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 鷗
香水味
◆ 沙 鷗
天氣預報剛說傍晚有雨,天色就暗下來了,預警的閃電就像曝光過度的閃光燈,把云頂山莊的別墅群襯得像是某個被歷史遺棄的皇宮一樣。小李咒罵了一下天氣,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頭發(fā),扭著腰肢就朝小孩房走去。
云頂山莊是城里最貴的富人區(qū),但這并不代表小李就是富人。因為這里除了富人還有一種人——傭人,她就是戶主楊中天特地請來看孩子的保姆。一想起那個孩子,小李就有些頭大。人人都說小孩是天使,但說這話的人必定是沒帶過小孩的。剛滿一歲的孩子,仍然會隨意拉屎拉尿,會亂哭亂叫,就算有一半是天使,另一半也必定是魔鬼。一想到自己大好的青春就消磨在帶孩子上,小李也不禁有些黯然:果然人和人是不能比的。那個小鬼含著金鑰匙出生,長大后必定要什么有什么;小李出生在鄉(xiāng)下,有三個哥哥,從小新衣服都沒穿過幾件,就算現在每月也要把一半薪水寄回老家給爸媽。她突然有個惡毒的想法,那小鬼不見了才好。
胡亂想著,她已經快來到小孩房門口了,小李突然發(fā)現有些不對勁:這么大的雷聲,小鬼早就應該被吵醒了,但房里卻什么動靜都沒有。她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加速幾步沖進了小孩房,一見房中的場景她嚇了一跳,幾乎要癱倒下來。嬰兒床上的被子整潔如新,卻空空如也,哪里還有那小孩的蹤影?
原來清靜的別墅就像是煮沸了的深海,很快便熱鬧起來。戶主楊中天及他的秘書、保安和物業(yè)負責人都齊齊趕到了。嬰兒床上躺著一封勒索信,楊中天氣得一把撕成了兩半,又賞了小李一個大耳光,但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除了知道小孩被綁架了,小李對其他情況一無所知。
很快門鈴就響了,秘書陳宜生走開了一陣,又有些緊張地趕了回來,壓低聲音對楊中天說道:“警察來了。”楊中天心中一驚,罵了一句,問道:“誰報的警?”陳宜生無奈地看了小李一眼。楊中天心領神會,一定是這小保姆嚇得六神無主,下意識地就打了報警電話。他作勢飛起一腳,恨不得再踹小李一腳,對方嚇得連忙縮到角落去了。
綁架者無非是求財,楊中天作為本地的服裝大亨,可以說只要對方出價不要太夸張,他都出得起錢?,F在警察介入了,事情就變得復雜起來了。因為那封勒索信也像電影里演到過的所有勒索信一樣,不能免俗地在結尾加了一句:“千萬不要報警,否則后果自負?!睏钪刑煲呀浳迨鄽q了,有過的一個兒子夭折了,現在這唯一的傳宗接代的兒子可不能再出什么閃失,這“后果”他可“自負”不起??伤吘故巧毯@锍粮×舜蟀胼呑拥娜耍芸毂隳枚酥饕?,吩咐陳宜生道:“你就說孩子被她姑媽抱走了,只是跟小保姆開了一個小玩笑,是她自己誤會了?!标愐松媛峨y色:“這樣的理由有人信嗎?”楊中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管他們信不信,反正你得給我把人打發(fā)了?!?/p>
兩人還沒合計完,屋外已經傳出一個聲音:“怎么,我們就這么不受歡迎嗎?”
楊中天瞇起眼睛看來人,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停了半天才說道:“宋警官,這么多年沒見,你還是那么喜歡不請自來。”
宋警官毫不在意地聳聳肩:“有些事職責所在,即便不請自來也沒辦法?!?/p>
宋警官大名叫宋澤明,多年以前,楊中天還只有一家小公司的時候,因為惡性競爭,雇黑惡勢力打擊競爭對手的事曾犯在他手里,兩人算是冤家對頭。沒想到多年不見,楊中天成了本地的大企業(yè)家,宋澤明成了刑警隊的負責人,兩人居然在這種背景下重逢了。
見到老對手,楊中天并未太過失態(tài),仍是冷靜地說道:“宋警官,難為你跑一趟了,不過真實情況我剛剛也說了,就是我家親戚弄的一個小惡作劇,這小保姆沒見過世面,報錯警了。這次麻煩您了,日后我定當登門謝罪?!?/p>
事情都到這份上了,楊中天依然是鎮(zhèn)定自若地睜眼說瞎話,連秘書陳宜生都不得不佩服自己這位老板的厚臉皮了。
宋澤明身后的女警尹子涵有些不淡定了:“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們在門外都聽到了,你當我們耳聾是不是?”
宋澤明倒是一把按住了自己的這位女助手,不咸不淡地說道:“楊老板,你是本城的服裝大亨。我請教你,如果我想了解最近的流行風向,當季的潮流織品,應該請教誰?”
