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情 緣(上、下集)

2017-11-14 06:40
電影文學 2017年22期
關鍵詞:尼亞王明阿媽

上 集

序幕

北京—烏魯木齊71特快列車上,車廂里的廣播在《我們新疆好地方》的歌曲中,開始了播音:“旅客同志們,71次特快列車就要發(fā)車了,我們旅行的目的地是美麗的烏魯木齊?!疄豸斈君R’為古準噶爾語,意為‘優(yōu)美的牧場’。早在2000多年前,這里就是古絲綢之路新北道上的重鎮(zhèn)。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烏魯木齊成為東西方經(jīng)濟文化的交匯點,中原與西域經(jīng)濟文化的融合處。烏魯木齊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首府,全疆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也是我國向西開放的重要門戶。新疆是‘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核心區(qū)域,烏魯木齊則是建設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的核心。它地處亞歐大陸中心,天山山脈中段北麓,準噶爾盆地南緣。烏魯木齊地勢起伏劇烈,氣候差異顯著,烏魯木齊市區(qū)有著名的紅山、鑒湖、閱微草堂等‘八景’,市郊有南山風景區(qū)、天山天池等旅游勝地,是個美麗富饒的城市。居住在烏魯木齊的眾多民族,風俗紛呈,團結和睦,相互尊重,共建家園,創(chuàng)造了多姿多彩、富有神奇魅力的民族文化。烏魯木齊作為祖國西北屯墾戍邊的屏障,為祖國發(fā)展對外經(jīng)濟文化交流、建設邊疆、鞏固邊疆、維護祖國統(tǒng)一做出過重要貢獻……”

列車在汽笛的長鳴聲中徐徐開動。s

列車的一個窗口處,一位年輕后生一邊聽著廣播一邊趴在玻璃窗上向外看那一閃而過的高樓、煙囪、現(xiàn)代化的村莊和多姿多彩的原野。他還不時地回過頭看著一位俊俏的姑娘說:“清蓮,你相信新疆也會這么美?發(fā)展也會這么快嗎?”

清蓮:“我相信新疆一定是很美的,不過美的特點和內(nèi)地不會一樣?!?/p>

男青年:“那是!各有各的特色嘛。聽媽媽說,文革前姨媽、姨爹寫信說新疆有多么好,動員我們長大了到新疆工作,看看塞外的大漠風情。這次好了,我們的心愿就要實現(xiàn)了。我想象不出媽媽聽說我們找到姨媽時的激動心情。自從姨媽1955年支邊以后,和媽媽這對老姊妹就再沒見過面,所以,媽媽這次一再要我們到新疆后,想盡一切辦法找到姨媽。清蓮,你說我們能找到姨媽她們嗎?”

清蓮:“我想是可以找到的,雖然時間有些長,但只要咱們下決心就沒有辦不成的事?!?/p>

男青年:“清蓮,你怎么樣?好一些了嗎?我倒是很有決心,就是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

清蓮溫情地說:“你不用擔心,我已經(jīng)好多了,多虧列車長和同志們,多虧車上那么多熱心的師傅,特別是大軍叔和冬梅嬸的幫忙,要不然我們還不知能不能這么快到烏魯木齊呢?”

“是??!是??!大叔、大嬸,謝謝!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的熱情幫助,清蓮還不知會是什么樣呢?”那后生不好意思的再次向大軍叔、冬梅大嬸致謝。

1.12號車廂

清蓮在硬座車廂的長條座椅上不停地翻滾,頭上黃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淌。

廣播里傳來播音員急切的聲音:“旅客同志們,旅客同志們!車上哪位同志是醫(yī)生,請趕快到12號車廂,那里有一位旅客得了急?。∧抢镉幸晃宦每偷昧思辈?!”

列車長和列車員在車廂里來回奔波尋找醫(yī)生,車廂里圍滿了旅客,乘警正在疏通車廂的走道。

2.10號車廂

車廂中段坐著一對中年夫婦,看樣子有50多歲,那位大叔正在打瞌睡。大嬸聽到廣播里的通知,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大叔:“哎!老頭子你聽,廣播里好像說有人得了急病,正在尋找醫(yī)生。”

大叔揉了揉眼睛認真地聽了兩遍說:“是有人病了,好像還沒找到醫(yī)生,挺急的?!?/p>

大嬸:“唉,你不是懂點醫(yī)術嗎?快去看看吧!”

大叔:“哎呀,你開什么玩笑。我懂的那點東西哪能拿得出來呀!再說,萬一出個……我看還是算了吧!”

大嬸:“救人如救火,你好歹也當過幾天赤腳醫(yī)生。咱們把藥袋子拿上,還是去看看,能盡多少力盡多少力,這也算是我們對內(nèi)地同胞們的一點回報吧?!?/p>

大叔:“好吧!好吧!那我去試試看?!?/p>

大嬸趙冬梅是個熱心人,她一看老頭子答應去看病人,馬上拉著身旁一位列車員的手說:“孩子,你大叔他懂點醫(yī)道,你快帶他去看看那個病人吧?!?/p>

列車員一聽,喜出望外立刻帶著大叔和大嬸向12號車廂走去。

3.12號車廂

一位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的女乘客對列車長說:“車長,據(jù)我觀察和初步診斷很可能是急性腸胃炎,只要適量服用一些消炎藥物,多喝白開水,細心護理兩天就好了。只是這位病人青霉素過敏,只能服用阿莫西林或乙酰螺旋霉素。”

剛走進車廂的趙冬梅大嬸拉住車長的手:“閨女,我?guī)Я瞬簧偎?,不知有沒有你們說的那幾種?”邊說邊從大叔手中拿過一個裝滿藥物的大塑料袋交給列車長,“你把護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又對大叔,“快,快去把咱們的行李拿過來,和這位師傅換個位子。”

4.12號車廂

趙冬梅大嬸坐在清蓮的對面,輕聲地說:“孩子,你真的好點了嗎?該吃藥啦!”

“大嬸、大叔,我真的好多了。這兩天多虧你們的細心照顧。我從內(nèi)心深處向你們表示感謝!”清蓮真誠地說。

“是啊、是啊,大叔、大嬸,我們素不相識,卻給你們找了那么多的麻煩,真不知道該怎樣報答你們?!蹦星嗄杲鸹⒁舱f。

趙冬梅一聽不高興了:“你說什么?不相識!小伙子,你沒聽說‘相逢何必曾相識’嗎?咱們能相逢就是一種緣分,咱們出門在外,都應該相互關心嘛!是不是?對了,忘了問你們的尊姓大名,到新疆是旅游還是探親?”

金虎:“大叔、大嬸,我叫王金虎,她叫何清蓮,是我的新婚妻子?!?/p>

趙冬梅:“可以看出你們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小夫妻?!?/p>

金虎:“我們這次到新疆既不是旅游,也不完全說是探親的,我們來了就不準備走了?!?/p>

趙冬梅:“那太好了!我們就更應該幫你們了。再說這點事算什么呀?這次我們到北京給我們的女兒看病,要不是那么多素不相識的同袍兄弟無私的幫助,孩子哪還能上得成學?!?/p>

金虎:“什么,你們這是?給女兒看病去了?那小妹妹呢?你們是在新疆工作的,對嗎?”

趙冬梅:“啊,孩子們,我們是老新疆啦,在伊河市工作。我們的女兒努孜古麗在中央民族學院上學,很快就要畢業(yè)了??蓮娜ツ晗掳肽觊_始經(jīng)常無緣無故地發(fā)低燒,頭疼,渾身關節(jié)痛,牙床也潰爛疼痛,連飯也吃不下。她不想耽誤功課,又怕花錢,就沒當回事,以為是感冒了,自己買了些感冒藥服用,可病不見好,反而越來越重了。宿舍的同學見她這種情況,就對系領導講了。還是系里領導硬性通知她必須停課、立刻住院,她沒辦法才勉強住下了。后來,學校通知了我們,我們才趕到醫(yī)院。醫(yī)生們診斷后懷疑是白血病,準備用最新的中西醫(yī)結合三步療法試一試,看治療效果如何。可是我們帶的錢遠遠不夠用……”

金虎:“那后來呢?”

趙冬梅:“后來,學院團委、學生會在院內(nèi)發(fā)起了‘為了民族姐妹的生命,獻出一份愛心’的捐助活動。不知怎么回事,這消息也傳到了到其他高校,幾乎所有的高校都掀起了向民族姐妹獻出一份愛心的捐款活動,僅僅三天時間就捐資10多萬元?!?/p>

清蓮:“冬梅大嬸,現(xiàn)在古麗妹妹的病情怎么樣啦?”

趙冬梅:“嗨,不是我夸我的奴孜古麗,這孩子真是有毅力。醫(yī)生給她安排的治療任務、鍛煉任務她都超額完成。每次治療,她難受痛苦的樣子真讓你揪心,可是她都一聲不吭。僅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女兒的病已經(jīng)基本上好了?,F(xiàn)在已經(jīng)回校上課了?!?/p>

“那太好了!”清蓮聽后高興地說。過了一會兒,清蓮猶豫地說,“大嬸,我有一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如果問錯了,你千萬別生氣,好嗎?”

趙冬梅:“好,好!你就問吧,即使問錯了,大嬸決不會生氣?!?/p>

清蓮:“你和大軍叔是漢族吧?”

趙冬梅:“對呀!是漢族!”

清蓮:“那你們的孩子怎么被稱作民族姐妹呢?”

趙冬梅:“你問這事呀,那說起來話就長了?!?/p>

5.伊河市街頭(回憶)

天還沒有亮,環(huán)衛(wèi)工趙冬梅在清掃馬路,她在一個垃圾箱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頭發(fā)蓬亂渾身臟兮兮的,穿著極其單薄、凍得篩篩發(fā)抖的維族小女孩,大概有六七歲的樣子。

趙冬梅一把拉過小女孩摟在自己的懷里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了?”

“我叫奴孜古麗,今年八歲了?!毙∨㈩澏兜卣f。

趙冬梅心疼地看著小女孩:“怎么凍成這樣?你媽媽呢?”

小女孩瞪著兩只大眼睛望著趙冬梅,用手指了指旁邊一個鋪在地上落滿了雪花的破棉絮。

趙冬梅掀開被頭,看到一張蠟黃的皮包骨頭的臉。她用手放在病人的鼻子上,感到尚有一息熱氣,便把小女孩放到媽媽身邊,對小女孩說:“孩子,你稍坐一會兒,哪里也不要去,我去找人把媽媽送到醫(yī)院去?!?/p>

趙冬梅剛一轉身,一雙有氣無力的手掙扎著抱住了趙冬梅的腿,接著傳來一句生硬的漢話說:“她……大……妹子,不用到……醫(yī)院了,孩子他爸……吸毒,敗完了……家里的一切,還……欠了……一身債。還嫌我沒有……給他生個巴郎子,經(jīng)常打我。我已是……癌癥晚期,唯一的心病就是……古麗和這個小不點?!边呎f邊掀開那落滿雪花的破棉被。

趙冬梅順著她的手看去,原來被窩里還有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巴郎??礃幼?,好像不滿兩歲的樣子。

維族大嫂有氣無力地說:“你行行好,把他們……尤其是這個……小巴郎撫養(yǎng)成人,因為他是撿來的。我……還有這巴郎的媽下輩子……一定好……好報答……”

趙冬梅聽了這話,感到被窩里的巴郎有些蹊蹺。她正想問那位大嫂,卻突然感到大嫂的雙手松了下來。趙冬梅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便轉過身來,流著眼淚說:“這位大嫂,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yǎng)他們?!?/p>

6.趙冬梅家

這是一樁粉刷不久老房,房子面積不大,從房間的擺設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并不富裕的家庭。但從房間干凈、整齊的布置可以看出女主人是一個很能干的人。

趙冬梅輕輕地推開房門,驚醒了正在睡覺的丈夫李大軍。

李大軍:“冬梅,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趙冬梅:“今天有特殊情況。既然醒了你就起來吧,起來就什么都知道了?!?/p>

李大軍起來,看到妻子正在給一個小巴郎洗手洗臉,旁邊還站著個小姑娘,愣了一下問道:“怎么回事?這是誰家的孩子?”

趙冬梅把小巴郎放在床上,回頭邊給小姑娘擦臉邊給丈夫說:“這是我們的孩子呀,你看這小姑娘多漂亮!”

李大軍:“你別胡鬧了,怎么會是我們的孩子。這不是兩個維族小孩嗎?”

趙冬梅:“維族小孩怎么了?你不是常說‘維漢是一家嘛?!?/p>

李大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們的爸爸、媽媽呢?”

趙冬梅:“噢,孩子的爸爸吸毒,販毒,進了勞改隊。她媽媽貧病交加已經(jīng)走了。你說這兩個孩子怎么活下去!”

李大軍:“確實是很可憐,可是少數(shù)民族有他們自己的語言、文字和生活習慣。如果帶不好這兩個孩子,豈不是會影響民族團結嗎?”

趙冬梅:“那我們要是精心帶好這倆孩子,豈不是可以加強民族團結嗎?”

李大軍:“可你想過嗎?孩子的爸爸早晚是要從勞改農(nóng)場出來的,到那時我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趙冬梅:“你這個人今天是怎么了?前年你撿的那個小孩不也是個維族孩子嗎?我二話沒說,幫你養(yǎng)了兩年,人家父母來又抱走了,你還不是沒要任何回報嗎?一場空就一場空。難道我們平時做好事是為了得到什么回報嗎?今天我抱回倆孩子就不行了。告訴你,這倆孩子的爸爸如果能重新做人,那是咱們求之不得的。他如果想要回孩子,我可以還給他,而且不要任何回報。”

李大軍:“冬梅,這么多年了,你看我李大軍是那種人嗎?我是說咱們家房子不寬敞,條件也不算好,萬一……”

趙冬梅:“什么一萬,萬一,這些你都不用操心?!?/p>

李大軍:“好了,好了!冬梅,咱們一個孩子都忙得夠嗆,現(xiàn)在成了三個孩子,到時候你會顧頭顧不了腚,忙不過來的?!?/p>

趙冬梅:“這個,我早就想好了,到時候,如果實在忙不過來,咱們就把你媽從鄉(xiāng)下接過來?”

李大軍:“把我媽接過來?你咋凈想好事。就是弟弟、妹妹他們同意,我也不同意呀。”

趙冬梅:“那有啥不同意的?”

李大軍:“我是老大,理應挑起家庭的重擔??晌乙惶斓呢熑我矝]擔當過,對媽沒盡一天孝心,現(xiàn)在有事忙不過來就想到媽了。我張不開那口!”

趙冬梅:“你張不開口我來張口,行不行?”

李大軍:“不行!這幾年,弟弟、妹妹他們相繼都成了家,哪家沒有點事,哪家不想讓媽幫忙。光那幾家,媽都忙不過來,你還好意思把媽接過來?”

趙冬梅:“嗨!我有辦法說服弟弟、妹妹?!?/p>

李大軍:“哎呀,我說冬梅,你咋那么犟。經(jīng)濟上咱們也負擔不起呀!”

趙冬梅:“這個嘛,你就更不用擔心了。俗話說,吃不窮,穿不窮,計劃不到總受窮。我呀,把咱家的收入好好計劃計劃,再去打份工,保證少不了你的小酒喝。怎么樣?再說,像艾拉提大叔,他一個拾荒者能有多少收入,可他收留了三個漢族孤兒、兩個維族小孩,還不照樣都拉扯大了。”

李大軍:“冬梅,我不給你抬杠,孩子是拉扯大了,可你知道艾拉提大叔吃了多少苦。就這樣,要不是街坊鄰居們經(jīng)常幫襯著他,政府關心著他,每逢過年過節(jié)都要送去大米、白面、清油,就連平時也常常給他們發(fā)放補貼,還不知會是什么樣呢?”

趙冬梅:“什么樣?你說會是什么樣?左鄰右舍有那么多熱心人,好心人,能會讓孩子們凍著餓著。”

李大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既然咱們收養(yǎng)了這兩個孩子,就不能指靠政府和鄰居。免得別人說閑話?!?/p>

趙冬梅:“放心吧!吃苦受累我都不怕,就是怕你不幫我。不過,你就是不幫我,我也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這兩個孩子拉扯大?!?/p>

李大軍:“怎么是兩個孩子呢,咱們的孩子你不管了?”

趙冬梅:“我說不管了嗎?咱們的孩子不是已經(jīng)長大了嗎?你少在那里找岔子。告訴你,最困難的日子我都想到了,哪怕是砸鍋賣鐵,我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p>

李大軍:“真的?”

趙冬梅:“真的!”

李大軍:“不后悔?”

趙冬梅:“后悔什么,你是領導,覺悟高,我好歹也是個領導的家屬吧,我總不能往你李大軍臉上抹黑吧?”

李大軍馬上改變了口氣問冬梅:“真的?”

冬梅嚴肅認真地回答:“真的!我什么時候撒過謊?”

“哎呀!我的姑奶奶,這就對了。我呀,就是怕你吃后悔藥。”李大軍邊說便沖到趙冬梅跟前,一下子把她抱了起來。

趙冬梅不好意思地說:“孩子們都看到了……快放下來!”

趙冬梅突然醒悟過來,原來李大軍是在考查她,于是抓起手中的孩子們換下來的濕衣服追著李大軍打,嘴里還說著:“你個壞東西,我叫你壞!我叫你壞!你才吃后悔藥呢!”

小古麗不知怎么回事,嚇得哇哇地哭起來,這小兩口才停住了打鬧。

趙冬梅:“哎,別鬧了。我想這倆孩子除了‘奴孜古麗’和‘薩吾提’名字外,我們是不是再給他們起個漢族名字。”

李大軍:“好哇!叫什么名字呢?”

趙冬梅喃喃自語:“我是在天快亮的下雪天抱回這倆孩子的,我說姑娘就叫雪蓮,巴郎就叫雪松,你看怎么樣?”

李大軍一聽稍加思索,高興地說:“好哇,這兩個名字好,你是怎么想起來叫著這兩個名字?”

趙冬梅得意地說:“雪蓮和雪松吧,都是天山上生命力最強的生物,叫這兩個名字就是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夠頑強地生活下去。怎么樣?我的智商不比你差吧?”

李大軍一聽伸出大拇指說:“就是比我強,這倆名字好。那就叫雪蓮和雪松吧。噢,對了,這事還是要到居委會、派出所登記一下吧!”

趙冬梅:“那是當然的,你放心吧!”

7.居委會

幾個街坊鄰居在這里議論著。

“聽說冬梅姐撿了兩個小孩,咱們看看去?!?/p>

“兩個?誰家當娘的這么狠心,一下就扔掉兩個。”

“聽說是孩子他爹吸毒販毒把家敗完了,孩子他娘沒錢看病,靠撿垃圾苦撐著。就這么還好心在垃圾箱里揀了個小巴郎養(yǎng)著。自己最后病死在街頭?!?/p>

“那位大嫂也真是個好心人,應該幫她一把?!?/p>

“幫是應該幫,可是,冬梅姐突然增加兩個孩子,怎么忙得過來呢?再說突然添了兩張嘴,經(jīng)濟上也吃不消哇?!?/p>

“那是,現(xiàn)在帶個孩子多不容易,開銷也大?!?/p>

“嗨,開銷大倒沒關系,可以向國家要補助嘛,說不定還可以發(fā)點小財呢?!?/p>

“你胡說什么呀,趙冬梅是那種人嗎?她要是為了錢財,前兩年她撫養(yǎng)的那個小孩就不會無償?shù)剡€給對方了。以后不許你這么侮辱冬梅?!?/p>

“開個玩笑嘛,主任,何必那么嚴肅。我知道冬梅妹子是個熱心腸的人,誰家有困難她不幫忙?前幾天還幫我給孫子做小衣服呢?!?/p>

“記著就好,走!姐妹們,咱們看看兩個小家伙去。”

8.趙冬梅家

一伙街坊鄰居唧唧喳喳涌進院子。

趙冬梅隔著窗子看到了,趕忙跑到房門,作出小聲點的動作:“噓——小聲點,他們剛睡著?!?/p>

剛才還說不完話的姐妹們一下靜了下來,一個個躡手躡腳地進到房子看了看倆孩子又退回到院子里。

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輕聲說著。

“多可愛的兩個小家伙!”

“孩子是挺好,就是有點瘦,臉也有些黃,會不會有什么???”

“家都敗完了,能有什么病,還不是缺乏營養(yǎng)?!?/p>

“有道理,像是缺乏營養(yǎng)。冬梅姐,我家里還有兩筒蛋白粉,明天拿過來給孩子吃。”

“對了,冬梅妹子,我家里除了蛋白粉還有麥乳精。我這就給你拿過來。”

趙冬梅:“不急,不急。明天拿來行了?!?/p>

“明天也不要拿了,嫂子自己留著發(fā)財吧。”

“哈哈哈哈”,剛才那位胡開玩笑的婦女臉漲得通紅。

“行了!姐妹們!別鬧了?!本游瘯魅握f,“冬梅把孩子抱回來了,咱們就要負責撫養(yǎng)好。這倆孩子既是冬梅的,也是咱大伙的,是咱居委會的。咱們要像當年幫助艾拉提大叔那樣關心幫助冬梅,好不好?”

“好,好!以后冬梅姐的困難就是我們的困難?!?/p>

主任:“那好,冬梅,眼下是盡快抽時間給倆孩子做個全面體檢,看看他們身體到底有啥問題。有啥困難只管給姐妹們講,給咱居委會講?!?/p>

趙冬梅:“放心吧,主任,我趙冬梅既然把孩子抱回來,我就有決心把孩子帶好。即使吃糠咽菜我也不會虧待了孩子。謝謝主任和姐妹們的關心?!?/p>

9.醫(yī)院化驗室外

一個醫(yī)生拿著兩張化驗單問:“誰是李雪蓮、李雪松的家長?”

趙冬梅:“我是!”

“你……”醫(yī)生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趙冬梅,“你進去,我們主任找你有話說?!?/p>

趙冬梅進了化驗室。

10.化驗室內(nèi)

主任同那個醫(yī)生一樣用異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趙冬梅半天:“你是孩子的家長?不對呀!這是個維族小孩。”

趙冬梅:“是這樣的,大夫,這倆孩子是我撿來的?!?/p>

主任:“撿來的?有證明嗎?”

