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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片之后

2017-11-13 19:12:46李建軍
連云港文學(xué) 2017年7期
關(guān)鍵詞:老朱

李建軍

斷片之后

李建軍

劉書偉覺得自己突然不行了,只動作了幾下,就精神渙散力不從心。

妻子余夢佳是個好脾氣,只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別勉強了,休息吧?!?/p>

劉書偉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平躺著,半晌,嗯了一聲。

他在黑暗里睜大眼睛,緩緩且深深地吸氣,再緩緩地吐出來,這樣,他覺得心里變得舒服些。他不想讓妻子聽出什么異樣,但她還是感覺到了,說:“睡吧,別想那么多?!?/p>

他怏怏道:“沒事的,最近可能是太累了,壓力有點大。你先睡吧,別管我?!?/p>

她不再吱聲,不一會兒,就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劉書偉以往不是這樣。夫妻之事,他一直生猛。他才三十來歲,身體向來不錯,關(guān)鍵是他對余夢佳的身體還很貪戀。雖然結(jié)婚才四年,兩人實際在一起卻有六七個年頭了,已經(jīng)是“七年之癢”,但他對她的性趣一直不減;他喜歡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他看來,這樣的女人既有手感又有視覺享受。

但現(xiàn)在,他心里有事,關(guān)鍵時候,心里那根弦突然一陣悸動,一切就變得趣味索然了。

這一夜,對劉書偉來說,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那天是圣誕節(jié)。清晨五點多,劉書偉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他頭昏腦漲,渾身無力,心里還油膏膏的難受,昨晚上的酒顯然喝多了。

“偉哥,酒醒了嗎?”打電話來的是老朱,大名朱叢林,他的大學(xué)同窗。昨晚上,他們一起參加了在云華賓館舉行的總裁聯(lián)誼會,一塊兒喝的酒。

“干嗎?一大早的,明知我喝多了,還不讓我多睡會兒?!彼睦镉悬c不快。

“我在你家樓下,你快下來,有要緊的事告訴你?!崩现煺Z氣凝重,聲音聽上去有些著急。

他莫名其妙,問道:“什么事呀?”但對方已經(jīng)把手機掛了。

劉書偉穿上衣服,牙沒刷臉沒洗就下了樓。他想過會兒回來再接著睡會兒。

老朱站在樓下,抽著煙,表情嚴(yán)肅。

“你神經(jīng)啊,這一大早的……”劉書偉從樓洞口走出來,嘴里還嘟嘟囔囔的,但見老朱有別往常的嚴(yán)肅樣子,加之外面冷風(fēng)嗖嗖地直朝嗓子眼里灌,他沒再說下去。

老朱四下望了望,見周遭寂靜無人,就把手里的煙頭一丟,朝他湊近過來,壓低聲音說:“昨夜,你在鹽河橋那個路口撞飛了一個老人,血流了一地,太慘了!現(xiàn)在想起來我都渾身起雞皮疙瘩?!?/p>

劉書偉怔在那,臉色煞白,連問:“什么什么?撞人了?人死了嗎?我怎么一點也不知道?”

“人死沒死不知道,不過看那樣夠嗆!你喝得太多了,車速快得嚇人,哪有什么感覺!你看看車子就知道了?!?/p>

劉書偉的奧迪車跟平常一樣,就停在樓洞口。他轉(zhuǎn)過去查看,果然看到車子的左前方有明顯的撞擊痕跡,引擎蓋和車轂上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顯得格外刺目。他剎那間被無邊的驚恐包圍了。

老朱走上來,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昨晚酒大,又‘?dāng)嗥税??先待在這,別著急?!?/p>

劉書偉不知所措、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

老朱家也在這個小區(qū),跟這里隔了幾幢樓,也就二三百米遠(yuǎn)。不一會兒,他就從家里拎了一塑料桶溫水過來,用毛巾蘸上水,把奧迪車上的血跡擦得干干凈凈。然后,他直起腰,對站在一邊仍然呆若木雞的劉書偉說:“沒事了。當(dāng)時正是半夜,路上沒有別人,只有我一個人看見。鹽河橋那個路口又沒有探頭,這個秘密就一輩子爛在我肚里了。”

劉書偉不知說什么好,心頭一熱,眼淚差點涌出來。

老朱朝他瞅了瞅,說:“大冷的天,你先上樓,一會兒找個地方把車子處理一下,別留下罪證?!?/p>

劉書偉點頭應(yīng)著,說:“你上樓坐會兒?”

老朱說:“你忙你的,我就不去了,別讓嫂子知道了?!?/p>

劉書偉回到家,頭腦還有些眩暈脹疼,意識卻是清醒的。他深知酒后駕車乃至車禍逃逸的后果,但如若前去自首,不可避免的牢獄之災(zāi)和不可預(yù)知的賠償紛爭同樣會讓他一敗涂地;他慶幸只有老朱一人目擊現(xiàn)場,感激他的提醒和指點。盡管心如亂麻,而前路似乎只有一條——此事千萬不能敗露。

他趕緊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然后將奧迪車開到南城一家僻靜的汽修店。汽修店老板看了看車頭的撞痕,沒有多問,但看他的眼神有點意味深長。他無心理會老板的眼神,老板報了五千元的修理費后,他沒有還價。老板親自動手,將車上的撞擊部位修復(fù)如新。

