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兵

1

高考結(jié)束，距離成績公布還有兩個多星期的時間，吳歡決定去麗水看看，放松一下緊張心情。晚上，她自個兒整理好行李，搞完洗漱，準(zhǔn)備早些睡覺，以便明早準(zhǔn)時出發(fā)。一進(jìn)臥室，她的脖頸處就被拳頭重?fù)袅艘幌?。晃了幾晃，她癱倒在地。

不過，吳歡并沒有昏迷。受到襲擊后，她馬上意識到家里進(jìn)賊了。既然是賊，那他偷完東西應(yīng)該會盡快逃走。吳歡之所以裝作昏迷，為的是不與賊起沖突，這是爸爸教給她的保護(hù)自己不受二次傷害的方法。所以，她根本沒有回頭看打她的人，就裝作被打暈，倒在地上。

可就在吳歡裝作昏迷的同時，她聽到賊撕扯膠帶的聲音。沒等反應(yīng)過來，她的嘴就被一條膠帶封住了。他要干什么？吳歡條件反射般地睜開眼睛，瞪著賊。

賊戴著頭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體形較胖。見暈倒的吳歡突然睜開眼睛，他有點慌張，馬上噓了一聲，說：“我就拿點值錢的東西，你配合，我就不傷害你?！?/p>

賊手里有刀子，除了這個賊之外，外面還有一個賊，正在亂翻東西，弄得噼啪作響。她家雖然在鎮(zhèn)上，但是是獨立別墅。爸爸媽媽在外面應(yīng)酬沒有回來，家里就她一個人。吳歡知道，反抗是沒用的，便乖乖地點了點頭。胖賊先用膠帶繞著頭封住她的嘴巴，然后像捆粽子一樣把她的手腳捆住。

搞定吳歡后，胖賊馬上沖出去。兩個賊翻了一通，翻到了一些現(xiàn)金，還有一些貴重首飾。忽地，一個賊說：“胖子，這家伙肯定是個富翁，再弄他一筆。”

胖賊說：“怎么弄？”

那個賊說：“他女兒在我們手里，綁他一票?！?/p>

胖賊點頭：“好，聽老大的。我馬上通知黃毛盯緊點，派出所一有動靜，就馬上通知?！?/p>

他們不是賊，而是一群悍匪！聽到這番對話，吳歡差點兒嚇?biāo)肋^去。很快，兩個歹徒進(jìn)來，一胖一瘦，都戴著頭套。吳歡驚恐地看著他們，可是，她無能為力，只能任由他們擺布。他倆把吳歡裝進(jìn)編織袋里，并扎緊口子。隨后，吳歡感覺到她被抬出家門，扔進(jìn)了一輛汽車的后座。

由于是被裝在編織袋里，吳歡只能感覺小車駛出了集鎮(zhèn)。此后，車駛向什么方向，她無法知道。經(jīng)過一段平坦的道路后，車子開始顛簸起來。又顛簸了好長時間，車子終于停下來。

坐在副駕駛的瘦匪下車，拉開車門，用手機(jī)燈光照明，打開編織袋。他扯掉吳歡嘴上的膠布，逼她講出她爸的手機(jī)號碼。然后，瘦匪撥通電話，說：“吳總，你女兒在我手上，趕緊準(zhǔn)備錢吧。你想聽你女兒說話？好吧，你等著?！?/p>

瘦匪捂著手機(jī)，威脅說：“不要亂說，小心我弄死你?！?/p>

吳歡一臉驚恐，含著淚點了點頭。瘦匪把手機(jī)放到她的耳旁，示意她開口。

“爸爸！是我，是我。我很好，他們只是要錢，千萬別報警啊，千萬別報警啊！”吳歡邊哭邊說，滿是害怕。其實，她內(nèi)心還是很鎮(zhèn)定的，沒亂方寸。她之所以連說兩次不要爸爸報警，其實是暗示爸爸去報警。她相信，與她心靈相通的爸爸肯定能聽懂。

沒等她說完，瘦匪收回手機(jī)，說：“200萬，一分不能少，限你兩個小時之內(nèi)湊齊。我再次警告你，不要報警！”然后，他把手機(jī)摁了，還取下了電板。看樣子，他在防備警察跟蹤。

