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學問做成大文章
——《狂飆社紀事》出版座談會發(fā)言摘要
會議現(xiàn)場
編者按
:5月25日,《狂飆社紀事》出版座談會在山西省作協(xié)大會議室召開。省作協(xié)黨組書記、主席杜學文,陽泉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市政協(xié)主席楊永生,省作協(xié)黨組副書記羅向東,省作協(xié)黨組成員、辦公室主任梁躍進與省作協(xié)副主席楊占平,陽泉市文聯(lián)黨組書記、主席侯詎望,陽泉市文聯(lián)副主席趙存珍及省、市作協(xié)其他領(lǐng)導,30余名專家、教授、學者與《狂飆社紀事》的作者董大中一起參加了座談會。會議由陽泉市文聯(lián)黨組書記、主席侯詎望主持。《狂飆社紀事》出版座談會由山西省作協(xié)、陽泉市委宣傳部主辦,陽泉市文聯(lián)、陽泉市高長虹研究會承辦??耧j社是上世紀二十年代一個非常重要的文學社團,在推動新文化運動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犊耧j社紀事》是董大中先生研究狂飆社作品的合集,由《狂飆起兮太原》《狂飆社編年紀事》《狂飆社成立的時間》《狂飆社主辦的刊物》《狂飆社與魯迅》《高長虹與狂飆社》《也說‘向魯沖突’》等十幾篇文章組成,為研究狂飆社提供了史料依據(jù)。
《狂飆社紀事》由陽泉市高長虹研究會策劃,北岳文藝出版社出版。
座談會上,大家一致認為,《狂飆社紀事》內(nèi)容豐富,全面、真實地分析和評論了高長虹及狂飆社的活動情況,有重要的歷史和現(xiàn)實啟示意義,史料價值很高,對高長虹研究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
時間
:2017年5月25日地點
: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主辦
: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 中共陽泉市委宣傳部主持人
:侯詎望(陽泉市文聯(lián)黨組書記、主席)杜學文
(山西作家協(xié)會黨組書記、主席):首先,祝賀董老師的研究成果出版,同時祝賀高長虹研究會的研究成果面世,非常歡迎來自陽泉市、盂縣的同志們來省作協(xié)開會。董老師確實對高長虹研究下過大功夫,據(jù)說已經(jīng)出版了8本書,當然不包括沒有收錄到書中的文章以及其他著作中涉及和高長虹、狂飆社有關(guān)的文章,還有他擔任主編的《高長虹文集》。一個人如果說在一個領(lǐng)域的研究有8本書,還不包括他在其他領(lǐng)域的研究,這是很了不起的成績。剛才好幾個同志也說,董老師一個人就是一個研究所,這是對董老師很中肯很實事求是的評價。董老師是我的老師,我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做人、做學問的道理。董老師的研究不僅僅是高長虹的研究,還包括趙樹理、魯迅、胡適等的研究。他研究很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掌握第一手資料,對資料的掌握非常充分。我們也寫一些文章,有時要盡量避開資料,因為沒有時間找資料。但是董老師不是這樣的,他非常仔細,很多細節(jié)都要去研究。他曾經(jīng)寫過一本書,研究趙樹理在太原干了什么事,比如說他在那里住,省政府對面巷子里哪一間房子,他都要去考證,他這種研究是學術(shù)研究一個非常突出的研究方法,也是我們山西學人的一個傳統(tǒng)。比如歷史上的西北史地學派的代表祁寯藻,張穆等,他們在研究歷史、地理時,研究方法和古人不一樣,古人只是著書,而西北史地學派是要走出去的,每個地方都要去考證。董老師不是史地學派,他是做以文學為主的研究,但是他勤于考證的治學方法是非常令人欽佩的。
董老師視野非常開闊,他不是只限于某一點的研究,他能夠把小學問做成大文章。他研究高長虹的時候,他的視野不是只說高長虹本人怎么樣,而是說高長虹那個時代是什么樣。比如剛才提到文學社團的問題,他不僅局限于狂飆社哪年成立,最初有些誰,而且對當時的文學研究會怎么樣,創(chuàng)造社怎么樣,包括當時的語絲社、太陽社,他都有涉及。對這些社團之間各自都有一些什么特點,董老師也有論述。我曾經(jīng)在《讀者》上看到董老師一篇文章,就說到狂飆社對中國文化的影響:一是狂飆社的會員非常多,除文學研究會比較多外,其他社團的成員沒有超過狂飆社的;二是它成立的時間比較早;三是狂飆社這些人的走向最后是干了什么。其實這些人后來成了中國社會發(fā)展中在文化領(lǐng)域、政治領(lǐng)域都非?;钴S的人。比如柯仲平,新中國成立后是中國文學工作者協(xié)會的副主席,然后又去了西安,當時是西安作協(xié)的主席。西安作協(xié)不是只管理西安市,而是管理西北五省??轮倨皆谘影矔r期地位就非常高。董老師在書中提到的,當時延安籌備一個文學組織,牽頭的人是柯仲平和高長虹。當時,高長虹到了延安以后,黨中央就非常重視他。董老師把一個人、一件事、一個作品、一個社團放在一個大的時代背景下來研究,看他的研究成果,不僅了解了高長虹的故事,而且對當時整個時代都有很多了解。當然董老師在研究的時候并不是在說那個時代怎么樣,而是說明在那樣的時代下高長虹怎么樣。他的信息量很大,視野和格局都很開闊。
董老師的研究有很多“翻案”文章,糾正史實當中以及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中很多誤解。比如說“高魯沖突”,到底“高魯沖突”是什么原因呢,董老師認為,這涉及安徽和山西幾位作家之間的關(guān)系,有人誤導了魯迅。其實魯迅還是很清醒的,只是表面上沒有站出來旗幟鮮明地支持高長虹。“高魯沖突”的誘因是什么,董老師爬羅剔抉,分析研究綜合了各種材料之后,形成了結(jié)論,我認為這個結(jié)論很難否認。再比如高長虹的《給》是怎么回事,有很多傳說,說高長虹是追求許廣平的。董老師專門寫了一本書,據(jù)董老師考證,《給》是寫給石評梅的。他的研究并不是簡單的說詩寫給誰,而是說高長虹和石評梅家是什么關(guān)系,有詳細的考證,高長虹和石評梅,高長虹和魯迅、許廣平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等,分析下來,高長虹和許廣平就沒有關(guān)系,就是許廣平給高長虹寫過一封信,為了買他的書。另外,董老師對高長虹的生平、經(jīng)歷、思想有非常深入的研究,這個我就不說了。我特別想說的是,他的研究對高長虹的個性、人格的體現(xiàn)。董老師肯定沒有專門去研究高長虹的人格、性格是什么形態(tài),但從他所交代敘述的高長虹的生平和經(jīng)歷來說,我覺得高長虹這個人生命特別有光彩,特別有個性,特別有吸引力。第一他是個非常純粹的人,他對人不求回報,對事業(yè)不求回報,不求名利,這也就造就了他性格上的一些弱點,即使像魯迅這樣欣賞他、愛護他的人,有時也不能理解。(董老師提到,魯迅對高長虹一直予以很高的肯定。)高長虹不求回報,他是沒有私心的,他可以不要家庭,可以不要兄弟,可以不要老師,可以不要朋友,甚至不要自己,他不考慮我怎么辦。比如他在法國的時候,他是沒有收入的,他白天還要去抗日,晚上只能睡在公園的長椅上,第二天吃什么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居然還寫了一部長篇小說。董老師書中介紹,他回國之后,蔣介石非常器重他,閻錫山也非常器重他,但是高長虹認為,能使中國獲得新生的,只有共產(chǎn)黨,所以不管蔣介石、閻錫山給多少錢都不要,就是要去延安。他的信仰非常純粹。而且他去了延安以后,人格追求還是很有意思,他本來是文學界的,但是他說要去日本研究經(jīng)濟,要學金融,他覺得中國要建設(shè),肯定要研究經(jīng)濟、金融。在中國革命快要取得勝利的時候,他說他要去美國,他要研究美國的經(jīng)濟,因為中國很快要有大規(guī)模的經(jīng)濟建設(shè)。他所想的不能說和現(xiàn)實格格不入吧,但確實和現(xiàn)實不合拍,他比現(xiàn)實要超前。他人格個性特別閃光。
