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叔
五一那幾天我窩在家里看書玩手機,哪兒都不去。我媽看不下去了,一臉嫌棄地問我:“那個誰誰誰怎么不找你玩了?”
我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啊,他……還沒放假呢。”
有些人離開了,但老媽比我記得還清楚。
小學(xué)的時候我有個超級要好的朋友,名叫胖子。
胖子那時發(fā)育比較快,全班最高大的就是他。他常搞惡作劇,欺負別人,喜歡扯掉小女生內(nèi)衣的肩帶。在大家的評價里,他就是個小混蛋。
但在我眼里,他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善良Boy。我早讀書一年,發(fā)育比較慢,小學(xué)時代在班里一直是個小布丁,因此常被人欺負。但胖子每次都會及時出現(xiàn)在我面前,把欺負我的人狠揍一頓。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在洗手間里被幾個高年級的混混勒索要錢,因為我身上沒錢,他們準備把我揍一頓解氣。
我在里頭喊:“胖子!”在外面等著的胖子立馬沖進來救我,掄起胳膊就要開打。打不過他們,胖子就用頭往他們胸口一頓猛撞。其中有個混混躲開了,胖子一頭撞在了墻上,“轟”的一聲,一股鮮紅從天靈蓋上流了下來。
混混們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貨色,見“紅”了就一哄散去了。我陪胖子到校醫(yī)室,路上我紅著眼跟他說:“這輩子,我們就是兄弟了?!?/p>
后來小學(xué)畢業(yè),我去了市里最好的中學(xué),他則去了校風(fēng)最壞的學(xué)校,聽說那里的人天天打架。在那個年代,我還不懂得玩QQ,也很少打電話。
后來搬家,我把他的電話號碼弄丟了,從此再也沒見過他。
這是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之一。有時候,因為年少不懂得如何維護感情,在路上丟失了摯友。
在高中的時候,Sophie跟最要好的閨蜜同時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一開始只是覺得尷尬,但兩人都說好了,不要因為這個男生而影響這么多年的感情。
但發(fā)展到后來,兩個人都不理智了。她們?yōu)榱四莻€男生斗得死去活來,撕破臉皮,多年的閨蜜情在這場戰(zhàn)爭中蕩然無存。
更可悲的是,男生最后沒有選擇跟她們其中任何一個在一起,而是選擇了隔壁班的女生?;孟肫茰纾瑑蓚€花季少女才緩過神來——男生算什么,她們之間的感情才是最珍貴的。
在男生還沒有出現(xiàn)的那些日子里,她們手拉手逛街,分享書籍、美食和八卦,互相借對方好看的衣服穿,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甚至一起睡覺,吐露各自的小秘密。然而到了后來,她們的心早已疲憊不堪,再也回不去了。
有時候,因為狠狠揪住一些矛盾和誤會,誰也不肯讓步,到失去了摯友時才萬分后悔。
在大學(xué)里,我跟一個室友很聊得來。我們興趣愛好相似,品位一致,因此我們常常形影不離,放假時我還帶他回家吃飯,我也會到他家玩。
后來畢業(yè),他進了金融行業(yè),我選擇了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他每天談業(yè)務(wù)要飛來飛去,我笑他說他在空中的時間估計比在陸地上的時間都長。至于我,那時候忙著做一個新項目,每天加班加點,周末也不休息。
畢業(yè)第一年我們抽空聚了一次,他跟我聊我聽不懂的金融,我跟他暢談他聽不懂的互聯(lián)網(wǎng)。那晚我還想跟他再喝一場,他卻看看表說:“很晚了,我明天還要飛呢?!?/p>
他以前從來不會拒絕我的。那一刻,我隱約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正變得越來越大。
畢業(yè)第二年,我們沒有見面,只是偶爾還會在微信上互相寒暄,緬懷過去。
畢業(yè)第三年,我們只會在對方的朋友圈里點個贊,連留個言都要小心翼翼想半天。
我想起畢業(yè)典禮那天,院長在禮堂里語重心長地跟我們說:好好珍惜這一刻,畢業(yè)后很多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更多時候,兩個人因為道路不同失去交集,漸行漸遠。
我們學(xué)過魯迅的《故鄉(xiāng)》,里面有一段話——
我這時很興奮,但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只是說:“?。¢c土哥,你來了?”
我接著便有許多話,想要連珠一般涌出:角雞,跳魚兒,貝殼,猹……但又總覺得被什么擋著似的,單在腦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臉上現(xiàn)出歡喜和凄涼的神情,動著嘴唇,卻沒有作聲。他的態(tài)度終于恭敬起來了,分明地叫道:“老爺!”
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jīng)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那時候我不懂,為什么兩個好友難得見面,卻搞得這么傷感。后來我明白了。
我們以為他們會是我們一生的摯友,生死與共、永不分離。但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們只能陪我們走一段,到了路口,終究還是要分道揚鑣的。
當(dāng)被爸媽問起“你那個好朋友怎么不找你玩了”的時候,這就意味著他曾經(jīng)真的是你的摯友,而現(xiàn)在他也真的離開了。
但無論如何,都要感謝曾經(jīng)的陪伴。因為他們這一路上才有了歡聲笑語,我們才不會感到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