楊中天一頭霧水,搞不清楚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宋警官這是什么意思?老朽是服裝公司的經營者,這種問題還是可以解答的。”
宋澤明又說道:“那我再請教,謀殺、綁架這些惡性犯罪案件,應該請教誰?”
楊中天一愣,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宋澤明就順著說道:“論起服裝流行,我不及你;但論起打擊犯罪,你不及我。專業(yè)的事就該交給專業(yè)的人來辦吧?!?/p>
楊中天無言以對,又見他態(tài)度堅決,只能頹然地點點頭:“你必須保證我兒子的安全?!?/p>
宋澤明答道:“放心,我們警方一定全力以赴。”
宋澤明這才算是真正接手了這件案子,尹子涵頗為崇拜地看著這位領導,說道:“頭兒,您剛剛那番話真是擲地有聲,那個姓楊的老狐貍聽了都無言以對,真是帥呆了。這么說,對這個案子你已經心里有底了?”宋澤明卻搖了搖頭,說道:“哪有這么快就有底???我不裝作有自信的樣子,對方能讓我們進門嗎?”尹子涵又繼續(xù)說道:“那也沒關系,您出馬,還不手到擒來嗎?”宋澤明無奈:“先別忙著樂觀,即使是我,也不一定能保證每案必破。因為罪犯的陰暗面,有時總是出乎我們警方的想象?!?/p>
等警方展開調查的時候,孩子的母親周燕娜終于趕回來了。雖然兩人提前知道了楊中天已經是三婚,現任妻子周燕娜比他小二十歲。但見到本人時,宋澤明和尹子涵還是有些出乎意料:按照資料,周燕娜今年30歲。但看她模樣,竟保養(yǎng)得跟20出頭的少女差不多。尹子涵已經在腦海里幻想著老夫少妻、豪門爭奪、小三上位之類的言情劇狗血劇情了。
周燕娜一回到家就很激動。外面正下著雨,她被雨淋濕了,有些失魂落魄,一回到家又是大罵保姆,又是責怪丈夫,連秘書陳宜生也被連帶著罵道“不作為”。尹子涵在一旁點評道:“看來母憑子貴,孩子不見了,這女人已經瘋了?!?/p>
宋澤明則是叮囑她少嚼舌根,專注案情。周燕娜以前是楊中天公司里的設計師,結婚之后,更是承擔了公司更多的業(yè)務。事情發(fā)生時,她正住在離這里30公里的酒店,參加一個訂貨會,而楊中天則是陪著客戶在一家休閑山莊釣魚。連楊中天都對案子的事一問三不知,對這位姍姍來遲的孩子他媽,宋澤明并不抱什么希望。
云頂山莊是美式風格的別墅,在屋后都有一個類似美國鄉(xiāng)村別墅的后門。后門安裝的是普通的鎖,門下方還有一個小洞,方便取報紙和寵物進出。從現場看來,綁架者應該是從后門進出的。
按照程序,宋澤明自然是第一時間調取了物業(yè)的監(jiān)控。云頂山莊名義上是高檔小區(qū),但有些監(jiān)控已經年久失修,整體布局在警方專業(yè)人士看來也多的是死角,再加上大雨,可能湮沒了一些痕跡,所以并未發(fā)現有價值的線索。他皺了皺眉頭,案子查到現在,看來還得從唯一的當事人——保姆小李入手。
小李由于疏忽釀成如此大禍,被主人責罵得有些精神恍惚。宋澤明不由有些可憐她,其實小李還算是個面容姣好的女生,雖然已經出來工作了,但因為沒念多少書,其實年齡也跟大學生差不多?,F在的她顫顫巍巍地,跟一個小鵪鶉差不多。宋澤明望了尹子涵一眼,這小妮子心領神會,忙安慰小李道:“你先別著急,我們警方出面了,那個綁架犯十有八九會被我們抓住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幫我們,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明白嗎?”小李這才像是如釋重負,吁了一口氣,愣愣地點點頭。
宋澤明問道:“據我了解,后門一直都是關上的,你能想到是誰打開的嗎?”
小李搖搖頭:“不知道,我記得后門關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開了?!?/p>
宋澤明沒有糾結于這個問題,那樣的鎖,門下還有一個大洞,稍微用點工具,從門外打開也不是不可能的。他又問道:“今天下午到傍晚這段時間,有沒有什么人上門過?”
小李頓了一頓,又搖搖頭:“沒有,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在家?!?/p>
宋澤明又問:“案發(fā)當時,你在做什么?”
小孩房和保姆房都在一樓,小孩房在靠近后門的地方,保姆房算是在小孩房的對角線上。按理說,小孩房里有什么動靜,她不至于聽不到。小李回答道:“我一直在房里,用手機在看最新的電視劇《羋月傳》?!?/p>
“中途就沒有離開過?會不會手機聲音太大,讓你聽不清外面的動靜?”
