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文化:名字豈止是符號
姓名是人類的特征,但漢族的姓名文化獨具一格,內(nèi)涵豐富。人文信息、民俗資源、歷史積淀、社會符號、文明指向、思想意趣、家族身份等,無不蘊藏其中,經(jīng)數(shù)千年積累演變,形成了一整套獨特的文化系統(tǒng)。
中國姓氏文化歷經(jīng)了五千年始終延續(xù)和發(fā)展著,每一種姓都包含其獨特的、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在歷史上都有其代表人物,沒有高、低、貴、賤、貧、富之分。圖為無錫惠山古鎮(zhèn)百家姓石臺
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如今已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不過,有一筆最大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不必推介,更無須設(shè)立推廣機(jī)構(gòu),它與我們每個人的生命息息相關(guān)。
人人都有自己的文化之根,這個根是民族、國家和籍貫所無法替代的。我國的五千多個姓氏大多源于上古,幾乎每個姓氏都有各自的起源故事和嬗變歷史。
依照《說文解字》的說法:姓,人所生也。由“女”的偏旁可知,同姓的都是同一位母親的后代,這是母系氏族社會的烙印。最初,姓與氏是不同的概念。姓可以辨別血緣關(guān)系,具有“別婚姻”的作用,婚姻只能在不同姓之間進(jìn)行;而氏是同姓衍生的分支,同一姓的氏族由于人口繁衍,分出很多支族,這些支系便是“氏”。
比如,“嬴”姓分出徐、莒、終黎、秦、趙等14氏,“姬”姓分出了多達(dá)400多個氏。氏可以“別貴賤”,因為最初只有貴族才有氏。春秋時,貴族男子甚至不稱姓,只稱氏,姓與生俱來,而氏則足以表明其身份。
戰(zhàn)國時代,隨著周王室的衰落,宗法關(guān)系日趨崩塌,嚴(yán)格的姓氏也漸漸混亂。到了秦以后,姓氏已無區(qū)分,宋樵就說:三代之后,姓氏合而為一。漢代之后,姓氏更是融于一體,從皇帝到老百姓,人人都可以有姓氏,而其它許多民族也紛紛采用漢姓。如果真要追根溯源的話,可以說,每一個姓就是一部悠久的人文歷史。
姓氏最能體現(xiàn)的就是人的根源。最初的姓來自于本氏族的圖騰或居住之地,往后又以封國、以職事、以族號、以官爵、以謚號、以父輩的字等為姓。
在漢民族與其它民族的融合過程中,少數(shù)民族有的借用漢姓,如北魏時,拓跋氏就改姓元,達(dá)奚氏改姓奚,賀賴氏改姓賀。清末民初,滿族人改漢姓也成為一時風(fēng)氣,如姓金、姓關(guān)、姓鈕、姓佟等。有的民族干脆以漢字音譯為姓,尤其是那些復(fù)姓,大多源于此,如萬俟、尉遲、慕容、令狐等。
根的意識曾是我們民族歷史文化的組成部分,根的文字載體就是綿延不斷的譜牒,根的終極意義是宗親歸屬感。
在江西、浙江等地鄉(xiāng)村,影壁隱約刻有“隴右名望”四字,許多人都不明白這其中的含義。所謂“隴右名望”,指的是李姓,因為隴西李氏,在從前的李姓家族中極為顯要。隴西就是隴右,古人以西為右,隴山,便是我們熟知的六盤山,隴西即今甘肅省東部地區(qū)。
秦代隴西郡最早的郡守是李崇,李姓后人尊他為隴西李氏的始祖。由李崇祖孫三代人而形成隴西郡的名門望族。漢朝時,隴西李氏又出了飛將軍李廣及其從弟李蔡,至魏晉,西涼王李暠,即西涼太祖,自稱李廣十六世孫。到了隋朝,隴西李氏權(quán)傾朝野,而至唐朝,李姓更是成為“國姓”。
唐太宗修《氏族志》,將李姓置于諸士族姓氏之首,還將有功之臣紛紛賜姓李,僅在唐初,就有16個姓氏因立下戰(zhàn)功被皇帝賜姓李。縱觀整個唐朝,賜姓李可謂蔚然成風(fēng),其中少數(shù)民族將領(lǐng)被賜姓李的尤其多,因此,李姓延續(xù)下來的很多人,實際并非漢人,或是血緣中存有非漢族的血統(tǒng)。
人名是一個人的符號,從名字可看出家庭、地域、文化背景、社會景象等,在中國歷史中,本應(yīng)有“人名史”的位置。我國人名的文化歷史也很悠久,內(nèi)涵更為豐厚,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特色。
商代時干支入名,后來又有“不以國,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隱疾,不以牲畜,不以器幣”作為入名的禁忌。春秋戰(zhàn)國時打破禁忌,尤好以“賤丑隱疾”為名;而西漢之后,起名則以尊崇圣潔文雅為風(fēng)尚。自唐宋逐漸形成以輩次命名的習(xí)俗,即在名字的第一個字中可顯示輩分,到了清乾隆帝時,還欽定孔子后裔輩次用字30個。所有這些,都組成了我們綿延不絕的人名歷史。