剛才我看到董老師給趙彥章先生寫的序,我特別感動,這個序不像董老師寫的,倒像是高長虹寫的。他文中有“曾經(jīng)在這個世界點過燈,舉過火把”這樣的句子,很像高長虹的文風。高長虹作為個人什么也沒有得到,他沒有得到名,沒有得到利,他丟失了家庭,放棄了個人名利地位,他從來也不在乎這些,甚至他怎么死的,都成為一個謎。據(jù)說現(xiàn)在有一些他逝世的線索了,因為我沒有研究還不好下結(jié)論。他的生命價值是非常光彩的,他給世界點過燈,舉過火把,他的思想行為以及人格影響了中國,他是個非常純粹的人。剛才說,我對高長虹沒有太多的研究,但是我覺得在董老師的研究中,他人格方面的體現(xiàn)是非常生動的。
(另外,趙彥章先生這個書有理論背景,也是一部非常好的學術(shù)著作。)
最后,謝謝陽泉市委宣傳部、陽泉市文聯(lián)以及高長虹研究會,感謝長期在基層默默無聞從事文化研究的同仁們,你們身上都有高長虹這種品格,大家的工作大多是無功利的,就像高長虹那樣,是不求回報的。我們所做的是給世界點亮燈,舉火把的事,是有意義的事,在這里我向大家表示敬意!(根據(jù)錄音整理,未經(jīng)本人審閱)
楊占平(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董大中老師是我的老領(lǐng)導。我來省作協(xié)工作三十多年了,來的時候就是董老師調(diào)我來做《批評家》雜志編輯的。這三十多年來,我和董老師的交往是非常多的,原來和董老師一起編雜志,天天在一起;后來董老師退休了,但他做研究沒有退休,也經(jīng)常和我做交流。董老師雖然八十歲了,但是,每年堅持寫一到兩本書的速度,還有大量的其他作品,真是令我們欽佩,我也為有他這樣的一位老師感到自豪,但作為學生、后輩沒能趕上董老師的學術(shù)成就感到慚愧。
去年,省作協(xié)給董大中老師拍攝了一部電視專題片,由我撰稿,我給這部片子起的題目叫作《一個人等于一個研究所》(這部片子我們已經(jīng)制作完成了,即將在一些電視臺播放)。給這部片子起名《一個人等于一個研究所》其實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的,是十幾年前省作協(xié)的一些資深作家成一、李銳、周宗奇、韓石山等人的一個共識。意思是說,董大中一個人的研究成果,等于某些研究機構(gòu)一個研究所全部的研究成果。我在專題片里也特別說到,用“著作等身”評價董大中一點也不為過。因為,客觀上來說,董老師的身材不是特別高,他出版的書又多,包括他自己寫的和經(jīng)由他編的書,如果相加起來能和他一樣高,所以叫“著作等身”,也就叫“一個人等于一個研究所”。
五十多年來,董大中老師的研究方向是多方面的,最早是研究魯迅,后來研究趙樹理,再后來研究高長虹,再之后還研究“孝文化”,研究董永、胡適,最近剛剛完成了四十萬字的《胡適傳》。他的研究涉及很多領(lǐng)域,課題大概有十幾項,每一項都有自己的見解。每年我都會收到好多本董老師的新書,每次都會和董老師說,您畢竟已經(jīng)八十歲了,每年能不能寫的稍微慢一些。但董老師總跟我說,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寫出更多的作品來。去年,省作協(xié)還有另一項工程,就是給部分老作家編輯出版文集,這個項目由我具體負責實施,董大中老師的文集前一段時間已經(jīng)正式出版了。在出版之前,董老師和我交流,他說自己總共有一千多萬字的作品。這么多文字需要編輯三十卷才行。由于我們經(jīng)費有限,大體上每位作家只能出版十卷,所以,董老師的文集一共分為十卷,但這十卷將董老師最具代表性的成果都精選上了,從這套文集基本上可能看出他研究和創(chuàng)作的道路。應當說,電視專題片《一個人就是一個研究所》和《董大中文集》,一個是影像資料,一個是文字資料,能夠相對集中地展示了董老師這么多年來的研究成果。
我在前面說過,董大中老師的研究涉及很多領(lǐng)域,但我認為,他關(guān)于狂飆社和高長虹的研究,在國內(nèi)學術(shù)界是獨一無二的。董老師在編輯《高長虹文集》以及其他相關(guān)的研究著作時,費了很大的功夫,付出了許多心血。因為,整個編輯出版工作過程我都了解,董老師也經(jīng)常和我交流。所以說,董老師在高長虹研究方面確實做了許多別人想做而不能做,別人想做但做不好的工作,這也使得他對于高長虹和狂飆社的研究,對于我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打撈挖掘高長虹和狂飆社的意義和價值是特別突出的。我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證明,董老師做的這些工作和研究是非常有意義的。董老師關(guān)于研究高長虹和狂飆社的作品有很多,我們編輯出版的《董大中文集》中并沒有全部收入,這次由陽泉市文聯(lián)組織編輯出版的董老師關(guān)于高長虹和狂飆社研究的《狂飆社紀事》也是對《董大中文集》的補充,我十分感謝陽泉市文聯(lián)能夠組織編輯出版這樣一本作品,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讀者更加全面地了解董大中老師關(guān)于高長虹和狂飆社的研究成果。
對于這本《狂飆社紀事》的出版,我個人認為有三個意義。一是:具有歷史意義,狂飆社作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一個有代表意義的文學社團,和文學研究會、創(chuàng)造社等起到過重要作用的文學社團,在中國新文學史上有它特殊的意義,通過董老師這本《狂飆社紀事》對狂飆社的紀錄和研究,讓它的歷史意義會越來越顯現(xiàn)出來。這本書的出版,既是給現(xiàn)代人看的,也是給未來研究者看的,再過多少年,當人們提起狂飆社、提起高長虹,肯定離不開董大中老師,也離不開這本《狂飆社紀事》。二是:具有資料價值,狂飆社作為一個距今有近百年歷史的文學社團,很多資料如果不及時搶救就會遺失,這些資料一旦遺失就很難找回,所以,我們從這本書里面就可以找到很多有關(guān)于高長虹和狂飆社的資料,這樣,它的資料價值就得到充分體現(xiàn),對于今后在這個方面的研究來說,都是十分珍貴的參考資料。三是:具有現(xiàn)實的啟示意義,我們之所以要研究歷史,目的是為了啟示現(xiàn)在。高長虹和狂飆社在我們山西這塊土地上能夠發(fā)展起來,能夠在當時全國文壇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其實對我們當今的山西文壇有很大的啟示意義。也就是說,如果你喜歡文學、愛好文學,想要為文學做一些事情,就可以以文學社團的這種形式表現(xiàn)出來,像狂飆社這樣的文學社團,就是在那個時期將當時我們山西的文學愛好者組織起來,推動了當時山西文學的發(fā)展。當然,我們今天所處的時代與高長虹和狂飆社所處的時代是有很大差別的,但我們當今社會的文學創(chuàng)作,同樣也需要像高長虹、高沐鴻、高歌等等這樣的文學前賢那樣,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癡情,對文學寫作保持執(zhí)著的追求?,F(xiàn)在的作家、評論家應該有當年這些前輩的精神,這將對我們當前的文學創(chuàng)作、文學批評具有重要作用,這就間它對現(xiàn)實的啟示意義。謝謝大家!