小李卻斬釘截鐵地搖搖頭:“除了去洗手間,我哪里都沒去過。再說,手機聲音能有多大?我一直擔心小少爺午睡會突然醒來,一直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宋澤明還想再問,尹子涵已經不耐煩地說道:“真的假的?又沒人上門,又悄無聲息,難不成是幽靈來干綁架不成?”
宋澤明眼神一黯,是啊,家里明明一直有人,但小孩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真像是幽靈下手一般。
一直到午夜時分,警隊才收工。被撕成兩半的勒索信是用報紙上剪下的字拼成的,無論是筆跡還是來源都毫無意義。宋澤明覺得有些累,掐了掐人中,出門抽根煙透口氣。尹子涵也跟了上來,安慰道:“頭兒,看來真如你所說,這事沒想的那么容易。真是麻煩,這綁匪綁誰不好,偏偏要綁個才一歲的嬰兒?!彼螡擅餍哪钜粍?,是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綁嬰兒最容易,因為毫無抵抗力,又不會指認嫌犯;綁嬰兒又最難,因為嬰兒不好帶,而且案發(fā)時別墅里明明有人,嬰兒明明是一碰就容易哭的,偏偏又沒發(fā)出聲音。要是求財的話,綁匪大可以向那位年輕的楊夫人下手,為什么偏偏不放過嬰兒?
宋澤明正想著,尹子涵的電話突然響了。她接著電話,眼睛漸漸發(fā)亮,掛了電話,向著宋澤明說道:“頭兒,有消息了,同事發(fā)現了一輛可疑的汽車?!?/p>
時間已經來到凌晨兩點了,但在城里最大的夜總會“魅力四射”中仍是燈火通明、觥籌交錯。韓宇梁是夜貓子,他現在就坐在吧臺旁邊,搖著瓶啤酒,跟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一扭一扭的。
旁邊那個妞兒已經跟他放了三次電了,來這里的女人,不少是空虛寂寞來找樂子的,以他混跡夜場多年的經驗來看,今天這個妞有戲。那妞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挑逗著往外走去。韓宇梁哪里肯放過,趕緊一口干掉剩下的啤酒,疾步追了出去。
那個女人穿著雙高跟鞋,裊裊婷婷地在前走著,韓宇梁跟在后面,被勾得火急火燎的。他緊趕慢趕追了上去,說道:“美女,你在夜總會里看了我四眼,我倆也算有緣,不如交個朋友吧?!?/p>
女生微微一笑,卻突然變臉道:“韓宇梁是吧,我有事找你?!?/p>
韓宇梁反應奇快,見勢不好,掉頭就跑,哪想到卻突然撞在了一個人身上,身后不知何時被一個壯碩的男人給堵住了。男人反手就把他的右手給剪了過來,他痛得哇哇直叫:“大哥、大哥,萬事好商量,我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惹到你們了?!蹦悄腥藳]好氣地說道:“什么大哥,我們是警察?!?/p>
“警察?”韓宇梁聽了,反倒鎮(zhèn)定下來,“是警察就早說吧,何必整這么多幺蛾子?”
身后的女生不耐煩地說道:“嘴放干凈點。不是怕里面人多讓你跑掉,老娘才不想穿這雙高跟鞋呢?!?/p>
這一男一女自然是宋澤明和尹子涵了。之前同事查到今天傍晚時分出入云頂山莊的一輛小轎車有可疑,并非是業(yè)主的車輛。而韓宇梁就是這輛車的車主。
宋澤明松開了韓宇梁,為保險起見,他跟尹子涵還是一前一后,堵住了對方可能逃走的線路。韓宇梁卻打了個酒嗝,毫不在意地說道:“警官,犯不著,我又不會跑,有什么話你就問吧?!?/p>
宋澤明一臉嚴肅,這才問道:“今天下午,你開車去過云頂山莊?”
韓宇梁點點頭:“是去過,怎么樣,不行啊?”
宋澤明不介意他的無禮,繼續(xù)問道:“去干嘛的?”
“找朋友。那是一個開放的小區(qū),難道我不能去嗎?”
“找什么朋友?”
“警察大哥,你查戶口啊。我找什么朋友,你管得著嗎?”韓宇梁的語氣愈發(fā)無禮起來,宋澤明卻敏銳地感覺到,他明顯對這個話題有防備了。尹子涵又一字一頓地說道:“就我們調查的社會關系,整個云頂山莊你只認識一個人,就是你的老板楊中天。這么巧,今天下午,楊中天一歲的兒子被人綁架了。”
韓宇梁瞬間緊張起來,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嘴臉:“喂,美女警官,我是開車去過而已,你可不能冤枉我?!?/p>
尹子涵冷笑一聲:“我又沒說你干的,你激動什么?”
宋澤明見鋪墊夠了,就單刀直入問道:“情況現在你都清楚了,你干沒干我們會查清楚?,F在你老實交代,你下午干嘛去了?”