趙冬梅:“沒有,沒來得及,忘了開了。”

主任:“你要說實話,否則我不僅不給你化驗單,我還要報警呢?!?/p>

趙冬梅:“是實話,我說的全是實話。大夫,你要不信,我把身份證押到你這里,你把單子給我,回頭我把證明給你補上?!?/p>

主任:“我要告訴你的是,即使你撿來的孩子也要對他們負責。你看看你把孩子帶成什么樣子。這關系到民族團結的大問題,如果你不愿撫養(yǎng)或者沒有能力撫養(yǎng),你可以早點交到民政部門,但千萬別耽誤了孩子。這個小的是嚴重貧血,這個大的因為長期嚴重貧血而患上了多種疾病,胃腸道、消化系統(tǒng)、神經(jīng)系統(tǒng)都受到影響,記憶力嚴重衰退,智力下降的厲害。如果不趕快采取措施,有可能成為一個智障兒童。”

趙冬梅一聽頭腦發(fā)脹,兩眼發(fā)黑,只覺得辦公室的一切都在旋轉。她扶著桌子努力控制著自己,問道:“大夫,那你說怎么做才能挽救這倆孩子,使他們成為正常的兒童?”

主任:“其實要救孩子也難也不難。說不難,就一句話,藥物治療加補充營養(yǎng)就可以。說它難,那是因為需要較長時間的治療和補充,這對家長來說是一個意志力的考驗,也是對孩子愛心的考驗?!?/p>

趙冬梅:“大夫,能不能不講那么多大道理,您就告訴我該怎么做,做多久才能行?!?/p>

主任:“你能經(jīng)得起考驗?”

趙冬梅:“能,真的能,請你相信我!趕快告訴我吧!”

主任:“好吧,大嫂,我看你也是個好心人,我就告訴你一個特別有效的方法。不過父母一定要有耐心,有毅力,因為這種方法需要的時間長,還要花不少的錢?!?/p>

趙冬梅:“大夫,你就說吧,只要為了孩子好,怎么著都行。”

主任:“那好,你聽清楚了。第一,平時要多吃新鮮蔬菜。第二要,保持天天有新鮮水果吃。因為蔬菜和水果里含有大量的維生素C。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五味補養(yǎng)粥。第一種補養(yǎng)粥就是用黃蘿卜、菠菜、大白菜、土豆、黑木耳各取五分之一加少許小麥面熬粥喝,一天最少吃兩餐,堅持三至五年可以根治營養(yǎng)不良。如果有條件,可以用第二種補養(yǎng)粥,那就是用黑芝麻、花生仁、核桃仁全部打碎和枸杞子或大紅棗、?;蜓蚴萑舛绯伤槟?、加上一些大米放一塊熬成粥,每天喝一次。如果能堅持兩年,最多兩年就可以驅逐貧血癥而帶來的一系列疾病?!?/p>

趙冬梅:“真能這么有效嗎?”

主任:“當然,你平時可以每天給孩子喝250克牛奶或羊奶均可,如果是馬奶子則更好。有動物的內(nèi)臟的話,適量的吃一些也不妨。聽明白了?”

趙冬梅:“明白了!”

主任:“好!我給你寫到單子上,你回去照著去做,我保你見成效。”

趙冬梅:“謝謝,謝謝大夫給我詳細的指導。等孩子好了我一定帶他們來謝你?!?/p>

主任:“哦,對了,如果兩個方子輪換著用,一個方子一天,效果會更好。”

趙冬梅:“明白了,謝謝!謝謝!”(回憶完)

11.12號車廂

清蓮:“冬梅大媽,那后來呢?”

趙冬梅:“后來,我就先把兩個孩子送進醫(yī)院進行藥物治療。出院后我就按照大夫給開的方子每天給孩子熬粥吃,一個方子一天,不管有多忙,我和你大叔輪換著堅持給他們熬粥喝。不到兩年,薩吾提紅光滿面,長得高高大大,結結實實??墒桥喂披惐冗^去雖然也大有好轉,但卻經(jīng)常頭痛發(fā)燒。我們要送她到醫(yī)院,她說什么也不去,總說感冒了吃點藥就好了。醫(yī)生也說是感冒,所以我們也沒太在意。家里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懂事,他們不僅在學校表現(xiàn)好,回到家里也不停地幫我做這干那,尤其是奴孜古麗特別懂事。直到有一天……”

12.趙冬梅家(回憶)

奴孜古麗放學回來:“阿媽,阿媽。唉,阿媽還沒下班嗎?”奴孜古麗自言自語地說,“不對呀,門怎么是開的呢?”她走到阿媽住的房子發(fā)現(xiàn)房門開了一條縫,房里傳出說話的聲音。

李大軍:“冬梅,咱們家曉輝再有半年就要參加高考了,按他的成績考上個重點大學應該沒什么問題,可是現(xiàn)在咱們家的情況你比我還清楚,總不能考上學就向國家伸手吧!”

趙冬梅:“是啊,我也這么想。這些年咱們都挺過來了,現(xiàn)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就更不能給政府添亂了?!?/p>

李大軍:“可咱們拉的饑荒已經(jīng)不少了,這次又是個大數(shù)字,學費加交通費、生活費……少說也得給孩子準備一萬多吧?!?/p>

趙冬梅:“行了,先不說了,咱再想想辦法。千萬別讓古麗姐弟倆知道了,他們本來就鬧著不上學了,要到巴扎去找活干,他們要是知道家里的難處,那更是誰也勸不住了?!?/p>

李大軍:“要不,咱給曉輝商量商量早點工作算了?,F(xiàn)在好多企業(yè)都在招工?!?/p>

趙冬梅:“這倒是個辦法,不過這對曉輝可就太不公平了?!?/p>

李大軍:“為了保證古麗姐弟有學上,也只能這樣了。”

奴孜古麗聽到這里,趕快躡手躡腳地跑到自己的房間,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樣寫自己的作業(yè)。

13.下班路上

王老師與趙冬梅相遇。

王老師:“唉,冬梅姐,最近你家里有什么事嗎?”

趙冬梅:“是王老師啊。沒事呀,怎么啦?我還正想找你問問曉輝最近學習怎么樣呢?”

王老師:“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雙方都覺得對方說話的神態(tài)怪怪的。已經(jīng)走過去了,雙方又都回頭看著對方。

王老師:“曉輝沒什么病吧?”

趙冬梅:“沒有哇。王老師,聽你這話好像曉輝像犯了什么錯吧?有什么你就告訴我,可千萬別瞞著我?!?/p>

王老師猶豫片刻:“是這樣的,曉輝的學習成績不是一直都名列前茅嗎,可近來他上課總是無精打采的。這高三年級同學們個個都在奮力拼搏,我擔心他這樣下去成績會拉下來。最近這十來天不知什么原因干脆就不來上課了。”

這時,又過來兩個小學部的維族老師:“喔,趙大姐,最近家里是不是很忙???古麗的作業(yè)不如原來了,有時干脆就沒做?!?/p>

趙冬梅意外地:“啊!是這樣?”

14.趙冬梅家

天已經(jīng)黑了,趙冬梅和李大軍低聲說著話,桌上擺著尚未動過的飯菜。

這時,三個孩子一臉倦容,好像犯了什么錯誤似的,悄悄地溜了回來。

趙冬梅不動聲色地問道:“古麗,怎么回來這么晚?”

“是不是又在學校寫作業(yè)啦?”大軍問道。

古麗:“就是,阿塔。我看時間還早,就想在學校把作業(yè)做完?!?/p>

趙冬梅:“別說了,趕快洗洗手來吃飯吧?!?/p>

趙冬梅給三孩子碗里各盛一塊羊肉排骨,李大軍和自己的碗里只是黃蘿卜抓飯。曉輝看到后,要把自己的羊排挾給趙冬梅。

趙冬梅:“行了,你自己吃吧!高三年級應該增加點營養(yǎng)。這樣啊,今天吃過飯,雪蓮把作業(yè)給你哥檢查,你檢查三子的作業(yè),曉輝的作業(yè)給你爸爸看。”

15.趙冬梅家

晚飯后,姐弟三人就在書包里翻啊,翻啊,就是拿不出作業(yè)本。

趙冬梅看在眼里,知道他們拿不出來,便故意說:“曉輝,你是當哥的,又是高中生,你先給弟弟、妹妹做個榜樣,把作業(yè)給你爸?!?/p>

曉輝拿著書包,耷拉著腦袋站在趙冬梅和李大軍面前:“爸、媽我錯了,我不該忽悠你們,這幾天我有些不舒服,所以沒有做作業(yè)?!?/p>

趙冬梅:“曉輝,你是個好孩子,從不撒謊,即懂事又聽話,媽從沒說過你什么??山裉炷闶窃趺蠢??編著慌騙我們。你還知不知道你讀的幾年級?高三年級??!哪一個學生不在奮力拼搏,你倒好,關鍵時候掉鏈子。還有你們兩個平時放學回來的都很按時,這半個多月每天都回來很晚。你們到底干什么去了?連作業(yè)都不做。你們能不能讓媽省點心,給媽掙點氣。”

沉默,幾個孩子低著腦袋誰也不吭聲。

趙冬梅一把拉過薩吾提摟到懷里:“三子,你最聽阿帕的話。你給阿帕說實話,阿帕不吵你。你和姐姐這些天放學后都在干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薩吾提終于開了口:“姐姐跟我說,咱們家的日子過得比較緊巴,阿帕為了這個家干了兩份工作,休息天、節(jié)假日還去擺夜市。曉輝哥如果考上大學,還得需要一大筆錢,阿塔、阿帕不打算讓曉輝哥考大學了,準備讓曉輝哥早點工作。說我們倆不上學了,把錢省下來給哥用。還說要我跟她每天放學就去撿破爛,什么酒瓶子、罐頭盒、廢銅、爛鐵、硬紙殼、廢報紙廢考卷都可以,把賣的錢攢起來給哥湊學費……我也覺得這個辦法好,所以……”

曉輝聽了小三子敘述,早已淚流滿面,上去一把摟住古麗和小三:“都是哥不好,連累了你們。”曉輝抹了一把眼淚對爸媽說,“爸、媽,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們?yōu)榱宋覀儙讉€孩子每天都那么辛苦,受累。我是老大,給你們什么忙也幫不上,我心里難受。所以我就瞞著你們到工廠打工去了。我不是專門氣你們。我想這樣就可以保證讓古麗和小三完成大學學業(yè)?!?/p>

趙冬梅:“傻孩子,你想早點工作幫襯幫襯家里,好讓弟妹安心學習,我們也同意。可你不該瞞著我們。”

李大軍:“是啊,曉輝,你想過沒有,再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完成高中學業(yè)。爸爸、媽媽再苦再累也不在這點時間吧。所以你必須完成高中學業(yè),拿上畢業(yè)證,才能證明你是個合格的高中生。你說爸爸說的對嗎?”

曉輝:“爸爸說的對!我明天就去上課?!?/p>

李大軍:“還有你們兩個,不要替我們操心。阿塔、阿帕既然收養(yǎng)了你們,就有責任把你們撫養(yǎng)成人,讓你們過上和其他小朋友同樣的幸福日子?!?/p>

古麗:“阿塔,我知道父、母為我們姐弟操碎了心,尤其是阿帕,為我們把身體都累出了病。我們總覺得對不住家里。”

李大軍:“說傻話,家里那點事算什么,有阿塔、阿帕扛著呢,你們只管好好學習就行了。”

趙冬梅:“好了,他爸,響鼓不用重錘,幾個孩子都是很懂事的。讓孩子們寫作業(yè)去吧。以后哇,再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你們說是嗎?”

“是,再也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比齻€孩子整齊響亮地回答。

16.新疆某勞改農(nóng)場

指導員正在同吸毒販毒人員買買提·尼亞子談話:“你已經(jīng)是二進宮了,前次出去的時候,你也是痛哭流涕,發(fā)誓賭咒表示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可為什么不到半年不僅又抽上了,而且還販賣毒品,把一個好端端的家給敗完了。你不僅敗了你的家庭,而且坑害了多少個美好的家庭。所幸的是你販賣毒品的量不大,又有立功表現(xiàn),否則的話……”

尼亞子聽著指導員語重心長的話,禁不住眼淚直流。

指導員:“我們知道你原來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老老實實的莊稼人,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鄰里們誰不夸你是個好巴郎。可是自從沾染上了毒品,結識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之后,你就變……”

尼亞子失聲痛哭地說:“指導員,我對不起政府,也對不起鄉(xiāng)親們,更對不起妻子和孩子!請你再相信我尼亞子一次,這次出去后我一定斷絕和那些賭友、毒友的來往,和老婆孩子好好地過日子?!?/p>

指導員:“好吧!我們相信你不會辜負政府對你的期望。相信你能改邪歸正,重新回到勤勞致富的道路上。不過……”

尼亞子:“不過什么?指導員,出什么事了?”

指導員:“你回去就知道了?!?/p>

尼亞子:“指導員,你還是告訴我吧!是不是我老婆她……”

指導員:“你入獄后,你老婆她整天以淚洗面,貧病交加,不久就離開了人世?!?/p>

尼亞子一聽,如雷轟頂,放聲大哭。

待尼亞子情緒穩(wěn)定后,指導員又告訴尼亞子說:“村委會已幫你料理了后事。出去后,你也不要到處找孩子了,村里已經(jīng)替你找到了。他們現(xiàn)在生活得很好,很幸福。你完全可以放心?!?/p>

尼亞子:“指導員,我相信你說的話。不過,我還是想見見孩子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你能把恩人的住址告訴我嗎?以后我有能力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p>

指導員:“那好吧。收養(yǎng)你孩子的是一對漢族夫婦,他們住在伊河市斯大林大街121號。不過,你還是先回到村里給村委會報個到,然后再去看孩子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p>

17.村委會辦公室

村書記是位漢族同志,他緊緊握著尼亞子的手說:“好哇,好哇!只要改了就好,改了就好!村里歡迎你回來。明天你在村里轉一轉,看看有沒有什么變化。”

尼亞子:“書記,村長昨天下午已經(jīng)帶我轉過了,村子的變化實在太大啦,有些地方我都不敢認了?!?/p>

村書記:“明天村里安排幾個勞力幫你把房子收拾收拾?!?/p>

尼亞子:“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搞,不用再麻煩鄉(xiāng)親們了。書記、村長,明天我想先到伊河市看看兩個孩子。”

18.伊河市長途汽車站

尼亞子下車,正在東張西望想打聽去斯大林大街的路怎么走。

突然一個聲音傳過來:“哎喲,這不是尼亞子大叔嗎?”

尼亞子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尖下巴、高顴骨、雙眼露出狡黠目光的又矮又瘦的人向他走來。

尼亞子:“地老鼠!”正想上去暴打他一頓。

地老鼠卻靠到尼亞子跟前,小聲問尼亞子:“大哥,什么時候出來的?”

“你管我什么時候出來的!”尼亞子沒好氣地說。

地老鼠:“小聲點,小聲點,大哥,別那么大的火氣嘛。你進去后,我們想去看你,可又不知道你送到哪里去了?!?/p>

尼亞子:“行了吧,你們把屎盆子少往我身上潑一點,就算燒高香了?!?/p>

地老鼠:“看你說的,弟兄們真的經(jīng)常念叨你。我?guī)闳ヒ娎洗?,你問問老大就知道了?!?/p>

尼亞子:“你給我少啰嗦,我誰也不見。以后你們離我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p>

“是嗎?連我的面子也不給啦。”隨著聲音,一個滿臉胡須,橫肉爆綻,兩眼放著兇光的人大大咧咧地走過來。

地老鼠一看是老大來了,趕忙閃在一邊。

老大:“我知道你今天來干什么?!?/p>

尼亞子:“我來干什么?”

老大:“你來看你的孩子。怎么樣,沒說錯吧?”

尼亞子:“是看孩子又怎么樣?請你們讓開!”

“別那么急嘛,吃過飯再去也來得及吧?!崩洗蟆俺旖贰边呎f邊拉著尼亞子對地老鼠說,“快去順天樓找個優(yōu)雅的地方,把兄弟們叫來陪大哥好好喝兩杯,給大哥壓壓驚?!?/p>

尼亞子知道如果硬來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只好順著他向順天樓走去。

19.順天樓雅座包廂

七八人圍桌而坐。

朝天椒指著尼亞子介紹說:“這位就是我常給你們提起的夠哥們的尼亞子大哥。幾年前我們被茬子連窩端了,多虧尼亞子大哥一人頂了缸,否則還不知是什么樣子?!?/p>

尼亞子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正想發(fā)作,轉念一想,便咂了咂嘴沒有聲張。

朝天椒轉身指著那幾位:“這幾位兄弟是這幾年入咱們幫會的,個個都像大哥你一樣厚道、義氣。不瞞大哥你說,現(xiàn)在咱們進項的門路寬了,人馬也多了,鳥槍換炮,今非昔比了。你出來得正是時候。來吧,還回到會里來,弟兄都歡迎你?!?/p>

響起幾聲零散的掌聲。

尼亞子并沒表態(tài)。

朝天椒一看沒下文,便端起酒說:“入會的事讓大哥再好好斟酌斟酌。今天咱們主要是給大哥接個風,壓壓驚,這幾年大哥吃苦了,我們好好陪大哥多喝幾杯,不醉不散,一醉方休。”從口袋掏出一厚沓子大團結放到尼亞子跟前,“大哥,你剛出來,用錢的地方很多,這點小意思略表兄弟們的心意,請你笑納。以后有什么難處盡管給兄弟們說?!?/p>

尼亞子想了想,把錢一推說:“老大的心意我領了,但這錢我不能要。我出來時,局子里給我發(fā)了一些錢。雖不算多,但足夠我兩個月生活費了。憑我這身板,兩個月之內(nèi)不會找不到工作吧。”

朝天椒一聽,拿出老大的架子,不高興地說:“怎么,是嫌少呢,還是看不起兄弟們呢?”

“是??!是??!是看不起兄弟們吧”其他幾個人也趁機起哄說。

尼亞子趕忙說:“老大!你誤會了!我知道弟兄們對我好??墒俏沂裁词乱矝]做,怎好白白受弟兄們的恩澤呢!”

朝天椒;“大哥,你這話說的有些外氣,既然咱們是兄弟,就不要說什么無功受祿,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我們的事也是你的事。你想做事那好辦,以后會給你立功的機會。今后,有我們吃的就不會少你吃的,有我們花的就不會少了你花的?!币贿呎f一邊抓起錢塞到尼亞子口袋里,“大哥,你就直說,今天到市里來辦什么事?需要弟兄們幫忙嗎?”

尼亞子:“沒什么大事,主要是想來見見孩子和感謝孩子的救命恩人?!?/p>

朝天椒:“這個我知道,是李大軍兩口子收留的孩子。不過,那是黑大爺做秀給咱們看的,你還以為他們會真心實意待咱們的孩子。實際上是不花錢收了兩個小奴隸而已?!?/p>

尼亞子一愣:“什么?什么?老大,你剛才說的什么兩個小奴隸?”

朝天椒:“是呀,兩個,一個巴郎,一個克西巴郎,全都像奴隸一樣被他們使喚?!?/p>

尼亞子:“不是這樣吧?我聽村長他們說,這家漢族兄弟挺好的,待孩子像親生的一樣。”

朝天椒斜著眼盯著尼亞子看了好一會兒,說:“大哥,我的話你都不相信了,你相信村長?村長早就跟黑大爺跑了,和咱們是兩股道上的車?!?/p>

尼亞子半信半疑地說:“不會吧?那鄉(xiāng)親們咋也是那么說呢!”

朝天椒:“嘿,鄉(xiāng)親們早就漢化了。你不信,穿山甲,掌中寶帶了嗎?”

穿山甲:“帶了,老大?!?/p>

朝天椒:“帶了好,放給你大哥看看,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穿山甲打開掌中寶。

尼亞子從鏡頭里一會兒看到兩個半大的孩子在垃圾箱里撿純凈水瓶子、酒瓶子、硬紙殼等破爛。一會兒是兩個孩子在院子里栽樹,一會兒是克西巴郎在街頭排隊打牛奶……

朝天椒:“怎么樣?大哥,你該相信了吧!”

尼亞子氣得青筋暴起,語無倫次地說:“我信,我對不起孩子。等著吧,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讓李大軍他們生不如死?!边^了一會兒,尼亞子突然問道,“怎么會是兩個孩子呢?我進局子的時候只有一個,是克西巴郎啊?!?/p>

沒人回答。

一個外號叫歪脖子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對著朝天椒說:“老大,我告訴他可以嗎?”

朝天椒:“可以,可以。”

歪脖子:“那好,大哥,我告訴你,你可不要生氣。我也是聽別人說的?!?/p>

“快說吧,別在那里賣關子了?!背旖穼χ岵弊雍鸬馈?/p>

歪脖子:“我聽別人說,大哥你進了局子后,村長……挺關照大嫂的,經(jīng)常去看望大嫂。后來……后來……”

尼亞子:“后來什么?你快點說呀,急死人了?!?/p>

歪脖子:“后來就有了小巴郎。”

其他人一聽哄堂大笑,可又很快止住了笑聲,看著朝天椒不敢笑出聲來。

尼亞子一聽,不由怒火中燒,刷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罵道:“王八蛋,敢往我眼里揉沙子,我叫他不得好死。”說著,從靴子里拔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就要向外沖。

朝天椒一看目的已經(jīng)達到,便示意其他人拉住尼亞子,說:“兄弟,我知道你是條漢子??墒牵换⒌植蛔∪豪前。∧阒挥幸粋€人,村長可是一呼百應。君子報仇十年不遲,咱們也必須抱成團,形成氣候才能報仇雪恨,出這口惡氣。不是我吹大話,只要你說那小巴郎不是你的,小弟我早晚給你出這口惡氣,怎么樣?”

