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林曉曉

夫妻小日子的一碗粥：熬到火候，守出長久

作者／松林曉曉

我和妻子方芳的愛情，用色香味俱全形容最合適不過，我愛好美食，她喜歡手工。我是一家計算機公司的程序員，妻子方芳做會計。兩個家庭都不是書香門第，我跟方芳也都不是那種浪漫的人，彼此的生日都不過，更不過情人節(jié)。但人生各有各的活法，日子各有各的過法，未必都詩情畫意。最有心的地方，是都有一顆把日子踏實過起來的心。結婚十年，三年時沒淡，七年時沒癢，寶貝女兒7歲，我們就是大千世界里最平常的一對夫妻，但左鄰右舍非常羨慕我們，說我們過得有滋有味的，那么我們是如何經營我們的婚姻的呢？

在自己婚姻的譜里找調

2006年，我和方芳經朋友介紹認識，我在一家計算機公司做程序員，方芳在一家小公司做會計，我28歲，方芳26歲。都說夫妻是前世修來的緣分，我跟方芳見面熟，認識不到一年就領證結婚了，婚禮也很簡單，但兩個家庭和睦，特別幸福。

在別人眼里，程序員工作是枯燥的，整天擺弄計算機的眼鏡男，定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但我不是。方芳愛研究星座，說我戀家，愛美食，因為我是金牛座，但不管是什么星座，愛家、戀家，才是把一份婚姻愛情呵護好的前提。

剛結婚時，我下班就給方芳做好吃的，我那時比較拿手的是夫妻肺片、麻婆豆腐、香煎牛排，其實我尤其擅長的是煲粥，每到周末，我就提前把煮粥用的蓮子、花生、黑米、紅棗，幾種煮粥食材分開浸泡，方芳特別喜歡吃我煮的粥。結婚不到半年，丈母娘忽然有一天給我買了兩條好煙，歷來都是小的孝敬老的，哪來老的孝敬小的的道理。

那時我們結婚還不到一年，只見丈母娘紅著眼睛，說她和岳父特別感激我，我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丈母娘說方芳沒結婚前氣色不好，總是腰酸腿痛，跟一個老太太似的，我們結婚還不到一年，方芳變個人似的，人也胖了，氣色也好了，皮膚也細膩了，每次回娘家都高高興興的，都是女婿的功勞??！街坊鄰居很多女孩子，結婚后不哭不鬧不回家，結婚沒幾天人比黃花瘦，誰家女兒不怕嫁錯人??！老婆婚后的確氣色好了，這跟我經常給她煲一款養(yǎng)顏粥有很大關系。

丈母娘這么一說，我站在她的角度，想想要是自己有女兒，嫁了人，女婿對自己女兒好，那心底也不會不感動，尤其我每次做排骨、紅燒肉，有時特意多做兩份，我媽一份，丈母娘一份，沒花幾個錢，把兩家老人哄得眉開眼笑。丈母娘高興我對她女兒好，所以給我買好煙，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忽然有了心得似的，我的廚藝和大方，不耍滑頭的性格，在家庭關系中起了巨大的作用，但生活總不會一成不變。

結婚一周年，我做了一桌子菜，我們兩個高高興興地喝了紅酒。飯后，妻子方芳揚著她紅撲撲的臉蛋，揶揄了我一句，老婆說：“老公你每天煮的粥，其實還挺有來頭的呢！”我當時一驚，一碗粥有什么來頭啊！妻子并沒直接告訴我粥有什么來頭，卻神秘兮兮地讓我自己搜百度“粥文化”，但當時我有些不以為然。

一天中午，無聊刷網頁，我忽然想起了方芳讓我在百度搜粥，心里還覺得挺別扭的。但當我把“粥文化”打進百度，出來的粥文化話題比編程出紕漏或者有靈感還讓我眼花繚亂。

一米一人生，一粥一天下。粥在我國竟有四千年的歷史，《周書》中就有“皇帝始烹谷物為粥”的文字記載。同時粥也象征了生活層次的兩極，即富有、貧窮！富者滋養(yǎng)，窮者保命。唐穆宗時，才華橫溢的白居易，就得到過皇帝御賜的“防風粥”，食七日后仍口齒余香。我一篇篇翻看關于粥文化的記載，平時只希望編程做飯的我，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我如饑似渴的如廢寢忘食的莘莘學子，晚上回家跟妻子賣乖的講述我看到的粥文化，妻子的回應則讓我透心的甜，妻子說她就想知道我經常費心給她煲的粥有多少奧秘，才讓她有人見人羨的今天。于是有一天，她在電腦上做賬，就隨手在百度里搜出了粥文化，那一天，我們兩個聊得特別開心。