蔡潤田
(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原副主席):今天會議首先一點感觸就是歉疚,作為一個老陽泉人,對陽泉現(xiàn)代文學史上高長虹、石評梅兩位大家都涉獵不多、素無研究。關(guān)于高長虹及其研究情況也大半得自董大中先生的贈書。大中兄的研究課題不少,而每一課題都沒有淺嘗輒止的時候,都要里里外外翻騰殆盡,不留疑點。對學術(shù)研究執(zhí)著,不計得失、不計功利。這種精神實在難得。學術(shù)研究對他來說高于生命,高于一切。別人攻苦食淡,坐冷板凳可能覺得是苦差事,對他,則是生命需求,是精神操練,是一種適情悅性的體育鍛煉。他的研究從來都是先把收集資料的基礎(chǔ)打牢,而后一頭扎下去,不見底不罷休。
這次是大中兄為高長虹鳴不平,認為高及其狂飆社在現(xiàn)代文學史“最不幸”,呼吁為其正名,加強相關(guān)研究。說對此“我需要的不是求證,而是反駁”。的確,有已出版《高長虹全集》的文本基礎(chǔ)和已出未出的八本研究著作為底氣,完全有資格給高長虹是非功過做評斷,給予公正、中肯判斷。大中兄可以說是高長虹的世紀知音。
關(guān)于高長虹的命運為何坎坷且迄今未被重視,未能給予應有地位。對此,高長虹自己好像冥冥中有所預感。在長詩《獻給自然的女兒》中說“我很悲哀,我這次仍是獨行,我怕獨行也永存,我為海謳歌,不聞海和鳴”庶近自況自喻。孤獨,落落寡合,知音乏人,踽踽獨行。這幾句詩真成了他命運的讖語,不幸而言中了。
高長虹及其狂飆社的價值未被認識主客觀原因,大中兄談得很周到,言之成理。
我想接著他的話茬談點看法,并做未必正確的補充。首先我同意大中兄所說當年對高長虹作品的即時評論、闡釋不夠。也可能是對現(xiàn)代派印象派手法,當時曲高和寡,闡釋推介沒有跟上,以致湮沒無聞。但我想,如果確系精品,即便當世湮滅,也應遲早被發(fā)掘的。可惜,迄今仍有遺珠之恨。其次是他的為人,他傲慢,恃才傲物,孤傲導致孤獨,性格影響命運。在現(xiàn)代文學史上,能入高長虹法眼的不多。魯迅、胡適兩位文壇巨擘。他都不在話下。魯迅不必說了。對胡適也充滿鄙夷之情。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大綱》盡管有許多不足,在當時還是開山之作??上б驗榉N種原因始終沒寫出下部,當時學界對此頗有微詞。如黃侃甚至調(diào)侃說胡適是位著作監(jiān)。我們知道古代有秘書監(jiān)的官,黃侃為什么叫著作監(jiān),其實監(jiān)是指太監(jiān),借以奚落胡著“沒有下部”(《白話文學史》也沒有下部)。朱希祖認為原因是不懂佛學,難以為繼。但這并不是就這部著作本身加以否定。而高長虹則對胡著本身多所訾議。說“胡適把糞土當珍寶”斷定“這樣的人絕不能做出一本好的哲學史來”這種刻薄狂傲的態(tài)度可能不被人反感,甚至輕蔑。另外,就是我想提出的一點可商榷的意見。即恐怕高長虹自身不太硬氣。我以為就一個人的文學成就、地位評價來說,酷評別人的作品甚至嘲弄他人最終并不會完全影響其自身在文學史上的地位。關(guān)鍵所在是自己本身的文學實績?nèi)绾?。高長虹詩作、雜文、小說等門類都有著作,有些還堪稱卓異,但似乎真正有影響、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的經(jīng)典或大制作卻很難說個究竟,還沒取得共識。做人不怕狂,作品須硬才行。
其次,那個時代的大家大都是創(chuàng)作與研究并重,高長虹在學術(shù)著作方面可能欠缺些。因旁騖其他,或者有想法卻未能完成。這恐怕也是他難以躋身一流大家的另一個原因。
段崇軒
(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原副主席):我和董老師接觸是在八十年代中期,他當《批評家》主編的時候,當時董老師想把我調(diào)入《批評家》,占平、晶明、謝泳已經(jīng)進入編輯部。董老師還專門去忻州和我商量這個事情,因為當時我在忻州文聯(lián)。但《批評家》還沒有正式編制,省作協(xié)也沒有宿舍,我就沒有來。過了大概兩三年,我調(diào)入《山西文學》編輯部。當時,董老師非常誠懇,對我寫的一些文章也給予了肯定,所以我覺得董老師在我的文學批評道路上,起了很大的作用,是我的老前輩。我到省作協(xié)之后跟董老師接觸比較多,有時候在胡同里見到就會說幾句話,有什么事情也會和董老師商量一下,董老師可以給我提供很多資料、很多線索,讓我受益很多。董老師已經(jīng)是八十多歲的年紀了,昨天我看董老師這本書的序言,我覺得作為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能寫出這樣的序言,真是讓我感動。我覺得董老師這個序言,不僅寫得很扎實,也很有靈氣,充滿激情,我覺得是很了不起的。像我六十幾歲,激情就不是很多了,但是董老師仍然有這樣充沛的激情,對學術(shù)事業(yè)有一種獻身精神,這是非常令人欽佩的。我談兩點感受。第一就是我們要有董老師這種心不旁騖的治學精神,做一點真正的學問。董老師這么多年來,研究“山藥蛋派”、研究趙樹理、研究高長虹、狂飆社、高沐鴻,后來又研究“孝文化”、研究董永,他研究的領(lǐng)域非常開闊,當然這中間有一些領(lǐng)域比較偏僻,大家注意不到。我覺得作為一個搞學問的人,就應該有這種自甘寂寞的精神,把它作為一種畢生的追求去做。比如董老師研究高長虹、研究狂飆社,他一共寫了八本書,我覺得這是一件很驚人的事情。一個評論家,用幾十年的時間為一個作家、一個文學社團寫八本書,在中國文學史上也是很少見的,我覺得這種精神是很令人欽佩的。董老師為山西文學研究做出了很多貢獻。我看過很多研究趙樹理的成果,其中很多都引用了董老師《趙樹理年譜》里的原始資料。也看到過一些研究高長虹的文章,引用過很多董老師的研究成果。董老師的研究為山西現(xiàn)代文學的研究奠定了基礎(chǔ),這個基礎(chǔ)是為山西文學服務的,是為整個中國文學服務的。就是說,在董老師研究的前提下,我們才可以向前走,他做的都是一些基礎(chǔ)性的工作。比如一些文學史料,收集起來確實很費勁,這幾年有網(wǎng)絡(luò)還方便一點,過去全憑鉆圖書館,從故紙堆里收集資料。我覺得董老師在收集資料方面有一種奇特功能,他馬上就知道在什么地方有自己需要的資料,找到之后就會花很長時間去研究。前幾天,我在太原美術(shù)館參觀一個關(guān)于山西現(xiàn)代文學期刊的展覽,去了之后聯(lián)系到一個叫王海勇的人,是民間專門搞報刊搜集研究的,我找到他看了一下他收藏的資料,都是解放以前的一些文學期刊報紙,甚至有一些民國年間二十世紀初的報刊,他和我講,很多年以前,你們的董大中就在我這里翻看過解放區(qū)的一些報刊資料。董老師在收集研究資料上下了很大辛苦,我們經(jīng)常在胡同里見到董老師,拿著一個很破的布兜子,到舊書市場里去收集資料,尋找研究材料,這一點是讓我很感動,我們這些后輩是做不到的?,F(xiàn)在的研究條件比過去要好很多,但是研究資料還是相對匱乏的,所以我覺得董老師的研究,改變了我們山西文學史。如果沒有董老師對于高長虹、對于狂飆社的研究,我們二十世紀山西文學就不會有高長虹狂飆社那么重的分量。山西大學文學院幾位教授編寫的《二十世紀山西文學史》,其中有關(guān)高長虹狂飆社的內(nèi)容大部分資料來源還是董老師。還有董老師對于趙樹理的研究,對全國的趙樹理研究都是有很大的推動作用。
