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子

落葉賦

輕煙，土墻，老樹

山中不可避免的一首老歌

落葉堆集

那里存放著昨天

樹冠之名下無用的陰影部分

多年以后我們在

山中獨有的寂靜

我們的來與去與落葉相似

生而為人的各種情緒

在空中不停地翻轉(zhuǎn)

向下的軌跡

打開那首歌，浮世的一切

沿著葉脈而來

裹住你，安靜你

落下。透明之所在，沉默之所在

在村莊，進入空蕩蕩的情緒

木柵欄敞開

院子以空蕩蕩的潔凈呈現(xiàn)

確定無人的院落

確定有人穿過在場的無形

在木柵欄上曬芥菜，關(guān)上木柵門

阻止一切可能的未知的進入

一直都在改變，但又一直都是

我是以這樣的面目出現(xiàn)吧

好似進入自己空蕩蕩的情緒

一種奇異的安靜。是的，我認得

這是借來的另一處生活

在此處續(xù)存記憶所感知的一切

看看這落日，聽聽這鳥鳴

再撫摸著這空蕩蕩無人的輪廓

而在一株植物靜默的微距里

我是那個被慢慢放大模糊的影子

到山頂，好似雪夜訪戴

沿路吃花

酸甜之味消解了上山的疲乏

紅的，紫的，白的。滿山的杜鵑花

天湖旁

綠得移不開眼的草甸上

躺著

看天空

不說一句話

好像，來到這山頂，就為了躺一躺

沒有任何東西遮擋的天空

看著就讓人心安

下山的路上，看到了七葉一枝花

但我竟然過而不采

就這樣下山了

初夏，友人西行發(fā)來照片

未曾見過的光。傾瀉

如神凝視

萬物在靜謐中匍匐

草甸之上

礪石之上

光在眼瞼上

仿佛尋常事物，睜眼可見

你坐在無人的廢墟里

光從高處落下

落在你的身上

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像你來到面前

恍惚的明亮

毫無緣由的照耀

此后，它照耀著我們的遺忘

落地的聲音，不一定與花朵有關(guān)

泡桐花落地的時候

每個人都走在春天里

不慌不忙的人

從紫云英花地里起身

高估了春天的覆蓋范圍

有時候，不是所有的人都在享用

遠處模糊的真相搖曳

花朵在你的眼前，而小孩落地

萬物生長，有人被提前甩出

進入屏蔽的空間

等不到落地的理由

不相關(guān)的人就這樣容易接受

春天里巨大的反差

只說自己，聽到花朵落地的聲音

不能停止的練習(xí)

躺著，如兩扇門

光從窗外侵入，空間有柔軟的明媚

我們的身體喃喃低語

這么多年，我們想要的，無非是

像一面墻板，嚴絲合縫

而木刺，在路上

不經(jīng)意的，無休止的，帶著

輕佻卻是尖銳的爪子。練習(xí)如中蠱

探入，握住

尋找刺，挑開刺

木刺好像執(zhí)念，難以抽離。身體的路徑

滑過整個手掌上的世界

翻來覆去

眼瞳里的另一雙眼睛

沿著木紋的原始氣息，無限循環(huán)地逼近

進入。成為彼此的對方

隱形的他者。升騰而起的云端

或許到過，在某刻。木刺毫無蹤影

立春

滿城響起鞭炮聲的時候

好似驚醒了

白色陶土大盆里的苔蘚

好似前奏出來就知道的一首老歌

不可辜負的美意里

要冒芽的事一件跟著一件

這樣的日子

要像站在落地玻璃窗后面一樣

靜靜觀望

茉莉的男人

茉莉的男人

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在夏天，無緣無故感覺不到自己

像鏡子無緣無故碎裂

混淆成無數(shù)個

太陽下

抱成團的白茉莉

在鏡中，無數(shù)個生長的茉莉看著我

我戴著茉莉視線的手串

把夜拉長

把清晨折斷

把自己放進空心的花柱里

把你叫：茉莉的男人

燈光，墻壁，桌子，椅子，小孩

它們是夜晚的存在虛構(gòu)的茉莉

你的白

我的父親，他不再回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