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
內容提要:企業(yè)并購產生的協同效應可以提升公司價值,我國特殊的制度背景和企業(yè)屬性是影響我國企業(yè)并購效率的重要特殊因素,投資者法律保護的地區(qū)差異和企業(yè)屬性的差異會對并購的協同效應產生不同影響。通過分析2007-2010年期間上市公司發(fā)生的并購事件,發(fā)現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對并購效率的影響對不同股權集中度公司的作用機制不一樣:對于股權集中度低的上市公司而言,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對并購效率的影響與公司的產權屬性密切相關,國有企業(yè)更容易產生正的外溢效應,即并購方的投資者保護水平越高越有利于提高異地并購效率;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低的民營企業(yè)容易觸發(fā)“管家”精神,并有顯著的“拔靴效應”,通過并購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高的目標企業(yè)獲得協同效應,可改善企業(yè)的公司治理水平。
關鍵詞:投資者保護;協同效應;并購;外溢效應;拔靴效應
中圖分類號:F27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148X(2017)06-0115-09
我國特殊的制度背景和企業(yè)屬性是影響我國企業(yè)并購效率的重要特殊因素;同時,由于我國地域廣袤、行政區(qū)域較多,地區(qū)之間發(fā)展嚴重不平衡,不同地區(qū)之間的并購協同效應受到更多因素的影響,不是所有的并購都能產生協同效應創(chuàng)造價值。
一、研究假設與模型設定
(一)投資者保護、股權集中度與并購效率
在不同的法律制度安排下,各國形成了不同的市場發(fā)展水平和公司治理模式,而法律對投資者權利的保護程度是造成這種差異性的重要的內在原因,越來越多的研究發(fā)現投資者權利與法律保護強度與資本市場效率、上市的速度、所有權結構的分散度高度相關。由于發(fā)達的資本市場對投資者保護程度較高,對上市公司的管理者和大股東的行為有一定的制約,避免和減少了掏空行為或無效投資。因此,投資者保護程度高的地區(qū),上市公司的并購事件更有效率。由于中國各個地區(qū)經濟水平和市場化程度不一樣,同一法律條款在各地區(qū)的執(zhí)行力度和效果各不相同,投資者受到的保護程度也有較大差異,效率也不一樣,在法律執(zhí)行較為嚴格、投資者受保護程度高的地區(qū)更有可能產生有效率的并購。
投資者法律保護與股權集中度具有負相關性[1],投資者保護水平較弱的地區(qū),股權集中度相對較高,可以看成股權集中度是投資者法律保護不完善時的一種替代,股東通過持有大量股權來監(jiān)督管理者以降低代理成本,由此可見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公司投資業(yè)績的影響與股權集中度相互依存。因此,在不同股權集中度下,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并購績效的影響是有區(qū)別的。股權集中度本身就對公司業(yè)績具有顯著的不同影響,不少學者的實證研究發(fā)現第一大股東的持股比例與公司的TobinQ值或公司績效呈倒U型關系[2-3],而白重恩等(2005)[4]發(fā)現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與公司價值呈負相關的正U型關系,但他們都發(fā)現股權制衡有利于提升公司價值;徐麗萍等(2006)[5]的研究發(fā)現股權集中度與公司績效有正向的線性關系,但過高的股權制衡對公司績效具有負面影響。在不同類型的行業(yè),第一大股東的持股比例與企業(yè)業(yè)績的關系是不一定的:在非保護性行業(yè),第一大股東的持股比例與公司績效顯著正相關[6];在競爭性行業(yè),股權結構與公司價值并沒有顯著關系[7]。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的集中程度對公司業(yè)績和價值影響直接體現在公司的投資決策中,大股東持股比例的集中度影響的是兩類代理問題,而充當外部公司治理的投資者法律保護正是對兩類代理問題的監(jiān)督和約束。因此,在對于不同集中度的大股東持股比例,投資者法律保護的監(jiān)督和約束力是不一樣的,對并購效率的影響也不一樣。所以,提出下列兩個假設:
假設1a:投資者法律保護與并購效率具有正相關性。
假設1b:第一大股東持股集中度不同,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并購效率的影響程度有顯著區(qū)別。
(二)投資者保護與異地并購的協同效應
1.異地并購與“外溢效應”和“拔靴效應”
