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長林
父親
◎ 申長林
當(dāng)自己成為父親時,才對“父親”一詞有了真正的理解。其實,那種感覺是從準(zhǔn)父親就開始了的。
父親的父親,是個老實人,在鎮(zhèn)上是出了名的。平時沉默寡言,聽到他最多的話語就是“呵呵、嗯嗯”。
父親的父親,是專做麻花、油條的。一件藍(lán)色大罩衫,四季套在身上。說是廚師,卻不曾炒菜;說不是廚師,又怎么會有聞名十里的美味絕活?那麻花、那油條,每個個頭均勻如過了秤,像是一個模子塑出來的。雖然論斤賣,但隨手一抓,就不再用秤了。如有疑問,一旦過秤,買家必驚嘆,必一臉愕然。父親的父親不會管錢,平時的錢是沒有柜子的,就放在鋪蓋下,如有人借錢或是還錢,都由他們自己拿,自己放。
父親的父親,不善言談,不與人爭理,更不會詭辯。有些事情感覺理不對,但又說不出一二三,以致一些家事上出現(xiàn)爭端,往往是暗生悶氣直至一頓拳腳了事。
奶奶是小腳,卻很強(qiáng)勢,村里村外都害怕與她論理,因為奶奶很會理論。雖沒上過學(xué),心算卻精確到令人無語。記得五十歲左右的她,綁褲腿,穿偏襟,盤起發(fā)髻,儼然一個老太太。這個家,其實是奶奶在操持,無論油鹽醬醋,吃喝拉撒;無論前后里外,左右上下。
父親是個孝子。每次出門回來,第一站必到奶奶跟前報到請安,如果買了什么好吃的,則由奶奶安排如何分配。我的大哥和小姑是同歲,但所得的分量是不一樣的。
父親不同于他的父親,父親的能言善辯也如同他父親的沉默寡言一樣出名。父親好像繼承了奶奶“說理”的天賦,以至于經(jīng)常處理鄰家的各種糾紛矛盾,有時候外村的人也會跑過來求助。
父親是個感性的人,道理也很樸素,處理各種大小問題,每每都是游刃有余,成竹在胸。抓住了一個理,不服不行。在各類村務(wù)外交上,人家都說我的父親“講理”。他的人生,就是在尋求樸素的道理,因為理通了,一切自然就通了。
父親年輕時上過技校。他親自接回來的村里第一臺,也是唯一一臺“東方紅”40拖拉機(jī),成為全隊人的副業(yè)收入來源。搞副業(yè)、跑運輸成為父親和四個徒弟的主業(yè),后來農(nóng)耕文明離父親越來越遠(yuǎn),使這個農(nóng)民對有些農(nóng)事感到窘迫,不得不請教別人。
父親做生產(chǎn)隊會計30多年,直至“光榮退休”,是有名的“金算盤”,每天夜里都能聽到“噼里啪啦”的算盤聲,父親不僅要盤算家里的生活,還要盤算全隊人的生計。那時候,都需要精打細(xì)算。
父親有個用了很久的手提包,里面一股“五月杏”的淡淡味道,雖破,雖舊,雖不是真皮,但它那淡淡的味道卻刻在記憶里,久久不會散去。因為那是我們一群孩子開胃開心、充滿期望和好奇的提包。很多時候,父親都會用這個手提包,帶給我們新一次的美味。無論是“狗不理”包子、“小白兔”奶糖,抑或是幾顆普通的“五月杏”。每次發(fā)零食的時候,父親都會不失時機(jī)地講出一些道理來。那種味道,就是小時候的味道,卻不僅僅是吃食的味道!
父親一生中失去兩次成為“商品糧”戶口的機(jī)會。一是接班,讓給了叔叔,理由是叔叔還??;二是進(jìn)鋼廠提干,全部考察任用程序走完了,硬是讓奶奶拖了回來,父親雖然一萬個不情愿,依然“孝順”了奶奶,理由是“她老了”。
為了照顧一家老小,父親既是頂梁柱,又是主心骨。在村里,像是家族長一樣處理大小事務(wù)。
父親抽煙很多年,后來突然戒了。問過幾次,都沒什么說辭。父親在勸我戒煙時,說出了他戒煙的秘密:家里負(fù)擔(dān)太大了,六個孩子都要上學(xué)呀!
我的中考成績不錯,高出市一中錄取分?jǐn)?shù)線幾十分,卻與一中無緣,按父親的意思上了小中專,很快成為“商品糧”戶口,了卻了父親多年“商品糧”的心愿。
2000年,我做了父親。弟弟給兒子起名“博今”,博古通今之義,希望兒子能夠博覽群書、博愛天下,用群書之理愛護(hù)天下之眾。
兒子明年高考,我夫人全力協(xié)助,付出大量精力,因為兒子也會成為父親。
愿天下父親,用父愛喚醒大愛,主持小家,支撐大國。
愿天下父親,用胸懷坦蕩世界,感化親眾,和睦鄉(xiāng)鄰。
愿天下父親,用脊梁挺起民族,立于東方,永世榮昌。
父子相傳不止,代代衍生不息!
(作者單位:安陽市國土資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