劉書偉和朱叢林是海州工學(xué)院的同學(xué)。他們都不是海州本地人,劉書偉的老家在本省的鹽阜市郊,老朱家離得遠(yuǎn)一些,在鄰省伏牛山區(qū)的一個小山村里。他們學(xué)的是經(jīng)濟管理專業(yè),入學(xué)不久,就有老師上課時說,這個專業(yè)學(xué)成之后,可作“萬金油之用”,理想的職業(yè)定位是做某個“經(jīng)濟體”的高級管理人才。這“經(jīng)濟體”可大可小,說白了,不管大小,是個老總就行。四年書念下來,煉沒煉成“萬金油”不好說,“老油條”倒是煉出了幾個。

劉書偉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基因。他家鄉(xiāng)那一帶,是個男人就會跑江湖做生意,世世代代如此。據(jù)說過去的上海灘,做小生意的有一半是鹽阜那邊的人,當(dāng)然,做大買賣的是人家寧波人。大一的暑假,劉書偉家也沒回,跑到人才市場轉(zhuǎn)悠了半天,被一家廣告公司招聘去了,底薪八百元,包一頓午飯,攬到業(yè)務(wù)后還有提成。整整一個暑假,他冒著炎炎酷暑,采取的是掃街行動,底薪加提成,拿了五六千。開學(xué)后,用這筆錢把一學(xué)年的學(xué)費交了,還綽綽有余。

大二的暑假,劉書偉更有經(jīng)驗了,輕車熟路又到一家廣告公司打工。他依舊住在學(xué)校的寢室里,早出晚歸。這天傍晚,下了班回來,到宿舍樓的公廁里方便,見到了同班同學(xué)朱叢林,才知道老朱這個假期也沒有回家。老朱說,回去干嗎?一到家就得幫家里干活,侍弄那幾畝地,想起來就煩躁!他還說這兩天到人才市場去了,像個沒頭蒼蠅似的,還在嗡嗡瞎轉(zhuǎn),沒找到著落。

朱叢林身高只有一米六幾,是班里個頭較為矮小的同學(xué),總坐在教室的前排。或許是長相老成,又不多言語,有同學(xué)喊他老朱,他就應(yīng)了,后來,班上同學(xué)和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朱,習(xí)慣成自然。劉書偉的個頭接近一米八,在教室里總是坐在后排。兩人在班里距離遙遠(yuǎn),趣味不投,性格各異,像分屬于不同的部落;兩人既不是老鄉(xiāng),又不住在一個寢室,雖說是同班同學(xué),卻是八竿子打不著,交集不多,話都沒說過幾次。

聽老朱這一說,劉書偉沒吭聲,到廁所外站了一會,等老朱出來了,他才說,要不你跟我去試試,我干活的那家公司還缺人手。于是老朱就跟他去了那家廣告公司。公司老板對劉書偉正欣賞有加,見他帶了個同學(xué)來,愛屋及烏,二話沒說,就把老朱留下了。至此,劉書偉帶著老朱一頭扎進(jìn)了亂糟糟的“經(jīng)濟體”里,書念得不咋樣,但到了畢業(yè)時,兩人已經(jīng)是自主創(chuàng)辦的金海灣廣告有限公司正副老總。

海州是個中等城市,那幾年廣告公司如雨后春筍般一茬茬冒出來,長成參天大樹的卻不多。金海灣開辦第三年,發(fā)生了嚴(yán)重虧損,半死不活,難以為繼。作為副總的老朱看公司連工資都發(fā)不出了,便選擇了離開。劉書偉苦苦支撐了兩三年,金海灣終于轉(zhuǎn)危為安,走上正軌。雖說外部形勢并不樂觀,廣告行業(yè)的競爭仍然激烈,但公司的業(yè)務(wù)漸漸紅火起來。

老朱離開后,沒有自己單干,而是去了家信息公司,做了個部門經(jīng)理。他在小區(qū)的住房,還是在金海灣時購買的,與劉書偉家靠得近,兩人時有往來。部門經(jīng)理上有老總,下有員工,是個二夾板角色,兩頭受氣。老朱干得似乎不順心,在劉書偉面前幾次流露出想回來當(dāng)副總的意思,劉書偉都打著哈哈敷衍了過去。

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上午,劉書偉給老朱打了個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安排。老朱說我能有什么安排,閑得蛋疼。劉書偉說,總裁聯(lián)誼會在云華賓館那邊搞個年會,你一起過去玩玩吧。老朱說,我又不是總裁,跟你們摻和什么?劉書偉說,什么總不總裁的,今天是平安夜,大家在一塊玩兒。老朱猶豫了一下,答應(yīng)去湊個熱鬧。

參加年會的都是海州市商界精英,有些還是工學(xué)院的校友。劉書偉顯然經(jīng)常周旋于這種場合,他左手一杯白酒,右手一杯紅酒,不時與人碰杯寒暄,交換名片。他把老朱拉進(jìn)來,有心想幫同窗一把,不光感受一下氣氛,或許還能搭上人脈,碰個機會。但老朱卻顯得十分拘謹(jǐn),端了杯紅酒,獨自坐在一個角落里啜飲。面對眼前的熱鬧場景,尤其是目睹劉書偉從容自如的表現(xiàn),老朱的眼神游離,心情復(fù)雜。

聚會一直持續(xù)到深夜才結(jié)束。劉書偉從賓館大廳出來,醉意朦朧,走路有些踉蹌。老朱趕緊扶著他,說:“現(xiàn)在查酒駕查得緊,你這樣不能開車,找個代駕吧?!眲鴤[著手說:“沒事兒,這點酒算什么,我能開,深更半夜哪有人查車!”