異地并購是最能體現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公司治理影響的事件,在跨國并購的研究中不同公司治理水平下的并購效應有“外溢效應”(Spillover Effect)和“拔靴效應”(Boot Strapping Effect)兩個理論[8]?!巴庖缧闭J為如果并購方的公司治理水平高于目標方,則并購完成后并購方的公司治理會取代目標方的公司治理結構,并購使得公司治理水平獲得了正向協同效應。“拔靴效應”認為公司治理水平較低的并購方通過尋求較高水平的標的,以目標方的公司治理改善和提高收購方的公司治理水平,從而也獲得正向協同效應[9]。因此,從“外溢效應”出發(fā),較高的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能給異地并購帶來正向并購效率,收購方公司所在地的投資者保護程度越高,其并購收益越大[10]。然而在不同的股權集中度下,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對于并購效率的監(jiān)督約束作用有所不同,投資者法律保護主要是減少或監(jiān)督企業(yè)內部存在大股東與高管之間的第一類委托代理問題,以及大股東與外部中小投資者之間的第二類委托代理問題。對于股權集中度較高的企業(yè)而言,大股東一股獨大的局面極有可能引發(fā)對外部股東的利益侵占問題,投資者法律保護對于股權集中度較高的公司的監(jiān)督約束作用更強,即對于股權集中度較高的上市公司的異地并購,越高的投資者法律保護越能提高并購業(yè)績。由于地區(qū)的法律對投資者保護的程度往往代表了該地區(qū)的外部公司治理水平,而外部公司治理又是對內部公司治理的一個補充作用,一個原本公司治理水平較低的公司恰好可以通過異地并購尋找外部公司治理水平較高的目標企業(yè)來獲得正的協同效應,這樣就引發(fā)了“拔靴效應”。所以,提出下列兩個假設:
假設2a:異地并購有“外溢效應”,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越高,異地并購效率越高,這種效應對于股權集中度高的公司更明顯。
假設2b:異地并購有“拔靴效應”,目標公司所在地的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越高,協同效應所產生的異地并購效率越高,并且對于股權集中度高的公司這種效應更明顯。
2.企業(yè)性質與異地并購的協同效應
由于不同產權屬性的上市公司受到市場的約束不同,關于第一大股東持股集中度對公司業(yè)績的影響尚沒有統(tǒng)一的定論。股權集中度對于上市公司的影響是受到公司產權屬性的影響的,不同股權集中度對于上市公司并購業(yè)績的影響是有區(qū)別的,外部環(huán)境對其約束也不一樣。由于政府在國有企業(yè)的管理決策中充當著干預角色,國有企業(yè)的并購很多時候并不完全出于自身意愿,也無法靈活自由地選擇并購標的。
我國大量的國有企業(yè)和民營企業(yè)并存,政府所扮演的角色有著更加深遠的影響。對于國有企業(yè)而言,政府在并購中存在嚴重的干預行為,主導或幫助國有企業(yè)完成資源配置;同時,由于國有企業(yè)的種種限制和政府支持,投資者法律保護無法對國有企業(yè)起到監(jiān)督或激勵作用,尤其在異地并購國有企業(yè)無法通過政府獲得有效資源,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國有企業(yè)的作用非常有限。相反,民營企業(yè)的并購投資更多的是企業(yè)自己的戰(zhàn)略決策,更多地包含了大股東、高管的意愿,包含了企業(yè)的戰(zhàn)略目標和定位;民營企業(yè)的投資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更多的外部環(huán)境的影響,股權集中度高的民營企業(yè)的并購效率與投資者法律保護有更顯著的關系。因此,提出下列假設:
假設3:國有企業(yè)的異地并購效率受投資者法律保護的影響有限,而民營企業(yè)的異地并購效率受投資者法律保護的正向影響顯著,且這種影響在股權集中度高的民營企業(yè)更加明顯。
(三)數據來源和樣本選擇
本文選取2007-2010年我國資本市場較為穩(wěn)定的A股上市公司的并購事件為樣本,剔除了并購標的不詳、并購金額缺失的數據,剔除了金融行業(yè)樣本和財務數據缺失樣本,剔除了并購目標方為海外地區(qū)的樣本,剔除并購價值低于50萬的樣本,最終得到842個樣本,并購數據來源和公司屬性、特征皆來自wind數據庫。
(四)代理變量與數據來源
1.對于關鍵變量的說明
(1)并購效率。連續(xù)變量(ΔROE),參考李增泉等(2005)用并購事件前后三年的平均ROE的改善程度作為并購效率的代理變量,并認為并購效率越高,ROE的改善程度越高;用啞變量(positive)進行檢驗,若并購事件后三年的平均ROE好于并購事件前三年的平均ROE,即ΔROE>0,則為1,說明并購有效率,否則為0。
(2)地區(qū)投資者保護程度。參考樊綱等(2011)構建的中國不同省份及地區(qū)的市場化指數,其中市場中介組織發(fā)育和法律制度環(huán)境指標可以用來衡量不同地區(qū)的投資者保護程度。