吳歡擔(dān)心嘴巴再被膠帶封上，沒機(jī)會呼救，就可憐兮兮地說：“叔叔，嘴巴粘上膠帶，我喘不過氣，差點兒憋死，能不能不粘？我保證不出聲?！?/p>

見吳歡老實，又很配合，綁匪就沒再堵她的嘴，還把她弄出編織袋，讓她躺在汽車后座上。

躺在后座上，吳歡開始盤算。從兩個綁匪的行事來看，綁匪與她家并沒有仇恨，唯一的目的就是弄錢。既然是弄錢，只要不激怒綁匪，他們應(yīng)該不會對她怎么樣。想到這兒，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想著接下來自己該怎么做。

吳歡的雙手被捆住，她偷偷地踢掉鞋子，用腳趾勾了一下后門把手。后門把手可以動，門應(yīng)該沒有鎖死。只要有機(jī)會，我就可以弄開門，滾下車去。想到這兒，她心中一陣暗喜?？墒牵塑嚐艄?，外面漆黑一團(tuán)，路上沒有行人和車輛。很顯然，車在開往更加偏僻的地方。

如果沒有人施救，即便我逃下車，也會被他們抓住的。這樣的話，肯定會激怒綁匪，招來不測！吳歡細(xì)細(xì)地想著，終于放棄逃下車的念頭，繼續(xù)等待時機(jī)。

2

不知過了多久，車終于停了。時間，已經(jīng)是半夜。瘦匪又拿出手機(jī)，上好電板，開始撥號碼。很快，手機(jī)通了。他不緊不慢地說：“吳總，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馬上，他又暴跳如雷，惡狠狠地說：“姓吳的，還只有80萬？你想要你女兒死，是嗎？什么，再去借20萬？我可警告你，不管你用什么法子，200萬一分不能少。”

聽到這樣的話，吳歡的心不由咯噔幾下。為了救她，爸爸就是傾家蕩產(chǎn)也會愿意，他肯定是沒法子一下弄到這么多錢。想到這兒，他壯著膽子說：“叔—叔叔，現(xiàn)在是半夜，銀行不上班，您要得這么急，我爸肯定只能到處借。您想想，誰的家里放這么多現(xiàn)金？”

這樣的解釋倒也合理，瘦匪沒那么狂躁了。他哼了幾哼，說：“我再給你半個小時，就100萬，一分也不能少?！闭f完，他又關(guān)掉手機(jī)，取下電板。

車停在路旁，漆黑一團(tuán)。黑暗中，綁匪的煙頭一閃一滅，像鬼火一般。一陣恐怖襲來，讓吳歡全身一抖。她不知道綁匪下一步要做什么。一直到現(xiàn)在，兩個綁匪都戴著頭套，沒有去掉。吳歡想看到他們的真實面目，又害怕看到他們的真實面目。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綁匪不時看手表，計算著時間，顯得很焦躁。吳歡咽了咽口水，說：“兩位叔叔，你們放心，我爸說話算話，肯定會把錢湊足的。叔叔，我好害怕，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胖匪比較心慈，見狀就說：“老大，人家答應(yīng)給100萬，夠我們花的了。我看這女孩挺老實的，要不把她放了算啦?！?/p>

“錢還沒到手就把她放了，你蠢啊?！笔莘撕掼F不成鋼地拍了他腦袋一下。

吳歡仍不死心：“叔叔，求求你們，拿到錢后，就放了我吧?！?“閉嘴！”瘦匪很不耐煩，吼了一句。吳歡擔(dān)心激怒綁匪，不敢再說話。可是，她的心里燃起了一線希望。

“老婆老婆我愛你—”突然，胖匪的手機(jī)鈴聲響起。他掏出手機(jī)，說：“黃毛，有什么事？什么，派出所有很多特警集結(jié)？”說完，他馬上把手機(jī)一關(guān)，轉(zhuǎn)頭問瘦匪：“老大，姓吳的報警了，怎么辦？”

“他娘的！”瘦匪馬上發(fā)動小車，一邊駕車一邊說，“胖子，馬上給姓吳的打電話。”

胖子答應(yīng)一聲，撥通手機(jī)就罵：“狗娘養(yǎng)的，你居然敢報警。沒有？為什么派出所有特警集結(jié)？你不知道？錢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100萬。姓吳的，我警告你，如果有警察跟蹤，你女兒死定了！”說完，他捂著手機(jī)請示瘦子：“老大，姓吳的說沒報警，錢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瘦匪把車停到路旁，接過手機(jī)，要吳爸把錢送到指定地方。然后，他發(fā)動小車，朝指定地方開去。快到時他又撥通吳爸手機(jī)，讓他換另外一個地方。連續(xù)換了三次地方之后，瘦匪確定沒有警察跟蹤，才把吳爸引到一處非常隱秘的地點，說：“姓吳的，把錢放下，馬上滾蛋！你要確定你女兒安全？好，你聽著?！?/p>