尼亞子聽了朝天椒的話,一時也拿不出好主意,便坐了下來,一杯接一杯地喝悶酒。

20.趙冬梅家

趙冬梅匆匆吃完了晚飯,對雪蓮和雪松說:“雪蓮,你吃完飯后把碗筷收拾一下,趕快和弟弟一塊寫作業(yè)。媽媽干完活就回來?!?/p>

雪蓮:“阿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等做完作業(yè)我和弟弟也去幫你?!?/p>

“你們誰也不要去,把你們的作業(yè)寫好,我回來還要檢查呢!”趙冬梅說完,拿上掃把和鐵鍬正準備朝門外走。

居委會計生干事王小花進來:“冬梅姐。”

趙冬梅:“小花,有事嗎?咱們到那間房子說吧,別影響孩子們寫作業(yè)?!?/p>

兩人邊說邊走向另一個房間。

21.趙家另一房間

王小花:“冬梅姐,掃馬路那份工作你一直沒辭嗎?”

趙冬梅:“沒辭!我就沒打算辭!這樣手頭不是寬綽一點嗎?”

王小花:“這樣是寬綽一些,可是長期這么下去人可是受不了哇。再說,李哥他同意你這么做呀?”

趙冬梅:“他呀,不但同意,到了周六、周日他還來幫我掃呢?!?/p>

王小花:“唉!這樣好,這樣好。這幾年你們夫妻倆,不,你們?nèi)覟榱诉@倆孩子可是沒少操心,沒少吃苦頭??!”

趙冬梅:“我和老李倒沒什么,只是曉輝那孩子確實受了委屈?!?/p>

王小花:“是啊,像曉輝這樣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應該讓他上高中,將來準可以考個一本大學。”

趙冬梅:“誰說不是,我們老李也說,咱再苦不能苦孩子,一定要讓曉輝讀高中,將來上大學。可是曉輝就是不聽,這不,高中都快畢業(yè)了,還背著我們?nèi)ゴ蚬?,堅持要幫我們分挑重擔。唉,曉輝就是太懂事了。她大妹子,以后雪蓮和雪松在的時候,可千萬不要提曉輝上學的事?!?/p>

王小花:“怎么了?”

趙冬梅:“雪松和她姐一樣,早就鬧著不上學了,要去做事掙錢補貼我們。所以……好了好了,不說了,你找我什么事?快說吧!”

王小花:“冬梅姐,我是來告訴你好消息的!”

趙冬梅:“什么好消息?”

王小花:“你猜猜看!”

趙冬梅想了一會兒說:“我猜不著,快說吧!你不說,我可要去搞衛(wèi)生了,搞完回來還有事呢?!?/p>

王小花:“好,好,我告訴你吧。張干事今天到市里開保衛(wèi)工作會,公安局里通知他,尼亞子,就是雪蓮、雪松的阿塔回來了?!?/p>

趙冬梅一聽,眉頭微微一皺,說:“噢,孩子的爸爸回來了,那好?。 ?/p>

王小花:“他們村支書還給張干事打電話,說明天古麗的爸爸尼亞子要到市里來看孩子,還要感謝你們呢?!?/p>

趙冬梅:“是嗎?那太好了!只是……”

王小花:“冬梅姐,只是什么?你說話呀……你怎么哭了?”

趙冬梅滿臉淚水,強忍著沒哭出聲來,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只是這么多年的感情,舍不得呀!你說要是尼亞子大哥明天突然把孩子帶走了,這空落落的該是什么滋味呀?!闭f著,淚水如泉涌般地流出。

王小花:“好了,好了,冬梅姐,別哭了,讓孩子們發(fā)現(xiàn)了。說不定孩子們還不跟他去呢?!?/p>

趙冬梅:“是啊,我也擔心,要是孩子不認他怎么辦?”

王小花:“冬梅姐,不想那么多了,晚上和大軍哥商量商量看怎么辦好。我這就去找李主任,她年齡大點,看有什么辦法沒有?!?/p>

22.趙冬梅家

趙冬梅扛著掃把回來了。

李大軍:“今天回來的挺早哇?”

趙冬梅:“這不兩個孩子都幫著干,快唄?!?/p>

李大軍:“孩子呢?”

趙冬梅:“我讓他們到同學家去玩去了。大軍,趁倆孩子不在家,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幫我拿拿主意。”

李大軍:“這可不像你趙冬梅說的話。你不是很有主見嗎,什么事還要我?guī)湍隳弥饕狻摬皇茄┥?、雪松的阿爸出獄了吧?”

趙冬梅:“嗨,大軍,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大軍:“我怎么會不知道,你臉上寫著的嘛!我呀,還知道孩子他阿爸最近要來看孩子,所以你下午剛哭過?!?/p>

趙冬梅哭笑不得,舉起拳頭打李大軍:“你個壞東西,你說,孩子他阿爸明天就來看孩子了,說不定當天就會帶走。你還有心思取笑我?!闭f著說著眼淚止不住地又流了下來。

李大軍看著趙冬梅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說:“其實啊,這事沒什么難辦的?!?/p>

趙冬梅:“怎么辦?”

李大軍:“晚上把孩子的東西收拾好,明天讓孩子照常去上學。尼亞子大哥如果來了,中午咱們在一塊吃頓羊肉抓飯。要是他有帶走孩子的意思,下午我們就高高興興地送他們走。這有什么難的嗎?”

趙冬梅:“你說得倒輕巧,這么多年的感情說帶走就帶走,你能接受,我還不能接受呢!”

李大軍:“這不是當初咱們都說好的嗎?只要雪蓮、雪松他們家里人認領他們,我們就無條件地給他們送回去?!?/p>

趙冬梅:“說是那么說,可人是有感情的呀。這么好的兩個孩子,聽話,又懂事,每天阿媽長阿媽短地叫著?,F(xiàn)在突然就離開了,你說我心里是啥滋味。”

李大軍:“你以為我心里就好受嗎?可這就是現(xiàn)實。我們不妨今天就告訴孩子,讓他們也高興高興。好了,你也別想太多了,尼亞子帶不帶孩子,孩子跟不跟他走都還難說。再說你也該歇歇了,這些年把你累的連我都心疼?!?/p>

趙冬梅聽了心里甜甜的,但還是推了大軍一把說:“去你的,你心還會疼?”

23.一間庫房

幾個年輕人在一起一邊狂吃狂喝,一邊天南海北地胡聊瞎侃。

這時,朝天椒走過來。

一個年輕人討好地說:“老大,我們南城區(qū)今天還不錯。上次被我們收拾過的幾家也學乖了。這不……”從掛包里掏出厚厚的兩沓“大團結”雙手交給朝天椒。

朝天椒數(shù)也不數(shù),從中抽出十幾張給了這個年輕人:“拿去和弟兄們買酒喝?!?/p>

“謝謝老大!謝謝老大!”

另一個年輕人看著朝天椒怯怯地說:“我們城西今天碰到幾個刺頭,我正準備收拾收拾他們。沒想到來了幾個茬子,我們只好放手。明天……”

朝天椒擺擺手:“好了,不說了!兄弟們,這幾個錢都是小錢,連咱們喝酒都不夠。今后咱們要掙大錢,過好日子。不過都得給我好好干,誰要是給我偷奸?;嫘难郏医兴蝗缢?。”

一個年輕人:“嘿嘿,大哥,還有什么樣的好日子?現(xiàn)在咱們的日子就不錯呀?!?/p>

朝天椒停下正在啃著的雞腿,拍了拍這個年輕人:“傻小子,這算什么好日子。你住洋房了嗎?你有小轎車嗎?你有千里眼、順風耳嗎?你有又白又嫩的小媳婦給你陪酒嗎?”

幾個年輕人聽得發(fā)呆:“那,沒有,沒有,不但沒有,連想都想不出來?!?/p>

朝天椒:“那你們想不想有?”

“想有哇!”

“那不是天堂嗎,誰不想有?!?/p>

朝天椒:“那你們說,為什么我們就沒有而別人就有呢?”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fā)問:“那為什么?”

朝天椒:“真是他媽的一群榆木疙瘩。我給你們開化開化?!?/p>

一年輕人:“好好!大哥給我們開化開化?!?/p>

朝天椒高興地合不攏嘴,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擦了擦嘴巴,正了正帽子,裝著很有學問的樣子:“咱們新疆是個好地方,地上有滿山遍野的牛羊,地下有抽不完的黑油,山里有金銀,河里有玉石,那達坂城的姑娘就更別提啦,叫你們個個流哈喇子水?!?/p>

幾個年輕人發(fā)出淫蕩的笑聲:“啊哈哈哈哈……”

朝天椒:“笑,就知道傻笑。這么多寶物,我們有什么?我們什么也沒有。那是為什么?那是因為咱們沒有錢,沒有權。權被漢人掌著,錢也都被他媽的漢人拿走了。”

幾個年輕人:“那怎么辦呢?”

幾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說不知道。

朝天椒罵道:“全他媽是些蠢貨、吃貨,就這樣還想過天堂一樣的日子?”

一個年輕人趕緊端了一碗酒送給朝天椒:“老大,喝一口消消火。他們他媽的都是叫驢?!?/p>

朝天椒:“那你呢?”

這個年輕人:“我也是!我也是!”

房子里一陣哄笑。

另一年輕人:“老大,你見多識廣,以后你經(jīng)常給弟子們講講課啥的,讓弟兄們也長長見識。我們都是他媽的叫驢,從此,每件事都聽你的,你讓叫我們就叫,你不讓叫我們就不叫?!?/p>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狂笑。

一年輕人跑進來:“大哥,大哥,尼亞子他、他醒過來了,說要見你。”

朝天椒:“那就叫他來吧。”

這時,尼亞子已經(jīng)進來了:“大哥,各位兄弟,感謝大家對我的款待。今天我看完孩子還要趕回去,改日再會?!闭f完雙手抱拳,轉身便走。

“慢!”朝天椒大叫一聲,“尼亞子大哥,我知道你看孩子心切,我不攔你。我只是想提醒你,別上漢人的當,千萬記著李大軍兩口子是給咱們作秀呢。另外……”把尼亞子拉到一邊說,“關于那個巴郎子,只要李大軍他們給你,不管是不是你的種,都把孩子領回來,那畢竟是咱們伊斯蘭的血脈,知道嗎。另外給你派兩個弟兄當個幫手,辦完事,就到大哥這來,大哥不會虧待你?!?/p>

24.趙冬梅家

趙冬梅給兩個孩子的奶茶碗里各放了一團酥油,把兩個馕放在羊油里炸了炸,又把孩子們的東西清了清,叫道:“孩子們,該吃飯了。今天咱們吃完飯,幫媽媽把院子和房子都再打掃打掃,好不好?!?/p>

古麗:“好是好,那我們今天不上學了?”

趙冬梅:“今天下午就不上了!”

古麗:“那怎么行呢,你不是經(jīng)常跟我們說不準我們逃學嗎?”

趙冬梅:“咱們今天不是逃學,是因為有特殊事情。我已經(jīng)跟你們老師請過假了?!?/p>

雪蓮和雪松聽說有特殊事情,立刻拉住媽媽的胳膊問:“阿帕,阿帕,什么特殊事情?”

趙冬梅:“本來昨天晚上就想告訴你們,又怕你們聽了以后興奮得睡不著覺?!?/p>

雪蓮:“哎呀,阿帕,你快告訴我們吧?!?/p>

趙冬梅:“好吧,我告訴你們,你們的阿塔今天就要來看你們?!?/p>

雪蓮:“什么?阿塔?”她皺著眉頭,“他出來了嗎?我不希望他來。他把我們害得無家可歸,阿帕病死在街頭。他還來干什么?”

李松忙問姐姐:“姐,阿塔是個什么樣子,我怎么一點都不記得。”

雪蓮:“你怎么會記得,阿帕把你從垃圾箱里抱出來的時候,你還不滿一歲,瘦得皮包骨頭。”

阿松:“姐,你胡說什么呢,你才是從垃圾箱里撿來的。”

雪蓮:“我怎么是胡說呢,媽撿你的時候,我就在垃圾箱旁邊站著呢?!?/p>

阿松:“姐,你說的都是真的?”

雪蓮:“都是真的!”

阿松:“那我更不希望他來?!?/p>

趙冬梅:“孩子,你阿塔過去是干了不少壞事,犯了法,也害了你們?nèi)摇,F(xiàn)在他已經(jīng)被政府改造好了。不管怎么說他還是你們的阿塔,你們還是應該高高興興地見他?!?/p>

“不!我要去上學。我不想見他?!毖┥徴f著,抓起書包拉著弟弟就走。

趙冬梅急忙攔住他們:“孩子,聽阿媽的話,在家好好的……”

雪蓮拉著弟弟已經(jīng)跑遠了。

趙冬梅嘆了口氣,無奈地回到房里給兩個孩子收拾東西。

25.趙冬梅家

院子門被人敲的震天響,接著便是粗喉嚨大嗓門的喊叫聲:“這是李大軍的家嗎?李大軍你給我出來。”

趙冬梅聽見敲大門的聲音不對,趕緊從屋里出來,看到幾個素不相識的人已經(jīng)沖進院子。她趕忙問道:“這幾位師傅,你們找誰?有什么事?干嘛這樣呢?”

一人:“我們找李大軍、趙冬梅。你就是趙冬梅吧?”

趙冬梅:“我是趙冬梅,找我有什么事?”

另一人:“什么事?你還裝什么糊涂!”然后指著尼亞子說,“這位就是奴孜古麗的阿塔尼亞子大哥?!?/p>

“喔,是尼亞子大哥,快坐!快坐!”趙冬梅指了指柳樹下的水泥桌子和凳子。

“不用坐了,你不是撫養(yǎng)著尼亞子大哥的兩個孩子嗎?快叫他們出來讓大哥看看,今天我們就帶回去了。”又一個人說。

趙冬梅:“哎呀,倆孩子上學去了。要走也得到下午了?!?/p>

這時,尼亞子快速地掃視了一下整個院子。

院子雖然不大,但整個院子干干凈凈,東西擺放整整齊齊,門窗擦得光光亮亮。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生活得很有條理的人家。

尼亞子說話的語氣和態(tài)度有所變化:“那怎么辦?冬梅嫂子,我們還有些急事要辦?!?/p>

趙冬梅:“不要急,再急也要等孩子們放學,吃過中午飯再走吧!”

尼亞子:“等吧,只有等到孩子們放學。不過飯我們還是不吃了?!?/p>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哎,是尼亞子吧?既然來了,飯是一定得吃的?!?/p>

趙冬梅順著聲音一看,原來是居委會李主任和保衛(wèi)干事張濤來了,忙說:“主任,你們來了。太好了!”然后轉過身指著尼亞子說,“這是古麗的阿塔尼亞子。他新生了,專門來看孩子的?!?/p>

張干事認識尼亞子,他走到尼亞子跟前介紹說:“尼亞子,這是我們居委會李主任,她聽說你要來看孩子,專門來看看你?!?/p>

尼亞子:“謝謝李主任!謝謝政府!”

李主任:“不用謝我,你要感謝的應該是趙冬梅同志。這些年來,冬梅為兩個孩子那可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p>

“什么?她吃了不少苦?我看是孩子吃了不少苦吧!”一個同尼亞子來的人說。

李主任一聽,很不高興地說:“這位兄弟,話可不能這么說?,F(xiàn)在帶個孩子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這街坊鄰居誰沒看到冬梅為孩子受的苦?!?/p>

那人:“我不但知道。我還親眼看到了兩個孩子為他們撿破爛,打牛奶,掃院子,清積雪……像奴隸一樣的被他們使喚?!?/p>

“不許你這么污蔑我阿爸、阿媽,你說的那些都是我們自愿干的。”突然,一個稚嫩、洪亮、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來。

所有的人都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古麗和薩吾提姐弟二人背著書包疾步走來。

李主任高興地說:“啊,孩子們放學了?”

古麗:“放學了,大媽?!?/p>

李主任:“快看看,誰看你們來了?!?/p>

薩吾提拉了拉姐姐的衣服小聲問道:“他們是誰?我怎么沒見過?”

古麗指了指尼亞子說:“那就是我給你說過的,害得阿帕和咱們無家可歸的阿塔?!?/p>

“他是個壞蛋,我不見他!”薩吾提接著說,“他本來就不是我的阿塔,我不想見他!”說完,拿著書包拉著姐姐向屋里跑去。

趙冬梅想讓孩子們多跟他們的阿塔親熱親熱,便叫道:“古麗,快來給阿塔和客人們添茶?!?/p>

過了好一陣子,古麗出來,不情愿地給客人倒好了茶水,準備離開。

尼亞子一把拉住古麗的手說:“孩子,過來,讓爸爸好好看看。爸爸對不住你們,更對不住你阿媽??墒?你阿帕,她……”

古麗狠狠地瞪了她阿塔一眼:“我阿帕怎么了?”

尼亞子再次死死地一把抓住古麗的胳膊:“死丫頭,你老實告訴我,你那個弟弟是哪里來的?你要敢撒謊,看我不收拾你!”

古麗:“你說哪來的?那是我阿帕從垃圾箱里扒出來的?!?/p>

“你敢騙我,我現(xiàn)在就打死你!”尼亞子邊說邊準備尋找兇器。

古麗趁機抽出手來,轉過身一邊向房子里跑一邊說:“就是從垃圾箱里撿的,壞蛋,壞阿塔!”

趙冬梅一看不好,緊跨兩步攔住尼亞子:“尼亞子大哥,請你別動怒。薩吾提確實是撿來的。這事我早就問過古麗。請你要相信孩子,她沒有撒謊,孩子平時挺懂事的。”又回頭對古麗說,“古麗,回來。今天是怎么啦?爸爸來了應該高興才是??!快,去把弟弟叫來?!?/p>

古麗站著不動。

趙冬梅:“快去啊,怎么阿媽的話也不聽了?”

古麗撅著嘴慢騰騰地磨蹭了好一陣才把弟弟叫出來。

趙冬梅和李主任把倆孩子叫到一邊,對他們說:“你們都是聽話的好孩子。阿塔回來了,多好哇??烊ソ邪⑺?。”他們把孩子帶到尼亞子跟前,“快,叫阿塔!”

倆孩子異口同聲地說:“不叫!”

趙冬梅:“為什么?”

古麗:“他不是阿塔,他是個勞改犯,是個害人精,我不想見他。”

薩吾提跟著姐姐說:“我才不叫他。他本來就不是我阿塔,我是阿帕從垃圾箱里抱養(yǎng)的,何況他還是個壞人!我不要這樣的阿塔!”說完轉身又跑了。

孩子們的話深深地刺激著尼亞子,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只好自找臺階:“孩子們說的對,罵得好,我是個有罪的人。我對不住孩子,對不住你們的阿帕,更對不住政府。”

趙冬梅:“孩子們還小,你不要介意?!?/p>

尼亞子:“大嫂,我感激你們還來不及,怎么會介意呢。這么多年沒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孩子和我有些生分,一點也不奇怪。沒關系,我今天來,主要是看看孩子,我暫時還沒有能力帶他們走。想讓冬梅嫂子再帶他們幾年,你們看,可以嗎?”

趙冬梅高興地說:“這有啥不行的,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還舍不得讓孩子走呢?!?/p>

“另外,我想向你們表示真誠的謝意。但是我現(xiàn)在還一無所有,我只能用決心表示對你們的感謝?!闭f著,尼亞子撲通一聲跪到了冬梅面前。

趙冬梅趕忙拉起尼亞子:“尼亞子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快起來。要感謝應該感謝黨,感謝人民政府,還有這左鄰右舍的鄉(xiāng)親們。”指著張干事和李主任。

李主任和張干事也忙說:“這幾年冬梅一家子為這兩個孩子可是操碎了心。尼亞子,你要一輩子記著他們的好?!?/p>

尼亞子:“我尼亞子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從今往后決不做對不起政府和人民的事,我要通過自食其力的勞動,發(fā)家致富活出個人樣來。到那時我再來感謝你們,感謝冬梅嫂子,再說帶孩子回去的話。今天我看到孩子生活得這么好,這么幸福,就很滿意,很放心啦。好,再見!我尼亞子混不出個人樣來就不來見你們?!?/p>

26.一個貨棧

貨棧后面的房子里一片狼藉,中午吃的剩飯、筷、盤子堆了一桌子沒有收拾。

朝天椒正摟著一個女人在調(diào)情,幾個手下歪七豎八地躺在椅子上。

一個年輕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老、老大,那、那個尼亞子跑、跑了?!?/p>

朝天椒一聽說,一把推開那個女人,問道:“跑了?跑哪去了?”

年輕人:“跑汽車站去了?!?/p>

朝天椒:“你他媽的慌什么,慢慢說不行嗎。跑汽車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攪了老子的好事。去,再去幾個弟兄把他給請回來。聽清楚了啦,是請回來,不是抓回來?!?/p>

年輕人:“是!請回來!”

“老大,要是他不肯回來,咱們是不是……”一個手下討好老大邊說邊做出“咔嚓”的動作。

朝天椒立刻罵道:“放屁,你們?nèi)鍌€也頂不了他一個,誰要動他一下,我就把你們的腦袋揪下來?!?/p>

27.汽車站

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尼亞子正在排隊買票。

朝天椒的一個手下來到尼亞子身邊:“哎,尼亞子大哥,你買票到哪里去呀?”

尼亞子:“兄弟,我要趕回村里呀。”

朝天椒手下:“急什么呀,老大不是說讓你回到我們那去嗎?”

尼亞子:“不行啊,小兄弟,這次沒時間了。請你轉告老大,謝謝你們的款待,下次我一定去?!?/p>

朝天椒手下:“尼亞子大哥,老大待你也不薄,他這么誠心留你,你就去吧。別讓小弟們?yōu)殡y啦,好嗎?”

旁邊幾個同伙早就不耐煩了,小聲議論道:“看來這小子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了。”

一個大胡子的手下:“那好吧,看我的。弟兄們跟我上?!?/p>

三四個人一下圍住了尼亞子。

大胡子從皮靴里刷地拔出了匕首,頂住了尼亞子的后腰,惡狠狠地說:“大哥,你到底去不去?你以為你是誰呀!你要是不給弟兄們面子,可別怪小弟不認人啦!”

尼亞子一看這陣勢,知道硬來是不行了,便順勢而下說:“既然老大一定要我去,那一定是有重要事情。那就去吧。弟兄們,請!”