(3)公司產權屬性。根據Wind數據庫中并購方的實際控制人性質,逐一判斷屬于國有性質還是民營性質。若為民營企業(yè)則為1,國有性質為0。
(4)并購雙方所在地。由于并購方公司為上市公司,其地址直接由Wind數據庫可得,目標方公司的注冊地可通過百度逐一查找注冊所在地,再逐一判斷是否為異地并購,這是并購雙方投資者法律保護的依據。
(5)并購雙方所處行業(yè)。對于并購方公司,直接利用Wind數據庫可得到行業(yè)分類數據,而目標公司行業(yè)缺失的數據,可逐一查閱并購公告中披露的主營業(yè)務或經營范圍,參照證監(jiān)會的行業(yè)分類標準進行確定,并進一步判斷是否為多元化并購。
(6)股權集中度。本文選用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作為衡量股權集中度的關鍵指標,并且將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按0-50%平均分為5等份和大于50%的水平分為6個等級,回歸結果與連續(xù)變量相似。
2.分組檢驗的指標說明
本文主要按股權集中度、產權屬性、異地并購、多元化并購進行分組,其中在股權集中度的分組檢驗時,按要約收購的最低標準線將第一大股東持股水平分為大于等于30%和小于30%兩組。對于上市公司而言第一大股東持股水平大于30%時對公司有較強的控制力,受到控制權接管的威脅相對較小,往往對上市公司有絕對的控制權。
3.控制變量的說明
控制變量所包含的各類指標數據均來自Wind數據庫,模型中的控制變量包括:(1)并購交易屬性變量:并購價值比例(bgper),即為并購價值占并購方總市值的百分比;多元化并購(conglomerate),如果并購雙方處于不同的行業(yè),則取值為1,否則為0;異地并購(difarea)。(2)地區(qū)屬性變量:并購方公司所在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水平(pergdp),定義為人均GDP。(3)上市公司的各類指標:企業(yè)規(guī)模(lnsize),定義為公司總市值的自然對數;成長性(g),定義為主營業(yè)務收入增長率;杠桿率(lev),定義權益乘數;現金比例(cash),定義為全部資產現金回收的百分比率;并購前的總資產收益率(ROE)。(4)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屬性:董事會規(guī)模(lnboard),定義為董事會規(guī)模的自然對數;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firstrank),定義為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的所在區(qū)間。(5)管理者代理問題的變量:高管兼任董事長(Duality),若高管兼任董事長,則取值為1,否則為0,兩職合一時,CEO的權力更大,代理問題可能更為嚴重;管理這持股比例(Excuhldtofirst),考察管理者持股占第一大股東持股的比例,若持股比例越高,則利益沖突降低,委托代理問題得到緩解;年度啞變量(YearD)和行業(yè)啞變量(IndustryD),行業(yè)的劃分以證監(jiān)會的行業(yè)分類標準為基礎。
(五)模型設定及變量定義
為了驗證假設1a和1b,現將模型設定為:
Efficiencyi=β0+β1aquireproi+β2Controli+εi(1)
其中,Efficiency表示并購效率。本文采用ΔROE和positive作為被解釋變量代理并購效率設定檢驗模型,并參考唐建新和陳冬(2010)[10]使用的模型,pro是一組代表地區(qū)投資者保護程度的變量;同時,使用連續(xù)變量和啞變量衡量并購雙方的投資者保護程度,包括并購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acquirelaw),并購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的組別變量(acquirelawrank),按分值平均分為5個檔位,取值1-5。
為了驗證假設2a和2b,本文將模型設定為:
Efficiencyi=β0+β1aquirelawi+β2privatei+β3privatei*aquirelawi+β′4Controli+εi(2)
為了驗證假設3,本文將模型設定為:
Efficiencyi=β0+β1targetlawi+β2privatei+β3privatei*deltalawi+β′4Controli+εi
其中,targetlaw為目標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deltalaw為并購方和目標方的投資者保護程度差。以上模型中當被解釋變量為連續(xù)變量ΔROE時,選用OLS回歸方法檢驗;當被解釋變量為啞變量(positive)時,選用probit回歸方法檢驗。