韓宇梁顯然有些害怕了,但眼珠子一轉,仍舊抵死不說。尹子涵看得不耐煩,說道:“你最近被楊中天給整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因此懷恨在心,綁了他兒子泄憤?”
韓宇梁是楊中天手下的設計師,還是設計主管,不過最近他們公司發(fā)生了設計方案泄密給對手的事件,韓宇梁就是最大嫌疑人,現在正停職接受調查。這樣說來,他的動機和時間都很吻合。韓宇梁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什么重大決定似的,說道:“是,我是被停職了,也的確去過云頂山莊。但綁架我可沒干過,你們要是有證據,盡管抓我。”
尹子涵沒想到這家伙還挺嘴硬,無奈地看了看宋澤明。宋澤明卻似乎胸有成竹,冷冷說道:“你不說是吧,不說我也知道?!?/p>
小李被楊中天趕了出來,是否能回去還是未知數。她在一家小旅館里對付了一宿,一大早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是有事要問她。她剛到約好的早餐店,卻見到了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
宋澤明和尹子涵一人端著一杯豆?jié){坐在那里,旁邊還有韓宇梁,正叼著根煙,不耐煩地抖著腳。他見到小李,表情也是一臉尷尬。
小李故作鎮(zhèn)定地坐了下來,裝出一副不認識對方的樣子。宋澤明可沒那個耐心看她的演技,一口就拆穿道:“昨天案子發(fā)生時,跟你在一起的就是他吧?”
小李大吃一驚,原本看韓宇梁的樣子以為對方不知道他倆的關系,沒想到對方一語就道破了。韓宇梁也是一臉的驚訝,半天才說道:“可別怪我,我可一個字都沒說?!?/p>
宋澤明嘬了口豆?jié){,笑笑說道:“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能說的?”
一句話讓小李羞紅了臉。
小李昨天斬釘截鐵說沒人上門自然不是實話,至少韓宇梁就來找過自己。韓宇梁還沒被停職時,經常上楊中天家匯報工作,一來二去兩人就看對眼了,經常有事沒事就幽會,即使在別墅里也不例外。昨天她獨自一人在家看孩子走不開,哪想到韓宇梁知道楊中天夫婦沒在,居然膽大地找上門來。她開始有些擔心,但一想著主人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也大著膽子著實跟他親熱了一番。
沉默了半天,小李才不好意思地問道:“宋警官,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澤明輕描淡寫地解釋道:“你忘記昨天我問你有人上門沒,你當時頓了一下,這時我就懷疑你說謊。我在夜總會找到韓宇梁時,聞到他身上有你的香水味,這才做出了這個推想?!?/p>
宋澤明又問道:“真不是你干的?”
韓宇梁做了個發(fā)誓的動作:“天地良心,我哪敢啦?”
宋澤明又望向小李:“也就是說,你倆打得火熱時,有可能沒注意到外間的情況?!?/p>
“我昨天真沒聽見什么聲音?!毙±畹哪樃t了,又壓低聲音道,“但您說的情況,的確也有可能?!?/p>
韓宇梁見小李尷尬,忙打圓場說道:“警察大哥,你別揪著我倆啊,那間房子里其他人也干凈不到哪里去,就是老頭子或者他那個后妻干的,也不無可能?!?/p>
宋澤明此時心里想的是,綁匪下手居然連小李和韓宇梁的戀情都算進去了,搞不好是個熟人。對方的這句話他一時半會還沒往心里去。
這時,小李的手機響了。她緊張地瞥了一眼宋澤明說道:“綁匪來電話要贖金了?!?/p>
綁匪開口就是兩百萬,要求從銀行新提出來的不連號的百元大鈔。由于通話時間很短,警方這邊的技術人員也沒能跟蹤到信號,楊中天只能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對方開價?!澳敲疵魈焐衔?0點,在澤江大橋橋頭交付贖款,具體方式我會再通知你的。”綁匪說完這句話便掛掉了。
宋澤明無奈,只能讓楊中天先去銀行協(xié)調提款,又要求道:“明天我們會做好布置,你按照警方的指示行動就行了?!?/p>
楊中天點點頭,又冷冷說道:“我會按照你們的指示做,但你最好也要做到你對我的承諾。”
澤江是這座城市的母親河,把城區(qū)一分為二,為了交通出行,市區(qū)修建了三座橋。澤江大橋歷史最久,改革開放之初就建成了,被市民俗稱為“一橋”。雖然后來修建的兩座橋分擔了不少交通壓力,但澤江一橋仍然是重要通道,平日里車水馬龍的。
宋澤明也不得不感嘆綁匪的深思熟慮。澤江大橋人多車多,給警方監(jiān)控帶來了難度,但交通壓力又比兩座新橋要輕,平時不容易擁堵,又給綁匪留足了逃竄的空間。
此時,楊中天正拎著一只碩大的旅行袋,在橋頭閑逛著。為了不引起注意,他特地換了一套普通的行頭,活像一個進城務工人員,誰能想到其貌不揚的旅行袋里暗藏著兩百萬元巨款。警察已經在他耳里暗藏了通訊裝置,保持與他的實時溝通,并派出了8組人員,其中6組保持間隔在橋上雙向行駛,還有兩組在兩邊的橋頭待命,以防對方如果驅車而來好及時跟上。宋澤明此時的腦袋里也轉個不停:綁匪到底會用什么方式來拿贖款呢?
