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軍雄
春
冬雪還沒有融化,一個身影卻已在村頭翹首張望。
母親趕在冬的前頭,用步伐丈量著春的行程。
春天的影子慢慢清晰,母親的目光卻漸漸模糊。
母親用最質(zhì)樸的方式,親吻土地的芳香。
僵化了一個冬日的土地,舒展了自己的筋骨,母親緊皺的眉宇露出會心的笑容。
揮動著手中的犁耙,把希望播撒在田地間。母親撒下的每一粒籽種,都如同我伏筆寫下的文字,在紙張間瘋狂地滋長。
母親熱心照料每一粒莊稼,如同照料自己的孩子一般。
母親在鄉(xiāng)間小路與晨光晚霞一道,早出晚歸,身影與山路一般彎曲。
春風裹住身軀的那個人就是母親,雨水打濕在田間的那個人還是母親。
村頭的柳樹與母親一道,站成一種姿勢。
夏
綠色涌動,麥苗瘋長。
母親的身影在田間每走動一次,那些凌亂的雜草,都會低一次高傲的頭顱。
一行行綠色的稻田,如同我的一行行詩句,行行都是母親辛勤的汗水和純樸的教誨。
母親親手種下的五谷雜糧,在夏日里長成喂養(yǎng)心臟的唯一口糧。
驕陽似火。
一場雨露,澆灌著農(nóng)田,滋潤著母親不再口干舌燥。
傍晚時分,蛙聲四起。
在夏日寂靜的夜晚,母親獨守著一份清涼。
麥苗與母親一道享受著綠色的韻律,稻田的香味彌漫著整個鄉(xiāng)村。
母親,在夏日站成一棵參天大樹,兒子在樹下避風遮雨。
秋
秋風拂過,麥浪翻滾。
母親把秋日的金黃,收割成一幅金燦燦的畫卷。
如同我徹夜的書寫,終成一首短句的初稿。
秋日輝煌,母親收獲了喜悅,收獲了希望。
母親的鐮刀,把我的稿紙劃破,我所有的情感,都暴露在字里行間。
行走在秋日的麥田,母親的身影在秋色中搖曳成一株莊稼。
傍晚,在鄉(xiāng)間小路上步伐蹣跚,那個行動遲緩的熟悉的身影,就是母親。
秋日,母親與莊稼完成了最后的契約。
母親把麥田收拾停當,把來年的種子放進糧倉。
冬
熱鬧了多半年的土地,終于停歇下來。
母親把犁耙擦拭得發(fā)亮,比我的筆尖還要鋒利。
冬雪還沒有來臨,母親還在田間地頭走來晃去。
世間空曠的莫過于土地和心靈。母親的心中,唯有土地才能滋養(yǎng)生命。
母親把犁耙停放在我的稿紙上,那些銹氣在紙間留下一絲殘印。
一場雪,覆蓋了所有的景致,唯有母親和村口的柳樹,依舊聳立在村頭,守望著鄉(xiāng)村。
暖陽高照,母親又在地頭,察看商情,明年該種大豆還是高粱。
一眼土炕,填滿了母親四季的冷暖。
這個冬天,我只看見母親的額頭又增添的幾縷白發(fā)。
【賞析】
春夏秋冬,四季輪回。母親的一生也有四季交替,春天播撒希望,夏天遮擋風雨,秋天收獲喜悅,冬天燃起溫暖。自然界的四季無休無止,母親的四季也沒有停歇,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四季沒有變化,母親卻添了白發(f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