二、實證結果及分析
(一)投資者法律保護、股權集中度與并購效率分析
從表1的實證結果可以看到在回歸結果(1)和(2)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低于30%的組別中,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對并購投資效率無顯著影響;在回歸結果(3)和(4)持股比例高于30%的組別中投資者保護水平與并購效率具有顯著為正的相關性;結果(3)說明當以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區(qū)間指數作為解釋變量時,每上升一個等級,并購效率可以增加145%;結果(4)說明當以投資者法律保護指數作解釋變量時每增加一單位的投資者法律水平,并購效率增加046%。所以,實證結果表明在控股權較高的公司,大股東行為受到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的顯著約束作用,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越高,大股東越能作出有利于公司長期業(yè)績發(fā)展的并購決策。
對于大股東而言,雖然較高的股權集中度有利于增強控制權和內部的公司治理,減少大股東與高管之間的委托代理問題,但是同時會引發(fā)大股東的掏空行為,及大股東和外部小股東之間的代理問題;較高的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提高了外部約束,保護了外部中小股東的利益,強化了控股權較為集中的公司治理水平,對大股東的投資決策有一定的約束力。所以,對于持股集中度較高的上市公司來說,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越高,越能激發(fā)大股東的管家責任。另外,模型(5)中用是否發(fā)生正的并購效率(positive)這一啞變量作為因變量,用probit回歸模型對投資者法律區(qū)間指數做了進一步的檢驗,結果證明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每上升一個區(qū)間水平,發(fā)生正的并購效率的概率越大。
(二)投資者法律保護與異地并購的協同效應
1.外溢效應
本文選取256個異地并購樣本(參考潘紅波等(2008)的研究這里不包含央企)做進一步分析,表2的回歸結果(1)表明投資者法律保護對異地并購的并購效率有正向的顯著影響,且在5%水平下顯著,并且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每上升一個單位,并購業(yè)績可以提高0537%。投資者法律保護對上市公司的異地并購的投資決策有積極的監(jiān)督和約束作用,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越高并購業(yè)績越好。由于不同股權集中度水平下投資者保護對并購效率會有不一樣的影響,現對不同股權集中度水平下的異地并購進行進一步檢驗?;貧w結果(2)和(4)發(fā)現股權集中度較高的上市公司呈現出投資者法律保護與異地并購效率之間具有正向相關性,說明外部的法律治理水平對大股東持股比例較高的上市公司的并購決策具有顯著監(jiān)督作用,更是對內部治理的補充;但是,對于股權集中度較為分散的上市公司監(jiān)督作用并不顯著。對于股權集中度較高的上市公司而言,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并購效率的影響作用達到了5%的顯著性水平,且投資者法律保護每上升1個單位水平,并購投資帶來的長期業(yè)績增長可以達到1113%,該回歸結果支持了假設2a的猜想。
由于政府具備“支持之手”的功能,不同產權屬性的上市公司的異地并購效率呈現出不一樣的結果。回歸結果(3)和(5)正是基于此加入了公司產權屬性的交叉變量得到的結果,回歸結果呈現出新的變化:對于股權集中度較高的上市公司而言,公司產權屬性在異地并購中并沒有發(fā)揮顯著作用(回歸結果(5));對于大股東持股水平較低、股權相對分散的上市公司而言,回歸結果(3)表現出公司產權屬性、投資者保護程度以及它們的交叉項都非常顯著,其中投資者法律保護和產權屬性達到了1%的顯著水平,即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單位水平的升高,可以增加1319%的并購效率,而民營企業(yè)的并購效率比國有企業(yè)顯著高出1492%。但是,民營企業(yè)的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越高,其并購效率越低(因兩者的交叉項為負)。
