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健
摘要:《等待戈多》作為荒誕主義戲劇的代表作,表達了二戰(zhàn)后的人們失去信仰后的無助和空虛。作為劇中“等待”戈多的主體,愛斯特拉岡與弗拉季米爾無疑增添了作品的荒誕色彩。研究愛斯特拉岡與弗拉季米爾,可以幫助觀者理解作者意圖表達的中心主旨,以及現(xiàn)代人類荒誕的等待中,沒有“希望”的空虛和無聊。
關鍵詞:等待戈多;主體;荒誕性
《等待戈多》是劇作家塞繆爾·貝克特創(chuàng)作的兩幕戲劇,首演于二戰(zhàn)后的1953年。劇本描述了兩個流浪漢苦等戈多,而戈多卻遲遲不來的故事。貝克特用現(xiàn)代主義的荒誕手法表現(xiàn)了人生痛苦的存在主義思想,也反映了二戰(zhàn)后世界普遍的空虛、絕望的精神狀態(tài),充斥著荒誕主義特色。
法國文學家大仲馬的名作《基督山伯爵》中,主人公唐泰斯復仇成功之后,說過一句話:“人類的一切智慧里面就包含在這五個字里面——‘等待和‘希望?!盵1]大仲馬是十九世紀的人,而《等待戈多》創(chuàng)作于二十世紀二戰(zhàn)之后的灰色時期。十九世紀是資本主義的上升時期,政治卓越、財富積累、文化開放,盡管資本主義的腐朽已現(xiàn)端倪,但是人們始終懷著“希望”樂觀地“等待”著人性的最終勝利。而兩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的世界還未曾散去戰(zhàn)爭的硝煙,西方社會彌漫著饑餓、死亡、虛偽的意識形態(tài)、殘酷的政治手段……
有人認為,愛斯特拉岡與弗拉季米爾等待的“戈多”(godet),在英文中與“上帝”(god)發(fā)音接近,所以,他們等待的對象應該是一種人類已經(jīng)在戰(zhàn)爭之后喪失的信仰。信仰缺失的“等待”失去了樂觀主義的“希望”,也給了劇種人物獨特的荒誕性。
愛斯特拉岡與弗拉季米爾無疑是荒誕派的典型代表,然而這兩個典型人物,在劇中卻沒有明顯的形象性格和清醒的自我認知,給人一種模糊不清的感覺。這兩個荒誕的角色恰恰代表了那個時代失去了“希望”、飽受痛苦的人們,荒誕的外表下,這兩個人物在語言上、動作上和人物性格上都體現(xiàn)了一種苦笑式的喜劇感,用喜劇的外衣展現(xiàn)了《等待戈多》的悲劇內(nèi)核。作為“等待”的主體,愛斯特拉岡與弗拉季米爾的荒誕體現(xiàn)在語言、動作和人物性格等方面。
一、語言的荒誕
語言是人類的交流工具,沒有什么比語言更能體現(xiàn)此二人的荒誕了。在等待戈多的過程中,兩個流浪漢進行了沒完沒了、卻毫無“營養(yǎng)”的對話。這些交談簡單、口語化,似乎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弗:他說在樹前。(他們大量著樹)你還能看到別的樹嗎?
愛:這是什么樹?
弗:看樣子是一棵柳樹。
愛:那樹葉在哪里呢?