瘦匪下車，摁開手機(jī)的揚(yáng)聲器，一把揪著吳歡的頭發(fā)，說：“告訴你爸，你還沒死！”

吳歡壓著害怕，說：“爸爸，我沒事！”

“女兒，你不要怕，爸爸接你來了！”手機(jī)里，傳來吳爸異常焦慮的聲音。

瘦匪馬上關(guān)了手機(jī)，不給他們說話的機(jī)會。綁匪稍作商量。然后兵分兩路，胖匪留下盯人，瘦匪下車拿錢。

從行事來看，相對而言，胖匪顯得沒那么殘忍。如果能喚起他的同情心，安全返還的可能性會大一點。想到這兒，吳歡急忙說：“叔叔，您拿到錢后，就好好過日子，日子長著呢，別把事情鬧大了?！?/p>

胖匪說：“只要你爸爸不耍名堂，到時候會放你的?！?/p>

吳歡保證：“我爸爸是老實人，絕對不會耍名堂?！?/p>

胖匪哼道：“那就好。”

很快，瘦匪回到車上，興奮異常。他亮著手機(jī)燈光，和胖匪一起欣賞滿袋子的人民幣。然后，他們駕車疾馳。似乎，綁匪已經(jīng)忘了還有個人質(zhì)在車上。

拿到錢后，他們會不會殺我滅口？想到這個問題，吳歡嚇得不得了。她不敢觸動綁匪的神經(jīng)，憋了好久才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聽到咳嗽，胖匪說：“老大，沒必要把事情鬧大，錢到手了，放這女孩走?！?/p>

瘦匪猶豫了一下，說：“不行，要確定絕對安全之后才能放人！你通知黃毛，馬上去東巫山，在那里會合。”

怎么辦？聽到這話，蜷縮在后座的吳歡又是一陣恐懼。

3

小車，又一次?？?。借著晨光，吳歡隱約感覺小車停在一座山下。天快亮了，綁匪肯定不敢蒙著頭套開車，他們會做什么決定呢？她忐忑不安地想著，不知道會有什么厄運(yùn)降臨到自己頭上。

瘦匪壓著聲音，說：“胖子，等下我?guī)уX走，你和黃毛帶著人質(zhì)走?！?/p>

胖匪猶豫了一下，說：“老大，要走一起走?。　?/p>

瘦匪說：“不行，現(xiàn)在還不安全。人質(zhì)在我們手上，警察就不敢動。等我絕對安全之后，我會通知你們倆的。胖子，你放心，你和黃毛的那份，我肯定會給你們的。”

瘦匪是老大，他的話聽起來也有道理，胖匪只得同意。見胖匪同意了，瘦匪附在他的耳旁，又悄聲說了幾句。說完，他朝后座掃視了一眼。吳歡分明感受到，那是兩束兇殘的目光。

“嘟—嘟嘟嘟—嘟”，隨著幾聲很有節(jié)奏的喇叭聲，一輛黑色小車朝他們開來。很快，小車開到他們附近，緩緩?fù)Ｏ?。車窗玻璃放下，一個戴著頭套的腦袋探出來，朝瘦匪他們揮手。這個家伙，肯定就是他們所說的黃毛。

“老大，我走了！”說完，胖匪下車，拉開后座車門，用刀挑開吳歡腳上的繩索，扯著她朝黑色小車走去。見胖匪他們過來，黃毛推開車門，大步迎了上去。就在吳歡快要靠近他的時候，黃毛猛地揪住她的手，往后一拉，把她從胖匪手中扯脫。然后，他一個擒拿，鎖住胖匪的右手，將其死死摁在地上。與此同時，黑色小車上沖出兩個持槍武警，撲向瘦匪。在槍口下，瘦匪哪敢反抗，只能束手就擒。

吳爸從車上下來，抱著女兒，喜極而泣。驚魂未定的吳歡連聲問爸爸是怎么回事。

原來，這伙悍匪專門選擇鄉(xiāng)間的獨立別墅作為犯罪目標(biāo)。為了保證成功，他們派黃毛作為流動哨，監(jiān)視當(dāng)?shù)嘏沙鏊?。悍匪們自以為聰明，其實，這正是他們的漏洞。因為警方揪住了黃毛這條破案線索，來了個順藤摸瓜，將悍匪們一網(wǎng)打盡。

選自《上海故事》2017.1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