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
“煠”是個冷僻字,它和“炸”讀音相同,意思相近,故鄉(xiāng)小吃“油煠臭干”里的“煠”字就是“猛火細炸”的意思。
“臭干”是臭豆腐干的簡寫。臭豆腐我吃過很多種,如歙縣毛豆腐、王致和臭豆腐、紹興臭豆腐等。印象最深的長沙火宮殿臭豆腐是當地作家巴陵兄帶我去品嘗的,我們先去吃了火宮殿內高檔小吃店的臭豆腐,之后又吃了門口小鋪的臭豆腐,小鋪里的臭豆腐的調料里加了蘿卜干碎末,口感頗佳。
要想從英才輩出的臭豆腐家族出人頭地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油煠臭干名頭雖不響,但價格親民,口味絕佳,我哪天要是不吃它,肚里的饞蟲就要“造反”。雖然現在習慣了清淡少油的飲食,但隔三差五還是會買來解饞,或搭粥下飯,或當作茶食。
煠臭干也是一門手藝,下鍋時,攤主將四方的臭豆腐干快速疊整齊放在手心,用小刀在臭豆腐干上劃個“十字”,再將一塊塊麻將大小的豆腐干放入油鍋。這時攤主也不閑著,只見他手持一根長竹筷,把一些玩過了頭,擁抱在一起的豆腐干分開;將一面泛黃的豆腐干翻個身,讓兩面共同富裕;不時還朝下方的爐口處扔幾個木柴頭,爐火也就更賣力地舔著黑黝黝的鍋底,油鍋里的鼎沸聲瞬間提高了幾個分貝。有的善解人意的攤主還會問食客,煠得老一點還是嫩一點?老和嫩由煠的時間掌控,口味各有妙處。
我認為好吃的油煠臭干口感介于老嫩之間,外皮香脆酥黃,內里白嫩綿軟,脆與嫩一唱一和,融合在濃得化不開的臭香味之中,像男女配合默契的蘇州評彈,讓舌片如癡如醉,令牙齒如夢如幻。吃油煠臭干是要佐辣椒醬的,辣似乎給舌齒一個激靈,讓它們回過神來,繼續(xù)干好舔食和咀嚼的本職工作。
油煠后的臭干類似冰糖葫蘆,一塊塊用竹篾棒戳穿起來,蘸辣椒醬食用,它的辣度由食客自己調配。有一次我看到操著外地口音的幾位妙齡女郎一邊喊辣,一邊哈著氣不停地捏著外表幾乎滿是紅辣椒汁的臭干往嘴里送,真是奇女子。
賣油煠臭干的人家家里都有一口大肚廣口的甏缸,里面是腌制著芥菜、雪里蕻、莧菜梗的老臭鹵。他們將從豆腐坊買的豆腐干放在里面泡上一段時間,臭鹵的氣息就過渡到豆干上了,所以臭干的好壞往往由臭鹵主導,一缸經年老臭鹵比陳年老酒還要難找,可遇而不可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