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芳
他是一個對翻譯充滿熱情的老人,是目前中國唯一能在古典詩詞和英法韻文之間進行互譯的專家,2014年,榮獲國際翻譯界最高獎項之一“北極光”杰出文學翻譯獎 。他用一生的時間追求夢想,不時有一些狂妄之舉。
1921年,他出生在江西南昌一個幸福的家庭,表叔熊式一是位翻譯家,曾將劇目《王寶釧》譯成英文,在英國上演時引起轟動。在表叔的影響下,他從小就對英語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立志要成為像表叔一樣的翻譯家。
考入西南聯(lián)大外文系后,出于對夢想的執(zhí)著,他沖勁十足。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用英語寫日記,翻譯一首詩歌。讀一年級時,他把林徽因的詩《別丟掉》譯成英文,發(fā)表在《文學翻譯報》上。兩年后,陳納德上校率隊來昆明援助中國抗日。招待會上,一句“三民主義”讓語言不通的賓主雙方冷了場。他在人群中站起來,用中氣十足的嗓門翻譯為“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民有,民治,民享),賓主都恍然大悟。這一次嶄露頭角,使他信心倍增,向更高的階梯邁進。
在巴黎大學留學時,他發(fā)現(xiàn),中國的經(jīng)典著作,除了被漢學家譯成法文的四大名著之外,其余只有一些薄薄的小冊子。由此,他產(chǎn)生一個想法,除了把英國和法國的許多名著翻譯成中文外,還要把唐詩宋詞等中國文化的精粹譯成外文,使世界更加了解中國。翻譯詩歌并非易事,不但講究格律音韻,而且博大精深。他經(jīng)常為一詞一句絞盡腦汁,幾乎達到了癡迷的程度。有時靈感突發(fā),會在半夜里起來開燈,記下睡夢里想到的詩句。
回國后,他被分配到北京外國語學院任教,從此筆耕不輟。最開始譯羅曼·羅蘭的《哥拉·布勒尼翁》時,千字才9塊錢,需要倒貼錢才能翻譯出書。如果不是有教書的工作,光靠翻譯肯定餓死。別人都笑他傻,他卻樂在其中。十年動亂中,他在烈日下被批斗。別人早已心灰意冷,他仍然自得其樂,嘴里嘀咕著用韻文翻譯毛澤東詩詞,造反派因此狠狠抽了他一百鞭子。夫人問他:“挨打了還繼續(xù)譯呀?”他說:“當然,閑著更難受?!?/p>
十年動亂結(jié)束后,他擔任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系兼英語系教授,以幾近花甲之年,步入了一生中最美好的金秋季。他的翻譯自成一派,創(chuàng)造性提出“三美論”(意美、音美、形美)。堅持翻譯是美的創(chuàng)造,力爭超越前人的翻譯。傅雷的譯文已被公認為經(jīng)典,他要和傅雷展開競賽。他的翻譯理論和方法既屬首創(chuàng),難免眾說紛紜,甚至被貼上“文壇遺少”“提倡亂譯的千古罪人”等惡名。為了捍衛(wèi)譯文中的美,他像戰(zhàn)士一樣,與人決戰(zhàn)到底。即使面對權(quán)威,也從未退讓過。
前年,90多歲的他接受了海豚出版社邀請,向莎翁劇作翻譯發(fā)起猛攻。憑一己之力翻譯莎士比亞全集,是一塊讓人望而生畏的硬骨頭。他給自己規(guī)定每天一千字的翻譯量,如果這個數(shù)量沒完成,就會繼續(xù)工作到凌晨三四點。面對市面上《莎士比亞全集》不同版本的新譯作,他自信滿滿地說:“還是我翻得好一點?!?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要活到100歲,把莎士比亞劇作全部都翻完!”
他就是著名翻譯家許淵沖,翻譯60余年,中譯英、中譯法譯著以及英譯中、法譯中著作,共有120余本。1999年,他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2010年,獲得中國翻譯協(xié)會頒發(fā)的“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和許多學者低調(diào)內(nèi)斂不同,他個性張揚,名片上赫然印著“書銷中外百余本,詩譯英法唯一人?!?/p>
前不久,因為登上央視節(jié)目《朗讀者》,96歲的翻譯家許淵沖瞬間上了熱搜榜,圈粉無數(shù)。記者問他是如何取得驕人的成績的,許淵沖淡淡一笑,回答說:“別人可能用青春去追求夢想,我是用一生去追求夢想。當夢想一個比一個高遠的時候,我必須鼓足所有的勇氣,像戰(zhàn)士一樣去沖鋒陷陣。”
卡耐基說:成功的人,都有浩然的氣概,都是大膽的,勇敢的,他們自信他們的能力能夠干一切事業(yè)。把一生獻給夢想,在努力、堅持、捍衛(wèi)的基礎上,狂妄的人也許更容易成功。
(編輯 一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