第二就是我們要學習董老師對山西文學的感情,對山西文學歷史的感情。董老師的研究,大部分都是過去的一些作家、作品和文學現(xiàn)象、思潮等等,這些東西和現(xiàn)在離得比較遠,我們現(xiàn)在的很多評論家不愿意研究這些東西,但是董老師卻沉浸在這個世界里頭,不斷地開掘,對我們山西文學歷史的研究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這些年,我和我們前任的張明旺書記、現(xiàn)在的杜學文主席商量,要搞一個課題,叫作山西新文學經(jīng)典文庫。我們現(xiàn)在對于山西文學的了解,主要是是四十年代延安文藝座談會之后,山西“五老”:“西、李、馬、胡、孫”,在山西文學上的成就,我們更多知道的是這些。但是二十年代、三十年代的文學研究就做得很不夠,很多作家作品我們都不知道,他們的作品我們都找不到了。這個課題我琢磨了很多年,也是在董老師對山西近現(xiàn)代文學研究的基礎(chǔ)上開始起步的。所以我覺得,我們要學習董老師對于山西現(xiàn)代文學的這種研究精神,把山西現(xiàn)代文學的研究進行下去,還我們山西文學界一個完整的歷史。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五歲了,退休之后對自己的研究有一點反思。過去我們更多關(guān)注的是年輕的作家、新的作家、當下的作家,這個是對的。當代的文學需要推動,當下的青年作家需要鼓勵,需要評價,但反過來說,當代的文學評論很可能是過眼煙云,更多的是一種應景附會之作,它的學術(shù)價值就會打折扣。這些當代文學評論,再過若干年之后,能留下來的并不多。所以我覺得,倒不如重點研究一下過去的一些作家作品以及文學現(xiàn)象。這幾年來,我搞“山藥蛋派”作家李古北研究,原來也是看到一些資料,但很少,我就不斷地收集了很多資料。去年寫了兩篇文章,一篇在《隨筆》上發(fā)表,一篇在《中國文學批評》上發(fā)表,對翼城縣的文學界影響還是非常大的,省社會主義學院的一個副院長看過文章之后,說要在翼城搞一個李古北研究會。我說現(xiàn)在山西的文學研究會,有趙樹理研究會,陽泉還有高長虹研究會。他們受到啟發(fā)要搞一個李古北的研究會,要拿出一些資金來出書來宣傳,作為文化研究很重要的一個方面。1958年前后趙樹理在晉城搞農(nóng)村社會主義實驗的時候,李古北就在翼城縣搞文化研究、文化建設(shè),成立了藝術(shù)學院,創(chuàng)辦了《幼苗》雜志,《幼苗》雜志是公開刊物,辦了半年時間。我后來看到了這個雜志,它和當年《火花》雜志的規(guī)格差不多,辦得非常好,所以我覺得李古北也是很值得我們關(guān)注和研究的一個作家。山西現(xiàn)代文學可以說是博大精深,值得我們?nèi)ド钊胙芯?,我們要在董老師這種精神的鼓舞下,把這個研究進行下去。我覺得有個遺憾的地方,就是董老師不在高等院校,如果董老師在高等院校,可以當一個博導,把研究搞得更大、更深入,那就更好了?,F(xiàn)在有陽泉市文聯(lián)、陽泉市作家協(xié)會的支持,我們?nèi)匀豢梢园讯蠋煹难芯窟M行下去、推廣開來。
試驗結(jié)果(表2)表明,各組合對粗糠樹側(cè)根數(shù)的影響差異很大,混沙漚制,10月15日播種,露地低床播種(處理7)的側(cè)根數(shù)最高,為13.50條。
傅書華
(太原師范學院教授):在結(jié)合董老師的書談高長虹之前,我想先談兩點感受:第一個感受,就是陽泉這個地方很有意思,出了高長虹、石評梅、劉慈欣,而且都是很有特點的作家,也是很有影響力的作家。都說山西封閉保守,但就在山西陽泉這么個小地方,卻能夠出現(xiàn)這么多特別現(xiàn)代特別前沿的作家,所以,我們應該重新研究一下陽泉的地域文化特征。在這些作家中,相比較來說,在宣傳上,對高長虹的宣傳力度好像不如石評梅,石評梅是個女性,再加上有一些愛情故事,所以說社會知名度很高。高長虹本身所蘊含的思想性要遠遠高于石評梅,但是高長虹沒有引起相應的重視,據(jù)說對他二人故居的重視程度就很不一樣。怎么樣宣傳評價這些作家,我覺得也還是很值得研究的。
第二個感受就是,我覺得董老師確實是很值得我們?nèi)W習的。我知道高長虹是在八九年,我還在長治學院工作。當時去離石開會,經(jīng)過太原,董老師一定要我參加一個關(guān)于高長虹的座談會,給了我三本書,就是高長虹文選。當時他就給我講高長虹是怎么一回事。轉(zhuǎn)眼三十年過去了,但是我反而沒有做多少關(guān)于高長虹的研究工作,我覺得很慚愧。董老師做了這么多研究,而且董老師對于我們下一輩的人特別熱情,特別關(guān)心,他對我就特別關(guān)照,董老師收集的資料都可以無償?shù)慕o我們,但是可能是因為我這個人惰性太大,也是沒有眼光,沒有好好做點事情,倒是人家四川樂山學院有一個叫廖久明的,在年輕一代當中,做高長虹的研究做的是最好的。他之所以做得最好,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董老師的指導,他還專門來過兩次太原,董老師給他提供了大量的研究資料。廖久明是華東師大的博士,博士論文做的也是高長虹,他的兩本關(guān)于高長虹的書,寫得也確實很不錯。相比較來說,在山西的我們,就覺得很慚愧。
下面,我想結(jié)合董老師這個書,談一下高長虹研究中的一些問題,談談我對這些問題的理解。
第一,現(xiàn)在對高長虹的研究,把他和魯迅的一些沖突以及他后半生的一些事情,基本上有所澄清,在這一基礎(chǔ)上,下一步高長虹研究中的問題,或者說學術(shù)生長點在什么地方。我覺得高長虹和魯迅是非常相似的兩個人,他的雜文在當時常常是被作為魯迅的雜文而誤讀的,這也說明他在氣質(zhì)上、性格上與魯迅是非常相近的,在思想特征上也是非常相近的,而且從他與魯迅的命運軌跡上來說也是如此。比如魯迅的命運軌跡,開始在紹興待不下去,跑到日本,在日本待不下去又回到紹興,雖然在紹興,革命也勝利了,但還是待不下去,跑到民國首都南京,又從南京到北京,又從北京跑到廣州,又從廣州跑到上海,在上海也是很不順心,待不下去,一次次地往北京跑,北京的朋友想讓他留在北京,但他卻又不愿意,宋慶齡想讓他去蘇聯(lián),甚至船票都給他買好了,日本想讓他去日本,也給他安排了住處,但他哪兒也不想去,這其實表明了,他已經(jīng)走到一個絕地上去了,無處可去,到最后也就去世了。高長虹我覺得也是這樣,從山西到北京,隨著文化中心的南移到上海,然后又先后到日本、德國、延安,后來到東北。從中國的歷史轉(zhuǎn)型來說,從山西這么一個有幾千年文化歷史的地方,然后去北京這個新文化中心,然后又到上海,在上海待不下去,到日本,到日本之后發(fā)現(xiàn)日本的思想受到德國的影響,又到德國,他始終處在我們中國社會思想界的前沿狀態(tài)。從德國回來之后,其實他是可以在重慶的,但是就當時的社會轉(zhuǎn)型來說,一個新的社會形態(tài)、政治形態(tài)是在延安,他又到延安,但是在延安又待不下去,想去美國考察經(jīng)濟沒有去成,又到東北這個中國經(jīng)濟建設(shè)的基地,他的一生,始終處在時代發(fā)展的前沿狀態(tài)。而且當文學處于中國社會發(fā)展最前沿的時候,他做的是文學,當中國面對的中心問題是經(jīng)濟問題的時候,他又轉(zhuǎn)向經(jīng)濟學研究。但是他最后不知所終,對于他的去世的時間地點,有很多種說法,但都不是很確切。他的去世,是很寂寞的,是沒有結(jié)局的。魯迅名氣很大,但是你很難把他歸到某一個社會領(lǐng)域思想領(lǐng)域,比如說現(xiàn)代領(lǐng)域、革命領(lǐng)域、左翼文化、自由主義等等,大家都可以說魯迅有這些個方面的元素,但你又不能把魯迅歸于某一個方面。中國現(xiàn)代文化思想的來源,一個是從英美這邊過來的現(xiàn)代自由主義,一個是從法國、德國、俄羅斯過來的激進思潮,再有就是從日本過來的從亞洲到歐洲的轉(zhuǎn)型。但是你要將魯迅放在哪一個文化思潮中,都無法歸納他,當然每個思潮都拿魯迅說事兒,都說魯迅屬于他們,但實際上魯迅都不屬于他們,魯迅實際上就是一個非常孤獨的人。