我守護家的招一根筋傻厚道

2008年五月四日，我記得特別清楚，五四青年節(jié)，我們公司老板莫名招了一個19歲的公關，漂亮得一塌糊涂，我們幾個程序員平時也會偷瞄幾眼，但都不關賊心與賊膽。因為這個叫吳麗的鄉(xiāng)下妹子是老板在酒吧認識的，這妹子實在是太好看，老板直接招進公司了。吳麗不會打字，老板讓我們利用中午休息時間教教她。那天，碰巧其他幾個同事不在，吳麗就半趴半倚地在我的鍵盤旁邊，就這時，很少來我們公司的方芳突然來公司。丈母娘忽然急性膽囊炎，打我電話關機了，她就直接打車來我公司了，恰巧就看到了這一幕。

方芳品性特別好，不是那種呼天搶地的性格。我們兩個往醫(yī)院趕的路上，我不時偷瞄方芳，我精準捕捉到了她的情緒反應，哪一處是為丈母娘的病，哪一處又是為她撞見的這一幕。

半個月后，丈母娘病好出院，但方芳那克制又克制的情緒，讓我看著心疼，她又不發(fā)作，也不問，讓我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如果我刻意說那女孩是老板的情婦，她也未必信，甚至還欲蓋彌彰?；橐隼?，一方真出軌，對婚姻的殺傷力是致命的，其實懷疑一方出軌，效果一樣。

幾天后，我不想事態(tài)惡化，把幾個同事請家里來，大家七嘴八舌喝高了，就聊到了吳麗和老板，聰明的方芳也聽明白了。那天，她特別熱情地招待我?guī)讉€同事，畢竟明白真相了，心里那種如釋重負的感情，我懂。但夫妻感情跟天上的云一樣，云積厚了，散去，也得慢慢地散。我心里早有譜了，第一步讓她知道那女孩跟我無關，第二步，就是一根筋地接著對她好，偶爾她想起點什么臉色不好，我就忍，就當看不見，多大的誤會，只要你的真心沒變，那就事上見，沒涼的心，是能暖回來的。

我風雨無阻的每個周六給方芳煮粥，在挑選食材上也更用心了。一次，方芳有口無心地隨口在廚房扔我一句話，她說：“這煮粥的鍋底跟人的臉皮一樣厚?！比绻麤]有吳麗的那次誤會，那就是純粹說鍋，但有了吳麗這次誤會，如果我多事，這會往自己身上按，那說不定就吵了起來。我冷靜了一下，我覺得不能，我沒賊心沒賊膽的，我往自己身上按什么呀，但什么不說也不行，好似做賊心虛似的。

我說煮粥，食材說起來就太多了，但煮粥的物件似乎還真得要用好鍋子，底厚蓋嚴，這是基本，就像做人，心要熱，就算是混世，也要有節(jié)度。鍋底厚的好處是不糊底，就像處理辦公室的同事關系，我知道你冷嘲熱諷我，但我不怪你，粥不糊是因鍋底夠厚，火候也把握的好，而你罵我不是你的錯，錯在你不知道我的好。我看到方芳的眼睛紅了，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但我還是一如既往，兩個都不會花言巧語的夫妻，靠的就是瑣碎的細活撐起信任。還有，自從那次搜了粥文化后，我對百度有了登峰造極的依戀，因為我發(fā)現(xiàn)，夫妻兩個吃飯要是能就著碗里鍋里的飯啊、菜啊的聊點什么，跟平時很單純的為吃飯而吃飯，感覺真不一樣，感覺開心多了。吳麗事件后，我就更注意找些話題，兩個人吃飯也熱火朝天的。等到方芳不經意的讓我注意多買點助懷孕的食材時，我知道陰魂不散的吳麗，終于從妻子方芳的心頭飛走了。說實話，要不是我一根筋的傻厚道，不跟她一樣的，她給我初一，我還她十五，那恐怕就沒今天了。我總是想，對自己老婆，要是認定過一輩子，你就對她好就是了，一直好下去，多少磨難都挺得過來。