28.貨棧

“報告,老大,尼亞子大哥被我們請回來了。馬上就到?!币粋€手下在朝天椒耳邊悄悄地說,“那小子的腦袋已經(jīng)被徹底洗干凈了,咱們要不要……”

朝天椒:“唉!糊涂。現(xiàn)在正是用人之際。他的膽量,他的勇氣,他的智慧,他的力量都是你我所不能比的。咱們一定要讓他為咱們服務?!?/p>

這時,尼亞子進來。

朝天椒胸有成竹地走下座位:“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就知道我大哥會回來的。大哥,今天你去李大軍家都看到了吧?我沒騙你吧。他們根本沒拿咱們孩子當人。”

尼亞子腦子里閃過白天一幕幕鏡頭,沒吭聲。

朝天椒自覺沒趣,便轉移話題說:“行了,大哥。咱不提那不愉快的事。咱說說當前的大好形勢吧。咱們新疆是塊寶地,山里藏的,地上跑的,地下埋的,河里流的都是寶貝??稍蹅冇蒙狭藛??有史以來,漢族人就是咱們的天敵。國民黨公開燒,殺,搶,掠,共產(chǎn)黨他媽的更狠,打著幫助咱們翻身求解放的幌子,把咱們的財富盡數(shù)掠奪,還讓你說不出話來。有些藏族兄弟給咱們做出了榜樣,現(xiàn)在同情咱們東突厥斯坦的人越來越多,我們要盡快團結在圣戰(zhàn)的旗幟下……”

這時,一個手下突然跑了進來:“老、老、老大,一隊武裝警察朝、朝咱們這個方向來了?!?/p>

“嗨!你慌什么慌?!背旖窊]揮手說,“該打牌的打牌,該喝茶的喝茶。”

過了一會兒,一支軍民聯(lián)防巡邏隊從這里走過。

朝天椒對尼亞子說:“大哥,這些年你在號子里受了苦,漢人壓得你話也不敢說。弟兄們,這樣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不瞞大家說,過兩個月我們?nèi)畺|突厥斯坦的勇士們就要到喀什去,那時候,大家就可以揚眉吐氣活出個人樣?!?回憶完)

29.12號車廂

清蓮:“哎!大叔、大嬸,你們說的這些人就是‘7·5事件’的暴恐分子吧?!?/p>

趙冬梅:“可不,就是這些整天不務正業(yè),游手好閑,只會吃喝玩樂的少數(shù)極端分子,破壞了團結和諧的大好形勢?!?/p>

清蓮氣憤地說:“大叔,我問一個不該問的事,行嗎?”

李大軍:“行!什么事都可以問。”

清蓮:“‘7·5事件’以后,咱們新疆的治安形勢還好嗎?”

李大軍看了一眼趙冬梅,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問的就是這個問題。因為內(nèi)地的同志都很關心新疆的治安狀況。你聽說什么了嗎?你自我感覺怎樣?”

清蓮:“我想新疆的治安狀況還是不錯的,各民族之間應該是團結、和諧、真誠相處的?!?/p>

李大軍:“那,說說你的根據(jù)?!?/p>

清蓮:“大叔,你考我呢?”

李大軍:“不是考你,我是看你說的對不對?!?/p>

清蓮:“那好,我要是說的不對,大叔幫我糾正,可別笑話我?!?/p>

李大軍:“好,不笑話?!?/p>

清蓮:“這第一嘛,從你們的言談舉止,思想情感可以看出各族人民之間的交往是十分友好、真誠的。第二,新疆和內(nèi)地的商貿(mào)、文化、學術交流都十分頻繁,到新疆旅游的人,做生意的人不減反增,我們這次到烏魯木齊的火車票提前了20多天才買上的。你問問咱們同車的乘客,誰的車票不是提前十幾20天才買上的。第三,新疆成功地舉辦了亞歐博覽會,這就充分說明新疆的投資環(huán)境是好的。怎么樣,我說的沒錯吧?”

李大軍:“沒錯,沒錯是沒錯,不過,你可說不出這美好的安定、團結、和諧的投資環(huán)境是怎么得來的吧?”

清蓮:“我還沒有踏上新疆的土地怎么能知道呢。大叔,還是你給我們說說吧!”

李大軍:“那內(nèi)容可就多了。從兩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專門制定新疆的發(fā)展藍圖,到自治區(qū)黨委貫徹落實發(fā)展藍圖的計劃,以及基層黨組織為實現(xiàn)宏偉藍圖,團結各族人民群眾維護新疆社會穩(wěn)定和長治久安扎實穩(wěn)定推進的各項工作?!?/p>

清蓮:“哎呀,大叔你能不能簡單一點說。不要像作報告似的?!?/p>

李大軍:“簡單一點說就是一句話,極少數(shù)暴恐分子和極端化分子已經(jīng)陷入各族人民組成的反分裂的人民戰(zhàn)爭之中。”

清蓮:“能不能再簡單些?”

“再簡單些。”李大軍也抓耳撓腮不知怎么說,突然他說:“孩子們,你們在大學里是學什么的?”

清蓮:“他是學獸醫(yī)的,我是學新聞的。”

李大軍:“嗯,那好。再簡單一點就是你用記者的思維和眼光自己去尋找大美治安的原因吧!”

這時候,廣播里放起了歡快的新疆歌曲《送給你一束沙棗花》,同時播出:“旅客同志們,大河沿車站到了,有在大河沿下車的或到吐魯番觀光的乘客請做好下車的準備。下一站就是本次列車的終點站烏魯木齊車站?!?/p>

趙冬梅一聽,朝窗外看了看說:“閨女,你們盼望的烏魯木齊就要到了。有沒有親友接你們?如果沒有,可以乘我們的車一塊走?!?/p>

清蓮:“你們有人接嗎?”

趙冬梅:“有!我們的兒子薩吾提,也就是李雪松就在新大讀書,我的兒子在自治區(qū)畜牧廳工作,媳婦在自治區(qū)水利廳工作?!?/p>

清蓮:“你兒子,就是曉輝嗎?”

趙冬梅:“是呀!”

清蓮:“那,曉輝高中畢業(yè)后……”

趙冬梅:“曉輝高中畢業(yè)后,我們還是動員他參加了高考,他優(yōu)秀的高考成績已經(jīng)上了不少“211”、“985”院校的分數(shù)線,可他說什么也不去上學,一門心思要參加工作。一定要讓弟弟妹妹上大學。居委會、街道辦、學校、市招生辦都給他做工作都沒用,死犟?!?/p>

(閃回)

趙冬梅家,趙冬梅和兒子曉輝正在慪氣:“曉輝,學校老師還有那些叔叔阿姨給你講了那么多的道理,你咋就不聽呢?你想氣死媽呀!”

“媽,我長這么大,什么時候沒聽爸爸、媽媽的話?!睍暂x邊說便跪到媽媽跟前,“可這次不同,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是老大,我不能讓你們?yōu)榱诉@個家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趙冬梅:“唉,曉輝,你怎么就那么犟呢?爸、媽這不都好好的嗎?”

曉輝:“媽,是我犟還是你們犟?你們從來都不接受鄰居們的饋贈,就連政府發(fā)放的補貼,你們也總是讓給更困難的人家。再說,你和爸爸也是同意我早點工作的?!?/p>

趙冬梅:“我們原來想讓你早點工作,幫我們一把??涩F(xiàn)在學校、街道,乃至市政府都在關心你們姐弟幾人?!?/p>

曉輝:“那我們也不能給國家增加負擔?!?/p>

雙方正在你來我往爭執(zhí)不下的時候,傳來敲門聲。

王局長進來:“冬梅嫂子,好消息!”

趙冬梅:“是王局長啊,什么好消息?”

王局長搖著手中的紅頭文件說:“自治區(qū)下文了,根據(jù)中央精神,全疆要在八個城市舉辦內(nèi)初班,專門解決邊疆地區(qū)品學兼優(yōu)而家庭困難學生的上學問題。畢業(yè)后選送到內(nèi)地上內(nèi)高班。學生的所有費用和疆內(nèi)初中班一樣全部由國家支出。”他高興地指著紅頭文件給冬梅看,“這下好了,不僅古麗、薩吾提他們的問題得到解決,曉輝上大學也就沒問題了?!?/p>

趙冬梅:“哎呀,這個政策真是太好了。這樣,全新疆品學兼優(yōu)而家庭困難的學生上學問題,不是都可以得到解決了嗎?”

王局長:“是啊。怎么樣,曉輝,還有什么問題嗎?當然,你現(xiàn)在參加工作是為社會作貢獻,可是你要是掌握更多的科學文化知識,豈不是可以為西部大開發(fā)做出更大貢獻嗎?”

曉輝默許地笑了。(閃回完)

趙冬梅:“要不是王局長拿著紅頭文件,誰還能做通他的工作。就這樣,他選報了北京農(nóng)業(yè)大學畜牧專業(yè),說是畢業(yè)后回新疆工作,這一點我們都挺支持他。媳婦就是他的大學同學,學水利的,兩個人都在烏魯木齊工作,曉輝在畜牧廳,最近出國學習去了。所以只有小兒子和大兒媳婦來接我們?!?/p>

清蓮:“原來是這樣。大叔、大嬸,這就叫好人必然有好報,你看你們現(xiàn)在多幸福。哎,大叔,大嬸,我還有個問題能……”

沒等清蓮把話說完,李大軍就接過來說:“能不能問,對嗎?嗨呀,你們新聞記者的問題就是多!問吧,問吧。誰讓我碰上記者了呢?!?/p>

清蓮:“我想知道雪蓮,就是奴孜古麗的阿塔現(xiàn)在還在嗎?”

趙冬梅:“在,在。不僅在,而且在‘7·5事件’中還是被評為民族團結先進個人呢!”

30.二道橋(回憶)

趙冬梅畫外音:“2009年,曉輝大學畢業(yè)和他的女友還有一位從北京來的同學一塊到新疆來看看。7月5日下午乘坐1路公交車準備去觀光具有民族風情和特色的二道橋……”

公交車還沒有停穩(wěn),一群手持砍刀、鐵棍、磚塊的暴徒便包圍了車輛,他們二話不說,見到漢人就打。

曉輝見狀,急中生智從手提包里抽出一個小花帽戴在頭上,又抽出一件花坎肩穿在身上,一邊一個拉著他邀請的朋友邊下車邊用維語說:“他們是我的朋友,都是自己人?!?/p>

暴徒們聽說是自己人便放開了一條路,他們離開了車門便奔跑了起來。

只聽后邊有人說:“老大,剛才那個人不是咱們的巴郎,好像是個漢人?!?/p>

“是嗎?聽清楚啦?”

“沒錯,聽清楚了?!?/p>

“給我追!追上了,格殺勿論!”

31.干果店

眼看暴徒就要追上了,曉輝他們只好一頭鉆進一個干果店,抬頭一看,老板也是一個維族人。

曉輝用維語對老板說:“老板,這是我從北京請來的朋友,現(xiàn)在有人追殺我們,請你想辦法救救我們。”

老板把他們幾個讓到房內(nèi),探頭看看店外,幾個手持棍棒的暴徒馬上就要到了。老板轉過身來,一把掀翻了干果攤子,看也不看,隨手抽出一把雞毛撣子,高高舉起,對著曉輝他們便準備打來。曉輝他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在那里。

這時,只聽老板說:“快,快!往里邊房子躲?!?/p>

曉輝他們恍然大悟,三個人朝里邊房子鉆。無奈房子太小,除了堆積的貨物剩下的地只夠兩個人躲,另一個就只好在店內(nèi)左躲右閃。

這時,幾個暴徒已沖進了店內(nèi)。

老板高高舉起的雞毛撣子不偏不斜正好打在第一個暴徒肩膀上,暴徒疼得又蹦又跳,嗷嗷亂叫。后邊進來的兩個暴徒見狀,舉起木棍和砍刀朝老板打去。

老板邊躲邊用維語喊道:“別打,別打!自己人,是自己人?!?/p>

幾個暴徒一看果然是自己人,再看整個店里核桃、大棗、杏干、葡萄干滾了一地,便問:“這是怎么回事,那幾個黑大爺呢?”

老板:“哎呀,兄弟們,你們來得太及時了?!崩习逯噶酥付阍谝慌缘囊粋€人接著說,這幾個黑大爺太不講理,他們說是要買干果。我還沒來得及報價錢,他們就把攤子給我掀了。你們來了好,快幫我把他們捆起來?!?/p>

拿砍刀的暴徒說:“用不著那么費事,把他們劈了得了?!闭f著便舉起了明晃晃的大砍刀準備往下砍。

老板一看,趕忙上前擋住說:“不能砍!”

暴徒:“為什么?”

老板:“砍了誰給我賠錢?你們只要幫我把他們捆起來。”把拿刀的暴徒拉到一邊說,“等他們把錢給我賠了,我便把他們喀嚓了?!弊龀鰵⑷说膭幼鳌?/p>

拿刀的暴徒聽完老板的話,兩個人便哈哈哈哈狂笑起來。

三個暴徒和老板一起,先把三個漢人的手腳捆了個結結實實,又把他們嘴巴用膠帶粘住。

一個暴徒對老板說:“事后必須把他們喀嚓了。”說完隨手抓了些核桃、大棗揚長而去。

老板到門外看他們幾個確實走遠了,便回到店里,問曉輝他們幾個說:“你們怎么惹著他們了?他們要追殺你們?!?/p>

曉輝用生硬的維語說:“我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們坐的公交車剛到二道橋便看到街道上一片混亂,很多人被追殺,車輛被砸毀。我們的車一停下,就被他們一伙人堵住車門打殺。幸虧我會幾句維語,蒙混他們下了車,可是很快被他們識破,于是就……”

老板一聽,自言自語地說:“難道這就是朝天椒他們說的大的行動?不,我絕不能再做對不住人民和政府的事?!彼麑暂x他們說,“你們不要急,我先把你們的繩子解開,捆成活扣,萬一有什么情況,你們可以解開繩子逃生。我先到二道橋那邊看看。”

32.烏魯木齊二道橋

昔日的繁華不再,街道上到處是被燒毀和砸爛的車輛。

干果店老板正走著,突然幾個人攔住他的去路。

其中一人說:“老大,剛才就是這位大哥不讓我們殺了那幾個漢人?!?/p>

朝天椒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拉住老板的肩膀說:“這不是大哥嗎?你什么時候到烏魯木齊來的?”

老板一看:“這不是老大嗎?我來了兩三年了,在這混口飯吃?!?/p>

朝天椒:“我叫你跟我們一塊干你就是不聽,恐怕不是混口飯那么簡單吧?嗯!那幾個漢人呢?”

老板:“在我店里捆著呢?!?/p>

朝天椒惡狠狠地說:“走!跟我看看去。”

33.干果店

朝天椒站在店門口往里看了看,三個人果然還被結結實實的捆著,轉身對老板說:“這是我最后一次對你的信任。如果你敢把他們放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著朝天椒一伙走遠了,老板把門扣上,然后把曉輝他們幾個嘴上粘的透明膠撕開,對他們說:“現(xiàn)在市面上還不平靜,你們暫時在這委屈一下,到晚上局勢穩(wěn)定了再走?!?/p>

34.干果店

夜,街上顯得平靜些了。

老板說:“你們可以走了?!?/p>

曉輝:“老板,我們一起走吧!否則他們不會放過你。”

老板:“沒關系,只要你們按我的辦法做,我就不會有什么危險……”

35.干果店

朝天椒來了,這幾個恐怖分子進門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三個人不見蹤跡,老板反被捆了個結結實實,嘴里塞著他自己的臭襪子。

朝天椒上去一把抓掉塞在嘴里的襪子。

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開了。

氣得朝天椒大罵道:“還好意思哭,當年的英雄氣都到哪去了?”

36.趙冬梅家

電視里正在播放自治區(qū)表彰“7·5事件”中涌現(xiàn)的英雄模范和民族團結先進集體、先進個人的新聞報道。

趙冬梅馬上喊道:“曉輝,快來看看,有沒有你們的救命恩人?”

曉輝看著,突然指著電視屏幕說:“從左向右數(shù)第五個就是救我們性命的大恩人。”

李大軍和趙冬梅一看,異口同聲的叫起來:“那不是尼亞子嗎?”

李大軍:“是他,就是他。這人終于出息了!”

趙冬梅忙說:“曉輝,曉輝,快,快,給奴孜古麗和薩吾提打電話,告訴他們,他們的阿塔脫胎換骨了。他不僅是你們的救命恩人,更重要的是民族團結的模范,是咱們大家學習的榜樣?!?/p>

趙冬梅畫外音:“后來尼亞子大哥常到我們家里來,他說,最近他還參加了新疆民族企業(yè)界的《輝煌絲綢之路上的崇高義務和責任——致維吾爾同胞的公開信》的簽名活動。聽了他的介紹,我們都為他天壤之別的變化而高興。他還說,過兩年他要回伊河市來投資辦廠,帶領鄉(xiāng)親們共同致富。這幾年,我們也常到他那里去,就像親戚一樣相互走動?!?回憶完)

37.12號車廂

火車已經(jīng)明顯降低了速度,緩緩地向站內(nèi)駛去。

趙冬梅邊收拾東西邊說:“記者同志,還有什么要問的嗎?我看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吧。我還有很多新鮮事講給你聽呢。”

清蓮:“我真的不想和你們分開,還想聽大叔、大嬸給我們講那新鮮事??墒?,不分開是不可能的,好在我們即將成為新疆這個大家庭的一員。以后咱們一定會有機會見面,到那時,我們一定好好感謝二位老人家并采訪你們?!?/p>

趙冬梅:“有機會,有機會見面,不過,時間不要說那么遠。等你們辦好報到手續(xù),找到你們的親人,就到我們家來做客?!?/p>

清蓮:“大叔、大嬸,這一路上多虧你們的照顧,已經(jīng)給你們找了那么多麻煩,真不好意思。咱們相互留個聯(lián)系電話吧,以后我們一定去,一定去看望您二位老人家。”

38.火車站站臺

火車靠站臺一邊的窗口擠滿了腦袋,車里的人向站臺上尋找接站的親朋,站臺上的人不時地彎下腰挨著窗戶搜尋到站的好友。

清蓮和王金虎也和大叔、大嬸一塊湊熱鬧般地看著站臺上來接站的人。

王金虎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問清蓮:“你看,那位身穿花裙子的人好像在哪見過?!?/p>

清蓮:“那不就是咱們學生會文藝部長李疆花嘛。唉,她怎么也在新疆?。 ?/p>

王金虎經(jīng)清蓮提醒馬上喚起了記憶,他一邊揮手呼喊著李疆花的名字,一邊對清蓮說:“你咋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她的名字不是告訴我們她是新疆的一朵花嗎?”

清蓮:“這我知道。我是說培訓結束時,不是說學校要她留校當老師嗎?”

王金虎:“是啊,我也聽說過這事。咱們抽空問問她?!?/p>

趙冬梅聽見王金虎的喊聲,問道:“你們認識李疆花?”

何清蓮:“是啊,疆花和我們是校友?!?/p>

趙冬梅:“她就是我們家的媳婦?!?/p>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這真是越說越近了。”金虎和清蓮恍然大悟。

趙冬梅指著站臺上的人說:“你們看,站在我媳婦身邊的就是我們的兒子薩吾提?!鄙酝?,她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哎,好像奴孜古麗的阿塔也來了?!钡人_認之后,高興地跟王金虎和清蓮說,“看,站在疆花右邊的就是奴孜古麗的阿塔尼亞子?!?/p>

列車完全停了下來,站臺上的人和車上下來的人相互握手。

趙冬梅:“尼亞子大哥,你怎么也來了。叫你們操心了?!?/p>

何清蓮和李疆花擁抱在一起,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趙冬梅給大家介紹說:“這兩位是在火車上認識的新朋友,但他們又和疆花是校友,真是難得一聚。疆花,咱們是不是合個影,聚個餐。好嗎?”

李疆花高興地說:“太好了,難得婆母大人給我下這種奢華的指令?!?/p>

趙冬梅:“那你就和薩吾提張羅這件事吧。一定要快!要讓大伙高興??!”

39.酒店

大家高高興興地在酒店大廳準備合影留念。

趙冬梅看了看:“嗯,只有七個人?!彼龑λ_吾提說,“三兒,快!打個電話把你的女朋友叫來,一來湊個吉利數(shù)字,二來讓家里人見見這個快過門的媳婦。”

40.酒店包廂

一位美麗的姑娘飄然而至。

薩吾提紅著臉相向各位介紹說:“這是我的女朋友古麗那爾,哈薩克族姑娘,新疆醫(yī)科大學四年級學生。”又轉過身來指著趙冬梅、李大軍對古麗那爾說,“這就是我經(jīng)常給你講過的,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漢族阿爸、阿媽?!庇种钢醽喿诱f,“這是阿塔。這兩位是我們的師哥、師姐。”

人已到齊,大伙簇擁著趙冬梅、李大軍和尼亞子依次入座。

李疆花對趙冬梅說:“婆母大人,菜,我已經(jīng)點好了?!?/p>

“拿來我看看,你都點了什么?”趙冬梅看著菜單,“手抓肉、烤羊肉串、呼啦羊蹄、大盤雞、大盤牛肚、馬腸子……”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嘛,點的盡是具有新疆特色的。這就對了,讓金虎和清蓮嘗嘗咱們新疆的美味。”她好像看出點什么,便問薩吾提,“怎么沒有酒哇?”

薩吾提:“嫂子不讓上酒。”

趙冬梅:“哎,今天情況特殊,我們就破回例嘛?!?/p>

李疆花:“那好,阿媽,你看今天咱們喝點什么酒?”

趙冬梅:“這孩子,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新疆的茅臺伊力特?!?/p>

滿滿的一桌新疆美味佳肴上齊了。

趙冬梅高興地說:“無巧不成書,今天我們新交的兩位朋友王金發(fā)和何清蓮又是曉輝、疆花的校友,你們說這不是緣分嗎?既然是緣分,我們就破例端端杯子。不過,我不勉強你們,不勝酒力的可以以茶代酒。疆花呀,今天這第一杯酒還是讓你端吧!你們畢竟是校友嘛?!?/p>

李疆花舉起酒杯:“讓我端?好吧。今天很高興,我們不僅接到了阿爸、阿媽,我們還接到了即將同我們并肩戰(zhàn)斗共建新疆的校友。來,先干了這杯校友酒,表示對他們的歡迎?!闭f完一飲而盡。

古麗那爾站起來問:“阿爸、阿媽、阿塔和各位學長們,古麗那爾今天遲到了,我可以向各位學長們敬杯酒表示歉意嗎?”