高長虹我覺得也是這樣,也是一個非常孤獨的人。這樣的一種孤獨,這樣的一種不知所終,就是說這樣一種豐富的生命體驗,生命軌跡,不知道歸屬到一個什么領(lǐng)域,甚至無可歸屬,不知道向什么地方去,我覺得這種人生的命運形態(tài)和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的發(fā)展形態(tài)命運形態(tài)是完全相似的。中國自鴉片戰(zhàn)爭之后,隨著傳統(tǒng)中國的完結(jié)和現(xiàn)代中國的開啟,現(xiàn)代中國往什么地方去,經(jīng)歷過幾次大規(guī)模的社會實驗,包括北洋政府、南京政權(quán)和后來的共和國政權(quán)。南京政權(quán)是資本商業(yè)沒有搞下去,后來我們搞的這個計劃經(jīng)濟其實也沒有搞下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改革開放。今天中國具體向什么地方發(fā)展,當下中國的思想界,幾種社會思潮此起彼伏,一會兒想回到毛澤東時代,一會兒想回到社會主義時期,一會兒又懷念民國,一會兒大談現(xiàn)代性,談著談著又說現(xiàn)代性是“陷阱”,一會兒又說有個北歐的民主社會主義,一會兒又說我們理解的馬克思主義是誤讀,需要重回馬克思。思想界的各種各樣的社會思潮,討論的還是中國這個民族到底往哪個方向發(fā)展。其實是沒有明確頭緒的。這種沒有頭緒的狀態(tài),我想可以用“漂泊”這個詞來概括。在這樣的社會形態(tài)歷史發(fā)展中,不但我們這一代人與下一代人價值觀念有了很大的不同,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人生形態(tài)和價值觀念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大家沖突很多,是多元化的碎片化的,不知道該往什么地方去,很浮躁,這種狀態(tài),我覺得也可以用“漂泊”來概括,國人的人生形態(tài)與中國的社會形態(tài)是同構(gòu)的。這樣的一種民族的命運,早在《紅樓夢》就用文學的敏感,預示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的對歷史的完結(jié),預示了離家出走不知所終的命運,這與我剛才描述的魯迅和高長虹的命運形態(tài)是非常一致的,一直在不斷在變化尋找又一直找不到,最后不知所終。所以說,我覺得高長虹的命運形態(tài)命運軌跡是非常值得研究的,像這樣的獨特之人是非常之少的。我覺得高長虹的人生意義,對我們當下的社會選擇人生選擇,對我們怎樣在一個多元的社會文化生態(tài)當中,給我們一種啟示,我覺得都是應該給以特別重視的。放到這樣的一個高度,高長虹就不僅僅是一個文學家,不僅僅是一個現(xiàn)代的文學社團的代表,而是我們民族生態(tài)的一個典型代表,這可能是研究高長虹的一個新的學術(shù)生長點。
參會人員合影
第二,中心與邊緣的關(guān)系。大家對魯迅的研究很多,對高長虹的研究卻很匱乏,當然他們的成就無法相比是一方面,但是我覺得這其中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在中國這樣一個有著悠久大一統(tǒng)傳統(tǒng)的社會里,如何面對邊緣的問題??耧j社這么大一個文學社團,為什么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沒有得到相應的認可,當然,以前我們可以說是受到魯迅的影響,因為他和魯迅有一定的沖突,在一個神化魯迅的時代,我們就把他放在一個相對不太重要的位置上。但是現(xiàn)在魯迅的神話位置在學界已經(jīng)被推倒之后,為什么高長虹和他的文學社團還是沒有得到相應的認可,比如說我們始終不能讓他和語絲社、和新月社平行,起碼在我們現(xiàn)在能看到的文學史和關(guān)于現(xiàn)代文學的研究中,狂飆社是絕對不能和語絲社、新月社這樣的社團放在同樣的位置上的。事實上,狂飆社是能和這些社團放在一個層級上的,這絕不是因為我們在山西而抬高狂飆社。甚至在一些關(guān)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論述中,狂飆社還不如莽原社、沉鐘社。不管是語絲社還是新月社,它們都是在中國一定時期文化思潮中有主導性的思潮,所以它們在中國文學史的位置就相對來說重一些,而狂飆社,它不屬于任何一個大的思潮。你比如說語絲社之所以能夠出名,是因為魯迅、周作人主導,新月社為什么能出名,是因為有胡適為主導,而狂飆社是因為高長虹為主導,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它就得不到認可。我們可以從高長虹寫的《北京出版界形勢執(zhí)掌圖》《評胡適中國哲學史大綱》等文章中看到,他對當時中國新文學權(quán)威的批評,確實體現(xiàn)了一種對新文化的獨特的看法,而且他是從山西這么一個偏僻的文化地域來到文化中心,表示出的對文化中心的一種看法,他不在中心的位置當中,是來自一種邊緣的位置對中心的批判。雖然他的觀點有極大地研究價值,但是他的位置沒有在主潮位置的時候,就得不到相應的認可。這就并不完全是因為他與魯迅的矛盾了,因為當這個矛盾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正視的時候,我們對狂飆社還是沒有一個應有的評價。對于這種來自邊緣的碎片化的思潮對于中心思潮能夠構(gòu)成挑戰(zhàn)解構(gòu)的這種文化生態(tài),我們沒能給以一個相應的認可,這和西方完全不一樣,你就想想西方的解構(gòu)主義思潮的強大力量,對此就會有著鮮明的對比。我覺得這就是中國一直有一個大一統(tǒng)的傳統(tǒng),各個大的山頭兒的東西都是被這一個大一統(tǒng)認可而被社會所承認的,而真正具備一種新的思想的邊緣化的東西,在中國這種大一統(tǒng)的歷史語境下就不能得到認可。這是狂飆社不能被承認的一個原因。如果從這樣的一個價值立場上立論,我們可能會對狂飆社的意義有新的認識,也會因此讓狂飆社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占有相應的位置,獲得學理性的支持。
第三,我想說一下個人和權(quán)威之間的矛盾,這是一個舊話題了。在高長虹研究當中,很多人都談到過這個問題,但是我在這里想說的是,我們國家不管是國家的還是民間的,都存在著很深的權(quán)威意識,留給個體的成長空間太小。比方說魯迅這個和高長虹最相似的人,都容不得高長虹的存在,魯迅還是和一些附和自己的人走的親近,反而和自己相近的人走不到一起,而且和他相近人還得不到他相應的認可。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一個思想一個思潮的傳承,不是說他的弟子是對他是最好的傳承,他的弟子往往不能起到一個最好傳承的作用。比如說一個大的文學流派,到第三代就沒有什么大的影響了。我們常常會看到一些思潮,第一代的影響往往最大,到第二代、第三代影響就會逐漸減弱,也有些面臨傳承不下去的窘境。我覺得在很大程度上,它們只是表面上的形似,在本質(zhì)上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比如說像魯迅這樣一個人,他在思想上是一種獨立的個體,而一幫子沒有獨立個性的人去追隨他,那這些人怎么能將他的獨立個體的思想品格傳承下去呢?這些追隨者在表面上看起來和魯迅是一致的,魯迅說什么他們就弘揚什么,但是從本質(zhì)來說他們和魯迅的思想是完全相悖的。要說起對魯迅思想的繼承,我倒覺得是一直在罵魯迅的高長虹,他才是真正繼承了魯迅思想的本質(zhì)。