幾分鐘后,劉書偉開著奧迪車行駛在前,老朱開了輛現(xiàn)代伊蘭特,跟在后面,出了賓館大院。

從南城的修理廠回到公司,已經(jīng)快到中午。劉書偉關(guān)上辦公室門,給老朱打電話,吞吞吐吐地說:“在上班嗎?中午有空不?要不到我這來,一起吃個便飯?!?/p>

老朱回答得干脆:“中午就別一起吃了,沒必要!”

聽老朱的話音,似乎有點不愉快。劉書偉揣摩不透,心神恍惚,忐忑不安。下午,他在辦公室坐不住,打了個的,讓司機朝鹽河橋那邊開。經(jīng)過鹽河橋那個路口時,他看到路上的車輛和行人一如往日的稀少,似乎這里并沒有發(fā)生過什么異常。但他也隱約地看到,馬路上確有一塊黑色的污漬,在冬天的陽光下折射出別樣的陰森。越是平靜,越會潛藏著巨大的危險,劉書偉心里漫起深深的恐懼。醉酒誤事,這次豈止是誤事,是闖下大禍了啊!以往醉酒后也常有“斷片”的時候,一覺醒來,酒場的“下半集”、怎么結(jié)束的怎么回家的怎么上的床,統(tǒng)統(tǒng)記不得了。有一次,他醉酒回到家后,衣服上都是泥,那天下著小雨,他顯然不止一次摔倒在地,妻子第二天問他怎么摔的,他一點記憶也沒有。妻子說這樣多危險呀,常勸他少喝,可一旦應(yīng)酬起來,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都會全力以赴地跟人家“拼酒”。

傍晚,劉書偉又忍不住打電話給老朱,聲音有些顫抖:“說話方便不?老朱,我心里亂得慌……咱們找個地方聊聊吧?!?/p>

“這一陣少見面吧,先穩(wěn)一穩(wěn),注意點?!?/p>

“你看這樣……我想找人到交警隊打聽打聽……”

老朱的聲音嚴(yán)厲起來:“你這不是自投羅網(wǎng)嘛!你想過后果沒有?酒駕撞死人,逃離現(xiàn)場,要蹲幾年的大牢!就算沒撞死,弄個重傷癱瘓植物人,治療加上賠償更是無底洞……不是跟你說了嘛,就我一個人看到了現(xiàn)場,不相信咋的?你就別瞎折騰了!”說到這里,老朱把電話掛了。

劉書偉怔在那,一陣發(fā)悶。人家為你守著這么大的秘密,給了你“爛在肚子里”的承諾,你連個謝謝都沒說,還要“瞎折騰”,讓人家怎么想?

劉書偉呆坐了一會,終于還是拿起了電話:“老朱,你我相處多年,情同手足,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這樣吧,借給你買房子那十二萬,你手頭緊,就不要還了?!?/p>

這筆錢還是朱叢林在金海灣時借的,用于購房首付,當(dāng)時說是兩年內(nèi)還清,但沒到一年,他就離開了公司。過了還款期限后,劉書偉跟他催要過兩回,每次他都說手頭太緊,讓再寬限些日子,一拖又過了一年多。劉書偉不想讓老朱回金海灣,這是原因之一,他最恨不守信用之人,那年公司深陷絕境,就是因為大客戶違約造成的;不過他也知道,老朱這兩年確實走得背,還錢確有困難,只是那次老朱說的話,讓他聽了很不舒服。老朱說,偉哥啊,這兩年你發(fā)了,奧迪車也開上了,這點小錢你緊催慢趕的干嗎呀?劉書偉當(dāng)時就回了他一句:我這邊情況你不是不懂,換車也是為了撐臉面。你有錢就還,沒錢就別廢話!

說起來,這筆錢畢竟不算多,對兩人的關(guān)系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因為幾次拒絕老朱回公司的要求,劉書偉心里總覺得有點虧欠他,這年把再沒催他還款,碰到一些社交場合,還會主動把他拉上,給他介紹一些客戶資源。

大禍臨頭,老朱主動承諾把“秘密爛在肚子里”。劉書偉想到了這十二萬借款,他脫口而出,這筆錢不用還了。他覺得,自己這樣表示,恰好傳達(dá)了此刻的心情。說是感激,也是為了封口。

老朱的回話聽不出有多么驚喜,像是在客套:“這個錢啊,還真是一直犯難……老同學(xué)幫忙,那就謝了?!?/p>

劉書偉的心里陡然有些不快,他連說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就把電話掛了。

那幾天,海州電視臺和交通電臺果然播出了鹽河橋路口發(fā)生交通事故的消息:一位老人被撞死,肇事車輛逃逸,交警部門正在征尋車禍目擊證人,追查肇事車輛。

劉書偉每天生活在驚恐中,惶惶不可終日。夜里,他常常從睡夢中驚醒,有時凌晨兩三點鐘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地下樓,一次次查看他的奧迪車;他總覺得車上還殘留血跡,車頭部位的撞痕依稀可見。他知道這是一種強迫性妄想,卻又無法抑制。他原來每晚都要與妻子纏綿一番,最近卻突然沒了興致。妻子朝他身上靠,手在被窩里有意無意地撩過他幾次,他全未理會。

妻子覺察到他的反常:“你最近怎么呢?”

