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應(yīng)峰
銀杏樹亦名白果樹,又名“公孫樹”?!肮珜O”因其果“公種而孫得食”得名。山東莒縣浮來山定林寺有一棵古銀杏,相傳為商代種植,距今已有3500多年歷史。屬于它的粗如巨梁的側(cè)枝虬干上,生長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樹癭,就象石鐘乳般懸垂在枝干上。這古老的銀杏樹上的癭,如果把它鋸下來,解板打磨,就呈現(xiàn)出千姿百態(tài)的花紋,行云流水,飛禽走獸,奇峰怪石,花草樹木,應(yīng)有盡有。把它鑲嵌在紅木框架里,就成了極珍貴、極有欣賞價值的工藝品。因此,這種屬于銀杏樹的獨(dú)特的副根,歷代屢遭盜砍。
在我兒時的記憶中,祖父有一次提起過一棵銀杏樹??谷諔?zhàn)爭時期,老百姓為躲避日軍的掃蕩,有很多人在一次逃亡中躲到了村后的一棵巨大的銀杏樹上。銀杏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密不透風(fēng)。日軍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只好懊惱而去。后來,日軍知道了這棵樹的秘密,便架起鋼炮,將其炸毀還在樹根處澆上汽油,將這棵庇蔭當(dāng)?shù)乩习傩盏你y杏樹燒成了灰燼。據(jù)說,這棵銀杏樹燃起的熊熊烈火燒了三天三夜。
在祖父的敘述中,這棵銀杏樹溯古遙今,氣勢恢弘,樹干虬曲,夏天遒勁蔥綠,秋季金黃可掬,給人以峻峭雄奇,歷盡滄桑,神秘莫測之感。自然,這棵不知在世上存活了多少年的銀杏樹,只能在祖父提起過之后,以它鋪天蓋地的氣勢聳立在我的想象中。就這樣,祖父以他的敘述,先入為主地在我的心頭豎起了銀杏樹的形象。
在我真正認(rèn)識銀杏樹,讀出它的雄奇?zhèn)グ逗徒k麗多姿之后,更有了一份徹骨的歡喜。我總會在某個晴朗明媚的日子,驀然之間,就想起了銀杏樹上透著陽光色澤的一片片金黃。那一片片金黃,似乎就是時光的羽翼,以飛翔的姿態(tài),不懈不怠地綻放著生命的美麗。我分明看見,它們的身體雖然在某個地方靜靜地佇立,但它們的翅翼卻穿越了千年時光。這千年時光所演繹的故事,無論是美麗還是凄涼,無論是快樂還是悲傷,都那么從從容容地落在了它的身上、刻在了它的心上。它的每一道紋理,它的每一處疤痕,它的每一次吐納,都不容置疑地為日月浸潤和收藏,豐富和美麗著后來人的想象。
在炎炎烈日下,銀杏樹濃綠的葉片給人們帶來的清涼景象。隨著時間的推移,樹葉開始青黃相間色澤分明,金黃飽滿的銀杏果也有了蠢蠢欲墜的模樣。到了深秋,這些濃綠的葉子,會在一夜之間被秋風(fēng)染成金黃,層層疊疊,如夢似幻。一片片美輪美奐的銀杏樹葉被秋風(fēng)吹落,像一只只金黃的蝴蝶在風(fēng)中翩翩起舞,而后歇息在情侶出沒的林蔭道上,為青春鋪上了金色的氈毯,為愛情續(xù)寫著絢麗的篇章。
隨手撿起一片銀杏樹葉,夾入書頁,它就成了別致的書簽。這樣別致的書簽,夢幻而浪漫,它聚集了時光深處最濃情的色彩,最能讓人洞悉秋天的韻味,嗅取緣于生活的最熱烈的芬芳,教人領(lǐng)悟塵世之間無處不在的美麗,就算這份美麗的感覺美得有些傷感,美得有些惆悵,美得有些凄涼。
而今,每每回到曾經(jīng)生活過的家鄉(xiāng),在路上看到成排的銀杏樹,樹起一道又一道林蔭風(fēng)景,心頭就會油然升起別樣的溫暖和歡愉。我知道,若干年后,我們也會化作塵埃,而它們卻依然會在這里挺立。也許,這些樹吸納了我們的思想,收藏了我們的靈性,留下了我們的氣息,于無聲無息中,它們成了我們靈魂的棲息地,我們活在了它們健壯而充滿生命力的軀體中,再經(jīng)過千百年的歷練,我們何嘗不會成為一道道古老而壯觀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