此時,楊中天的手機響了,從宋澤明的角度聽不到綁匪在說什么,只聽到楊中天回答著“是”和“好”,便把頭伸到了橋欄外面,把旅行包也舉了出去。
“不好,綁匪這是要走水路啊?!币雍瓕χ妙l道說道,已經有幾個化裝成漁民的警察開船靠了過去。對方從橋下的澤江中收取贖金,這個可能性宋澤明也是考慮過的,做了相應的布置。但楊中天只是望了幾眼,又把包收了回去。
“該死?!彼螡擅髦淞R了一聲,“對方這是在下套來看我們的布局啊,那幾條漁船已經暴露了?!?/p>
尹子涵咋了下舌頭,有些后悔。如果自己能更沉得住氣一點,不給同事錯誤的提示,對方是不是就已經暴露了。
世上哪有后悔的藥,尹子涵咋舌的當口,楊中天已經從橋頭走過來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方說了,交易不在這里進行了,轉去中心公園?!?/p>
宋澤明眉頭深鎖,強壓住怒意,又通知同事趕緊轉往中心公園布局。他邀楊中天上車,楊中天突然說道:“我想上個廁所,您能不能等我一下?”
宋澤明努力地回憶著中心公園的情況,那是城市北邊最大的公園,共有六個出入口,每天的人流量超過五千,憑現在手里的這點警力,要完全控制那個區(qū)域有些難度。想了一會,楊中天已經從公共廁所回來了,宋澤明無奈,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警方一行幾輛車,外加楊中天自己的車一起往中心公園趕。此時已接近中午12點,城里的路也突然擁堵起來,但楊中天似乎并不著急,開得氣定神閑,宋澤明突然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好容易趕到中心公園,楊中天又拿著旅行包在公園內逡巡,但綁匪的電話遲遲沒有過來。大約過了半小時,楊中天的電話仍舊沉默,尹子涵有些等不及了,假裝游客走到了他的身邊,低聲問道:“搞什么,綁匪怎么還不來電話?”
楊中天也是一臉苦笑,警官,你問我,我問誰?
宋澤明突然反應過來,也連忙沖了過去,說道:“楊老板,把你手里的包讓我看看?!?/p>
楊中天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宋警官,你這是要干什么?”
他這個動作讓宋澤明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你已經把錢付給了綁匪,對不對?”
楊中天一愣,不再說話。尹子涵急了,一個上步把旅行包從他手里奪了過來,打開一看,哪里還有兩百萬,只剩下一堆切成人民幣大小的白紙而已。
尹子涵是一頭霧水:“什么時候做的?”宋澤明只能聳聳肩:“問他唄,上廁所的時候調換的吧?!?/p>
楊中天這才說道:“綁匪暗地里發(fā)短信下了指示,讓我把包放在公共廁所的水箱里,換成另一個同款包提出來,我也沒辦法。”
“不是說了,一切要按警方的指示做嗎?”
楊中天冷笑一聲:“我只關心我兒子,至于錢給不給,我根本就不在乎?!鄙险至藟K口罩之類的東西,口罩太緊,捂住了孩子的口鼻,此時竟是連呼吸都沒有了。
雞鳴屯是城市郊區(qū)的一座小村莊,相對于紙醉金迷的城市,這里倒是有一番田園牧歌的韻味,“雞鳴”正是取“雞犬之聲相聞”的意思,不少城里的作家畫家都把這里當成別院來采風。但此時,卻有一隊表情嚴肅、動作謹慎的人踩碎了這里的寧靜。很顯然他們不是畫家作家,也不是村民,更像是訓練有素的部隊。
拿到錢后,綁匪通知楊中天,他的兒子就藏在這里的一間出租屋里。保險起見,宋澤明自然也帶隊親自來查看。
雞鳴屯不大,一行人大概走了500米,就遠遠看到了綁匪所說的那個栽有一株大槐樹的院子。
槐字中“木”旁有“鬼”,不知為何,宋澤明見到這棵樹,不住地皺起眉頭,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他們很快就到了門口,楊中天急得簡直想破門而入,宋澤明卻一把按住了他:“等等?!?/p>
雖然錢已到手,綁匪不會傻到再留在這里,但布置下什么陷阱也是不無可能的。
宋澤明使了個眼色,已經有幾位同事身手矯捷地翻墻而入,他們確認院中無危險后,這才打開了大門。
院中是一個木質的三舍平房,房門是虛掩著的,隱隱見到有一張嬰兒搖椅,有個小孩就安詳地躺在那里。
楊中天再也忍不住了,不顧阻攔沖了進去,躺著的那個的確是他兒子沒錯。但綁匪似乎為了防止小孩啼哭在嘴
“法醫(yī)出具了報告,孩子是窒息而死的。沒想到努力了大半天,還是沒能救回他?!币雍榫w低落地報告道。
宋澤明燃了根煙,問道:“是因為綁匪處置不當造成的意外嗎?”