“公司遇到點事,心煩?!?/p>

“你不是說過嘛,公司的事不朝家里帶。以前那么大坎兒,也沒見你這樣?!?/p>

他想不出如何回答是好,只好不吭聲。

余夢佳跟他是鹽阜老鄉(xiāng)。大學(xué)剛畢業(yè)那年,在一次同鄉(xiāng)聚會時,他認(rèn)識了還在海州職業(yè)學(xué)院讀書的余夢佳。她長得甜美豐滿,坐在那像塊潤玉一般恬靜秀麗,劉書偉一眼看中了她。那次聚會后,他主動出擊,幾次約會,就把她拿下,兩人在一起的感覺是時嘗時鮮,美不勝收。

余夢佳畢業(yè)后,劉書偉曾想讓她到自己公司上班,幫他一把。余夢佳卻不愿意摻和他生意上的事,沒興趣在公司里做老板娘。劉書偉想這樣也好,企業(yè)一旦開成了夫妻店,對以后的發(fā)展也許是一種弊端;同時他也看出來,余夢佳不是那種手伸得長、欲念太多的女人。對他來說,找這樣的女人做老婆最合適不過。

當(dāng)年,恰巧市里一家事業(yè)單位招聘應(yīng)屆畢業(yè)生,學(xué)歷要求不高,大專起點即可。余夢佳報了名,劉書偉動用關(guān)系,使了些錢,最后讓她有驚無險地進(jìn)了這家單位,謀了份體面又舒適的工作。

第二年,他們回鹽阜老家舉辦了婚禮。在家鄉(xiāng)父老的眼里,這一對青年郎才女貌,在外面混得不賴。

實際上,劉書偉的公司這時候已經(jīng)出現(xiàn)危機,隨后便是長達(dá)兩三年的慘淡經(jīng)營。他們住的這套房子,他付了二十多萬的首付,按揭貸款二十年,每月的月供也就兩千元,但那兩年,公司財務(wù)緊張,大多是余夢佳拿自己的工資還貸。

公司艱難時,余夢佳體諒丈夫,決定緩要孩子,保證他集中精力打拼事業(yè)。公司經(jīng)營逐漸好轉(zhuǎn),小兩口心情愉悅,打算精耕細(xì)作,來年添個寶寶。可現(xiàn)在,竟出現(xiàn)如此反常……余夢佳搞不懂,丈夫遇到了什么樣的坎,會變得這般焦慮。

劉書偉選擇了逃避,但是內(nèi)心的煎熬卻是度日如年。

一周、兩周……一個月熬過去了,那次車禍和警方追逃的風(fēng)聲似乎平息了。

他幾次佯裝散步,來到鹽河橋的十字路口。事發(fā)后一周左右,他在路邊的圍墻上看到一張警方通告,尋找那次車禍現(xiàn)場的目擊證人。當(dāng)時他心驚肉跳,感覺背后好像有眼睛在盯著自己。后來,他根本不敢在張貼通告的圍墻邊停留。不過,最近他發(fā)現(xiàn)那張通告不見了,或許被刮風(fēng)刮跑了,或許本來就粘得不牢,自行脫落,總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忽然如釋重負(fù)。還有十多天就要過年了,日子還要過下去,干嗎要過得憂心忡忡,過得如坐針氈?他在心里告誡自己,那只是一場噩夢,噩夢終于過去,噩夢醒來是早晨!

春節(jié)前幾天,大家都很忙。劉書偉想約老朱一起坐坐,心里卻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他有些怕見老朱,心虛,恐慌,排斥,兼而有之,就是不想見。正猶豫著,老朱的電話倒是打來了:“偉哥,最近看來挺忙活啊,能不能抽個空聚一聚?”

劉書偉應(yīng)道:“最近還真忙,過兩天就要回老家過節(jié),你看什么時候聚?”

老朱說:“你要忙那就算了。舒小帆要跟我回去過年,我們也是過兩天就動身。那就過了年回來找你?!?/p>

老朱這幾年換了好幾個女朋友,舒小帆是剛處不久的本地姑娘,能帶到老家去過年,看來有望修成正果。

春節(jié)期間,劉書偉心里的陰影并未散去。他沒有像往年一樣去呼朋喚友,整天喝得昏天地暗。他很少出門,天天貓在家里,偶爾跟家里人喝兩盅。連父母都覺得奇怪,說:“大偉你這是咋的呢?同學(xué)朋友來請你,你咋都不去?”他掩飾道:“在外一年到頭應(yīng)酬太多,過年這點時間,就想在家歇歇?!?/p>

過了春節(jié)回海州,轉(zhuǎn)眼就到了三月份。這天,老朱打來電話,得知劉書偉在辦公室,他說馬上就到。果然,十幾分鐘后人就進(jìn)了門。

老朱滿面春風(fēng),遞上一張請?zhí)骸拔腋嫘》幕槎Y定在下月十六號?,F(xiàn)在我手里只有五六萬積蓄,實在寒磣,想跟老同學(xué)借點錢把事情辦了。”

劉書偉感到突然,反應(yīng)有些遲鈍:“好,好,這是好事啊……要借多少錢?”