弗:它可能枯死了。
愛:漿液都沒有了。
弗:興許還不到季節(jié)。
愛:它看上去更像是一種灌木。
弗:一種小灌木。
愛:一種灌木。[2]
這種對話不表達任何意義,不符合任何邏輯關系,想到哪說到哪。語言在戲劇中已經(jīng)喪失了交流功能,變成了因偶爾觸發(fā)而思考和講話的模式,像兩個“精神病人”的對話。失去了對人生和世界的“希望”,人變得空虛、無聊、平庸,他們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來進行交流,語言不是表達內(nèi)心情感的渠道。這一切透視了現(xiàn)代生活的本質(zhì),劇作者用這種荒誕的語言填滿演出的時間,以達到荒誕的具體體現(xiàn),讓觀者獲得對現(xiàn)實的感受。
二、動作的荒誕
從戲劇一開始,兩個流浪漢就做著無厘頭式的動作:
“愛斯特拉岡坐在一塊石頭上,想脫下他的鞋子。他用兩只手使勁地拽,累得直喘氣。他筋疲力盡地停下來,一邊喘氣,一邊休息,然后又開始脫鞋。”[3]
“他(弗拉季米爾)的嘴角一咧,蕩漾出一種夸張的微笑,凝止住,持續(xù)了好一會,然后突然消失。”[4]
動作是人們表達感情最直觀的體現(xiàn),無意識的動作也是兩個流浪漢對他們的世界失去“希望”的荒誕。而這種動作的荒誕不僅僅是個別動作的無厘頭,流浪漢等待戈多的整個過程其實就是最荒誕的動作,二人的對話以等待戈多開始,被周圍偶然的事物打斷,短暫的失憶后,又重新回到等待戈多的議題中來。這種輪回式的動作無數(shù)次的重復在兩個人的對話當中,仿佛進入了一種無法找到出口的迷宮,周而復始、循環(huán)往復和荒誕恰恰印證了現(xiàn)代社會的人民在丟失了“希望”之后的無助和空虛。
三、人物性格的荒誕
對于觀者來說,《等待戈多》與之前所有的戲劇都是不同的,它的上演標志著新的戲劇思潮和流派的出現(xiàn)。在《等待戈多》中,人物的對話和動作不再是內(nèi)心情感的表達,而是毫無意義、不假思索、“有一搭沒一搭”、“想到哪做到哪”的荒誕流露。人物性格也因此變得十分模糊,他們或飛揚跋扈、或陰冷抑郁、或噓寒問暖、或惡語相加,作品淡化了對人物性格的描述,凸顯了人物性格上的荒誕主義。
作為等待的主體,兩個流浪漢顯然也曾有過正常人的生活和憧憬,也曾是滿懷夢想或意氣風發(fā)。登巴黎塔、摘葡萄、去麥康地區(qū)領略優(yōu)美的風景、去死海度蜜月……過去生活的點點滴滴昭示著他們曾經(jīng)和正常人一樣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渴望追求幸福。然而漫長的“等待”是沒有“希望”的,他們正是在缺乏“希望”的等待中,變成了神經(jīng)質(zhì)一般喪失了人格的個體,更談不上人物性格了。
廖可兌曾這樣評價《等待戈多》:“它所表現(xiàn)的種種預言式的思想觀點,都是缺乏積極地社會意義的?!盵5]對于愛斯特拉岡與弗拉季米爾來說,等待是漫長的,沒有希望的,毫無社會意義的,然而他們自己并不知道。其實戈多就是人類在世界上的一種存在方式,沒有戈多,世界是虛無的,一切存在都是虛無的。戈多會來嗎?戈多是回來還是從外地來?這一切沒有人知道,貝克特也并非站在上帝視角來完成創(chuàng)作,他只是描述了一種缺乏安全感的社會現(xiàn)象。任何預言戈多會來或者不會來的理論都像上吊用的繩子一樣不可靠。所以,作為等待的主體,他們的荒誕是全人類的荒誕,是作者對現(xiàn)代社會人性的歸納和總結。
參考文獻:
[1]大仲馬.基度山伯爵[M]. 韓滬麟,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1:1105.
[2][愛爾蘭]薩繆爾·貝克特.等待戈多[M].郭昌京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6:224.
[3][愛爾蘭]薩繆爾·貝克特.等待戈多[M].郭昌京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6:235.
[4][愛爾蘭]薩繆爾·貝克特.等待戈多[M].郭昌京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6:240.
[5]廖可兌.西歐戲劇史[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7:550.endprint
北方文學·上旬2017年2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