對于國有企業(yè)而言,投資者法律保護每上升一個單位水平,異地并購的投資效率提高1319%;對于民營企業(yè)而言異地并購的投資效率卻下降-009%,這種關系只存在于大股東持股比例低于30%的股權較為分散的上市公司中。對于股權集中度較低的國有企業(yè),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改善了外部資本市場環(huán)境、提高了國有企業(yè)的公司治理水平,有利于公司實施有效率的異地并購;相反地,對于股權集中度較低的民營企業(yè),并購方地區(qū)的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不利于這類民營企業(yè)的內部治理,反而出現了投資者法律保護低的外部治理環(huán)境引發(fā)了高效率的異地并購。這是由兩個原因造成的:一是因為在股權較為分散的民營企業(yè),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越高越容易對這類上市公司的高管和大股東產生“惡意收購”的威脅,這類民營企業(yè)為了防止接管風險,采取盲目擴張的機會主義投資行為來提高惡意收購的成本,降低被收購的風險;二是對于投資者法律保護較低的民營企業(yè)而言,越容易通過收購外部治理程度較高的目標公司來提升自身價值,從而實現公司治理的協同效應,即發(fā)生了“拔靴效應”。因此,針對此猜想進一步做了實證檢驗。回歸結果表3檢驗了第一個原因猜想,同時也證明了假設2和假設3;回歸結果表2的(6)-(8)檢驗了第二個猜想。
表2的(6)-(8)說明異地并購中的投資者保護差異程度不是對所有的并購效率都有顯著影響,股權集中度高的上市公司不受投資者法律保護差異水平的顯著影響;對于股權集中度較低的上市公司而言,結果(7)投資者保護差異的高低對并購效率的影響受到產權屬性的影響。對國有企業(yè)而言,投資者保護差異對異地并購的并購效率在5%顯著水平上有1012%的影響水平,即并購雙方的投資者保護差異性越大且并購方的投資者保護水平高于目標方的投資者保護水平,則并購效率越大(外溢效應);對于民營企業(yè)而言,投資者保護差異對異地并購的并購效率在5%顯著水平上有-0086%的影響水平,即當目標方的投資者保護水平高于并購方且差異度越大,并購帶來的上市公司的業(yè)績改善越好。
2.拔靴效應
表3證明了異地并購中的拔靴效應:回歸結果(1)說明目標方投資者保護程度越高,公司的并購業(yè)績越好;結果(2)加入異地并購雙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差異度變量后,兩者均顯著。即當并購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高于收購方時,投資者法律差異度越大并購效率越好,當差異度水平一定的情況下目標公司的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越高并購效率越好,這與國外已有的跨國并購的結論一致,因為差異度越大越能激發(fā)并購兩者的協同效應,并購方的“外溢效應”明顯;目標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越高,越能提升協同效應,帶來“拔靴效應”。分不同股權集中度做分組回歸發(fā)現(3)-(4)的結果表明股權集中度低的上市公司不存在這種協同效應和外溢效應;(5)-(6)的結果表明對于股權集中度高的企業(yè)結果與(1)-(2)一致,說明對于股權集中度高的上市公司,投資者保護對異地并購效率的影響既有“外溢效應”也有“拔靴效應”。對于股權集中度低的上市公司結合表1的實證結果,對于國有企業(yè)和民營企業(yè)這兩類不同的產權屬性的上市公司,投資者保護對異地并購效率呈現出較為復雜的影響關系,后文將具體分析。
(三)企業(yè)性質、投資者法律保護與異地并購效率分析
1.股權集中度低的上市公司
表4的回歸結果顯示投資者法律保護這一外部治理機制對不同股權集中度下的民營企業(yè)有不同的影響,根據LLSV在1998年的“l(fā)aw and finance”中所提出理論,股權集中度與投資者法律保護存在負相關性,即兩者之間相互替代?;诓①忂@一投資性事件考察公司治理績效,本文發(fā)現在不同產權屬性和不同股權集中度下,投資者法律保護與公司績效出現了新的變化特征:當股權集中度較低的上市公司面對較低的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時,民營企業(yè)家的“管家”責任意識會被激發(fā),會作出有利于公司長期發(fā)展的并購投資決策,通過并購投資者法律水平較高的公司改善公司治理水平,形成協同效應。表2中的回歸結果(7)進一步證明了這類扮演管家角色的大股東所作出的異地并購投資決策中,目標公司的投資者保護程度往往高于自己所在的地區(qū),更進一步證明了民營企業(yè)家有改善公司治理結構和實現企業(yè)長期發(fā)展的強烈動機。所以,外部法律環(huán)境較差、投資者保護程度較低的地區(qū),民營企業(yè)的大股東往往有更強的管家意識,會做出有利于公司業(yè)績增長的投資決策,并且這種關系主要體現在股權集中度低的民營企業(yè),因為這類企業(yè)更容易發(fā)生“被接管”的風險。在股權集中度低的民營企業(yè),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越低,這類企業(yè)更容易找到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高的目標企業(yè)形成協同效應觸發(fā)了“拔靴效應”,從而改善公司治理水平提高企業(yè)經營業(yè)績;對于股權集中度低大股東持股水平較低的國有企業(yè)而言,由于不同的公司治理機制和國有企業(yè)的政治背景和所處地位,“外溢效應”在異地并購效率中起了主導作用,沒有如民營企業(yè)一般的“管家”意識。