“我匡算了一下,最少得十五萬?!?/p>

這是獅子大開口啊!劉書偉倒抽一口涼氣,準(zhǔn)備找個合適的理由拒絕,但轉(zhuǎn)念一想,老朱的肚子里藏著你的驚天秘密,要是把他惹惱了,他把秘密抖摟出去怎么辦?

劉書偉強打精神說:“你我是鐵桿弟兄,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觀?”

老朱笑了:“我就知道,偉哥你會幫我的?!?/p>

劉書偉笑了笑,明顯是一絲苦笑。

第二天,劉書偉瞞著妻子,把十五萬打到老朱的銀行卡上。

老朱結(jié)婚那天,劉書偉又包了一萬元禮金單獨交給他,叮囑道:“別寫到禮薄上了,讓別人看見了不好?!眲e的同學(xué)禮金最多一兩千,如果沒有那個秘密,即便高調(diào)行事,他也不會跟別人出入太多。

老朱使勁握了握他的手,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感動。

五月,本是廣告市場紅火的時節(jié),但近來劉書偉根本不在狀態(tài),金海灣的業(yè)務(wù)停滯不前,資金周轉(zhuǎn)出現(xiàn)困難。老朱借去十五萬,他結(jié)婚時收的禮金不少,應(yīng)該能還一部分借款,但他從未提過歸還二字。這天,劉書偉給老朱打了個電話,說起公司最近的難處,委婉地催他還錢。沒想到老朱明確表示,“我和小舒都給別人打工,收入有限,這錢一年半載還不了?!?/p>

劉書偉被嗆得啞口無言。欠債的是大爺,借錢給人家倒成了孫子;欠錢的理直氣壯態(tài)度傲慢,討債的倒要低三下四屈膝乞求,“黃世仁”與“楊白勞”顛倒個兒了。在生意場上這些年,這樣的事他不是沒遇過,但老朱就差翻臉不認(rèn)賬了,這口氣和態(tài)度讓他很生氣,很無奈。他暗暗發(fā)誓,從今往后,遠(yuǎn)離朱叢林!

僅僅過了個把月,劉書偉又接到老朱借錢的電話。老朱不像是借錢,倒像是下達(dá)命令:“我不甘心一輩子給人打工,準(zhǔn)備注冊一家貿(mào)易公司。你借給我二十萬,公司就能轉(zhuǎn)起來了?!?/p>

劉書偉一咬牙,話說得很絕:“我實在拿不出錢了,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我去拿高利貸,再把錢借給你?!?/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沒想到老朱呵呵一笑:“中啊,就這么辦?!?/p>

劉書偉火冒三丈:“老朱,你買房子借那十二萬我不要了,結(jié)婚時借給你十五萬,你一分錢沒還,咋還好意思跟我開口?”

一個撕破臉皮,一個哪還掩飾:“劉書偉,你不想想,我要是‘大義滅親’,幾年的牢獄之災(zāi)你免不了,賠償死者家屬至少五六十萬!金海灣一年掙幾十萬,就算你只坐五年牢,五年下來你少掙多少錢,這個賬你會算吧?我跟你借這點錢過分嗎?!”

劉書偉腦殼里嗡嗡直響。他意識到,老朱這是抓住了他的軟肋,明目張膽敲詐他。

他咬著牙,把憤懣咽到肚子里,說:“現(xiàn)在掙錢哪有那么容易,公司真的困難。你容我?guī)滋?,讓我想想辦法?!?/p>

“我是急用,麻煩你快一點?!笨磥恚现觳辉诤跏裁唇泻耦仧o恥了。

劉書偉恨得想咬死他。但權(quán)衡之后,還是籌了二十萬打給老朱。

從此,他開始處處躲著老朱。他把老朱的手機號和QQ號都拉進(jìn)了黑名單。同學(xué)聚會,看到老朱在場,他趕緊溜之大吉。

老朱的貿(mào)易公司開業(yè)后,以經(jīng)營裝飾材料為主。躊躇滿志地忙活了一陣,但市場行情風(fēng)云變幻,再加上他經(jīng)驗不足,匆忙上陣,公司很快就運轉(zhuǎn)不靈,舉步維艱。

八月下旬的一天,老朱一大早找上門,把劉書偉夫婦堵在家里。劉書偉一陣慌亂,他不想驚動妻子,連忙把老朱讓進(jìn)書房,關(guān)上門說話。

“打了多次電話給你,都是占線,你把我屏蔽了吧?”老朱興師問罪。

“我煩著了,誰的電話也不想接?!眲鴤ダ淅涞卣f。

“你什么意思,不接電話有用嗎?想找你還不容易!”老朱也冷冷一笑。

這次老朱沒提借錢,但另有所求:“公司剛起步,生意太難做了,沒有大客戶,光靠些散客打醬油,掙錢還不夠付房租的。你老兄路子廣,給我介紹幾個人脈?!?/p>

劉書偉已經(jīng)下決心遠(yuǎn)離他,不想搭這個茬:“我們做的不是一路子,幫不上你?!?/p>

老朱說:“什么一路不一路?有錢大家賺,別那么小氣好不好。”

劉書偉無話可說,從抽屜里翻出一本名片夾,找了幾張名片給他,這才把他打發(fā)走。

當(dāng)天下午,劉書偉接了個陌生電話,是老朱換了個手機號打來的,只聽他氣勢洶洶道:“你日弄人啊,給我什么破名片,一個有用的都沒有!”