尹子涵搖了搖頭:“這點倒是很奇怪,檢查報告顯示,孩子應該在昨天夜里就死了。”
宋澤明面色一肅:“也就是說無論能不能拿到贖金,綁匪壓根就沒想到讓孩子活下來?”
尹子涵點點頭,又說道:“還有一點你肯定感興趣。”
“說說看?!?/p>
“這孩子和楊中天的DNA對不上,也就是說這爺倆根本不是生物學意義上的父子。”
宋澤明深吸了一口煙,這才猛然抬起頭來,眼里似乎重新燃起了斗志。
“原來如此?!彼f道,“這樣一來,我似乎覺得我們一直也沒真正參與到這件案子中來,似乎是被人請過去,見證了一場戲?!?/p>
尹子涵撇撇嘴:“可楊中天現在遷怒于我們,說這事沒完?!?/p>
宋澤明冷冷一笑,點頭道:“這事,是沒完?!?/p>
小李被楊中天掃地出門后就住在了韓宇梁家里,幸運的是,韓宇梁這個花花公子,在家中有了“女主人”之后,似乎有浪子回頭的意思。他正幸福地暗笑,門鈴卻響了。
來人是宋澤明和尹子涵,上次兩人并未難為韓宇梁,反而歪打正著地促進了他與小李的關系,所以韓宇梁對這兩位也頗有好感。
“兩位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有話就請問吧。”他說道。
宋澤明開門見山:“你上次說,綁架案老頭子和后妻說不定也有可能參與,是什么意思?”
韓宇梁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我反問一句,宋警官,你覺得他倆搭嗎?楊中天一臉惡相,但那小孩卻十分水靈,其實我跟小李心里都嘀咕,搞不好這孩子不是他親生的?!?/p>
尹子涵心直口快:“已經確定了,的確不是親生的?!?/p>
“我就說嘛。”韓宇梁有種未卜先知的得意,“所以,假借綁架滅掉這個污點,以老頭子殺伐決斷的性格,絕對做得出來?!?/p>
“那他媽媽總歸是親媽吧?”宋澤明問道。
韓宇梁卻搖了搖頭:“這事如果挑明,將對周燕娜在公司的地位造成致命的打擊。你別看她是個女的,但敢陪在老虎一般的老頭子旁邊的,能是省油的角色?”
云頂山莊的楊家公館,似乎因為小少爺的夭折陷入了一片愁云慘霧中。此時宋澤明和尹子涵上門打擾,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有時職責所在可顧不上這么多,就像宋澤明引用楊中天所說的“這事沒完”,他感覺水落石出的日子不遠了。
聽新來的傭人說,主人身體不適在二樓休息,閉門謝客。尹子涵正要硬闖,秘書陳宜生突然出現了,倒是和顏悅色地將他倆請了進來:“有什么事,也許我能代為解答?!?/p>
陳宜生一個眼色打發(fā)了傭人,得體地招呼兩人,開門見山問道:“兩位此來,應該是對此事有所懷疑吧?”
宋澤明微微一怔,看來楊中天身邊這個秘書也是個人精。
對聰明人就不用拐彎抹角了,他就直接說道:“據我所知,孩子不是楊中天親生的。”
陳宜生兀自一嘆:“是從韓宇梁那里聽說的吧?大家一直都有所懷疑,沒想到等孩子死了終于證實了?!彼蝗荒抗庖焕洌行┚o張地問:“所以兩位這次上門,是懷疑我老板?”
宋澤明不置可否,但沉默卻奇妙地產生了一股無形的壓力。陳宜生無奈地聳聳肩:“兒子不是自己的,故布疑陣除掉,坦白說,這的確像是老板做的事。”
宋澤明倒是很欣賞他的坦誠:“應該還有個‘但是’吧?”
陳宜生一笑,“的確有但是,但是在你們來之前,老板并不確認這件事。我敢打保票,在他心里,還是把他當成自己兒子的,你們也應該聽過,虎毒不食子吧?”
陳宜生見宋澤明毫無反應,又補充道:“也許我在這里自說自話對您沒有什么說服力,那就講證據吧。案發(fā)那天,老板在農莊里陪客戶釣魚,我全程在場,如果您不信,我也可以讓您聯系客戶。你們的術語叫什么來著,對了,他有‘不在場證明’?!?/p>
陳宜生說得信心滿滿,宋澤明也覺得應該沒有漏洞:“那你認為誰有可能呢?”