2.股權集中度高的上市公司
對于股權集中度高的異地并購又表現出不一樣的特征:對于國有企業(yè)而言,股權較為集中代表了大股東完全的控制權和行政壟斷力,在政府背景的共同作用下,外部投資者法律保護無法對其發(fā)揮顯著影響作用;民營企業(yè)則受到外部投資者法律的約束,有效地提升了公司治理水平,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越高,則并購效率越大,此時對民營企業(yè)發(fā)生是“外溢效應”。綜上所述,假設3成立。
三、結論
本文分析了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并購效率的影響,發(fā)現企業(yè)屬性不同和股權集中度不同,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并購的協同效應作用機制也不同;并購方和目標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的提高有利于并購方的長期業(yè)績增加,且投資者保護差異度越大并購的協同效應越顯著,并購的長期效率也越好。對股權集中度高的上市公司而言,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并購效率的影響與前述結果一致,但國有企業(yè)的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并購效率無影響,民企并購方投資者法律保護程度越高,并購效率越大。對于股權集中度低的上市公司而言,國企屬性并購方的投資者保護水平越高越有利于提高異地并購效率;對于民企屬性的并購方,并購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越低,異地并購效率越高,由于這類民營企業(yè)往往并購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高的目標企業(yè),因而形成的并購的協同效應更大,并購的長期效率更好。
研究結論表明異地并購的“外溢效應”和“拔靴效應”在不同性質企業(yè)中的作用不同。當國有企業(yè)的股權集中度較高時,由于“政府之手”和國有大股東的控制力,投資者法律保護對并購效率無影響;當國有企業(yè)的股權集中度較低時,并購方產生正的“外溢效應”,投資者法律保護水平通過外部資本市場環(huán)境的約束,改善國有企業(yè)的公司治理水平,提高異地并購的投資效率。當民營企業(yè)的股權集中度較高時,投資者法律保護對民營企業(yè)的大股東有約束力有利于提高并購方的公司治理水平,觸發(fā)“管家精神”,受“外溢效應”影響,并購的長期效率提高;當民營企業(yè)的股權集中度較低時,并購方的投資者法律保護越低,通過并購外部治理程度較高的目標公司來提升自身價值的意愿越強,則越可能獲得“拔靴效應”實現并購雙方的協同效應。
研究結論的啟示在于市場環(huán)境和制度因素對并購的長期效率有顯著影響,地方投資者保護程度是市場效率和市場環(huán)境的反映,良好的市場環(huán)境有助于優(yōu)化企業(yè)的投資行為進而影響投資結果,但是這一影響受制度因素的制約。高效的市場環(huán)境有利于提高民營企業(yè)的投資效率,卻對一股獨大的國有企業(yè)無影響。因此,提高企業(yè)并購效率不僅在于加強投資者保護的制度建設、優(yōu)化市場環(huán)境,還要堅定不移地改革國企一股獨大的局面,避免國企大股東在企業(yè)投資中的專斷性以及“政府之手”對國企投資決策的干擾。
參考文獻:
[1]Rafael la Porta et al. Legal Determinants of External Finance[J].Journal of Finance, 1997,52(3): 1131-1150.
[2]孫永祥,黃祖輝. 上市公司的股權結構與績效[J].經濟研究,1999(12): 23-30.
[3]杜瑩,劉立國. 股權結構與公司治理效率:中國上市公司的實證分析[J].管理世界,2002(11): 124-133.
[4]白重恩,劉俏,陸洲,等. 中國上市公司治理結構的實證研究[J].經濟研究,2005(2): 81-91.
[5]徐麗萍,辛宇,陳工孟. 股權集中度和股權制衡及其對公司經營績效的影響[J].經濟研究,2006(1): 90-100.
[6]陳小悅,徐曉東. 股權結構、企業(yè)績效與投資者利益保護[J].經濟研究,2001(11): 3-11.
[7]朱武祥,宋勇. 股權結構與企業(yè)價值——對家電行業(yè)上市公司實證分析[J].經濟研究,2001(12): 66-72.