劉書偉話里有話地回了他一句:“這年頭有人變得太快,聯(lián)系不上有什么奇怪的?!?/p>

又過了半月,劉書偉正在上班,老朱幽靈一樣出現(xiàn)在他辦公室。

劉書偉愣了一下,站起身說:“你來得不是時候,我正要出門?!?/p>

老朱說:“大忙人,就耽擱你幾分鐘?!?/p>

劉書偉皺著眉頭,一分鐘也不想啰唆。

老朱說:“沒別的事,我進(jìn)貨缺錢,還得跟你借點。不多,就十萬?!?/p>

劉書偉沒理他,拿起桌上的拎包朝外走。

老朱敲了敲大班桌,說:“兄弟,別把事情做絕!”

劉書偉站住了,說:“一年不到,你從我這里拿走了四五十萬,你有完沒完?”

老朱說:“我是借,等公司贏利,會還你的。你把錢看得比命還重,我都快不認(rèn)識你了!”

劉書偉氣得渾身哆嗦:“有你這樣借的嗎?你這是把我朝絕路上逼!”

老朱一臉不屑:“這么裝慫有意思嗎?你好過著了,前幾天不是剛接個大單子嗎?錢來得嘩嘩的呀!”

前些日子,公司是簽了個五十萬的單子,但工期是半年,完工后結(jié)算,也就五六萬的利潤。不知道老朱怎么探得這個消息的,不過也不奇怪,金海灣的十來個員工,他至少認(rèn)識一半,想要打聽什么并不難。

劉書偉已無招架之功,頹然回到座椅上,哀求道:“我確實拿不出錢,你就放過我吧?!?/p>

老朱沉下臉,說:“我夠意思了,要不是我保守秘密,你能坐在這里嗎?”

劉書偉被擊中命門,幾乎窒息,“我實在沒辦法,這樣吧……我先籌幾萬給你。”

“幾萬不行,十萬!”

“我是說,先籌五萬……”劉書偉有氣無力地答道。

“還有五萬呢?”老朱盯著他,不依不饒。

劉書偉顫抖著說:“容我三個月……”

老朱嗜血魔鬼般貪婪讓劉書偉不堪重負(fù),他的失眠越來越嚴(yán)重,心悸不安,每晚依靠安眠藥也只能睡兩三個小時。還讓他沮喪的是,這大半年來,他性趣淡漠陽痿不舉,心有余而力不足,許久都沒有一次像樣的“活動”了。他感覺自己的頭上每時每刻都懸著兩把利劍,一是隨時可能暴露的車禍案,一是老朱的瘋狂索取,這兩把利劍既是分開的,又是捆綁在一起的,后者對他的威脅更令他恐懼。因為一旦滿足不了老朱的勒索,他就極有可能去舉報車禍案,另一把達(dá)摩克利斯之劍也就隨之落下,到了那個時候,他面臨的將是牢獄之災(zāi)、高額賠償和身敗名裂。他一旦坐牢,公司也就完了,錢賠光了,這個家怎么辦?妻子會守著這個家等他嗎?這幾年她并沒有跟他享什么福,這樣對她也太殘酷了!

怕什么來什么。這不,老朱的電話又打來了:“三個月期限馬上到了,那五萬準(zhǔn)備好了嗎?我這里急等用錢!”

劉書偉拿著手機,感覺心臟一陣狂跳,差點喘不過氣來。半晌,他說:“我在想辦法,到時候會給你的?!?/p>

此后,老朱的催要電話隔一兩天就打來。只要接到他的電話,劉書偉就會心跳過速,周身打戰(zhàn),直冒虛汗,接下來便是整天的煩躁不安和厭食。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老朱逼到死角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崩潰會瘋掉的。

又一個早晨,飽受失眠之苦的劉書偉起床洗漱過后,剛坐到餐桌前,他的手機響了。手機還放在臥室的床頭柜上,妻子順手拿來,遞到他面前。劉書偉接過手機一看,像中了魔似的突然臉色煞白,渾身抽搐。妻子見狀,急忙問他哪里不舒服。劉書偉沒有接電話,也沒有回答妻子的問話,手捂胸口,頭搭在餐桌上,表情痛苦不堪。余夢佳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此前,她多次提醒丈夫去醫(yī)院檢查,他答應(yīng)了,也確實去過醫(yī)院,醫(yī)生檢查后說是神經(jīng)衰弱,心肌纖維出現(xiàn)增生,心臟也比正常人要大三分之一,但只要改善睡眠,注意勞逸結(jié)合,應(yīng)該能夠有所好轉(zhuǎn)。情況看來并非如此,最近他的病癥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變得愈加惡劣;他肯定遇到了大麻煩,否則干嗎被一個電話嚇成這樣?