陳宜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述道:“根據老板的意思,在孩子三歲時,他會立一個遺囑,孩子和夫人周燕娜共同分享他的財產,不過我打算建議老板先做一個親子鑒定。如果通過的話,夫人將身價過億,但如果通不過的話,夫人將一無所有。這么說,兩位應該明白吧?!?/p>
由于楊中天抱病,楊氏集團現在實際上是由周燕娜在打理,不過因為失去了獨子,她的情緒似乎也不是很高,每天病懨懨的。此時已近午飯時間,她戴著一副黑墨鏡,走進了一間會員制的高檔餐廳。菜剛上齊,她正準備大快朵頤,這時,卻有兩個不速之客走到了眼前。她略略抬起頭,這兩位她都見過,正是孩子被綁架時來辦案的警察。
尹子涵掃視了桌上的菜,略帶譏諷地說道:“作為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你胃口還挺不錯的?!?/p>
周燕娜輕笑一聲,雙手抱胸,冷冰冰道:“那依警官看來我該怎么辦,每日以淚洗面?”
之前,她都是一副害怕的、標準的受傷母親的樣子。但現在的她卻截然不同,也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面對反擊,尹子涵無所謂地笑笑:“我打聽到,等孩子三歲時,通過親子鑒定,你將獲得楊氏集團百分之五十的所有權,但如果沒通過,你一分錢都拿不到。這么巧,這個時候孩子出事了?!?/p>
周燕娜挑挑眉,顯出不忿之色:“你什么意思,是暗示我與孩子的死有關嗎?那可是我的親生骨肉?!?/p>
尹子涵回道:“是你的親生骨肉,但并不是楊中天的親生骨肉。”
周燕娜的眼神隱隱露出殺機,但知道對方既然說出此言,應該是有確鑿的證據。她也不再多作爭辯,擺擺手道:“既然你們懷疑我貪慕虛榮,犧牲孩子,那就去查我。事先聲明,案發(fā)當時我可在酒店里開會,有不在場證據?!?/p>
話已至此,兩人再打擾對方吃飯也是于事無補,宋澤明與尹子涵走出了餐廳。暴露在陽光之下,他倆也覺得比餐廳貌似精致卻很陰暗的環(huán)境舒服多了。
尹子涵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問道:“頭兒,我剛剛表現還不錯吧?”
在餐廳中,宋澤明自始至終沒有發(fā)言,放任尹子涵去鬧,就是想激怒周燕娜。周燕娜的表現顯得有恃無恐,如果她真與此事有關的話,那么她對自己在酒店這個“不在場證明”很有自信,換言之,這不在場證明就是她手里的“王牌”。
維斯酒店在距離云頂山莊30公里的度假區(qū),周燕娜住在這里是為了一家著名品牌的代理。30公里的路程,驅車往返倒是花不了太多的時間,宋澤明也查證了當時的時間表。時間表顯示,案發(fā)當時,是與會代表的自由活動時間,似乎周燕娜也有動手的時間。但問題在于,酒店方沒有顯示她有出入的記錄。
宋澤明問大門口的迎賓:“案發(fā)當時,周燕娜女士有出入過嗎?”
迎賓搖搖頭:“在我印象中,周燕娜女士沒有離開過?!?/p>
宋澤明又問:“會不會你記錯了,或者沒有注意到?”
迎賓說道:“我在這里已經十年了,就是以快速記清客人的樣貌著稱。周燕娜女士出手也很大方,給了我兩百元小費。按理說,她如果有出入過,我不可能沒印象。但警官你這樣一說,也不排除這種可能?!?/p>
因此,宋澤明又調看了當時酒店的監(jiān)控攝像。當時,周燕娜穿一身惹火的紅裙,一樓大廳的記錄顯示,當天并沒有穿紅衣服的女士出入。
宋澤明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大。維斯酒店雖然是有名的五星級酒店,但工作人員的制服卻很低調,不少穿著深黑制服的女服務員從眼前經過,千篇一律的制服讓她們毫無特色。他又燃了支煙,問道:“那她住在這里的這段時間,有什么特別的事發(fā)生嗎?”
迎賓想了想,回憶道:“你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好像周女士當時的行李遺失了一陣,她顯得很驚慌,滿大堂地找工作人員投訴。后來才發(fā)現是服務員失誤,跟其他客人的行李弄混了,周女士當時非常生氣?!?/p>
尹子涵聽得云里霧里,丟了行李發(fā)脾氣,倒不算是特別反常的表現,但在老警察宋澤明聽來,卻有不同的含義。他吐出一口煙圈,嘴角漸漸勾起了一道弧線。
“頭兒,盯梢的同事報告,失去了周燕娜的蹤影。我查過她的存款記錄了,似乎她把賬上的錢都提走了?!币雍瓍R報道。周燕娜在楊氏集團混跡多年,手底已經有些私房錢了,還有一些股票之類的,最近她都在想辦法變現。換句話說,她現在與這個城市在金錢上已經沒有牽扯了。
宋澤明心道,不好,她這是要逃跑啊。快在車船碼頭布置人手。
在本市的機場中,有個其貌不揚的婦女正拖著一個碩大的箱子,她穿著有些油膩的棉衣,擠在人群中準備登機,任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位普通的乘客。她走到了登機口,正打算出具自己的登機牌,這時,身后有腳步響起。宋澤明快步走近,猛地說道:“請留步,周女士?!?/p>
周燕娜這才扭過頭來,有些無奈地望著他:“怎么,宋警官,我坐飛機你也管嗎?”