花拳繡腿沒用婚姻就是熬

2008年3月，妻子方芳懷孕了，兩家老人高興得不得了！我也提前預設了關于孕婦的各種反應：飲食反應、情緒反應、孕婦臉上的孕斑，肚子的妊娠紋，都是孕婦需要面對的。我想用食物平衡孕婦的身體反應，我想身體反應不激烈，那情緒反應就會好很多。但方芳好似外星人似的，孕婦反應全無，不嘔，不鬧。我做啥她吃啥，除了胖一點，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跟平常人一樣，但孕婦，究竟是孕婦，孩子月份大了，終究還是會因為身體變化，情緒出狀況。

平日對書本并不依戀的方芳，懷孕期間癡迷起書本來。方芳讀的都是雜志里的愛情故事，沒看這些故事時，我們的感情風調雨順，哪怕有了吳麗那樣的誤會，挨挨也能過去，方芳讀了這些雜志后，會刨根問底兒地就著某一個情感個案問個沒完。比如，碰到一個夫妻相濡以沫十幾年，還是因第三者離婚的情感故事，方芳就會掉眼淚。她這一哭，感覺我們的家整個都濕了，因為從前跟本沒有這戲碼，方芳還會讓我保證，保證不會拋棄她，我堅定的舉手保證，雖然不乏戲謔，但若天天這樣，說不煩也是虛偽。

煮粥，大火燒開之后，冒泡了，就蓋上蓋子，改小火熬，這人生是不是就得跟熬粥似的這么熬?。【褪遣还苣阌龅绞裁词?，一時半會解決不了的事，就得熬著。那人生要是如此，這婚姻還不更是如此，畢竟人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婚姻卻是兩個人的參與。

公司里有個保潔員，是個阿姨，特別逗，也不乏智慧。有一次中午隨意聊天，這位阿姨說，這人生，你要是遇到倒霉事也沒什么好法子，除了找親戚朋友掂對掂對，或者街邊找個卦攤的，算算前生，算算福報，算算大運，再算算流年，燒燒紙，拜拜佛，放放生，念念經，困者施點，廟里捐點，經書印點，或找人調理調理家宅風水，別的啊，沒啥高招，就得挨，挨??！說不定挨到哪一天，一開窗，烏鴉沒了，喜鵲來了！

保潔阿姨的這番話特別實在，我很受用！保潔阿姨說的挨，不就是熬嗎，煲粥得守著，就像一對相愛的老人，你病了我守著，我病了你守著，這就叫執(zhí)子偕老！終于熬到了女兒出生。女兒出生后，我又忙著跟方芳熬減肥增氣色的粥，我天天說粥，同事調侃我跟粥扛上了。

我大致統(tǒng)計了一下，從懷孕到女兒呱呱落地，我哄著、捧著，講笑話，讀食譜，做好吃的，幫忙洗澡，各種扶持，即使這樣，方芳還是下意識的不能自控地讓我保證了幾十次不會拋棄她。

在這個艱難的過程中，我更明白了一個道理，熬的過程，也是一個守的過程，一個豐盈造化的過程，還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呢！不管你是守粥，還是守人，守著守著這人間風月就出來了，平和心態(tài)也出來了，豁達品性也出來了，全都是守出來的！若是守粥，最后這米也就在煎熬中，得到了一碗精華，軟軟的、滑滑的、糯糯的，喝一口潤到心頭，真是福報！若要是守人呢，抱著襁褓中的女兒，我心底有個聲音，“寶貝，你也是爸爸守出來的啊！”

先人有說法：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味必淡。粥因其綿滑好吞咽，也給人容易的感覺。容易也是一個境，只是多人受用其中，少人論其妙用罷了。就如婚姻，粥歷經幾千年的文火烹煮，煮的不僅僅是技巧，更是人文內涵，謂之“粥道！”但婚姻能熬出“婚姻之道”卻不亞于熬粥的難度。