人名文化還包括字、號,一個人甚至可以有多個字、多個號,還有學(xué)名、小名、諢名,互補(bǔ)互襯,相映成趣,既傳遞出長輩的期許,又表達(dá)出個人的志向和性情。
除了名與字外,有文化有地位的前人還講究號,號是別稱,所以也叫別號。號從唐朝時開始盛行,其中的重要原因是唐代文學(xué)發(fā)達(dá),由于名與字為長輩所定,于是,有點文化底子的人就喜歡通過號來表達(dá)自己的性情、志趣。比如李白號“青蓮居士”,杜甫號“少陵野老”,岳飛人號“岳武穆”。
直至晚近,字和號,對有文化的人來說,還是非常普遍。孫中山,名文,字載之,號日新,又號逸仙,幼名帝象,化名中山樵;董必武,原名董賢琮,又名董用威,字潔畬,號壁伍。但1920年代往后,恐怕只剩下少數(shù)有雅趣的人還在沿用字和號了。
徽號、廟號、尊號都是給帝王或后妃的。唐代以前,后人稱呼皇帝多稱謚號,如漢文帝、漢武帝等;自唐代后,皇帝的謚號越來越長,清乾隆皇帝的謚號居然有23個,實在不便于稱呼,于是后人多用廟號,如太祖、太宗、高宗等。
漢族人名文化最講究的就是“避諱”,這點在世上大概獨一無二,“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是避諱的基本原則,反映了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道德觀念。
20世紀(jì)前,我們的人名史總體來說比較平穩(wěn),沒有大的波瀾起伏,含蓄、親切、講究、有文化、尊重家族歷史的繼承性,可以說是基本特征。有人叫做狗蛋、栓柱、二娃,那多半是乳名,即使是喜旺、水生、根發(fā)、滿囤、來財、春妮、銀翠,也不失一種和順,偶爾有個建國、建華,還表達(dá)了一種憧憬和向往。但從20世紀(jì)后半葉開始,人名好像人生,往往隨波逐流,自然也少不了奇聞叢生。
與時代齊名是當(dāng)時起名的風(fēng)尚。時代精神就是簡單明確,一目了然,不拖泥帶水,更不能復(fù)雜多彩,這時的名字多以單字打發(fā),單字又多以通俗明白為首選。
假如上世紀(jì)50年代初出生的,援朝、抗美是首選,接著是憲法與和平,如果1958年出生,便有衛(wèi)星、躍進(jìn),或?qū)ⅰ按鬅掍撹F”的“鋼”字嵌入其中。再往后就是衛(wèi)兵、衛(wèi)東等“批量生產(chǎn)”。上世紀(jì)70年代末講“抓綱治國”,“抓綱”倒是沒人叫,不過叫“治國”的卻是一窩蜂。叫建國的,初始還多為1949年生人,以后似乎無論什么年月出生的,都有了加入這個行列的可能,最終,建軍、建華、國慶、慶國等層出不窮。那個時代,在雙字里加個“小”也有普及之勢,文雅一點的,便是將“小”改為“曉”。反其道而行之的,就加個“大”字,實在想不出來了,取一個最簡單的字再疊加,如東東、方方、圓圓。
改革開放后,隨著多元文化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按理說,名字應(yīng)當(dāng)出現(xiàn)繁榮的局面,可惜,傳統(tǒng)文化的衰落已使我們的名字缺少了文化傳承人。
很多80后、85后或再往后的人,有的名字選字仍然延續(xù)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的風(fēng)格。有的雖父母查字典、拜“大師”,結(jié)果卻是五花八門。這時候起名字多是莫名其妙,或是將奇異字一拼,或是將帶金、帶土、帶水的那么一湊,或是把含有福祿壽意思的字組裝起來,還是少了一份厚重的文化意韻。
名字伴隨人的一生,很可能影響一生的審美情趣、文化觀念。當(dāng)一個人對待起名隨隨便便時,也就不會對名字有多少文化認(rèn)識;當(dāng)大多數(shù)人對名字無所謂時,姓名也就不再是文化的載體了。
(《同舟共進(jìn)》2017年5期)
上世紀(jì)80年代末90年代初,父親在老家辦過小茶廠。說是茶廠,其實只是家庭小作坊。
剛開始不懂得加工茶葉,就兩三人合作,請來鎮(zhèn)里的制茶能手,一位駝背枯瘦的老頭做師傅。在他的指導(dǎo)下,父親他們很快學(xué)會了曬青、搖青、炒青、揉捻……后來幾個伙計分道揚鑣,父親自己置備了簡易的制茶工具,把母親和我們兄妹三人也帶到了茶葉制作中來。
曬青是最簡單的。把采來的茶青放在天臺或水泥地上晾曬,曬干露水、曬出明顯的太陽味道,再把茶青放在笳籬上冷卻。
最難受的是搖青,一晚上得搖上四五回,幾乎睡不了覺。剛開始還是人工搖青,我?guī)透赣H搖過,十幾分鐘下來,是氣喘吁吁,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