包括山西的“山藥蛋派”,如果說趙樹理說什么、做什么,我們就完全照著他的說法,他的做法去做,那肯定是一代不如一代。但是要真正傳承趙樹理的精神,那就是關(guān)注鄉(xiāng)土,為民眾的利益服務,雖然它可以在寫法上在文體形式上,有很大的改變,但卻是真正傳承了趙樹理精神。如果是依照趙樹理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來寫,表面上是傳承趙樹理,但是事實上就不能說是一種繼承,在這種完全的順從下,其實導致了對領(lǐng)軍人物作用的損害。在這方面,我們看一些研究魯迅的專家,其實是對魯迅精神的一種損害,在他們的闡釋下,使魯迅的名聲得到了極大地敗壞,引起了大家極大地反感。我覺得從根本上來說,是中國沒有一個個體精神得以被認可得以健全成長的空間,只是服從權(quán)威,以服從權(quán)威為榮,不管是官方的權(quán)威還是民間的權(quán)威,是廟堂的還是江湖的。而高長虹卻不是這個樣子,從董老師的研究中可以看出,狂飆社甚至沒有一個章程,說狂飆無社,就是這樣一群人在精神上的相投,成為維系狂飆社的紐帶。高長虹對于中國文化版圖的擴展,對中國思想形態(tài)上的一種根本上的變革意義,我覺得就在這里,這是值得我們深刻地去繼承和闡發(fā)的。特別是在今天,因為我在高校,我覺得博導對自己的博士生也有一定的遮蔽作用,博士生完全以追隨博導為榮耀,之所以這樣,我覺得都是和中國的思維方式有聯(lián)系。中國現(xiàn)在在這種現(xiàn)代高校教育中,都不能弘揚個性品格獨立品格,我覺得就會使本身原創(chuàng)性很好的一個東西,越發(fā)展越是后勁不足,我覺得這是我們應該注意的一個問題,也是我們可以對高長虹重新做出評價的一個重要原因。
第四,人際關(guān)系與思想斗爭。中國由于特別注重人際關(guān)系,其實有時候人的思想是非常一致的,但是由于現(xiàn)實格局當中,現(xiàn)實利益決定了人在利益當中發(fā)生沖突,所以,我們常常把這種人際關(guān)系的沖突當成了一種思想沖突去解釋,這種誤區(qū)我覺得很嚴重,而且是在左翼作家圈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從左翼文化這個圈到革命文化這個圈,人整人的這種現(xiàn)象特別突出,其實常常是一種人際關(guān)系的矛盾,思想上其實是很一致的,也就是說將人際關(guān)系的矛盾和思想上的矛盾混為一談。左翼由于在實際上沒有占有更多的利益,所以,在爭取利益的時候,人和人之間的沖突是很明顯的。譬如狂飆社,山西作家圈和安徽作家圈,在大的文學追求上實際上沒有根本性的區(qū)別,無非就是都想爭取話語權(quán),其實思想上在大的方面,還都是對新文化的追求,但表現(xiàn)出來的,確實是很激烈的沖突,最后高長虹這一撥人,在思想上,就被判為是對新文學的離經(jīng)叛道。這樣的沖突形態(tài)在左翼“文化革命”文化圈子中,是很多的。比如周揚和胡風,打的你死我活的,實際上他們兩個人在對新中國文化的追求上,在思維方式上,到底有多少區(qū)別?我們常常把這種人際關(guān)系上的沖突與思想上的沖突混為一談,把思想上的是非與人際關(guān)系的沖突畫了等號。我覺得我們評價“左翼作家”和革命傳統(tǒng)的時候,是可以從狂飆社中,山西作家群與安徽作家群的沖突中,得到一些教訓。
第五,要重視中國文化中的狂人現(xiàn)象。高長虹這樣一個思想上獨特的人,為什么在去世之后,連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去世的,都不是很明白,這就反映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像高長虹這樣的狂人,在中國的文化土壤中,是沒有自己的立足空間的,中國是一個將人際關(guān)系看得很重要的一個國家,像高長虹這樣孤獨又帶有傲氣的人,就沒有生存的土壤。但是在中國,需要有這樣一種狂飆精神,或者說是狂人精神。像魯迅寫的《狂人日記》里的狂人,其實和高長虹的狂飆精神是一致的,也就是說,中國需要這樣一種狂人精神,尤其是要大力弘揚這種狂人精神和狂飆精神,要給這樣的狂人精神和狂飆精神一定的社會容忍度,如果沒有這樣的容忍思想容忍空間,那在文化方面出現(xiàn)的新的思想和新的東西是無法生存和發(fā)展的。比如我舉一個自然科學方面的例子。束星北被大家知道之后,很多人就感嘆,中國原來還有比李政道、楊振寧還要偉大的科學家,但是他的命運確是十分坎坷的。但實際上他就是一個性格上不合群,很孤獨,又有傲氣,就是因為這種性格,在人際關(guān)系中處于弱勢,就導致他本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到最后沒能創(chuàng)造出來。和他是同事的王淦昌,相對來說,在人際關(guān)系上和大家相處的好一點,最后是“兩彈元勛”,中國最高的科學界的稱號都給了他,而且他確實也是為中國的科學界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本來束星北也是可以做出與王淦昌同樣貢獻的,甚至是更大的貢獻,但是就是因為我們的文化生態(tài)不允許這樣的人的存在,所以不計其數(shù)的有才能的人就被埋沒了。我覺得高長虹的人格形態(tài),我們在研究他的時候,要改變中國的文化習慣,要在這樣的改變之中,提高對高長虹人格形態(tài)的認識,要研究他的這種人格形態(tài)在中國的文化進程中起的作用和意義。在一百多年的中國現(xiàn)代歷史中,我覺得像高長虹這樣的人是很少的,束星北我覺得算是一個,但是這樣的人是很少的。當我們的文化土壤不能做結(jié)構(gòu)性轉(zhuǎn)變的時候,那么這樣的悲劇會一再發(fā)生,更不可能因為產(chǎn)生更多這樣的人而使中國的人生生態(tài)有大的改變。
這就是我從董老師這本書中引發(fā)的一些思考,在此貢獻給大家。
張晨
(山西省社會科學院圖書館館員):高長虹是山西盂縣西溝村我奶奶家的大名人,因此我很關(guān)心高長虹的情況。2015年8,中共中央為紀念抗戰(zhàn)勝利70周年,編輯出版了《抗戰(zhàn)詩篇》,其中選用了高長虹的《邊區(qū)是我們的家鄉(xiāng)》一文,在介紹作者時寫道:“高長虹,1898年——1954年,本名高仰愈,筆名長虹,山西盂縣人,現(xiàn)代作家。先后在太原、北京、上海等地發(fā)起并組織了“狂飆運動”,并成為魯迅倡導組織的“莽原社”的重要成員。1938年在武漢、重慶等地從事抗日救亡宣傳活動。1941年11月,奔赴延安參加革命工作?!边@個介紹,實際上就是中共中央對高長虹的評價,這個評價是很高的,是完全符合實際情況的。高長虹反抗舊社會,勇敢地反帝反封建,執(zhí)著地追求真理和光明,經(jīng)過了反復的實踐與認識,最后終于徒步走向延安,走向解放區(qū),還創(chuàng)作了150余萬字的旨在反帝反封建和反軍閥專制的作品,他是一位愛國的進步作家,這個實事是不允否定的。搜集整理他的資料,編輯出版他的文集,對于研究新文化運動、現(xiàn)代文學史、特別是對現(xiàn)代文學史中“狂飆社”等文藝團體的認識,是非常重要的。
1989年7月,董大中先生出任《高長虹文集》主編后,1990年初,130萬字的《高長虹文集》3卷本由中國社科出版社首次出版,并于當年2月19日在北京魯迅博物館召開了文集出版座談會,其后,又開始了《高長虹研究文選》的編輯工作,當年的“狂飆”舊人、高長虹的三位重量級故友——張稼夫、張盤石和張恒壽,都先后寫了回憶文章。張稼夫先生寫了《我和狂飆社》一文,張盤石先生寫了《我和高長虹》一文,張恒壽先生寫了《回憶長虹》一文,十分難得,十分珍貴!
