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英
【摘 要】 韓信之死令千古嘆惋,“生死兩婦人,成敗是蕭何”是世人對其一生的概括。筆者認為,這一看法只注意了外部環(huán)境對個體影響,而忽視了人的主觀能動性在人發(fā)展過程中所起的作用,造成韓信悲劇命運的最根本的原因當在韓信自身。本文試從韓信的人生經(jīng)歷來探討其悲劇命運的必然。
【關(guān)鍵詞】 韓信;悲劇命運;《史記﹒淮陰侯列傳》
【中圖分類號】 G63.2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3089(2017)14-0-01
韓信是司馬遷《史記﹒淮陰侯列傳》中的悲劇主人公。他以卓越的軍事才能,為劉邦創(chuàng)立西漢政權(quán)打下半壁江山,但最終飲恨而亡。韓信的一生有人概括為“生死兩婦人,成敗是蕭何。”
然而,我卻認為這種說法有失偏頗,因為這只注意了外部環(huán)境對個體發(fā)展的影響,卻忽視了人的主觀能動性在人發(fā)展過程中所起的作用。表面上看,漂母的一飯之恩幫助韓信度過了難關(guān),呂后的屠刀葬送了韓信的性命;蕭何的三薦一追,使韓信由小吏一躍成為千古名將,也是蕭何精心設(shè)計的圈套使韓信一敗涂地,送了性命。但是,只要我們認真分析,深入實質(zhì),決定韓信命運的,當在韓信自身。
一、漂母贈食時的韓信
韓信寄食亭長家而遭嫌后,在城邊釣魚,有幸遇上好心的漂母施以食物,“漂母憐之,飯信,一漂競數(shù)十日”。倘若,此時韓信以“男子漢,大丈夫”自居,覺得接受漂母的施舍就深感恥辱,那么韓信的境遇就將被改寫。要知道,韓信并非是喜歡釣魚而去城邊,去城邊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漂母的施舍。
二、胯下之辱時的韓信
當韓信面對屠中少年的侮辱,“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韓信并未因為嘲笑為“膽小鬼”而與之斗嘴;當韓信被當眾侮辱,“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他也并未逞一時之能,拔劍與之相斗,而是忍氣吞聲地從少年的胯下爬了過去。我們再聯(lián)系韓信功成名就后找到此人時所說的話,“此壯士也,方辱我時,我寧不能殺之邪!殺之無名,故忍而就于此”。從中,我們不難看出韓信遠大的志向和廣闊的胸襟,倘若韓信不堪受辱,拔劍殺了那少年,那么日后的韓信也就只能亡命天涯了。
三、蕭何推薦時的韓信
世人往往只注意到蕭何的推薦使韓信由小吏(治粟都尉)一躍成為大將軍,而忽略了韓信逃跑這一事件。倘若沒有韓信的出逃,哪來蕭何追韓信,哪來劉邦賞賜韓信。況且,韓信之所以能當上大將軍,也并非劉邦一時的心血來潮,也并非蕭何幾句委婉動聽的話語就能實現(xiàn)的,其根本原因還在于韓信自身卓越的軍事才能。要知道,當時劉邦的各方面實力遠不如項羽,要想與項羽爭奪天下,急需有智之謀士,有勇之武將,而韓信恰好是一位智勇雙全的良將,特別是韓信剛當上大將軍時,把劉邦和項羽在勇敢、強悍、仁厚、兵力方面作了精辟分析與比較,使得劉邦心悅誠服,對眼前的將才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恨相見太晚。是千里馬,終歸會遇上伯樂。因此,在韓信受漢王劉邦重用這一事件中,蕭何的推薦僅是一個外因,起決定作用的是韓信自身非凡的才干,正如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所稱贊“漢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信之功也”。倘若韓信沒有非凡才干,那無論是誰的推薦,他也不過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四、蒯通獻計時的韓信