熬過黑關熬白關婚姻就是堅守

講究人煮粥，煮的不是粥，煮的是悠悠歲月。我想我還算不上講究人，非得煮出悠悠歲月來不可，那就煮點人間真情吧。養(yǎng)生，重在養(yǎng)胃。把老婆、女兒的胃養(yǎng)好，那也是不得了??！而有了女兒之后，我跟方芳和女兒的生活，也真的如我們家平常日子里我精心熬煮的那碗粥一樣，只是升華了，不僅僅再是熬，而轉化為了守。

2013年秋天，為了給女兒更好的環(huán)境，多掙點錢，我不停地在網上搜集情報，后被獵頭公司騙到一家薪水很高的公司，但做的卻是昧良心的事，我做不下去，只好辭職。有一段時間因未能及時找到工作，就賦閑在家里，但這段時間，方芳做妻子的情分，徹底夯實了我們婚姻的四梁八柱。

方芳那么妥帖韻致，又不刻意。平時都是我把錢給他，那段時間我暫時找不到工作，我們只得花妻子一個人的工資，方芳平時留點零用錢，把錢都交給我打理家中日常。期間我母親意外病故，方芳還要不時給我父親洗刷照顧。而方芳最體貼我的一個細節(jié)是，方芳跟我的父親和她的父母，都不說我沒工作了，只說進修一段時間，補補課。方芳說的簡單得體，雙方老人及親朋好友也都信以為真，令在養(yǎng)家這方面虛榮心極強的我，尊嚴沒受到任何傷害。但人的心情總會起伏，失業(yè)又喪母，雙重創(chuàng)傷擊中了我，也讓我更敏感。

一次，電梯里鄰居不經意數(shù)落孩子，說要好好讀書，不好好讀書將來沒工作，沒人看得起，我莫名地受了傷害。那天，我心情極度不好，去了夜總會，我不是去尋歡作樂，只是好像一個懂事慣了的孩子，忽然叛逆似的。但那天聽來的一個故事，讓我更加千萬倍的珍惜方芳，珍惜女兒，珍惜這個家。

那天，遇到一件很悲哀的事，一個酒吧女老板，執(zhí)業(yè)時遇到一個酒吧從業(yè)的舞男，兩人電光石火，勾搭出了點感情。于是，女老板不惜離婚棄子，包下了舞男。女老板也許在那個紙醉金迷的環(huán)境久了，習慣了，以為生活就是那樣子，錢可以決定一切！于是，瘋狂地給舞男花錢，但三年后，兩人莫名其妙的感情破裂了，舞男還是走了！雖然人不在身邊了，舞男還是經常會用眼淚來編些死去活來的相思細節(jié)，一邊摟著美人，一邊給女老板打電話，告訴女老板想她想到要死，女老板依然信，一次次往舞男的賬戶里打錢。直到后來，舞男又遇到更有錢的恩客，把女老板給他打錢的銀行卡都停了，連錢都懶得跟她要了。

所有人都勸女老板醒醒，但女老板真的陷進去了。每天酒吧開場，定時雷打不動的經典曲目是《杜十娘》里的思郎歌！這個女老板寧可每天唱她哀怨的《杜十娘》也不肯貼身孝順有恩于她的親娘，更別提問問自己的兒子。那天，回到家里，方芳第一次沒有盤問我，那感覺，就好似我心情不好出去轉了個彎，只是時間久了點。

無論男版還是女版，人生總是要經歷點什么，或許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杜十娘”，怎樣才能不成為“杜十娘”才是考驗！婚姻若不小心，一個疏忽，就被自己心里“杜十娘”式的自欺占了上風。

一鍋粥，火候要夠，就像人不能走得太遠，離得太久，中途更不能注水，這是粥的火候，不更是愛的火候嗎。

我后來找到了薪水高又給予員工尊嚴的工作，女兒也讀小學了。方芳見我的父親年紀大了，主動提出讓父親跟我們一道生活。我目睹了妻子鎮(zhèn)定堅韌地挨過了生活習慣、飲食習慣及家里忽然多了個公公而產生的諸多不便，這個相當不容易的過程讓我心存感恩之心。

每當親朋好友看到我們一家四口散步，購物，小區(qū)綠蔭里休息聊天，大家都羨慕我們，生活雖然不豪氣，但清寧，而我對婚姻困難的朋友們想說的忠言，無非就兩個字：“熬”、“守”，熬到火候，守出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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