趙冬梅:“當然可以!不過你來晚不是你的錯。不應該罰你的酒,應該罰薩吾提的酒?!?/p>

古麗娜爾羞澀地說:“那好,請薩吾提敬大家。不過,我確實不會喝酒,只能以茶代酒,請大家諒解!”說完,和大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亮了亮酒杯,說,“在此,我還想問阿爸、阿媽,奴孜古麗姐姐的病情如何?”

“是啊,是啊,我也想問問奴孜古麗的病情?!蹦醽喿咏又f。

趙冬梅:“今天咱們聚會就是想告訴大家,平時我對民族情誼似海深體會不是那么深刻,這次我和大軍可是親身感受到這句話的深刻含義。在學校和廣大同學們實質(zhì)性的關心支援下,經(jīng)過醫(yī)院的精心治療,奴孜古麗已經(jīng)返校上課了?!?/p>

大伙熱烈鼓起掌來。

趙冬梅:“我這個民族團結先進個人做得還很不夠,人家才真正是民族團結的模范。今天,咱們?nèi)穗m不多,也體現(xiàn)出一個多民族的家庭。來,我們共同舉杯再喝一個民族團結酒。”

大伙高興地一飲而盡。

李疆花又倒了一杯說:“我代表曉輝提個酒,為歡迎王金虎、何清蓮加入我們新疆這個多民族的大家庭而干杯。好不好?”

王金虎第二杯酒下肚雖然已經(jīng)開始搖晃,但他只能說好,而且還得硬著頭皮喝下去。

清蓮一看金虎那樣子,知道他喝多了,趕緊對趙冬梅說:“冬梅大嬸,金虎再喝,明天就要誤事了?!?/p>

王金虎還是要了一杯酒,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大……叔、大媽,我王金虎雖然……不勝……酒力,今天也要借花獻佛!感謝你們一路上對清蓮的關心照顧。不過,我喝完這一杯……就先去休息了,請大嬸諒解?!?/p>

趙冬梅:“我諒解,我諒解。千萬不要耽誤了明天的事?!?/p>

41.向陽牧場組織部辦公室

張干事接待了王金虎和何清蓮:“請問二位要辦什么事?”

清蓮:“我們想麻煩你查一查60年前,分配在向陽牧場的九二五起義的青年戰(zhàn)士中有一個叫王明發(fā)的,另一個是王明發(fā)的妻子,叫李桂榮的人。”

張干事:“嗬,60年前的檔案,那可不是好查的。你們和他們二人是什么關系?”

清蓮:“李桂榮是我姨媽,王明發(fā)是我姨爹?!?/p>

張干事:“你們二位有什么證件嗎?”

“哦,有,有?!鼻迳徧统隽吮鴪F的干部介紹信。

張干事看了一下:“噢,你二位是到牧場來工作的,歡迎,歡迎!”

清蓮:“我們到新疆之前,我媽求了我們一件事。她老人家說,1949年,我姨爹王明發(fā)在家給我外公當學徒的第三年,被國民黨抓了壯丁。1950年,有人給我姨媽捎信說,我姨爹他們隊伍到了新疆就全部起義了,已經(jīng)轉為中國人民解放軍了。我姨媽就到新疆去找他,文革前一年,還是他們結婚時給老家寫過一封信,從文革開始到現(xiàn)在,連一封信也沒收到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姨媽比我媽大12歲,我外婆身體又不好,所以我媽是她一手帶大的。這次到了新疆,一定幫她找到姨媽,這是我媽最大的愿望,也是我媽的一塊心病。同志,你說,我媽媽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們做晚輩的不盡心行嗎?所以請你受點累,一定給我們幫這個忙好嗎?”

張干事:“受累倒也談不上,只是時間太長了,再加上機構變動,十年動亂對檔案的破壞,確實是太難了。”

清蓮:“我們知道這要給你增加很多工作量,但是……”

張干事:“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有一點你們可以相信,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p>

清蓮:“完全相信!完全相信!”

張干事:“這樣吧,為了節(jié)約時間,我給檔案局打個電話,這位女同志到檔案局幫著一塊查查檔案。我給勞動人事社會保障局也打個電話,這位男同志到人社局找找,查查他們那存的檔案。同時我再把這件事給領導匯報一下,看有沒有離退休的老同志認識他們。這樣,你們明天再來一趟。”

清蓮:“好的!同志,真是太感謝你了,你考慮問題真是太周全了。”

42.張干事家

張干事進屋:“媽,我下班了?!?/p>

張母:“閨女,飯都涼了,我給你熱熱再吃吧?!?/p>

張干事:“不用了,就這樣吃,沒事?!?/p>

張母:“今天怎么下班這么晚呢?”

張干事:“哎呀,媽,今天碰到一件麻煩的事?!?/p>

張母:“什么事?能不能說給你媽聽聽。”

張干事:“算了吧,單位上的事你就別操心了?!?/p>

張母:“嗨,這閨女,你媽是老軍墾了,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我也是當過支部組織委員的人,你還給媽來這套?!?/p>

張干事:“媽,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讓你少管點分外事,多保養(yǎng)保養(yǎng)身體?!?/p>

張母:“你媽身子骨硬朗著呢,愛說不說?!?/p>

張干事:“好,好,你想聽我就給你說,這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我得先吃飯,吃完了再說?!?/p>

張母笑了:“這孩子。好,先吃飯?!?/p>

43.張干事家

張母聽完張干事說的情況,想了想說:“哎,總覺得這兩個名字很熟,但又始終也想不出兩個人在哪見過?!?/p>

張干事:“怎么樣,我說讓你別瞎操心吧?!?/p>

張母:“不是我瞎操心,你就沒問他們有什么物件沒有。比如說信件、獎狀、照片、日記本什么的?!?/p>

張干事:“哎呀,我怎么就忘了問他們這些呢。”

張母:“你看看,你看看,工作做得這么粗。還說你媽老糊涂?!?/p>

張干事:“幸虧我讓他們明天再來。明天我一定把這些事問清楚?!?/p>

44.向陽農(nóng)牧場組織部辦公室

“怎么樣,事情有進展嗎?”張干事問清蓮他們。

清蓮做出痛苦的表情:“一籌莫展?!?/p>

張干事:“你們確認你姨爹、姨媽當初支邊就分配在向陽農(nóng)牧場嗎?”

清蓮:“是的!”

張干事:“不會記錯吧?”

“不會的,這里有我姨媽給我媽媽寫的信?!鼻迳忂呎f邊拿出一個信封,又從信封里掏出一張發(fā)黃的二人合影的黑白照片,“這是我姨爹、姨媽的結婚照?!?/p>

張干事接過來看著。

信封的顏色已經(jīng)發(fā)黃,信封上的字已模糊不清,照片也黃得只剩下人的影子,足以證明它所經(jīng)過的歲月,雖然舊,但并不破,照片右下方還依稀可見“紅旗照相”幾個字。

張干事:“哎呀,這么珍貴的東西昨天怎么沒拿出來呢?”

清蓮不好意思地說:“心里一急就什么都忘了。多虧你今天提醒我?!?/p>

張干事:“有了這張照片就好辦了。我現(xiàn)在就到老干部活動室找?guī)讉€老軍墾,讓他們認一認。”

清蓮和王金虎高興地:太好了,太好了!”

45.老干活動室

室內(nèi)三人一簇,五人一堆,有打撲克的,搓麻將的,下象棋的,打乒乓球的,練書法的,拉二胡的……

張干事進來,大聲喊道:“各位老領導,你們好!”

“嗨,你聽這聲音多洪亮!”

“閨女,有啥事呀?”

張干事:“領導們,咱們這里有誰是50年代就在向陽農(nóng)牧場工作的?”

大家放下手中的活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問道:“什么事?”

張干事:“這里有兩個50年代就在咱們向陽農(nóng)牧場工作的老同志的照片,看看有沒有人認識的?!?/p>

大伙拿著照片相互傳著,仔細看了又看,有的說不認識,有的說好像見過,但是記不起來了。

一個老領導說:“小張,你媽媽一進疆就在向陽農(nóng)牧場,連窩都沒挪過,你還問誰,就問你媽,她就是活的人事檔案館?!?/p>

張干事:“好,謝謝各位領導,打擾你們了,我這就問我媽媽去。”

46.張干事家

張干事喊道:“媽,媽!”

張母:“哎!媽在里屋打掃衛(wèi)生呢?!?/p>

張干事:“等我們下班回來干,不就行了嗎?干嘛要自己動手呢,萬一累出病來怎么辦?”

張母:“沒你說的那么嬌貴,你媽硬朗著呢?!?/p>

張干事:“媽,你快出來吧,來客人啦?!?/p>

清蓮和王金虎見老人走出來,趕忙迎上去:“阿姨,你好!我們來打擾你來了?!?/p>

張母:“哎呀,快坐,快坐!什么事,阿姨還能出上力?”

張干事一邊倒水一邊說:“媽,這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兩個找人的同志。

清蓮:“阿姨,你是老革命了。你看看照片上的兩個人你認識嗎?”

老人接過照片,戴上老花眼鏡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高興地說:“認識,怎么能不認識呢?這倆人可是咱向陽農(nóng)牧場多年的勞動模范呀。這女的叫大梅,外號叫一陣風,干起活來手腳麻利,是咱西郊分廠鐵姑娘班的班長,一般男同志都趕不上她。當時我們都分在西郊分場12連勞動,她當姑娘時我們還住在一個宿舍。男的叫王……什么來著,對叫王明發(fā),是全總廠有名的開荒能手,外號叫氣死牛。工作半年以后,有人給大梅介紹對象。我們才知道原來大梅和王明發(fā)就是一對小夫妻。她是為了尋找丈夫,才到新疆來的。那時房屋緊張,他們就各自住在集體宿舍里,所以誰也不知道。我們場雖然叫農(nóng)牧場,但畜牧業(yè)少的可憐,主要任務是開荒種田。氣死牛王明發(fā)一天能開兩三畝,最高紀錄四畝多……”

(閃回)

亙古荒原上,拖拉機、大卡車的轟鳴聲、人喊聲、馬嘶聲、牛哞聲打破了大地的寂寞。

上千名軍墾戰(zhàn)士燒荒的,犁地的,挖水渠的,干得熱火朝天。不遠處可以看到一群人正光著膀子揮動著坎土曼開荒,有一個人把大家遠遠地甩在后邊。(閃回完)

張母:“兩年后,王明發(fā)才和大梅在我們連隊安了家?!?/p>

清蓮一聽高興壞了,馬上問:“阿姨,那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

張母:“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阿姨也想知道,可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1962年底,全國都處于自然災害時期,各行各業(yè)不分白天黑夜,加班加點,活重還吃不飽肚子。那時候年輕,白天黑夜連軸轉也不知道啥叫個累。”

“阿姨,你快說他們在哪?”清蓮急得直問。

張母仍然不緊不慢地說:“有一天總廠干部科來人,要調(diào)他們兩人到什么向陽第十農(nóng)牧場。我們分廠領導一聽就毛了,說一個也不能走。干部科的同志說,下級要服從上級,個人要服從組織安排,這是工作的需要。場長說,除了他們兩個外,你在連里任意挑兩個,我都沒話說。干部科的人說,李大梅家是獸醫(yī)世家,王明發(fā)是跟他岳父學過獸醫(yī)的,向陽第十農(nóng)牧場有很多大小牲畜,特別需要獸醫(yī),別人代替不了他們。我們把他們放在這里下大田,不是不可以,但那畢竟是人才的浪費。哎,沒辦法,場長只好忍痛割愛。第二天,食堂里多加了一個菜,土豆片,算是給他們送了行。”張母嘆氣地,“以后的事,我只聽說兩個人的家庭和工作都不錯。王明發(fā)還被提拔當了什么畜牧科長,家里添了一個兒子,其他的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p>

“阿姨,那向陽第十農(nóng)牧場在什么地方?”清蓮焦急地問。

張母:“我只知道向陽第十農(nóng)牧場的場部在北屯,北屯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也從沒去過。”

47.向陽第十農(nóng)牧場

組織部辦公室,清蓮拿出自己的身份證件,對組織部干事說:“我們是從向陽第七農(nóng)牧場過來的,想請你幫我們找兩個人,男的叫王明發(fā),女的叫李桂榮?!?/p>

干事:“王明發(fā),這個名字不陌生,屬于干部管理的就有好幾個,我們財務處處長就叫王明發(fā),有一個分場的政委也叫王明發(fā),還有一個十佳連長也叫王明發(fā)?!?/p>

清蓮:“這幾個人都不可能是。我們找的王明發(fā)是62年從向陽第七農(nóng)牧場調(diào)過來的,退休前是一名獸醫(yī),現(xiàn)在應該有七八十歲了吧。”

干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到東方紅農(nóng)牧場才十多年?!?/p>

清蓮一聽有些著急,自言自語地說:“這怎么辦?”

那位干事?lián)芰藗€電話:“喂,是老干部活動中心嗎?我是組織部小鄭,我想問問咱們老政委在不在那里參加活動?如果老政委在,我們過去向他了解一件事?!?/p>

電話里:“老政委這幾天都在,你們來吧。”

小鄭放下電話:“他是我們本場培養(yǎng)成長起來的老領導,掌握的情況很多?!?/p>

48.老干活動室

小鄭:“老政委,你好!這里有兩位同志想打聽兩個50年代末從向陽第七農(nóng)牧場調(diào)到咱們向陽第十農(nóng)牧場的兩位老同志的下落?!?/p>

“男的叫王明發(fā),女的叫李桂榮,夫妻二人都是獸醫(yī)?!鼻迳忂呎f便掏出那張發(fā)黃的照片給老政委看。

老政委看著照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撓著頭想了好一陣子,問道:“他們是不是還帶了一個上中學的男孩子?”

清蓮趕忙回答說:“是啊,是有個小男孩?!?/p>

老政委:“那我回憶起來了。當年我還在干部科,凡是調(diào)進調(diào)出的干部都要經(jīng)過我的手……”

清蓮激動得不等老領導把話說完,就搶著問:“哎呀,老政委你的記憶力可真好。這么幾十年了,還記得那么清楚。那現(xiàn)在他們?nèi)嗽谀睦???/p>

老政委:“不要急,丫頭。如果按當時的分配方案,他們夫妻二人是分到阿爾泰山里的牧場。在找他們談話時,旁邊一個孩子突然問,叔叔,那里有學校嗎?這一下把我問住了。我們確實忘了考慮孩子的上學問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才和另一個沒孩子的同志調(diào)換了一下工作單位。孩子就在場部子女校讀書,所以我印相比較深?!?/p>

“那他們……”清蓮又搶過話頭急著問。

老政委:“那可是兩位好同志,他們在這里工作了大概有四五年,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財富,至今還在受用……”

(閃回)

一對夫妻艱難地行走在被狂風暴雪快要填平的崎嶇山間小路上,摔了一跤又一跤,小路上留下他們一串串的腳印。

畜牧養(yǎng)殖場,王明發(fā)夫婦正在手把手地教當?shù)啬凉椭感笊a(chǎn)。

王明發(fā)夫婦辦起了“細毛羊配種試驗站”周邊的農(nóng)牧民都把母羊牽來配種。

會議室的正面墻上掛著一大紅橫幅,上面寫著“向陽第十農(nóng)牧場第八期獸醫(yī)培訓班”,講臺上,李桂榮正在用豐富的語言、生動的事例講課。

“牛羊等家畜常見病的防治講座”正在場部大禮堂進行。

臺上是李桂榮有趣的報告,臺下是座無虛席的聽眾,時而爆發(fā)出爽朗的笑聲,聽眾時而在本子上刷刷地記錄著。(閃回完)

“正是這一期期的培訓班所培養(yǎng)的‘實用獸醫(yī)’至今活躍在農(nóng)牧區(qū),為農(nóng)牧區(qū)家畜常見病的防治起到了不可小視的作用?!崩险Z重心長地說,“只可惜這么好的兩個同志,我們沒能留住?!?/p>

清蓮:“那,他們到哪去了?”

老政委:“1965年初冬,正是牲畜長膘的季節(jié),我們突然收到兵團農(nóng)牧總場發(fā)來加急電報,說向陽第四農(nóng)牧場各分場畜牧單位的牲畜均出現(xiàn)大面積瘟疫,兵團決定各農(nóng)牧場必須在八小時之內(nèi)組織一支牲畜病醫(yī)療小分隊奔赴瘟疫病現(xiàn)場進行搶救。命令如山倒,場部立即調(diào)動最好的車輛,配備最好的司機,同時抽調(diào)以畜牧科長王明發(fā)為組長的十名獸醫(yī)組成的小分隊立即出發(fā),從收到電話到人員出發(fā),前后用了不到四個小時?!?/p>

(閃回)

夜,汽車到達五臺,這時,天下起了中雨。

汽車停了,兩位司機下車去檢查車輛。

王明發(fā)對大家說:“同志們,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吃個簡單的晚餐,多備點水,帶幾個馕,準備今晚闖過果子溝。下邊的路就是爬陡坡,走盤山路、鉆山溝了?!?/p>

汽車出發(fā)了,這時中雨已經(jīng)變成了中雪,大地已經(jīng)白茫茫一片。

汽車走走停停,后來干脆停下不動了。

有人喊道:“松樹頭子進山入口處兩貨車相撞,一輛側翻在路中間,來往車輛都動彈不得了。

老政委畫外音:“兩天后,小分隊終于到達向陽第四農(nóng)牧場,和我們向陽第四農(nóng)牧場分隊一樣因交通中斷而遲到的還有幾個農(nóng)牧場。他們馬不停蹄,下車就開展救援工作。搶救工作進行了一個多月,雖然控制了疫情,但因部分牲畜失去了治療的關鍵時間而造成一定損失。整個搶救工作結束后,向陽第四農(nóng)牧場請示兵團農(nóng)牧業(yè)總場,留下了三名小分隊的領導,其中就有王明發(fā)。(閃回完)

老政委:“我知道的情況大概就這些。你們最好到向陽第四農(nóng)牧場去看看?!?/p>

清蓮:“謝謝老政委的介紹,你的記憶力真是太好了。我們盡快到第四農(nóng)牧場去?!?/p>

下 集

49.伊河市街頭

清蓮和王金虎急匆匆地行走在伊河市街頭。

街道兩旁布滿五顏六色商戶牌匾,小商小販的叫賣聲吆喝聲不絕于耳

忽然,清蓮覺得被人撞了一下。她回過頭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也回頭看她。兩人幾乎同時驚喜地:“怎么是你?”

清蓮:“疆花,你怎么到這來了?”

李疆花:“金伊州和向陽第四農(nóng)牧場準備聯(lián)合在金伊河上游修建一座大水電站,水利廳派我們來調(diào)查那里的地質(zhì)情況。這不,我們正趕往州政府,給領導們匯報調(diào)查結果。你們怎么來了?”

清蓮:“我們是來找人?!?/p>

李疆花:“我知道你們是在找人。一周了,你們還沒找到嗎?”

清蓮:“我們已經(jīng)輾轉了幾個地方,只問到了線索,但沒找到人。”

李疆花看了看表說:“這樣吧,我開會的時間快到了,你們把住處和電話發(fā)個短信給我。白天我不一定有時間,晚上我一定去找你們,商量一下看怎么辦?”

50.綠洲賓館

李疆花和清蓮熱烈地擁抱,兩人幾乎同時說:“真沒想到咱們會在這里見面?!?/p>

李疆花:“金虎、清蓮,你們還沒分配工作嗎?”

清蓮:“我們已經(jīng)報過到了。組織上非常照顧我們,給了我們幾天時間,讓我們利用上班前的時間完成找人的任務。我們從明珠市一路找來,剛剛有了一點線索,可是……”

李疆花:“可是什么?”

清蓮:“可是線索變成了晴天霹靂?!?/p>

李疆花:“快說說,是怎么回事?”

清蓮:“早上,咱們匆匆分手后,我想呆在賓館也沒事就找到了第四農(nóng)牧場組織部,組織部的同志說,我們要找的那兩位老同志,他已經(jīng)給你們問到了,說王明發(fā)文革前是我們場畜牧處的處長,文革期間受到迫害,被打成混入黨內(nèi)的階級異己分子和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他妻子也被打成壞分子,雙雙被開除了黨籍和干部隊伍。聽說文革后期,王明發(fā)夫妻二人已經(jīng)得到了平反。大概情況是這樣的……”

51.農(nóng)牧場禮堂(回憶)

干部群眾在聽場領導的通報。

組織部同志畫外音:“1966年春,農(nóng)牧場召開畜牧工作會議,場領導在會上通報了畜牧疫情控制情況,對在這場救災工作中表現(xiàn)積極,成績突出的同志分別給予了立功受獎、大會表彰和通令嘉獎的獎勵。對在這場救災工作中工作不力,敷衍塞責,推諉拖拉,貽誤戰(zhàn)機,造成損失的同志也分別給予撤職,記過和大會點名批評的處分。最后,大會宣布了一項任職命令,王明發(fā)同志擔任第四農(nóng)牧場畜牧處處長職務,李桂榮同志任畜牧處獸醫(yī)站站長職務,免去原畜牧處處長趙德光的職務。同時免去職務的,通報批評的還有幾位科長、連長和其他一些主管畜牧工作的人員?!?/p>

52.趙德光家

趙德光悶悶不樂,幾個難兄難弟坐在一旁,憤恨地說著。

“唉,處長,我們這些小蘿卜頭被免職了也就免了吧,可你不一樣啊,你是處級領導,這么多年,容易嗎?”

“咱大哥不就是多喝了兩杯,沒按時到達第一現(xiàn)場嗎?”

