居叫買醬菜,一字之差,透著人們偏愛六必居的心思。
坊間關于六必居的傳說很多,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六必居的牌匾是明朝大奸臣嚴嵩所寫,這是我從小就聽大人講過的,雖然只是傳說而已,卻是眾口一詞。清末有竹枝詞寫道:“醬園六必居為最,三字招牌立兩朝,權勢終推嚴宰相,雖然劫火不能燒?!边@里說的劫火指的是1900年那次大火也沒能燒毀六必居的奇跡。六必居的命實在夠大。
六必居店面
其次,便是六必居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傳說不一,眾說紛紜了??偨Y起來,有這樣幾種說法:一種是說當初有六人合伙開店,取名為“六心居”,請嚴嵩寫時,嚴嵩覺得六人六心,這店怎么能夠開得好,便在“心”字上多加了一撇,成了“必”字。一種是取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除茶不賣,其余六件都賣,而且都是生活每天必備之需,所以取名叫六必居。一種是六必居開張之前立下六種必須要做到的規(guī)矩,即黍稻必齊(指原材料)、曲蘗必實(指配方)、湛之必潔(指浸泡的酒曲)、陶瓷必良(指腌制的大缸)、火候必得(指操作的火候)、水泉必香(指用水)。
這幾種傳說,在我看來,最后一種更接近真實。因為,所謂嚴嵩題寫店名本來就是傳說,并不真有其事。最初開店時是山西臨汾趙氏三兄弟聯手,六心居之說,便絕無可能。這最后的六種必須要做到的,據說是趙氏兄弟在開六必居前開酒鋪時就立下的規(guī)矩,一以貫之,延續(xù)到經營醬菜鋪。這是傳統(tǒng)商家的自律,也是六必居能夠在京城醬菜園穩(wěn)坐江山獨把頭籌的立身根本。今天,六必居重張開業(yè),我看見在醬菜壇之間掛有這樣六條必須的祖訓,可見六必居是將這六條祖訓當作而今邁步從頭越的基石。在如今為盈利假冒偽劣盛行,以及幾乎普遍蘿卜快了不洗泥的粗制濫造情況之下,堅守這樣的祖訓并不容易。
看歷史資料,六必居是前店后廠,前店200平方米,后廠1700平方米。這次去六必居,后廠位置建起的灰墻灰瓦的房屋,也是新修過的,我特意轉到后面,卻被人攔住,告訴我這是別的單位,已經不屬于六必居了。前店顯得很寬闊,起碼和我小時候見到的樣子差不多,迎面一溜柜臺橫陳,只不過將原來的黑漆木柜臺改為玻璃柜門。最熟悉的上下三排呈階梯狀擺下的青花瓷醬菜壇,擦拭得亮堂堂得直反光,敦敦實實地立在那里,仿佛立了幾百年似的。更讓我感到親切的是那種元寶形的油簍也立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那是以前逢年過節(jié)時裝滿各式醬菜送人的禮品。有時候,真的會感到什么樣的東西必須裝什么樣的器皿才相配,對于六必居的醬菜,賣的必須得是青花壇子,買的必須得是墨色的油簍,如果油簍換成了塑料袋,自己吃可以,送人就不合手了。
我買了幾樣醬菜,其中芥菜疙瘩和甜醬黑菜,是六必居的老玩意兒。芥菜疙瘩是大眾的看家菜,我小時候每斤賣7分錢,現在,我仔細看了看,每斤8元,數字的變化之中,蘊含著世事滄桑。甜醬黑菜,多年未見,如今恢復,也算是給六必居長臉。不過,新品種還是顯得不多,六必居曾經擁有過一百多種各式醬菜和調料品。比如,它的傳統(tǒng)的鋪淋醬油和后來創(chuàng)新的桂花甜辣絲,我就沒有見到。記得四十多年前從北大荒探親假回北京,特意到六必居買八寶醬菜準備帶回北大荒過春荒時,曾經見到賣醬佛手的,感到很新鮮,記憶深刻,可惜,這一次也沒能讓我舊夢重溫。
我買了點兒糖蒜,味道可以,但蒜沒有以前那樣講究了。以前六必居的糖蒜與眾不同,在于選擇的蒜全部來自長辛店李家和趙辛店范家的“白皮六瓣”。每頭重一兩二三,七八頭必是一斤。而且,蒜要在夏至前三天從地里取出,必須帶泥,以便保鮮,腌出的糖蒜才脆。我買的糖蒜,不要說六瓣了,大小也是爺爺孫子都有。別小瞧了醬菜,祖宗講究的玩意兒,看得見的是樣子,看不見的是功夫和心力。
不過,我買的八寶醬瓜真的不錯。咸甜可口,瓜脆香。畢竟還是六必居。想起六必居這樣一件往事,民國期間大火時,店里一位老伙計,闖進火海,冒死將“六必居”的牌匾搶了出來。六必居的老板很是感動,將這位老伙計命名為“終身伙友”,并終身“高其俸”。可以看出,無論伙計,還是老板,看重六必居的牌子。因為這牌子里有老店的歷史,有老店的聲譽,更有老店自己的獨家秘笈和道德操守。而不只是為了利益高高掛起老店的牌子以招搖。
民國二十五年六必居五百年店慶合影
這是件真實的往事,不是傳說。
作者系《人民文學》原副總編
責任編輯 任萬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