宋澤明有些詫異地打量著她,說道:“不愧是楊氏集團的設計師,這換一身衣服,氣質就完全不同了?!?/p>
周燕娜一愣,似乎心里最隱秘最緊張的那一根弦被撥動了。
尹子涵上前一步,向她出具了有關文件:“不好意思,周燕娜女士,現在懷疑你跟一宗嬰兒綁架謀殺案有關,請你回去接受調查?!?/p>
周燕娜有些氣惱了,責問道:“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我當時有不在場證明,你們去過酒店了吧,工作人員應該能證實這一點?!?/p>
宋澤明卻笑了:“是啊,工作人員的確說你沒有離開過,但很不幸的是,我已經破解你的詭計了?!?/p>
“什么詭計,你以為拍電影???沒離開過,就是沒離開過。”
宋澤明卻自顧自地說道:“我在酒店發(fā)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是關于他們的制服,他們的制服是低調的深黑色,千篇一律,似乎任誰穿上都毫無差別。”
周燕娜有些惱了:“你想要說什么?”
宋澤明淡淡一笑,安慰道別著急,自己一字一頓說道:“是啊,酒店工作人員的確說是沒見到你離開,但那也只是表明沒見到周燕娜‘女士’離開,并不代表沒見到周燕娜‘服務員’離開。”
聽到這句話,她的臉色終于大變了。
宋澤明繼續(xù)解釋道:“事實上,你當時只是換了一身服務員的制服。你是設計師吧,要復制一套服務員制服并不難吧。你到酒店時特意換了一件顯眼的紅裙,讓大家注意你。以至于此后你穿普通酒店制服造成的巨大反差,大家都視而不見了。你入住時行李被弄混了,當時就大發(fā)雷霆。按理說,行李中一般不會放有太貴重的物品,為什么?因為行李中有你那件復制的制服。你怕別人見到那件制服,讓你整個計劃曝光,這才怒不可遏。你經過大門時,迎賓只當是一個離開的普通同事,哪想到艷光四射的周女士會換上這么不起眼的衣服呢?!?/p>
周燕娜的臉色更難看了,狠狠地說道:“廢話真多,證據呢?”
尹子涵接道:“你該不會真以為自己天衣無縫吧。我們查過你的行車記錄了,案件發(fā)生兩個月前,你曾多次去過維斯酒店,你去干嘛,是去學習對方制服的細節(jié)?你還雇用了一個路人,花錢借用了某位服務員的制服,這點,沒錯吧。最重要的是,那件你用來瞞天過海的制服,現在在哪里?”
周燕娜聽完,面如死灰。
宋澤明補充道:“欲藏樹葉,隱于樹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當時作為被綁架者的母親,急于趕回家,沒時間處理這件衣服,你就把這件衣服丟在了酒店的洗衣房,混在了所有人的制服里。很可惜,這件制服已經被我們找到了,還發(fā)現了吻合你DNA的毛發(fā),這,你能解釋一下嗎?”
“有什么好解釋的?!敝苎嗄韧蝗蝗玑屩刎?,笑了起來,“我為楊中天、楊氏集團貢獻了十年的青春,現在的地位都是我應得的。孩子生下來時,我并不知道不是他的,等孩子漸漸長大,我才發(fā)現這件事。我不能因為這個小失誤,失去我到手的一切?!?/p>
尹子涵說道:“所謂綁架只是幌子,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除掉他,所以根本沒等付贖金就已經殺掉了他。所謂收款只是你請人演的一出戲而已。但那是你親生骨肉,你舍得下手嗎?”同為女人,尹子涵真是無法接受這個女人做的這一切。
“親生骨肉?”周燕娜冷笑一聲,“我還年輕,還可以再生,但十年時光,權和錢,失去了就不再有了?!?/p>
案情終于告一段落,尹子涵也有些備受打擊地癱在了辦公桌前。老半天,她才說道:“頭兒,你當時是怎么想的,如此肯定周燕娜就是幕后元兇?!?/p>
宋澤明又點燃了一根煙,緩緩吐著煙圈說道:“香水。”
“香水?”尹子涵不明就里。
“對,正是香水。”宋澤明說道,“你還記得我為什么斷定小李跟和韓宇梁有關嗎?就是因為韓宇梁身上有別墅里的香水味。后來我問過小李了,發(fā)現小李偷偷用過女主人的香水。韓宇梁沾染的香水味也許是小李的,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女主人回來過?!?/p>
特邀編輯/浦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