余夢佳手慌腳亂,把丈夫送到了醫(yī)院。這一次,她要搞清楚丈夫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也要搞清楚他遇到了什么樣的難關(guān)。經(jīng)過全面檢查,醫(yī)生認(rèn)為劉書偉發(fā)生抽搐、昏厥狀況系精神極度緊張、心臟泵血異常所致,任其惡化,會有生命危險。余夢佳執(zhí)意要他住院治療。

住院的一個星期里,劉書偉只跟公司的個別心腹員工作了交代,就關(guān)掉手機,跟外界斷掉一切聯(lián)系。當(dāng)然,主要是不想讓老朱知道他住院,跑到醫(yī)院來糾纏。躺在病床上,他冷靜地思考了自己的未來,只要朱叢林存在,他的人生就隨時可能崩盤;這個人露出猙獰面目之后,其貪婪無恥已經(jīng)沒有底線可言,自己這一年的辛苦,變成了為他打工,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企業(yè),成了他的提款機。欲壑難填,永無止境!他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與其任由宰割,不如想辦法把他除掉!唯有如此,才能一了百了。這個念頭把自己嚇了一愣怔,但揮之不去,且在腦子里生了根,像野草一樣瘋長蔓延。

出院回家的當(dāng)晚,劉書偉跟妻子提出離婚。

“這到底是為什么?你是不是中了邪呢?”余夢佳像被當(dāng)頭一記悶棍,猝不及防。這一年來,夫妻倆雖然沒有原先那么熱乎,但并沒有什么利害攸關(guān)的沖突。兩人原本的“造人計劃”擱了淺,她暗暗著急,有些哀怨,但遠(yuǎn)未到絕望的程度;對丈夫公司里的事情,她跟婚前一樣,既不參與也不干預(yù);憑著女人的直覺,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丈夫有外心,有出軌、包養(yǎng)小三的痕跡??墒?,為什么丈夫像吃錯藥似的執(zhí)意要離婚?她想不明白,委屈地哭起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都是我的錯,跟你沒關(guān)系!”劉書偉痛苦地?fù)u頭。

“你不說清楚,我不可能離婚!”

“沒有辦法,實在沒有辦法了!”劉書偉捶著腦門,痛哭流涕,把一年前自己醉駕撞死人、朱叢林以此要挾并一次次敲詐巨款的經(jīng)過全部告訴了妻子。

一向溫靜柔弱的余夢佳哪里經(jīng)歷過這樣的險惡,一時間六神無主:“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只能離婚……沒辦法了。”劉書偉說,“事情一旦敗露,我不但要去坐牢,還要承擔(dān)巨額賠償。只有離了婚,你還能保住一點財產(chǎn)?!?/p>

“去投案自首吧,也許自首了,能寬大處理……”

“現(xiàn)在說什么都遲了,錢都讓老朱弄去了,自首了又能咋樣,牢要坐,錢要賠……離婚吧,走到那一步了,再想離就遲了?!?/p>

余夢佳流著淚抱著丈夫,還是搖頭。

幾天后,在劉書偉執(zhí)意堅持下,余夢佳思量再三,同意離婚。但離婚不離家,對雙方家人和外界一概保密。

辦理離婚手續(xù)時,劉書偉將房產(chǎn)、奧迪車和家里的二十萬存款全部轉(zhuǎn)到余夢佳名下。

劉書偉傷心欲絕。好端端的一個家就這樣散了,自己的罪孽固然咎由自取,但一年來老朱這個“親同學(xué)”的要挾緊逼、欺人太甚更是罪魁禍?zhǔn)?!而且,這樣的煎熬何時是頭,何時是底?遙遙無期,令人絕望啊!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住院時冒出的惡念在他腦海里發(fā)酵、膨脹,他咬牙切齒,要與老朱魚死網(wǎng)破。

他設(shè)想了幾個方案。一是在老朱那輛轎車的剎車片上做手腳,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于車禍;二是雇傭殺手把他做掉;三是下毒藥死他。想來想去,他把前兩種否決了。第一種操作難度太大,即使弄成了,極有可能老朱沒有事,卻傷及無辜;第二種方法網(wǎng)上多有報道,隱秘被多一個人掌握也就多一份危險,說不定橫生枝蔓更難收拾,而且雇兇這筆錢不是小數(shù),他一時也拿不出來??磥?,只有第三個方案容易得手,且隱秘性強。

方案確定后,他很快以捕殺瘋狗的名義,從網(wǎng)上購得一種叫“三步倒”的劇毒氰化物。同時,他開始主動聯(lián)絡(luò)老朱。他跟老朱說,自己前一陣身體不舒服住了院,耽誤了時間,不過剩下那五萬湊得差不多了,近日就可以送給他。老朱開始好像有點意外,但對他的示好很是受用,有種征服者的滿足。兩人的聯(lián)系一時熱乎起來,仿佛回到了從前。

當(dāng)然,他所做的一切,都瞞著余夢佳。她一旦發(fā)覺,肯定會阻止他的,而他的內(nèi)心根本抵御不了她的勸阻,他會半途而廢放棄行動計劃。

他的心里燃燒著憎恨的火焰,一時也不想拖延。這天下午,他把準(zhǔn)備好的五萬元現(xiàn)金裝到包里,又將那一包“三步倒”裝進(jìn)衣袋,給老朱打了個電話:“錢我準(zhǔn)備好了,晚上送到你家?!?/p>