韓信做了漢軍的大將軍后,率軍橫渡黃河,俘虜了魏豹,活捉夏說,率兵下井陘隘,處死陳馀,滅掉趙國,逼降燕國,平定齊國,南下打敗楚軍二十萬,在東方殺了龍且,向西報捷,立正赫赫有名的戰(zhàn)功。正如蒯通所評價,“此所謂功無二于天下,而略不出世也”。此時,劉邦、項羽的命運都掌握在韓信手中,助漢則漢勝,入楚則楚勝。若韓信聽取武涉、蒯通之謀略,讓他們共同存活下來,則可三分天下,鼎足而立,然而韓信都拒絕了。他對項羽派來的武涉說:“臣事項王,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zhí)戟,言不聽,畫不用,故倍楚而歸漢。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shù)萬眾,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得以至于此?!碑斬嵬ㄖ赋鏊麨闈h王效力,最終“不過封侯,又危不安”,竭力勸他應當機立斷時,他仍說:“漢王遇我甚厚……吾豈可向利背義乎?”從這些話里不難看出韓信對劉邦充滿了感激,頗有君臣之間“知遇”感和“士為知己者死”的俠義思想。但歸根究底,還是劉邦給了他所渴望的一切:才干得到了發(fā)揮,社會地位得到了改變。韓信與劉邦之間的關(guān)系實際上完全不同于蕭何、張良二人與劉邦之間的關(guān)系——有著共同的政治理想和堅實可靠的私人感情,而對于韓信則完全不同,在使用中加以控制,在控制中加以使用。他從未視韓信為知己,說到底,只是利用韓信的軍事才能而已。韓信則因為個人欲望的滿足心甘情愿為劉邦效力,在他的感激中也暴露出人品上的缺陷——有奶便是娘的卑劣。這自然而然的決定了他功成名就后對功名利祿是難以放棄的。也正是這樣,錯過時機,最終毀了自己的前程。正如蒯通所說,“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也”。倘若“玄武門事變”,“陳橋驛兵變”發(fā)生在楚漢爭霸之前,韓信能有所借鑒,從而接受蒯通建議,那么歷史又將被改寫。
五、韓信的覆滅
韓信最終死于長樂宮,并被滅了族,世人要么把責任歸咎于呂后的殘忍與蕭何的無情;要么歸咎于韓信的反叛之心。其實不然,韓信之所以被殺,歸根到底是他的居功自傲,目中無人。在韓信被削王為侯后,“常稱病不朝從?!找乖雇映w摈薄?,心態(tài)嚴重失衡。絳侯、灌嬰等他羞與之為伍,名將樊噲的謙卑禮讓,他不屑一顧,甚至連劉邦本人也照樣不放在眼里。對此,司馬遷有一段精彩的敘述:韓信降職后,劉邦曾與之閑聊諸將才能,當劉邦問及:“如我能將幾何”時,韓信答:“陛下不過能將十萬,”問及韓信本人,答曰:“臣多多而益善耳!”狂傲之情溢于言表。人生的巨大變故,沒有喚起韓信的自省,反而仍以昔日的輝煌做為居功自傲的資本。對此,就連慣用皮里陽秋手法的司馬遷也直言不諱:“假令韓信學道謙讓,不伐己功,不矝其能,則庶幾哉,于漢家勛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后世血食矣。不務(wù)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謀叛逆,夷滅宗族,不亦宜乎!”倘若韓信能夠在天下統(tǒng)一時自省,認識到自己并無文治天下的才干,從而主動放棄兵權(quán),心甘情愿的由功臣變?yōu)槠胀ㄈ耍菢与m無王侯之富貴,卻仍舊功垂千古,何來殺生之禍?然而韓信畢竟是韓信,雖有震主之威,卻無擎天之志,身懷鴻鵠之才,卻戀燕雀之居,這就注定了他的覆滅。
在司馬遷筆下,韓信呈現(xiàn)多面而又復雜的性格:他既有知恩圖報的善良,如千金謝漂母;也有睚眥必報的狹仄,如羞辱南昌亭長;有橫掃千軍如卷席的英雄才略,也有居功自傲、利令智昏的市井之氣。這種英雄才與市井志的二律背反,最終成為其人生悲劇的重要因素。
歷史終究是歷史,如天道運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歷史按照自身的客觀邏輯發(fā)展,它不顧及人們的感情。正如意大利學者克羅狄提出的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前人的教訓給我們留下了一部部史書,我們能做的就是尊重歷史,熟悉歷史,以古鑒今,以古成今。韓信的可悲結(jié)局應該對后人有寶貴的警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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