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
“白白嫩嫩的鮮槐花喲。”女人的叫賣聲清爽透亮。三輪車上,滿滿的槐花,瑩瑩的白,有露珠點綴其間,迎著剛出生的霞光,碎碎點點,熠熠生輝?;被ǖ奶鹣悖诳諝庵酗h散、彌漫,一下子吸引住了過往的行人。
嗅覺被槐花的香一點點沁潤,恍惚間槐花仿佛已在唇齒之間。家鄉(xiāng)的槐花從我的心海走出:晶瑩的花苞爬滿枝條,一身素裝迎風起舞,俏皮優(yōu)雅,如幻如夢,如癡如醉般在我的眼前浮現(xiàn)。
村子的中央有一個長方形的大池塘,四周被高大的槐樹環(huán)繞?;被ㄊ㈤_時節(jié),一串串,一簇簇潔白的槐花把枝條裝扮得豐盈而又充實,它那淡淡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微風輕拂,那令人沉醉的香漫過池塘,越過小徑,擠進灶臺……就連騰騰上升的炊煙里,都彌漫著槐花的香。
最開心的是摘槐花。高大的槐樹,只能提著籃子爬上去,籃子上特意制作了一個固定的掛件,好能鉤在枝丫間。摘滿一把放進籃子里,年紀小的就站在樹下,高高地仰著小臉,小嘴不停地發(fā)出指令:左邊的枝條,右邊的……嘈雜而歡悅的聲音迂回、飄蕩在空中,像起起伏伏的漣漪。有時將摘來的槐花隨手一丟,沒有投進籃子,而是隨風四散:飄在浣洗的紅衣女子身上,紅遇到白,多了幾分素雅,點點潔白浮在池塘里,引來戲水鴨子爭先恐后的追逐。碧水,白花,紅衣,孩童,水鴨,好一幅水墨丹青。
不由得想起一首詩:“槐林五月漾瓊花,郁郁芬芳醉萬家,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
槐花是家鄉(xiāng)的一道風景,槐花的美味香醇更是對家鄉(xiāng)的饋贈。
槐花的吃法眾多,最常見的是拌包谷面蒸著吃:現(xiàn)摘的槐花,用清水淘洗、控水,拌包谷面放在篦子上蒸,十多分鐘便有馥郁的香氣氤氳而出。出鍋,用備好的蒜泥攪拌均勻。夾一筷頭入口,慢慢咀嚼,嫰、香、鮮的味道刺激著味蕾,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陶醉在槐花的美味中,沉醉不歸。
收到母親寄來曬干的槐花,用清水浸泡,當槐花吸足了水分,花苞一點點膨脹開來,家鄉(xiāng)固有的氣息,陽光、空氣,一下子彌漫開來。攥著一把槐花,眼前是家鄉(xiāng)的阡陌小徑,裊裊煙炊。
浸泡過的槐花可以用來蒸包子,煎雞蛋,包餃子。吃上一口,對家鄉(xiāng)的眷戀,對親人的思念,便隨著槐花的味道開枝散葉。
女子三輪車上的槐花越來越少,我擠進去,買了十元的槐花,提著它,沉甸甸的。雖然不是家鄉(xiāng)的槐花,但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家鄉(xiāng)的心跳,均勻而有力,一如昨夕。那守在家鄉(xiāng)的慈母愛一如槐花的浮香,伴我到天涯,似水流年,香氣更古不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