“這次處理也太不公平了,王明發(fā)不就是在控制瘟疫時昏倒了一次嘛,就憑這一點就把你的位子給坐了?!?/p>

趙德光惱火地:“什么他媽的處長,我已經(jīng)免職了,再別瞎喊。俗話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jīng),誰知道他是哪路婊子,跑到這來搶劫來了。”

“那我們那畜牧補助款的事還有效嗎?”

趙德光:“那雖然是處里決定的事,但你們心里都有數(shù),就看新處長的工作方法,如果是粗線條的,就會有效,如果要較起真來可就難說了??茨銈兊倪\氣吧。不過,不管運氣如何,都不能和我扯到一塊?!?/p>

“那當然,那當然!老處長,你只管放心。”

趙德光:“你們可以去問問新處長嘛?!?/p>

“對!下午我們就去問他。不過老處長還得幫我們說說話,畢竟你的影響還在嘛?!?/p>

趙德光:“職務都免了,還說什么影響不影響。哼!日子還長著呢,是驢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吧?!?/p>

“夠他溜的,咱們場的畜牧業(yè),戰(zhàn)線拉得長,畜牧點建設基礎差,牲畜母體弱,防控人員少。難?。 ?/p>

“難不難和咱們沒關系,以后再召開什么座談會呀,獻計獻策會呀,咱就給他來個‘徐庶進曹營’,他能把咱怎么著?!?/p>

“對了,大哥,咱總不能什么也不干,讓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你的位子上吧?!?/p>

“是啊,你就發(fā)話吧。只要你吭一聲。”

“不管怎么著,咱唯大哥的馬首是瞻,只要大哥不發(fā)話,咱就按兵不動。”

趙德光:“好了,好了。你們回去吧,讓我好好靜一靜?!?/p>

53.畜牧處會議室

王明發(fā)在主持會議:“同志們,今天是我到任的第一次會議。第四農(nóng)牧場黨委委我以重任,讓我挑起這副重擔。就我個人而言,我的能力是不夠的,不過我相信毛主席教給我們的兩條根本原理,那就是相信群眾,相信黨。今天我們開的就是相信群眾的會議,就是向大家學習的會議。你們都是咱們四場畜牧戰(zhàn)線上的老同志,為四場畜牧事業(yè)的發(fā)展做出過貢獻。今天我能有機會向大家學習,求教,這是一種緣分。希望同志們會后一周內(nèi)根據(jù)四場的現(xiàn)狀結合本單位實際情況,寫出本單位三至五年畜牧發(fā)展遠景規(guī)劃,并對全場的畜牧發(fā)展規(guī)劃提出合理化建議。新疆是一個畜牧大省,伊犁、塔城、阿爾泰是主要的畜牧區(qū),這些地區(qū)牲畜的產(chǎn)量對全區(qū)甚至全國都有影響,所以咱們的擔子是很重的。會后,處里要組織三個調(diào)查小組分赴到全師所有的畜牧點。”

這時,有人傳上一張紙條。

王明發(fā)看了看,說:“有人寫了個紙條,我給大家念念。原來處里計劃給有困難的畜牧點經(jīng)濟補貼的決定,是否還執(zhí)行?原則上,處里原來的決定都應該執(zhí)行。今天的會議是要談到這個問題的,請大家耐心聽會。我們還是先講講調(diào)查的內(nèi)容,1.各點牛羊的存欄數(shù),今年母畜的生產(chǎn)數(shù),冬季準備的宰殺數(shù)。2.各畜牧點人員、設備的配備情況,冬季儲備的飼草有多少?具體存在哪些問題?3.各畜牧點有哪些實際困難?急需解決的困難有哪幾個?4.去年場里給有困難的畜牧點的補貼都干了哪些事?哪些畜牧點急需畜牧補貼,實際需要多少?調(diào)查這個問題就是為了執(zhí)行處里的那個決定。只要決定補貼款數(shù)目和畜牧點的實際需要一致,這筆畜牧補貼款很快就會發(fā)下去。但是,如果和事實有出入,或者沒有做到??顚S茫踔翐]霍、浪費了,那后果可就不一樣啦。5.通過這場和牲畜瘟疫的生死較量取得了哪些經(jīng)驗教訓?今后特別要注意預防哪些事情的發(fā)生?6.獸醫(yī)站要派出醫(yī)務人員繼續(xù)到各分廠做好牲畜疾病預防工作,防止疫情反復。調(diào)研工作結束之后,畜牧處將根據(jù)各畜牧點所報來的畜牧發(fā)展遠景規(guī)劃,設計作出第四農(nóng)牧場五年畜牧發(fā)展遠景規(guī)劃報場黨委,經(jīng)場黨委批準后,立即報兵團黨委。如果兵團黨委能批準我們的計劃,那我們將建立一個配種試驗站,從澳大利亞引進幾只種羊,各畜牧點的母羊都可以到這里配種。經(jīng)過配種,生出的羔羊抗病、抗寒能力將會大大提高,這就從源頭上減少牲畜傳染疾病的幾率?!?/p>

會場上響起一片掌聲。

54.大街

到處是“革命無罪,造反有理”、“踢開場黨委,徹底鬧革命”的標語。

高音喇叭播放著《造反有理》和《砸爛舊世界》的歌曲。

佩戴著紅袖標的造反派一車車,一隊隊匆匆而過。

掛著大牌子的被批斗者在震天的口號之中低頭認罪。

55.趙德光家客廳

趙德光皺著眉頭,抽著煙,一人在客廳里踱著步子,不時地站在窗前眺望著遠處造反派的舉動。過了一會兒,他掩飾不住地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于是他走到電話機前抓起電話:“老五,機會來了!”

電話里:“大哥,你說怎么辦?”

趙德光:“這點小事還要我說嗎?”

電話里:“小弟明白,明白!”

56.畜牧處處長辦公室

一名工作人員匆匆進來:“處長,剛才住十里崗牧業(yè)隊調(diào)研組打來電話,說是那里發(fā)現(xiàn)疫情,而且正在迅速蔓延。你看怎么辦?”

王明發(fā):“快!通知所有在家的同志帶上醫(yī)療器械,立刻出發(fā)到現(xiàn)場?!?/p>

工作人員匆匆出去了。

王明發(fā)放下手里的科技刊物,起身收拾東西。

片刻,工作人員又進來:“已經(jīng)都通知到了,大家正在做準備,估計半小時后就能出發(fā)?!?/p>

王明發(fā):“好。告訴準備好的同志在院子里集合,我馬上就到?!?/p>

工作人員:“是?!?/p>

正要出去,電話又響了起來,工作人員拿起電話,聽了一下,對王明發(fā)說,“是十里崗牧業(yè)隊。”

王明發(fā)示意工作人員接聽。

工作人員對著電話:“喂,什么情況?請講?!彼犃艘粫?,放下電話說,“他們說我們不用去了,牲畜已大片死亡,搶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處長,怎么辦?”

王明發(fā)果斷地說:“去!現(xiàn)在就去,能救多少算多少,何況還有大牲畜吶。”

57.十里崗某放牧點

十里崗的牧民、牧業(yè)隊的領導、調(diào)研組的同志都在,只見死畜躺滿了草地,牧羊人哭得泣不成聲。

王明發(fā)問調(diào)研組長:“怎么會這樣,發(fā)現(xiàn)疫情為什么不早點報告和處理?”

十里崗牧業(yè)隊隊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處長,我想我們自己處理就行了,不要給處里添亂,所以我就沒讓張組長給處里打電話。沒想到……”

王明發(fā)繞著那大片死羊走了一圈,不時地掰開死羊的嘴巴看著從嘴里流出來的綠水,然后果斷地對張組長說:“現(xiàn)場解剖兩只羊看看胃里都有些什么東西,進行化驗。同時立即給所有的大小牲畜注射防疫針,并封鎖整個草場,密切注意出入草場的人員和牧群?!?/p>

58.牧場上

天麻麻亮。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騎著馬在草原上邊跑邊拋灑什么。不大功夫,有一個黑影鉆進離現(xiàn)場不遠的一個羊圈。

59.調(diào)研組辦公室

一工作人員進來:“報告,化驗結果出來了。這些羊只是因為喝了有毒的飲水而死亡的?!?/p>

另一工作人員:“啊!原來是有人投毒,是誰干的這斷子絕孫的事?”

在場的幾個牧民們都驚呼起來“把這個人找出來,非把他碎尸萬段不可?!?/p>

張組長:“處長,怎么辦?”

王明發(fā):“你和調(diào)研組的同志們繼續(xù)調(diào)研。同時把這件事作為突破口,深入群眾、摸排調(diào)查。我回去立即向場黨委匯報,請求公安處立案,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60.畜牧處辦公室

一伙造反派喊著“砸爛王明發(fā)的狗頭!”“揪出階級異己分子王明發(fā)!”的口號,闖進來。

“你們干什么?”畜牧處辦公室的同志問。

一造反派:“干什么你們還不知道?昨天不是通知王明發(fā)今天上午哪都不要去嗎?”

辦公室的同志沒好氣地說:“十里崗出現(xiàn)了疫情,我們處長帶人到十里崗現(xiàn)場辦公去了。你們說不去就不去嗎?耽誤了工作誰負責任,你算老幾呀?”

一個頭戴鴨舌帽、手拿大頭棒的家伙一聽此話立刻沖上去揪住那位答話人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怎么和我們司令說話呢,活得不耐煩了?告訴你們,王明發(fā)是混入黨內(nèi)的階級異己分子,破壞革命的現(xiàn)行反革命,徹頭徹尾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p>

工作人員不服地:“是混入黨內(nèi)的,你們?nèi)ゾ韭?,跑到辦公室來干啥?”

造反派頭頭惱羞成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給這老家伙記下一筆,走,咱們到王明發(fā)家里看看去。(回憶完)

61.綠洲賓館

李疆花:“那后來呢?”

清蓮:“我一聽說發(fā)懵了。組織部的同志安慰我說,也不要太著急,聽說文革后期,他們家被下放到邊遠的牧場去了。還聽說這兩個同志已經(jīng)都平了反,但沒有回原單位,勸我們再找些老同志打聽一下,也許就能找到。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哎,疆花,你是老新疆啦,你能不能幫我們想想辦法?”

李疆花撓了撓頭:“辦法嘛,一時還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這樣行不行?你們和你們的姨媽失去聯(lián)系時間太長了,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找到。我們家就住在明珠市,你們的工作不是分配在第七農(nóng)牧場嗎?第七農(nóng)牧場場部也在明珠市。如果你們愿意和我一塊到我家里看看,說不準我那漢族媽媽會幫你們想出什么好辦法呢。如果仍然沒什么有效的辦法,你們就先到第七農(nóng)牧場去上班,邊上班邊找人。只要咱們下決心,沒有辦不成的事!你們覺得怎么樣?”

“我們也想早點上班,不能總這么拖下去。我贊成你的建議??辞迳彽囊馑迹俊蓖踅鸹⒄f。

清蓮:“我也同意疆花的意見,邊工作邊找人。不過,你剛才說的話有一點我不明白。”

李疆花:“哪點不明白?”

清蓮:“剛才你說你的漢族媽媽,那你還有其他民族的媽媽?”

“有?。∥矣腥齻€媽媽。”李疆花驕傲地,“一個維族阿帕,一個漢族阿媽,一個回族姨媽?!?/p>

清蓮:“三個媽媽?那你是哪個民族?”

李疆花:“我是維吾爾族哇。李疆花是我的漢族名字,我的維族名字叫娜仁古麗?!?/p>

清蓮:“?。∧闶蔷S吾爾族?怎么一點都看不出來呀!普通話比我們講得都好?!?/p>

李疆花:“我呀,不僅普通話講得標準,還會好幾個省的地方方言吶?!?/p>

清蓮:“真的嗎?那你長得怎么也像個漢族姑娘呢?”

李疆花:“你沒聽說跟誰長大的就像誰嗎?我是跟漢族阿媽長大的,自然很多地方就像阿媽了。不過你們仔細比較一下,看看我的鼻子是不是比你們高一些?眉毛是不是比你們濃一些?”

清蓮拉著古麗仔細地看了看:“經(jīng)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那么回事。你又叫娜仁古麗,又叫李疆花,我們到底該怎么稱呼你?”

李疆花:“嘿,怎么叫我都可以?!?/p>

清蓮:“那你怎么有三個媽媽呢?”

李疆花:“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聽我漢族媽媽說,我的親生母親是個維族婦女,生我時因為難產(chǎn)而大出血,當時醫(yī)療條件很差,雖經(jīng)多方搶救,仍不幸身亡。當時漢族媽媽和我們住鄰居,阿帕去世后,她可憐我,就一直帶著我。為此,阿塔很不好意思,總覺得欠了漢族媽媽一個永遠還不起的人情。八歲那年,漢族媽媽看我阿塔一個人既當?shù)之攱尩娜兆?,過得很艱難,便和鄉(xiāng)親們撮合著把他們周邊一個牧場的一位叫馬小翠的回族阿姨介紹給了阿塔,并說回族姨媽很會過日子,古麗會喜歡的。從此我便有了三個媽媽?!?/p>

清蓮:“原來是這樣。剛才聽你說的話,好像你漢族媽媽和回族媽媽原來都在兵團工作過?!?/p>

李疆花:“是啊,他們原來都是兵團的老同志?!?/p>

“這么說,漢族媽媽和回族媽媽對兵團的情況比較熟悉了?”清蓮迫不及待地問。

李疆花:“應該熟悉的吧,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問我阿媽吧!”

62.李疆花阿媽家

這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小院,整個院墻呈藍色格調(diào),咖啡色雙扇門,農(nóng)用拖拉機可以自由出入,正對大門是五間水泥抹墻面、雙層門窗的新式農(nóng)家房舍,側房是整齊的奶牛房,羊圈、雞舍,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給人的感覺這是一家勤勞、干凈、和睦、富裕的家庭。

一位60多歲的回族婦女正在熟練地擠牛奶。

李疆花一進門就“阿媽、阿媽”地喊個不停,見沒人應聲,喊道:“姨媽、姨媽,阿媽不在家嗎?”

那個正在擠牛奶的回族老媽媽向屋內(nèi)喊道:“大姐,古麗回來了,還帶有好幾個客人?!边吅斑呄蜓┥徦齻冏呷?。

那個被叫做大姐的老同志也在幾個不同服裝、不同民族、不同年齡孩子的簇擁下高興地走出來。

孩子們一看是他們的古麗姐姐,邊撲了上去,有的拉著李疆花的胳膊,有的拉著李疆花衣服,“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

李疆花向阿媽介紹說:“阿媽,這兩位就是我在電話中給你說的,即是我在北京成教院的同學,又是你的同鄉(xiāng)?!?/p>

清蓮仔細看了一下阿媽。

眼前的阿媽頭戴一塊白底藍花的頭巾,身著一件暗紅色的花條絨背心,下著一條洗得發(fā)白的軍褲。從上身看像一個維族老太太,從下身看,又像一位退伍老戰(zhàn)士。

阿媽一邊給客人倒奶茶一邊高興地說:“好啊,好啊。歡迎你們!歡迎你們到新疆來旅游,到阿媽家來做客?!?/p>

李疆花:“阿媽,他們不是來旅游的,他們來是和我們一起開發(fā)新疆,建設新疆的?!?/p>

阿媽:“哎呀!那可就更好啦。我說姑娘,你不怕新疆苦哇?”

清蓮:“現(xiàn)在各方面的條件都得到了改善,還能有多苦。再說我姨媽他們也在新疆幾十年了,從沒聽說他們叫過苦,我們能有什么苦?”

阿媽:“你姨媽也在新疆?”

“阿媽,我剛才忘了告訴你,他們到家里來,一是為了看望你老人家,二是為了找人。他們還想讓你給他們幫忙呢。”李疆花趕緊給阿媽解釋。

阿媽:“我一個老太婆,能給他們幫什么忙?”

“大媽,聽疆花姐說,你50年代就到新疆來了,對這里一定很熟悉吧?”清蓮急不可待地問。

阿媽:“很熟悉也說不上,不過對一些過去的事情還知道一些。不知姑娘你們要找什么人?”

清蓮:“大媽,我們要找的是我姨媽和姨爹他們一家人。姨爹是九二五起義的,姨媽是1950年找姨爹到新疆來的,后來也在兵團參加了工作??墒撬麄儚奈幕蟾锩浆F(xiàn)在和家里失去聯(lián)系,毫無音訊。這次我們志愿報名參加開發(fā)大西北,媽媽便一再叮囑我們到新疆后,一定要想辦法找到我姨媽一家人。可是我們已經(jīng)找了十來天啦,從大灣找到明珠,從明珠找到北屯,從北屯找到伊河,伊河給我們的信息是文革期間,他們夫婦被打成混入黨內(nèi)的階級異己分子,下放到邊遠的農(nóng)牧業(yè)團場去了。其他情況便不知道了。”

阿媽:“請問姑娘,你姨媽他們曾在在哪些單位工作過?”

清蓮:“他們是在文革前結婚時給家里寫了封信,家里給她寫了回信,她卻一直沒有回信,以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上。家里收到那封信的時候,他們是在兵團第七農(nóng)牧場工作?!?/p>

阿媽:“姑娘,那封信你帶來了嗎?”

清蓮:“噢,帶來了。對了,信中的結婚照我也帶來了?!边呎f邊拿出信和照片交到阿媽手里。

阿媽邊看著照片,面部表情邊發(fā)生著明顯的變化,淚水像決了堤的水一樣,嘩嘩地往下流。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幾個年輕人一看阿媽的表情,一個個嚇得面面相覷。

“阿媽,你怎么啦?我做錯了什么?”清蓮趕緊問。

阿媽:“孩子們,你們沒做錯什么。我只是想問,你們見過你姨媽嗎?認識她嗎?她身上還有什么特征沒有?”

“我沒見過姨媽,只聽我媽說姨媽的左手食指小時候被切藥的鍘刀切斷了一個關節(jié),另外脖子后邊有一塊指頭大的黑痣。怎么,阿媽,你見過我姨媽?”

“你姨媽叫什么名字?有沒有小名?”

清蓮:“我媽說,姨媽叫李桂榮,小名叫大梅?!?/p>

李疆花一聽,叫了一聲:“哎呀,清蓮,你怎么不早說呢,我阿媽就叫李桂榮。”

這時,阿媽強忍著哭泣,伸出手拉著清蓮說:“孩子,你來看看阿媽的手和脖子?!?/p>

清蓮雖然不敢相信眼前這位慈祥的維族阿媽就是自己輾轉幾千里四處尋找的姨媽,她還是禮貌地走到跟前,看了看阿媽的左手食指和脖子后邊。然后,一把摟住阿媽的脖子:“姨媽!姨!總算把你找到了!”

兩人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清蓮:“姨媽,這么多年,你咋就不跟家里聯(lián)系呢?姥姥想你把眼睛都哭瞎啦。媽媽也是,只要一談起你,她們就傷心落淚?!?/p>

“是啊,阿媽,這么多年你咋從沒提過家里的事呢?”李疆花也怪媽媽。

阿媽嘆口氣:“哎,說起來話就長啦……”

63.李春生家(回憶)

院門被敲得震響:“李春生,快開門,快開門!迎接大喜!”

阿媽畫外音:“1949年過年的前幾天,有人把咱家的門敲得山響,邊敲邊喊你姥爺?shù)拿?。?/p>

“明發(fā),去把門打開,看看有什么事。”李春生對伙計王明發(fā)說。

王明發(fā)剛把門打開,一伙人就闖了進來。

為首的沖到李春生跟前:“李老板,大喜,大喜呀!”

李春生:“我一個窮獸醫(yī),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何來的喜呵?”

為首的:“我說李老板,我們縣太爺?shù)墓涌瓷狭四慵业拇笮〗?,這還不是喜?你應該賞我們報喜的錢才對啊!”

李春生:“請你們轉告你家老爺,謝謝他了,我們家高攀不起。我閨女已經(jīng)有主了。”

“什么,你不要找著吃罰酒。告訴你,攀不起也得攀。這是給你家的聘禮,過了大年三十,我們家老爺選個黃道吉日就來接新娘子,你們可要早做準備?!睘槭椎膼汉莺莸卣f。

李春生:“這禮我們不能收。再說,我們家閨女已經(jīng)有主了。”

“老東西,別不知好歹。告訴你,這彩禮不管你退不退,到時候都是要來接人的?!睘槭椎恼f完,把彩禮往桌子上一摔,轉身就走了。

李春生看著桌上的彩禮,痛苦地流著淚。

“師傅,哭也沒用,二位老人還是趕快想想辦法吧!我到前面柜上招呼生意去了。”王明發(fā)在一旁著急地勸二老說。

李春生老伴擦著眼淚說:“他爹,你趕快想個辦法吧,這樣的人家咱可惹不起。”

李春生:“哎,這年頭能有什么好辦法?!?/p>

李春生老伴:“要不,讓大梅到她小姨家躲一躲?”

李春生:“躲得了初一,你躲不了十五,誰知道那伙強盜啥時候來。”

李春生老伴:“這可怎么辦?要不讓她到山東她表舅家?聽說那里已經(jīng)解放了,咱們這里也快了,等到這里也解放了再把她接回來?!?/p>

李春生:“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伤粋€女孩子走這么遠的路,怎讓人放心呢!”

李春生老伴:“哎!老頭子,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看明發(fā)那孩子還挺老實,也知道疼人。你跟明發(fā)說說,讓他送大梅到山東去。”

李春生:“嗯,這孩子倒是老實,而且還聰明,腦子轉得也快。只是……只是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免不了惹來閑話。”

李春生老伴:“這樣也不,那樣也不行,那你說怎么辦?總不能坐在家里等著來搶人吧?”

李春生:“老太婆,要是把大梅托付給他,你放不放心?”

李春生老伴:“那有啥不放心的。我看平時明發(fā)對大梅挺關心的,咱家大梅對他也挺上心的,干活時總怕他傷著身子。有了,有辦法啦?!?/p>

李春生:“什么辦法?”

李春生老伴對著老頭子耳朵說了一陣。

李春生說:“好是好!就是兩個孩子年齡都還小,大梅才16,明發(fā)也只18,還不知同意不同意?!?/p>

李春生老伴:“你就放下師傅的架子,問問明發(fā),他父母雙亡,我想他會同意的。碰到這種事,倆人就受點委屈吧!”