老朱說:“我讓媳婦炒幾個菜,咱倆有日子沒在一起喝酒了,今晚不醉不散?!?/p>

劉書偉正想此意,晚上六點鐘便趕到朱家。老朱的媳婦舒小帆已經(jīng)在飯桌上擺好冷盤,又到廚房里忙著炒菜。他把錢交給老朱,老朱欣然接過,兩人便坐下來喝酒。不一會,舒小帆炒菜要用“老干媽”作調(diào)料,喊老朱過去幫她開瓶子。趁此機會,劉書偉連忙從衣袋里掏出毒藥,倒入老朱的酒杯。氰化物無色無味,瞬間溶解。不料就在這時,老朱家的寵物貓突然跳上桌,偷吃冷盤里的炸帶魚,把老朱的酒杯踩翻了。劉書偉怕貓?zhí)虻絼《颈凰幩溃B忙找毛巾將酒水擦得干干凈凈。剛好老朱從廚房出來,劉書偉朝他訕笑道:“剛才貓?zhí)献溃丫票确??!崩现觳⑽床煊X到什么,應(yīng)了一句:“這個貪吃的貓!”劉書偉趕緊將毛巾和酒杯拿到廚房里清洗了幾遍,生怕上面有氰化物的殘留。

這次下毒被寵物貓攪了局,白丟了五萬,劉書偉懊惱不已。想想一年來老朱對他頻頻下狠手,卻還如此心安理得地面對他,讓他更感到可怕,恨之入骨!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鐵了心,不除掉老朱,他就不會有片刻的安寧。幾天后,他用同樣方法,又購得十克毒藥,伺機再次下手。

他主動給老朱介紹了一筆生意。老朱很興奮,說要請他喝酒,說喝來喝去,還是咱倆一起喝酒有勁。他說你媳婦手藝不錯,我們不到外面,還到你家去整倆菜喝吧。

這一次,劉書偉傍晚時分就到了朱家。趁著老朱夫婦在廚房間忙乎的時候,他覺得時機已到,將衣袋里的一包毒藥掏出,準(zhǔn)備倒進(jìn)桌上的一碗排骨湯里。然而就在這時,老朱家那只寵物貓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竟然一聲尖叫,神使鬼差地竄到他跟前,把他嚇得一愣怔,連忙縮回手,跌坐在餐椅上。老朱聽到聲響,從廚房跑出來:“這個饞貓,又怎么啦?”

劉書偉臉色蒼白,無語以對。好一陣,他站起身來,一言不發(fā)地走到門口,拉開門,走出了朱家。老朱瞪著眼望著他,一直到他出了門,才喊出聲來:“你……你這是什么鬼?!”

當(dāng)天晚上,劉書偉到當(dāng)?shù)嘏沙鏊栋缸允住?/p>

警方根據(jù)他的供述,立即展開調(diào)查。讓劉書偉做夢也想不到是,警方調(diào)查后告訴他,“鹽河橋路口那起車禍與你無關(guān),肇事者另有其人?!痹瓉?,一個多月前,警方剛把這起交通肇事案破獲:鄰市一個大貨車司機酒駕撞傷人后被刑拘,經(jīng)審訊坦白了另一起車禍,就是去年圣誕節(jié)前夜,他在海州市一個十字路口撞人后逃逸……劉書偉聽后,仿佛被當(dāng)頭一棍擊癱在地。

在這個案件中,朱叢林的行為明顯涉嫌敲詐勒索罪,警方隨即將他傳訊。老朱的交代更讓人匪夷所思:自從離開金海灣公司,他就一直走下坡路,看到公司起死回生日漸紅火,他很后悔,多次跟劉書偉提出想回來,但劉根本不顧同學(xué)情分,予以拒絕,由此他對劉同學(xué)萌生恨意,伺機報復(fù)。

去年圣誕節(jié)前夜,他和喝醉酒的劉書偉各自開車回家。劉的奧迪車在前邊,開得飛快,他的車跟在后面,到了鹽河橋路口時,他放慢了速度。就在這時,他眼睜睜地看到,邊上一輛大貨車根本沒有減速,便朝前沖去,將一個過馬路的人撞倒后,停都沒停開跑了。老朱看清那是一個老人,血流滿地,恐無生還可能。他怕多事,沒有當(dāng)場報警。

回到家后,一道閃念在他腦海里橫空出世:車禍發(fā)生地段沒有攝像頭,路燈昏暗,沒有第二個目擊者,如果他不報警,這就成了一樁無頭案。為何不將此事嫁禍于劉書偉,讓這個得意忘形的家伙嘗嘗坐牢的滋味?早先一起廝混時,他就知道劉書偉喝醉酒常會“斷片”——也就是有一段時間的失憶。從他今夜的醉態(tài)看,“斷片”是肯定的了。而且,他知道劉書偉的車上并沒有裝行車記錄儀……事不宜遲,老朱帶著砂紙和榔頭,很快在劉書偉的車頭制造了撞擊和摩擦的痕跡。接著,他把小區(qū)里一條流浪狗殘忍地殺死,將狗血噴灑在車頭和引擎蓋上。

干完這些,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多,老朱沒有絲毫睡意。他轉(zhuǎn)念一想,光讓劉書偉做牢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借機讓他出出血……他還真沒想到劉書偉這么膽怯,這么好騙,錢來得還真容易;他的口味越來越大,貓戲老鼠的游戲讓他上了癮……

又一個夜晚,劉書偉和余夢佳躺在臥室的床上,兩人剛剛上演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激情大戲。

余夢佳說:“明天咱們到民政局去一趟吧,把證換了?!?/p>

劉書偉說:“不著急,我看這樣挺好。”

余夢佳掐了他一把:“哼!你想干嗎?”

“遵命遵命,聽夫人的話沒錯?!?/p>

“誰是你夫人呀,執(zhí)照呢?無證駕駛,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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