1991年3月,當30余萬字的《高長虹研究文選》基本脫稿后,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的程思遠先生為本書題寫了書名,1991年6月在山西省社會科學院隆重舉辦了《高長虹研究文選》出版座談會,將高長虹研究工作不斷推向了深入。最近幾年,在高長虹的故里一一盂縣清城西溝村創(chuàng)建了“長虹紀念館”。
今天我們大家又再次坐在這里,拜讀董大中先生的《狂飆社紀事》一書,讓我們后輩感慨良多,可以說,《高長虹文集》、《高長虹研究文選》和《狂飆社紀事》這三本集子的出版問世和高“長虹紀念館”的修建,是許許多多長虹的故友、文學界的知名人士、熱衷于高長虹研究的專家學者共同奮斗的結(jié)晶。
郭瑞福
(高長虹研究專家):首先,祝賀董大中先生《狂飆社紀事》的出版。董老幾十年潛心研究高長虹和狂飆社,從《高長虹全集》、《魯迅與高長虹》到《高長虹精選集》等十余部專著、無不浸透著他的心血。今天他的《狂飆社紀事》的出版其意義很大,這是由個體到社團進一步的深入研究具有總結(jié)性,是后來人研究的基石。填補了山西文藝社團乃至中國文藝社團歷史上的一個空白,具有歷史價值。這個空白可以說是人為造成,加之極左思想的影響,使這段歷史被泯滅,董老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不畏險陰虔誠鉤沉研究,這種對史學認真的精神非常令人欽佩。
至于高魯沖突純屬誤會,也可說是歷史的誤會。即在當時社會上的知情人,多數(shù)是同情高長虹的。正是在這一時期狂飆社成員和業(yè)務大發(fā)展。甚至原與魯迅干的人,也跑到了狂飆社來。魯迅南下到廈大,那里人還稱莽原的小伙計,足以說明狂飆社影響之大。魯迅并寫信給李霽野告知這一情況。而與魯迅熱戀中的許廣平寫信給魯迅說,他們也太過,并指出魯迅,你的弊病是對一些人太過深惡痛絕……而對一些人則期望太殷。別人的批評你就不顧,而只一面之詞而信托嗎?魯迅回信說,你的話并不錯的。而魯迅在《兩地書》結(jié)集出版時對原信作了大幅度文學性的修改,原件這些話被刪,高長虹到了延安,同志們舉行隆重儀式熱烈歡迎他,接著被委以重任,只是他沒有接受。而魯迅后來在他的《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里充分肯定了高長虹和他創(chuàng)辦的狂飆社,說高長虹是奔走最力者。《魯迅全集》出版時魯迅將幾首被他認為帶有感情無聊的文字予以摒棄。新中國成立后《魯迅全集》再版時有人又將這幾首塞了進去,并加注,問題就出在這幾條注釋上遠離了學術(shù)研究的原則,給高長虹戴上了個人主義、反魯迅等不實帽子。在前幾年又再版時,提出了修改不適注釋意見,竟有人怒氣沖沖地說,高長虹的案不能翻。可見他是以“案”和打棍子為出發(fā)點的。由此可知他參與了不實之詞的注釋。而這種口氣也只能出于高魯沖突起因、投稿事件引發(fā)矛盾的對立方之口。然而在魯迅全集的文章里,即使是漢奸賣國賊,也沒有一個字的注釋,而唯獨高長虹被這幾條棍子打了幾十年,至今棍子還沒有完全放下。
高長虹的文字,國內(nèi)已有近400萬字的作品披露,估計還有失散。而國外八年之久,又以文為生的高長虹其文字數(shù)量,可能更多,尚待后人大力挖掘。高長虹研究任重道遠。
高林祖
(高長虹后人):我第一次聽說董大中的名字是1989年9月下旬,因當年9月23日《人民日報》刊登了董老的一篇雜文《勿“以偏概全”》。我迫不及待從盂縣中學閱覽室找到這份報,讀了一遍又一遍,愛不忍釋。此文雖然沒有直接提到高魯沖突,然而董老卻認為: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高長虹是起過重要作用的。要一分為二地、辯證地、歷史地、發(fā)展地去看待高長虹,不能因一時的錯誤就把整個人否定掉,就把一個團體從文學史上抹去。很明顯,這是為高長虹、為狂飆社鳴冤叫屈。研究高長虹,在當時是需要膽量的。因為這是一個既有爭議又擔風險的研究課題。而董老卻不怕“犯政治錯誤”,勇闖“雷區(qū)”,確實讓我們感佩不已。宋朝愛國詩人陸游的《梅花絕句》中有這么兩句詩:“高標逸韻君知否?正在層冰積雪時?!痹娭羞@不畏冰雪嚴寒的梅花正是董老崇高氣節(jié)和俊逸風度的寫照!