64.李春生家

王明發(fā)和大梅站在李春生老兩口面前。

李春生:“孩子,你們拜堂成親那是迫不得已。這里不可久留,今天是臘月二十三,明天你們就上路,到山東你表舅家去,等到咱們這里解放了再接你們回來?!?/p>

這時,傳來街上亂哄哄的嘈雜聲。

李春生與王明發(fā)二人準備到外面看個明白,剛走到院子門口,一群國民黨的大兵已經(jīng)砸開院門沖了進來。

李春生忙阻攔他們:“哎,老總,老總!你們是不是了走錯門了?”

“一點都沒錯,這是不是李獸醫(yī)家?哪個叫王明發(fā)?”一個當官的問道。

李春生不知是怎么回事,說道:“是,我就是李獸醫(yī)?!?/p>

當官的:“挺爽快嘛!來人,把這個年輕人給我?guī)ё?!?/p>

李春生一邊護著王明發(fā),一邊跟他們講理:“老總,老總!你們憑什么隨便抓人,他還是個孩子?!?/p>

“孩子!孩子就知道拜堂成親了。你個老家伙,是不是也想穿黑馬褂?”說著,當官的對著李春生狠狠踢了一腳。

李春生踉踉蹌蹌向后倒退幾步,跌倒,腦袋撞在臺階的石頭上。

幾個大兵押著王明發(fā)揚長而去。

65.李春生家

李春生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他感到大梅還在身邊,便掙扎著說:“孩子她媽,大梅怎么還沒走?這是縣太爺設的陰謀,天一亮,他們一定會來搶人。乘著現(xiàn)在天黑,讓大梅趕快走吧!再不走可就來不及啦?!闭f完就又昏了過去。

66.李春生墳前

大梅媽領著大梅、小梅跪在墳前邊燒紙邊跟老伴說著話:“孩子他爹,咱們家鄉(xiāng)去年年底就解放了,大梅也從她表舅家回來了,鄉(xiāng)里給咱家分了房,分了地,村主任說咱家沒有勞力,還給分了一頭耕牛。那些殺人的劊子手都被處決了,你就瞑目吧?!?/p>

大梅:“爹!孩兒不孝,都是因為孩兒才使你遭受不幸。明發(fā)托人捎信回來了,他說那次被抓了壯丁跟著隊伍到了新疆,到新疆沒多久,隊伍就全部起義了,他現(xiàn)在是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戰(zhàn)士啦!爹!你看他還寄了一張照片,可精神了。”

“是啊,明發(fā)可精神了!”媽媽接著說,“明發(fā)信中還說讓大梅到新疆去找他。他爹,你說我是讓她去還是不讓她去?他們雖沒圓房,可畢竟拜了天地父母。唉,我拿不定主意呀!”

67.西行路上

大梅和同村一位被抓壯丁張順福的妻子女扮男裝結伴而行。

她們邊乞討邊打聽到新疆的去路。

68.星星峽

大梅望著遠方,高興地對張順福的妻子說:“聽說過了星星峽就是新疆的地界了,我們快到了。”

69.路上

一隊衣服不整的隊伍在路邊休息。

大梅二人悄悄向一個掉隊的士兵打聽:“請問兵大哥,你們隊伍里的有個叫王明發(fā)和一個叫張福順的嗎?”

被問的士兵從上到下把她倆打量了半天,猶豫了一下說:“部隊上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全認識,我得去問一問我們老大。”這個倒背著槍的士兵跑到隊伍中,對一個大胡子說,“大當家的,后邊有兩個老鄉(xiāng)向我打聽,問咱們隊伍里有沒有一個叫王明發(fā)和一個張福順的?!?/p>

大胡子:“你,那兩個是什么人?”

士兵:“從打扮上看是兩個小伙子,從聲音上聽是兩個女人?!?/p>

大胡子摸了摸胡子,奸笑了兩聲,然后對來人說:“你告訴她們,就說有,這次沒有出山,讓她們跟著我們走。記著叫她們走到隊伍中間,千萬不要走丟了。”

這時,一個騎馬的人走到大胡子跟前說:“大哥,帶上兩個陌生人,豈不是暴露了咱們的駐地?”

大胡子:“哎,老二,不怕,你沒聽說是兩個年輕人嗎?如果是男的,就逼他們?nèi)牖锂斖练?。如果是年輕婦女,哈哈哈哈,你我二人豈不是有一頓美餐?”

騎馬的人:“還是大哥想得周到,一切聽大哥安排?!?/p>

這邊,大梅心里在犯著嘀咕,轉身張福順的妻子說:“嫂子,你剛才聽那個兵大哥說什么來著?”

張妻:“妹子,那當兵的說要去問問他們老大。”

大梅:“他真是這么說的嗎?”

張妻:“他真是這么說的?!?/p>

大梅:“不好!”

張妻:“怎么了?”

大梅:“你看他們那身打扮,哪像解放軍?你們家福順和我們家明發(fā)寄回的照片多英俊那。咱們八成是遇到土匪了?!?/p>

張妻:“土匪?那可怎么辦啊?”

大梅:“跑!咱們得趕快跑?!?/p>

張妻:“能跑掉嗎?”

大梅:“不跑,肯定是死,跑,至少能活一個。這樣,你往路東小樹林跑,我往路西小樹林跑,等到這幫家伙走遠了,我們再碰頭。如果被他們抓住了,就說我們到樹林小解?!?/p>

那個倒背著槍的士兵搖搖晃晃地走到隊尾,看到那兩個人正分別往路兩旁的小樹林跑,他大聲喊道:“大當家的,那兩個人跑了!”

大胡子趕來:“叫什么呢,還不趕快叫人去追?!?/p>

一個小嘍啰舉起槍對著大梅準備開槍。

大胡子忙喊道:“不能開槍,槍聲會引來共軍大部隊的追擊,你們不想活了?”

這時,幾百名解放軍從天而降,叫喊著沖向這群烏合之眾。

大胡子一看這陣勢,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其他人如鳥獸散,紛紛舉起槍來做了俘虜。

70.樹林外

太陽快要落山,樹林外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大梅和張妻找到了一起。

大梅:“真懸哪,要是落到土匪手里,可活不成了?!?/p>

張妻:“妹子,咱們身上的干糧也快沒了,這可怎么辦?”

大梅:“不怕!我們討飯吃也要找到明發(fā)他們。”

71.小集鎮(zhèn)

大梅和張妻有氣無力地走著。

路旁,一對維族老夫妻在烤餅子賣餅子。

饑腸轆轆的大梅和張妻站在不遠處眼巴巴地看著,忽然,張妻倒在了路邊,大梅忙抱起張妻,搖晃了兩下,無奈地放下。

大梅看著烤餅子的老夫妻,鼓足勇氣走上前,對老夫妻說:“大嬸,我已經(jīng)兩三天沒吃東西了,我的一個同伴已經(jīng)餓昏在路旁。你們行行好,讓我給你們干活,你們給個餅子吃就行了?!?/p>

老阿帕看看大梅,又看看不遠處倒下的張妻,說:“孩子,我叫阿依努爾,看你也是個窮苦人家出身,阿媽答應你?!闭f著,遞給她一個餅子(馕)。

大梅咬了兩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奔向路邊昏倒的張妻……

72.阿依努爾大嬸家

阿依努爾大嬸在往一個袋子裝馕,裝滿了袋子,拿到正在干活的大梅面前,說:“孩子,你們在我這也住了快半年了,也為我們老兩口干了不少的活兒,我真是舍不得讓你們走啊。”

大梅:“大嬸,在這里,我們就像在自己家一樣,你和大叔就像我們的親人,我們也舍不得離開你們??墒?,我跟你說過要走的原因,不能不走啊?!?/p>

大嬸:“孩子,你們這一去,不知是福是禍。要是找不到親人,你們再回來。大嬸就是要飯吃,也不能少你們一口?!?/p>

說罷,三人泣不成聲。

73.小鎮(zhèn)

大梅與張妻坐在路邊邊吃烤馕邊歇息。

不遠處,幾個大兵正在往車上搬運購買好的物品。

大梅毫無信心有氣無力地走過去問道:“解放軍大哥,向你們打聽倆人,行嗎?”

一個軍人:“行啊,他們叫什么名字?”

大梅:“一個叫王明發(fā),一個叫張福順?!?/p>

軍人:“他們是干什么的?”

大梅:“他們也是當兵的。去年被國民黨抓的壯丁,現(xiàn)在都起義了,改為解放軍啦。”

軍人想了想:“王明發(fā),沒聽過這個名字……張福順嘛,好像聽說過?!鞭D身問另一個正在車上擺放東西的戰(zhàn)士,“你們知不知道這兩個人?”

戰(zhàn)士:“張福順就在我們連,你見過的,就是那個叫小順子的新兵蛋子。”

軍人:“那王明發(fā)呢?他是和小順子一塊抓的壯丁。”

戰(zhàn)士:“一塊抓的壯丁,不一定分在一個部隊呀。再說,起義后部隊又重新編制了。”

福順妻子勸大梅說:“大妹子不要急,順子找到了,那明發(fā)還不就好找了?”

大梅點點頭,問那個當兵的:“你們部隊在哪里???”

戰(zhàn)士:“跟你們說你們也不知道,鐵門關,你知道嗎?待會兒和我們一塊坐車回去?!?/p>

74.鐵門關軍營

一個戰(zhàn)士跑來:“哎,張福順,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這回可該請我們喝酒了吧?”

張福順:“誰呀,我怎么沒看到?。俊?/p>

“沒看到?你裝傻呀,真沒看到?”戰(zhàn)士喊道,“哎,大妹子,你們出來吧!張福順來了?!?/p>

大梅和張妻忙從另一個房子出來。

“福順,張福順,在哪呢?”張妻喊著。

“他們是誰呀?我怎么不認識啊?”名叫張福順的戰(zhàn)士回頭問帶他來的戰(zhàn)士。

戰(zhàn)士:“哎,你們不是找張福順嗎?這就是張福順??!”

張妻:“這哪是張福順???我不認識他?!?/p>

“??!不認識?”帶張福順來的戰(zhàn)士吃了一驚。

跟著跑來看熱鬧的戰(zhàn)士就開始湊熱鬧起哄。

“現(xiàn)在認識也不晚呢!”

“張福順不認識的媳婦來了?!?/p>

“不認識也可以帶回來呀!”

“瞎起哄什么呢!”

“連長來了,連長來了!”起哄的人頓時停了下來。

連長走來,看看張妻和大梅,喊道:“通信員!”

通訊員:“到!連長,有什么吩咐?”

連長:“二營三連還有一個叫張福順的。你去向三連長報告,讓他們連的張福順來一下,看是不是他的家屬?!?/p>

75.二營三連連部辦公室

張福順吃驚地看著媳婦:“哎呀!媳婦,你們可真不簡單,千里迢迢,怎么找到這里的?衣服破成這樣?路上走了多長時間?吃了不少苦吧?”

張妻看著張福順,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放聲大哭。

張福順不知所措,任由她釋放委屈。

大梅:“那還用說,走了七個多月,不過只要找到你們,那點苦也就不算什么了。就是明發(fā)怎么沒和你在一塊呢?”

張福順:“我們被抓壯丁后,開始還在一個部隊,不到一個月,明發(fā)就調(diào)到另外一個師,見面的機會就少多了,過了些日子聽說他們師調(diào)到一個什么叫大灣的地方,再后來就什么消息也沒有了?!?/p>

大梅不由鼻子一酸,嗚嗚地哭了起來。

張福順兩口一看慌了,趕快勸大梅說:“大梅,別哭了,我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放心在這里住幾天,我跟領導匯報一下這個情況,讓更多的人幫我們尋找,一定會問到的?!?/p>

大梅:“你說得好,人家那么多大事,誰會管我?”

張福順:“會的,你放心。我們領導可好了,一定會幫我們的!”

76.大梅住所

張福順興沖沖跑來:“好消息!好消息!明發(fā)所在部隊的確切地址問到了。他所在部隊現(xiàn)在駐防在大灣縣沙河鎮(zhèn)。”

大梅高興地:“真的嗎?太好了。你替我謝謝領導和同志們,我明天就出發(fā)找他們部隊去?!?/p>

張福順:“大梅,別太急了!我們領導說了,讓你再稍等兩天,我們團里有車到那里送給養(yǎng),順便把你送過去?!?/p>

大梅感激地:“哎呀!你們領導想得真是太周到了。一定替我謝謝啊!”

77.汽車上

押車的兩名解放軍戰(zhàn)士坐在車廂上,把駕駛室讓給大梅坐。

開車的是一位維族戰(zhàn)士,他用生硬的漢語問大梅:“你到部隊找你什么親人呢?”

大梅:“找我的男人?!?/p>

維族戰(zhàn)士:“你男人是哪年當?shù)谋???/p>

大梅:“我男人是去年春節(jié)前被國民黨抓的壯丁,去年九月起義了,現(xiàn)在和你一樣是一名解放軍戰(zhàn)士。”

維族戰(zhàn)士:“看你年齡不大,已經(jīng)成親了?”

“成親了。沒辦法,被逼無奈?!贝竺坊卮鹫f,“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年齡也不大,怎么也當了兵呢?”

“我叫買吾蘭,我當兵也是被逼無奈。我們家本來在南疆焉耆,因為借了巴依兩塊大洋,一年下來,連本帶息竟要我家還一百個大洋。我家沒錢還賬,巴依就把我阿塔打得死去活來,逼得我們家實在生活不下去,當晚,我就殺了老巴依逃到蘭州,參加了解放軍。事后我才知道,我走后,兇狠的小巴依把我可憐的阿塔活活打死,還揚言早晚要滅絕我們?nèi)摇榱硕惚馨鸵兰业淖窔?,我阿帕就帶著我們?nèi)遥卩l(xiāng)親們的幫助下搬遷到了大灣,就是王明發(fā)他們部隊駐防的地方。正因為我們家在大灣,所以每次大灣有任務,領導總是照顧我。安排我出差?!?/p>

大梅:“看不出這位兵哥哥也是位苦出身。哎,兵大哥,我看你挺好的,有件事不知能不能問你?!?/p>

買吾蘭:“你問吧,只要不屬于部隊機密我都可以回答你?!?/p>

大梅:“我聽說部隊上規(guī)定,一般戰(zhàn)士不能帶家屬。是這樣嗎?”

買吾蘭:“是啊!你想,要是每個人都把老婆孩子帶上,那還怎么行軍打仗?”

大梅:“理倒是這么個理,那要是不想回去,怎么辦呢?

買吾蘭:“你這大老遠的找到部隊來,也算是個特殊情況,領導會全面考慮的。要是實在留不了,那就住到我們家。”

大梅:“那怎么好意思打擾你們家呢!”

買吾蘭:“只要你不嫌棄,我們家人還求之不得呢!我阿帕和媳婦都想找個做伴的。這樣吧,咱們先去認認門,你要覺得可以,以后和你男人什么時候來都可以?!?/p>

大梅:“那好吧!”

78.買吾蘭家

買吾蘭跑了進來:“阿帕、阿帕!兒子回來了。”

阿帕放下手中的活,一邊用圍裙擦著雙手一邊說:“兒子啊,我一聽到汽車喇叭響就知道你回來了。怎么,領導又照顧你了?”

買吾蘭:“是啊,我們連長還讓我給你老人家問好呢!”

阿帕:“是嘛,快讓同志們進屋,喝口奶茶暖暖身子?!?/p>

買吾蘭:“阿帕,這次我?guī)Я藗€女同志來咱們家看看。她是從好遠的地方到部隊找她男人的,但是部隊規(guī)定戰(zhàn)士不能帶家屬,所以她不能在部隊常駐。可能以后會住到咱們家給你和拉提汗做個伴,你看可以嗎?”

阿帕:“那太好了,只要人家不嫌棄就住吧。”

買吾蘭馬上出了院子,很快領著大梅回來,對阿帕說:“這就是那個女同志,小名叫大梅?!?/p>

阿帕一聽這名字吃了一驚:“叫什么名字?”

買吾蘭:“小名叫大梅。”

阿帕再次從上到下把大梅看了一遍說:“丫頭,你抬起頭來,好好看看大媽?!?/p>

大梅一看大媽,立刻撲了上去:“阿依努爾大嬸,怎么會是你呀,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買吾蘭一看這場面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鞍⑴?,你們怎么會認識呢?”

阿依努爾大嬸看著大梅,對買吾蘭激動地說:“孩子,你不知道啊,媽跟大梅可不是外人啦……”

79.買吾蘭家

不遠處的牛棚里,大梅頭上戴著一塊維族婦女常戴的花絲巾,兩只袖子挽得高高的,正在和買吾蘭的媳婦擠牛奶。

王明發(fā)急匆匆地跑進屋子里高聲喊道:“阿帕,大梅呢?”

阿帕:“你找大梅呀,她現(xiàn)在可是個大忙人,不到天黑不回來吃飯,有時連晚飯都在外面吃?!?/p>

王明發(fā):“那怎么行,不是說好了主要給你們家?guī)兔???/p>

阿帕:“明發(fā)同志啊,不瞞你說,頭一個月大梅還天天在家里給我和拉提汗幫忙,可后來不知鄉(xiāng)親們怎么知道大梅會給家畜看病,這在家就待不住了。今天這個請,明天那個叫,后來一傳十,十傳百,這就只能晚上回來幫幫忙了?,F(xiàn)在大梅不是和拉提汗正在牛棚擠牛奶嗎?”

王明發(fā):“我怎么沒看見?”說著轉身就往牛棚跑去,邊跑邊喊,“大梅,大梅!好消息,好消息!”

大梅:“什么好消息?看把你慌的?!?/p>

王明發(fā):“大梅,我們團今天開會啦。團長在會上宣布了中央軍委下的一道命令,命令說從八月一日起,我們22兵團全體官兵集體就地轉業(yè),由戰(zhàn)斗序列轉變?yōu)樯a(chǎn)建設部隊,響應毛主席屯墾戍邊的號召,長期和新疆各族人民在一起,既建設新疆又保衛(wèi)新疆。”

大梅:“這么說,你們也要成為老百姓啦。這算什么好消息呀?”

王明發(fā):“哎呀,你別打岔,我還沒說完呢。我們首長說了,轉業(yè)以后,戰(zhàn)士也可以把家屬接來。”

“哎呀,這可太好了?!贝竺犯吲d得連牛奶也不擠了,拉著買吾蘭妻子跳了起來。

王明發(fā):“別急著跳,還有更高興的事呢?!?/p>

這時,阿依努爾大嬸也來到牛棚。

大梅:“還有什么更高興的事?快說呀,急死人了?!?/p>

王明發(fā):“我們首長說了,戰(zhàn)士不僅可以把家屬接來,符合條件的還可以安排工作?!?/p>

幾個女人一聽,異口同聲地問:“真的嗎?開玩笑的吧?”

王明發(fā):“我不說,你們不愿意。說了,你們又不信。”

阿依努爾大嬸:“我信,我信!這么說,大梅她……”

王明發(fā):“是啊,阿塔,大梅她過些天就要到部隊去了。這些日子給你們找了不少麻煩,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阿塔,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和鄉(xiāng)親們對大梅的恩德和信任,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忘掉?!?/p>

阿依努爾大嬸:“哪里話,是大梅幫了我們不少忙。不但地里的農(nóng)活差不多被大梅包了,還治了不少牲畜的病,要不是大梅,我們會忙得吃不上飯。不過大侄子,大梅到部隊的事,只給我講恐怕不行吧?”

王明發(fā):“那還要給誰講?”

阿依努爾大嬸:“那還得給鄉(xiāng)親們講一講,看鄉(xiāng)親們舍不舍得讓她走。”

王明發(fā):“那好吧,明天我跟鄉(xiāng)親們說一說,大梅去了還經(jīng)?;貋砜赐蠡?我想鄉(xiāng)親們會同意吧?”

“大兄弟,這機會多難得呀,鄉(xiāng)親們會通情達理的。照你說的,我也可以到買吾蘭所在的部隊了?”買吾蘭的妻子拉提汗激動地問。

王明發(fā):“那當然,過不了幾天,說不定買吾蘭大哥就回來接你們來了。(回憶完)

80.李疆花阿媽家

阿媽:“后邊的事情就和你們了解的情況一樣。文革初期我和你姨爹都被打成混入黨內(nèi)的階級異己分子,被開除了黨籍和干部隊伍。文革后期,我和你姨爹被下放到距離伊河市二百多公里的紅旗牧場。你說,我怎么給家里寫信,信上寫什么?如實說吧,又怕家里人擔心,沒辦法,所以同家里失去了聯(lián)系。”

清蓮:“那,你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阿媽:“苦是吃了不少,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沒想到正在山窮水盡之時,又發(fā)生了許多意想不到的故事……”

81.紅旗牧場革委會辦公室(回憶)

一輛馬車由遠而近緩緩停在辦公室門前,車把式招呼王明發(fā)夫婦下了車,并把他們引進辦公室。

82.革委會辦公室內(nèi)

車把式指著一個中年人向王明發(fā)夫婦介紹說:“這位是我們革委會阿布都副主任?!?/p>

王明發(fā)趕緊把一封介紹信交給阿副主任。

阿副主任冷冷地:“你就是王明發(fā),你們坐吧。”他看完介紹信,“王明發(fā),你知道你們?yōu)槭裁吹竭@里嗎?”

“我不知道?!蓖趺靼l(fā)趕緊站起來回答。

阿副主任:“你裝糊涂!你是犯了嚴重的政治錯誤下放到這里來的。你們是混入黨內(nèi)的階級異己分子,知道嗎?”

王明發(fā):“我不是混入……”

大梅趕緊說:“他是苦出身,是個孤兒,是被抓壯丁出來的,他真的不是……”

阿副主任:“那他不是,你是?”