[8]Shleifer A,Vishny R W. Politicians and firms[J].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94,109(4): 995-1025.
[9]Martynova M,Renneboog L. Spillover of Corporate Governance Standards in Cross-Border Mergers and Acquisitions[J].Journal of Corporate Finance,2008,14(3): 200-223.
[10]唐建新,陳冬.地區(qū)投資者保護、企業(yè)性質與異地并購的協同效應[J].管理世界,2010(8): 102-116.
[11]龔強,林毅夫,張一林. 產業(yè)結構、風險特性與最優(yōu)金融結構[J].經濟研究,2014(4): 4-16.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e of the Legal Protection of Investor and the Attribute
of State-Owned Enterprises on Synergy Effect of Mergers and Acquisitions
XU Zhao1,2
(1.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China;
2. China Huarong Asset Management Co., Ltd., Beijing 100033,China)
Abstract:The synergy effect of mergers and acquisitions(M&A) is able to enhance corporate value. China′s special institutional background and enterprise attributes are important special factors that affect the efficiency of M&A in China. The regional difference of legal protection of investor and the enterprise attribute difference will have different influence on synergy effect of M&A. By analyzing the M&A events of listed corporations occurred during 2007-2010, the paper finds that the effect of legal protection level of investor on M&A efficiency is different for firms with different ownership concentration: for companies with lower ownership concentration, the influence of the legal protection level of investor on M&A efficiency is closely related to enterprise attribute, and state-owned enterprises are more likely to have positive spillover effects, that is to say, the higher the legal protection level of investor the acquirer has, the more efficient the cross-regional M&A will be. On the contrary, private enterprises with lower level of legal protection are easy to trigger the “steward” spirit, and there is a significant “bootstrap” effect, that is to say, the corporate governance can be improved through the synergy gained by acquiring target enterprises with higher legal protection level of investor.
Key words:legal protection of investor; synergy effect; mergers and acquisitions; spillover effect; “bootstrap” effect
(責任編輯:關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