我第一次認識董老,是1989年暑假住在北京裝甲兵工程學院干休所校對《高長虹文集》三卷本的時候,我印象中的董老中等個頭,白皙面孔,濃濃的眉毛下面閃動著一雙和善而睿智的眼睛,嘴角上總是掛著慈祥的笑容,講話知根打?qū)?,有理有?jù),十分令人欽敬佩服。此后與董老見面多次,每次交談,均受益匪淺,確實感到“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尤其是董老淵博的知識,旺盛的精力,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品德,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董老對生活充滿激情,對家鄉(xiāng)無限熱愛,對祖國文化事業(yè)的傳承和獻身精神,深深地教育和感染著我們每一個人。
董老在《狂飆社紀事》自序中寫道:“新時期以來,開始有人正面談論高長虹和狂飆社。筆者是其中之一。筆者跟高長虹等人素無愛憎,筆者更不喜歡做翻案文章,實因高長虹和狂飆社受到的待遇太不公正,偏偏筆者對不公正現(xiàn)象總想說出自己的意見,所以在人們避之不及的情況下,毅然選擇了這個題目。”董老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憑著“一股不把問題搞清楚絕不罷休的執(zhí)拗勁兒”,從全國各著名大圖書館乃至街頭小小的古舊書攤上,到處收集、整理高長虹及狂飆社同仁的作品和有關(guān)資料,他不顧自己年事已高,身體有病,親自走訪了一個個當年還健在的“狂飆社”成員及與高長虹有過交往的知情人,他把高長虹研究作為一件搶救性工作來做,三十余年來從未間斷過。
另外,董老還有未出版的《高長虹愛的探險》、《人中異數(shù),文苑過客》、《高長虹,佛徒中的屈原》、《隔空談虹》等四本專著。
綜上所述,董老在“高長虹研究領(lǐng)域”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汗水,做出了有口皆碑的特殊貢獻,是全國獨一無二的大功臣。其意義重大,其價值不可估量。這不僅僅是為高長虹和狂飆社正了名,平了反,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為高長虹和狂飆社爭得了一席之地,而且是充分發(fā)揚了中國共產(chǎn)黨實事求是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補充訂正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的一大缺失,使之恢復了應有的本來面貌。北宋歐陽修《朋黨論》有言:“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jié)。”董老正是繼承和發(fā)揚了中華民族的這種傳統(tǒng)美德。古語云:“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倍险沁@種謙恭淳厚的老實人。他在《魯迅與高長虹》一書《開頭的話》中寫道:“盡管我認為自己的結(jié)論是建立在可靠的事實基礎(chǔ)上的,我卻仍然只能說,這僅僅是我的一得之見?,F(xiàn)在我需要的,不是求證,而是反駁。我衷心歡迎有不同意見的同志,勇敢地站出來,向我詰難,展開辯論。真理愈辯愈明?!弊x了董老的大作,你會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親切之感,文中沒有憑空的臆想猜測,沒有絕對的肯定,不拘泥固執(zhí),不唯我獨是,“有兼聽之明而無奮矜之容;有兼覆之厚,而無伐德之色?!保ā盾髯?。正名》語)在董老身上完美地體現(xiàn)傳承著我們中華民族這種謙謹作風和優(yōu)秀品質(zhì)。山西省作協(xié)副主席蔡潤田說:“董老是高長虹的世紀知音?!贝_實如此,“至理一言,點凡成圣”。
“長虹文化”不單是我們山西獨有的寶貴財富,也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的一份珍貴遺產(chǎn)。陽泉市委、市政府、市文聯(lián)、市作協(xié)、市高長虹研究會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九次代表大會即將召開的前夕,在省作協(xié)舉辦了“《狂飆社紀事》出版座談會”,意義重大而深遠,必將把“高長虹研究”推向一個嶄新的階段。
趙彥章
(高長虹研究者):今天能參加董老《狂飆社紀事》發(fā)行會十分高興。我曾經(jīng)寫過一本《高長虹研究論文集》,出版前董老非常認真的細讀了我的文稿,得到了他的認可,沒有想到他竟然為我的書寫了“序”。這是對我的極大鼓勵指導與鞭策,對我這個極普通而又膚淺的研究者來說能得到董老這位德高望重專家名人的指教,是我莫大的榮幸,這里我由衷地向董老致敬!祝董老健康長壽,祝你文學成就歷久彌心,永遠輝煌。
時間倉促,我大略瀏覽了一下董老的《狂飆社紀事》,董老以科學辯證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與獨特的見解對高長虹做了客觀、真實、充分、深刻、全面、謹微詳盡的分析與評論,將為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高長虹,認識高長虹,開啟一盞明燈,打開一條綠色通道,所以董老的《狂飆社紀事》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書,是一本具有很高學術(shù)價值的珍貴文本,我們一定要認真學習深刻研究全面領(lǐng)會。
董老是一個諳于思辯、勤于精神創(chuàng)造的人。一個人一旦陶醉與升華于崇高精神快樂之中,對低欲的誘惑就有了“定力”。董老是我心目中最崇拜的人,不僅崇拜他的文學才華、思想智慧、認識境界,更崇拜他,尊重歷史,敢于正視歷史的堅強決心與歷史擔當?shù)钠犯瘛?/p>
讀了董老的《狂飆社紀事》不難看出,他旗幟鮮明毫不含糊的為一代進步文人高長虹正名,還其清白、還原歷史的真相,使因高長虹而殘缺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得以完善。
董老已是耄耋之人,但對學術(shù)研究還如此癡迷潛心,實在令人敬佩,感激之甚。董老是一個說公道話不會卷著舌頭說話的人,是一個是非觀念極強而正直的人,他非人云亦云,是有主見、有個性的人,這些表現(xiàn)與高長虹非常相似。從某種意義來講,我認為董老不僅僅是著名文人作家,倒也很像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俠肝義膽的義士。
董老堅持真理是他一種高尚的思想品格。王國維先生說過“偉大人物的思想境界,必合乎自然與客觀世界的規(guī)律”。董老先生正是具有王國維先生說的“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衣帶漸寬終不悔”的那種高境界的人。王國維雖是從文學角度說的,但其含義的多元,具有無限廣闊的闡釋空間。何嘗不包括人生思想至高境界呢?
我非常贊同董老先生對高長虹的分析評論觀點。他在《狂飆社紀事》中提到:“高長虹的散文同樣有他的特色,他不大從一些具體景物與事件上著眼,二是帶有一種哲學的思考”。在這一方面他有獨特的見解,這一點我深有感觸。我曾寫過“解讀高長虹贊美與攻擊”的文章。這是我第一篇研究論文,題目是《與世俗相悖的獨特見解》。此文曾在《娘子關(guān)》發(fā)表。高長虹的“贊美與攻擊”短短400多字的作文,卻不失是一篇經(jīng)典人生哲學篇(已收入《中華雜文經(jīng)典》),給人以及其深刻的人生反思與啟示,以辯證的哲學觀點,以犀利的筆鋒揭示人性中虛偽面紗的弱點,觸及事態(tài)人性中的盲目、一味喜歡贊美某種有趣變態(tài)畸形的負面人性,旨在打撈沉淪的人性,以顯示人性的尊嚴。他的作品散發(fā)這真正人性的光輝,體現(xiàn)了人性真善美的價值取向,充分體現(xiàn)了高長虹遠離塵囂名利與拒絕世俗誘惑的人格特點,呼喚人們走出人性異化的誤區(qū),喚醒人們理智地對待“贊與攻擊?!辈灰粺o聊虛偽甚至是陰謀的吹捧沖昏頭腦,而應當冷靜的在罵聲中清醒自信地活著。
誠然,我讀董老的文集與讀高長虹文集一樣,都是與偉大崇高純潔靈魂的一種相遇。
侯詎望
(陽泉市文聯(lián)黨組書記、主席):感謝山西省作協(xié)、市委宣傳部對本次會議的大力支持,感謝省里的各位老師、專家,抽出時間來參加會議,也感謝從陽泉、盂縣趕過來的老師們,你們在高長虹研究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今天能參加這個會議,我們非常感謝。媒體同志們辛苦趕來,對本次會議的擴散影響、宣傳報道將起到積極的作用,一并表示感謝!我們的會議非常成功,各位領(lǐng)導、各位老師對董老師的為人、為文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同時把討論的話題延伸到了對高長虹先生的研究以及對山西文化、中國文化的研究,提升了研討會的質(zhì)量。本次研討會不僅僅是一本書的研討,更是對山西文化、中國文化的反思和研討,老師們提出的有些建議可能會對將來山西文學、中國文學的發(fā)展起到重要的作用。盡管會議時間很短,但是內(nèi)容豐富,站位非常高,很有學術(shù)價值。
對高長虹研究來說,董老師說,他的研究已經(jīng)畫了句號,但對于陽泉市、盂縣的研究者來說,高長虹研究僅僅是一個開始。雖說我們成立研究會10年了,但是我們的成果遠遠不及董老師一個人的成果豐碩,所以我們還有很多層面的工作可做,除了理論、學術(shù)上的研討之外,我覺得還可以把高長虹的研究推向文學、影視、戲劇和產(chǎn)業(yè)等領(lǐng)域。本次會議可以作為高長虹研究的新起點,以此出發(fā),繼續(xù)推進陽泉市的高長虹研究向縱深發(fā)展。
(以上發(fā)言稿根據(jù)錄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