大梅:“我更不是,我們家是獸醫(yī)世家,屬于貧下中農(nóng)?!?/p>

阿副主任:“嘴巴還挺硬。告訴你們,到了這里就要老老實實地進行勞動改造,服從管理,不許亂說亂動,否則革命的農(nóng)牧民是不會輕饒你們的。我們革委會主任到上邊開會去了,等他回來安排你們的工作。你們這兩天先收拾一下房屋,小困難自己克服克服,遇到大困難,可以來找我。明天主任就回來了,你們兩天后到這里來匯報你們的思想?!?/p>

83.革委會辦公室

王明發(fā)夫婦正在向主任匯報:“主任,我叫王明發(fā),她是我妻子,叫李桂榮,我們夫婦是前兩天才從伊河市來到紅旗牧場的,請主任安排工作!”

主任盯著二人上下打量著:“王明發(fā)……”他若有所思地念著這個名字,“好啊,你們就是那個被牧民們傳神了的王明發(fā)夫婦?”

王明發(fā):“明發(fā)沒什么能耐,我妻子比我懂得多。她們家是獸醫(yī)世家,我是她父親的徒弟,只不過是熱愛自己的專業(yè)而已?!?/p>

主任:“你們知道為什么到我們紅旗牧場來嗎?”

王明發(fā):“文革時期造反派把我定性為混入黨內(nèi)的階級異己分子,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和現(xiàn)行反革命,所以把我們下放到牧場來接受群眾監(jiān)督,進行勞動改造?!?/p>

主任:“他們給你定性的?這么說,你自己并不認為自己是混入黨內(nèi)的,到這里來還不服氣?”

王明發(fā):“不!主任,我愿意到牧場來參加勞動,和牧民在一起進行思想改造,我們沒有任何怨言。但是,我們不是混入黨內(nèi)的,更不是現(xiàn)行反革命,我也是窮苦人家出身。”

主任:“嗬!看來你自己還不認你的罪名啦?”

大梅:“主任,他的確不是階級異己分子!”

主任:“我說這個女人,你就不要說什么了。你是他妻子,說了也沒用。你們會干什么?”

王明發(fā):“我們除了給牲畜看病,其他沒什么專長。”

主任:“你們想干什么?”

王明發(fā):“領導讓我們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p>

主任:“你們在紅旗牧場有沒有什么親戚、朋友,或者老鄉(xiāng)、戰(zhàn)友、熟人什么的?”

王明發(fā):“沒有!”

主任:“真沒有?”

王明發(fā):“真沒有!”

主任:“哈哈哈哈!你們看看認不認識我?”

王明發(fā)夫妻二人看了半天說:“不認識?!?/p>

主任:“大梅,你再好好看看,認不認識我?是誰把你送到部隊找的王明發(fā)?”

大梅看著主任,在腦海里反復思索著。她想起來了,但是還拿不準。腦海里一會兒出現(xiàn)英姿煥發(fā)的軍人買吾蘭,一會兒是戴著墨鏡穿著光板羊皮大衣現(xiàn)在的革委會主任,她最后還是確定了下來,走上前去,握住買吾蘭的雙手說:“你是買吾蘭大哥嗎?”

買吾蘭握著大梅的手:“大梅,是我,我是買吾蘭啊!”

大梅激動極了,仔細地打量著買吾蘭:“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的眼睛怎么啦?十幾年過去了,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相見。阿帕、嫂子和孩子都好吧”

買吾蘭:“阿帕前兩年因病醫(yī)治無效,不幸離去。孩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到部隊接受鍛煉去了。你嫂子還好,大病沒有,小病不少。等你們安頓好以后,讓她去看你們?!?/p>

大梅:“不,不!安頓好以后我一定第一個去看嫂子?!?/p>

買吾蘭:“哎,你們的孩子哪?沒和你們一起過來?”

大梅:“孩子?我們的孩子,他也當了兵,在一次部隊搶險中犧牲了……”

買吾蘭沉痛地:“我們都為革命做出了貢獻。我的眼睛有一只看不見了。那是在你們走后不久,一次和幾個戰(zhàn)友運送一批緊急物資到庫車去,在半路上遭到國民黨匪徒的襲擊,我的頭部被一顆子彈擊中,經(jīng)過搶救,命是保住了,可眼睛……直到現(xiàn)在我的腦子里還有一塊碎彈片取不出來,每逢氣候變化,這腦袋像鉆子鉆一樣疼痛。

王明發(fā)再一次抱住買吾蘭:“買吾蘭大哥,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

買吾蘭扶著王明發(fā)坐下:“那是啊,20幾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好了,兄弟不要難受了,說說這些年,你都是怎么過來的?”

王明發(fā):“唉!說起來時間長了,你還是先給我們安排工作吧!以后咱們說話的機會有的是。”

買吾蘭:“也好,兄弟。我告訴你,你既然到了我們牧場,就要按牧場的規(guī)矩辦事。雖然我知道你是苦出身,相信你不是混入黨內(nèi)的,但必須要有充足的證據(jù),和你們的現(xiàn)實表現(xiàn),讓組織,讓大家都相信才行,所以組織上要做進一步調(diào)查落實。至于你們的表現(xiàn),我相信慢慢會讓鄉(xiāng)親們認可的。”

王明發(fā):“我明白。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努力工作,決不會給組織丟臉,給你臉上抹黑?!?/p>

買吾蘭:“要相信黨的政策,相信組織上一定會落實你的問題,不冤枉一個好人?!?/p>

王明發(fā):“相信,相信黨的政策?!?/p>

買吾蘭:“你們的工作還是以發(fā)揮你們的特長為好,所以組織上考慮讓你們到牧場獸醫(yī)站工作?,F(xiàn)在那里有兩個年輕人,熱情很高,但經(jīng)驗不足,你們的任務是要把這兩個年輕人帶出來,還要保證牧場牛羊的存欄頭數(shù)合理的較大的增長。你們是內(nèi)行,要讓牲畜少生病或不生病。”

84.牧場獸醫(yī)站

大梅在給羊注射防病疫苗。

小華有些不高興地:“李老師,都下班一個小時了,還吃不吃飯了?”

大梅:“快了,快了!只剩十多支,這群羊就可以趕回去了。你們叫上王老師先下班吧,我馬上就完了?!?/p>

“李老師,你教育我們時說的很好,既要干好工作,又要勞逸結合,對自己卻是小車不倒只管推。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腸胃慌。你已經(jīng)幾天沒按時吃飯了,這樣下去不僅你的身體要出問題,主任還不知怎么收拾我們呢!”另一位青年小田說。

“就是,買吾蘭主任還專門交代我們多向你們學習,照顧好你們身體。像你們這樣,萬一……誰擔待得起?大梅阿姨,你得起帶頭作用啊!”小華又接著數(shù)落。

小田:“你還指望大梅阿姨勸王醫(yī)生,她自己就是個不知白天黑夜的人?!?/p>

“誰在背后犯自由主義啦?我今天就勸她幾次了,可是有用嗎?她是死犟死犟的,不干完不下班?!蓖趺靼l(fā)接過小田和小華的話說。

這時,一位哈薩克牧民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真是老天有眼,你們幾位都在呀!”說著沖到大梅跟前,一把揪起正在給羊注射疫苗的大梅,又一松手,把大梅摔倒在地上。

小田馬上上前攔住牧民:“唉,唉!哈斯木大叔,你這是干什么呢?”

牧民:“干什么?你問她自己吧,反革命分子!”說著,又要沖上去拉大梅。

王明發(fā)攔住他:“大叔,哈斯木大叔,到底怎么啦?你說呀,不能打人??!”

哈斯木一下子坐在地上邊哭邊說:“前兩天,我家的奶牛不好好吃草,就讓李大夫給看看。她看后就給奶牛打了一針。誰知她打的什么針?這才兩天,我的牛就……就……”

王明發(fā):“就怎么啦?你說下去呀!”

牧民:“你們?nèi)タ纯淳椭览?。我家的奶牛不行了?!闭f完又嚎啕大哭。

王明發(fā)趕忙問妻子:“大梅,你打的什么藥?還記得嗎?你趕快收拾一些常用醫(yī)藥器具,咱們馬上到大叔家?!苯又o小田和小華說,“還有兩只羊沒注射,你們把它注射完。下班以后,抓緊時間吃飯,飯后也到阿塔家來?!?/p>

小華:“那為什么?我們要去一塊去。老師能吃的苦,我們也能吃,也應該吃?!?/p>

王明發(fā):“好吧,好吧!不要爭了,時間就是生命,阿塔,走!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85.哈斯木家牛棚

一頭奶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呼吸困難,不時發(fā)出痛苦的咳嗽。

王明發(fā):“哎呀,你這牛病得可不輕啊,為什么沒早點告訴我們?”

哈斯木:“前兩天你們給牛打了針后,我看出奶量還可以,也沒在意。哪想,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那牛的出奶量一天不如一天,半晌午干脆就躺到地上,怎么拉也拉不起來,喂它吃草它也不吃,這才發(fā)現(xiàn)它快不行了。”

大梅給牛量了量體溫,測了下血壓,聽了聽心臟跳動情況,然后掰開牛的嘴巴對王明發(fā)和兩個小年輕說:“你們看,整個口腔是爛的,舌頭赤紅,咽喉發(fā)炎腫大,連脖子和胸脯都腫起來了。這是典型的‘牛出敗’,一年四季都可能發(fā)生的一種傳染病,潛伏期一般在3-5天,有時來不及找出病因進行治療,牛就死亡了。前天我給牛注射了青霉素,可是從時間上看,已經(jīng)晚了,病毒已經(jīng)潛伏幾天了。”

哈斯木一聽,雙腿發(fā)軟又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李醫(yī)生,這頭奶牛是我們家的命根子,你救救它吧!我剛才打你不對,我哈斯木給你磕頭賠罪了!你給想想辦法吧!”

大梅:“阿塔,使不得,使不得!救治牲畜是我們獸醫(yī)站的職責。盡管你們家的牛病情嚴重,但是我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想一切辦法去搶救它。阿塔,你不要慌,我們現(xiàn)在就給牛打針,然后我給你開幾種藥,你除了按時給牛服用外,還要趕快配合我們做好下邊三件事?!?/p>

哈斯木:“只要能治好這頭牛的病,別說是三件,你說吧,就是30件,我也答應。”

大梅:“為了防止傳染,這第一,你要趕快騰出一間房子作牛舍,把這頭牛和其他牛隔離開,單獨喂養(yǎng)。第二,給整個牛舍消毒并給牛棚后墻開個窗戶保證牛舍通風良好。第三,你要親自精心喂養(yǎng),仔細觀察這頭牛和其它牛的飲食起居情況。如果發(fā)現(xiàn)異常問題及時報告?!鞭D身對王明發(fā)和兩個年輕人說,“你們也看到了,這是一種傳染性疾病,如果我們不趕快控制住傳染源,整個牧場的牲畜都處于威脅之中,后果是非??膳碌?。所以我們必須馬上調(diào)整工作計劃。從明天起,我們要發(fā)動全場牧民投入到各種大牲畜傳染病的預防工作中。”

“二位老師,那場部安排的工作計劃……”小華提醒道。

大梅:“時間不等人,我們會向革委會匯報的。有可能要占用同志們一些休息時間,希望大家理解?!?/p>

86.紅旗牧場革委會辦公室

農(nóng)牧民委員會的委員們正在聽買吾蘭主任講話。

買吾蘭:“根據(jù)上級革委會的指示精神,各單位各部門都要抱著高度負責的態(tài)度對被改造對象進行二次政治審查,并對其現(xiàn)實表現(xiàn)進行考核,事后要實事求是地向上級革委會寫出書面報告。下面請革委會副主任阿不都宣布上級革委會對被改造對象王明發(fā)夫妻的二次審查結論?!?/p>

阿不都:“經(jīng)縣革委會派人實地調(diào)查,并經(jīng)當?shù)厝壐镂瘯藴剩趺靼l(fā)確實是一名從小失去父母的孤兒,被李桂榮的父親李獸醫(yī)收留當學徒,后和李獸醫(yī)的女兒李桂榮成婚。王明發(fā)屬于雇農(nóng),李桂榮家被當?shù)貏潪橹修r(nóng)。對此前強加于王明發(fā)和李桂榮的不實之詞予以糾正?!?/p>

“阿不都主任宣讀的對王明發(fā)夫妻的審查結論大家都聽清楚了嗎?”買吾蘭主任問大伙。

“聽清楚了!”與會者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

買吾蘭:“好!下邊我們對王明發(fā)夫妻在改造期間的表現(xiàn)實事求是地發(fā)表意見?!?/p>

“我先說!”哈斯木唯恐別人搶了他的頭牌,沒等主任把話說完,就搶先用生硬的漢語發(fā)言,“這個嘛,王明發(fā)夫妻嘛,是我們哈薩克族的朋友,對工作很負責任,非常關心我們牧場,把我們牧民的事,當做自己的事。要不是王明發(fā)夫妻和獸醫(yī)站,我家的牛早就死光了??汕皫滋煳疫€做了渾事,我對不起他們夫婦,我要公開向他們道歉。我不會說話,表達不出我的心情,但我知道他們是個好人?!?/p>

“好!我也說兩句。我嘛,完全同意哈斯木的意見,那個明發(fā)夫婦是兩個好人。他們不僅是對工作負責任,更主要的是到我們紅旗牧場這幾年來,始終如一,什么時候都一樣,對誰都一樣,從不做表面工作?!卑⒁篮勾髬鹫f。

“我同意以上同志的發(fā)言。我是主管生產(chǎn)的,我只公布幾件事來補充說明王明發(fā)夫妻及其獸醫(yī)站對工作的責任心。一是,王明發(fā)夫婦到咱們牧場幾年來,我們的大牲畜沒有一頭是因病而死亡的。二是,為了牧場普及了預防牛羊常見病的知識,為畜牧業(yè)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這三嘛,是我們紅旗牧場這幾年牲畜的存欄數(shù)翻了一番,居全縣第一……”阿不都副主任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鈴突然響了。

靠近電話的一名與會者拿起電話一聽:“喂,喂!我是八里坡畜牧點的,有急事找買吾蘭主任。”

買吾蘭接過電話:“喂!我是買吾蘭,有什么事,快說!”

電話里:“買主任,我們八里坡的牛、羊出現(xiàn)了大面積的傳染性瘟疫,大有繼續(xù)蔓延的趨勢?!?/p>

買吾蘭:“你們采取措施了嗎?”

電話里:“我們采取了緊急預案措施,但還是控制不住。我們請求場部緊急支援。”

“好!你們不要慌,注意觀察。我馬上選派人員支援你們。”買主任放下電話,對與會者說,“同志們,八里坡出現(xiàn)了嚴重疫情,我們必須買馬上支援?,F(xiàn)在暫時休會,確定一下救援隊的人選?!?/p>

“有什么好定的,獸醫(yī)站的同志去就行了?!庇型菊f。

“不行??!王明發(fā)他們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剛從七里崗回來,還不知睡沒睡下。再說,光獸醫(yī)站的人數(shù)也不夠哇。”

這時,傳來一聲洪亮的“報告”聲,王明發(fā)夫婦倆出現(xiàn)在門口。

王明發(fā):“報告買主任,八里坡的情況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請立刻命令我們出發(fā)支援?!?/p>

買吾蘭:“不行啊,王醫(yī)生,我會另派別人,你們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幾天幾夜,身體會吃不消的,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

“買主任,請別怪我們頂撞你,今天我們非去不可。時間就是生命,快下命令吧!”大梅對買主任說。

“主任,你就下命令讓他們?nèi)グ?!”其他同志都向買吾蘭主任請求。

87.八里坡疫情現(xiàn)場

救護人員在緊張地工作著,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盡。

帶隊的阿不都主任說:“又是兩個晝夜。告訴大家,現(xiàn)在我和獸醫(yī)站的同志輪流值班,其他同志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覺。明天一早返回場部?!?/p>

小田跑來報告:“阿主任,大梅醫(yī)生不見了。”

阿不都:“大梅醫(yī)生不見了!那不可能啊,你們找了嗎?”

小田:“找了!”

阿不都:“發(fā)動同志們再仔細找,凡是大梅到過的地方都要找?!?/p>

88.疫情救護指揮部

小田氣喘吁吁地跑來報告:“阿主任,大梅醫(yī)生找到了。在一個牧民家的羊圈門口,但至今昏迷不醒。”

阿不都:“可能是勞累過度了吧!”

小田:“就是累的,算起來王老師和李老師已經(jīng)有近一個星期沒有好好地睡覺了。”

阿不都立刻撥通電話:“買主任,搶救工作已經(jīng)順利完成,但是大梅醫(yī)生卻累倒了,至今昏迷不醒。王醫(yī)生也快不行了,你看怎么辦?”

電話里:“告訴牧業(yè)點的同志務必繼續(xù)保持高度警惕,注意觀察疫情變化,隨時做好抗擊新疫情的準備。縣氣象站通知,今天下午六點以后有暴風雪,其他同志原地休息,明天返回。對大梅醫(yī)生,務必要組織好人員,搶在暴風雪前把他送往縣城醫(yī)院?!?/p>

89.公路上

一輛北京212在飛奔疾馳。

王明發(fā)和阿不都抱著大梅坐在車上。

阿不都正焦急地望著昏迷不醒的大梅,車速忽然慢了下來,他正要對司機發(fā)火,可是往車外一看,愣住了,狂風卷著雪花迎著車子撲來。

阿不都:“不好!暴風雪提前到來了?!睂λ緳C說,“現(xiàn)在是前不挨村后不靠店,回到放牧點已不可能了,停下不走更不行,萬一遇到泥石流……人也會凍壞的。只有向前走,還有一線生機?!?/p>

司機艱難地把著方向盤,車子只能扭著屁股歪著腰艱難地往前推進。

暴風雪更加猛烈了,司機把防霧燈打開,能見度也只有十多米。突然,汽車一個趔趄,翻倒路基下打了幾個滾,車子里邊的人全部甩了出來。

90.紅旗牧場辦公室

買吾蘭主任正在打電話:“喂,喂!八里坡牧業(yè)點嗎?阿主任他們出發(fā)多久了?”

電話里:“差不多有三個小時了?!?/p>

買吾蘭:“暴風雪已經(jīng)提前,阿主任他們一定是碰到了難以克服的困難。你現(xiàn)在馬上組織精干的年輕人騎上快馬,沿著公路尋找,并派出馬車準備接應,我們場部也派出人員沿途尋找。一定要想辦法找到他們,有什么情況立即報告?!?/p>

91.公路上

搜尋人員正冒著暴風雪四處搜索。

一個年輕人騎馬跑來:“報告隊長,在距離牧業(yè)點大約90多公里的公路邊發(fā)現(xiàn)有汽車掉下去痕跡。”

隊長:“好,我們集中力量沿著這個方位向山下搜索?!贝蝰R前行。

一個搜尋人員騎車跑來:“報告,我們在山下發(fā)現(xiàn)汽車的殘片?!?/p>

隊長趕到出事的公路邊。

一個青年從公路下跑上來:“報告,我們找到了生命垂危的大梅醫(yī)生和阿主任。”

另一個青年:“報告,其他幾位同志,我們也找到了,他們神智是清楚的,但都摔傷了且發(fā)著高燒。”

隊長:“那,那王醫(yī)生呢?王醫(yī)生沒找到嗎?”

一個青年“王醫(yī)生,他,他……”

隊長:“他怎么了?”

青年:“我們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時,阿主任正抱著李醫(yī)生的腦袋,王醫(yī)生又壓在阿主任身上,一塊巨石砸在他的腦部,他已經(jīng)……”

“只要人找到就好,不管王醫(yī)生是否身亡,你們馬上用馬車把所有的人送往縣醫(yī)院緊急搶救。另外,王醫(yī)生的情況暫時不要告訴大梅醫(yī)生。木拉提,你快馬加鞭趕到場部向買主任匯報這里所發(fā)生的一切。”隊長果斷地命令。

92.醫(yī)院病房

大梅躺在床上,一位女護士正在給她換藥。

買吾蘭和婦女主任、工會主席等場部工作人員帶著鮮花和慰問品來看望大梅。

買吾蘭:“大梅同志,傷情怎么樣?”

大梅:“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每天沒任何事情做,還得要你們?yōu)槲也傩?,實在過意不去?!?/p>

“大梅同志,千萬不要這樣說。你為牧場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過意不去的應該是我們。你安心養(yǎng)傷,等傷好出院有你干的工作?!闭f完這些話后,買吾蘭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今天我來是代表紅旗牧場黨委、場革委會給你報告幾個消息。既有好消息,也有不幸的消息,希望你一定要挺住。明發(fā)同志,他、他……”

大梅驚異地:“他怎么了?”

買吾蘭:“他為了集體的財產(chǎn),為了草原畜牧業(yè)的發(fā)展,為了他人的生命,已經(jīng)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

大梅:“啊,明發(fā)他,是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我不知道?”

買吾蘭:“大梅呀,你不要過于悲痛。明發(fā)是個好同志,他是為了……我們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時,阿主任正抱著你的腦袋,他,他又壓在阿主任身上。一塊巨石砸在他的腦部,當場就……”

大梅:“那為什么不告訴我?”

買吾蘭:“那時你還處于昏迷狀態(tài)之中,再說我們不想給你增加更多的痛苦?!?/p>

大梅:“那他的后事……”

買吾蘭:“您放心吧,大梅同志,明發(fā)同志的后事我們已安頓好了。他的骨灰和你兒子的骨灰安放在一起,你還滿意吧?”

大梅:“滿意,滿意!買主任,你不知道,明發(fā)生前最疼他的兒子,當他聽到兒子為搶救國家財產(chǎn)捐軀的消息時,悲痛的哭昏了過去,醒來后,逢人便講他的兒子多值得自豪。他們父子安葬在一起,好,好!”大梅忽然想起什么,突然問道,“明發(fā)他,他還帶著階級異己分子的帽子,怎么能……”

買吾蘭:“大梅,不要急,下邊我要談的正是這件事。大梅同志,經(jīng)上級黨委批準,你們夫妻二人已經(jīng)徹底平反并恢復了黨籍,過去的錯誤處理也全都糾正了。”

大梅:“什么?買主任,你剛才說什么?同志,現(xiàn)在可以稱我們?yōu)橥纠??明發(fā)的問題也徹底平反了?”

買吾蘭:“是呀,明發(fā)的問題也徹底解決了?!?/p>

“可惜呀!可惜明發(fā)聽不到這個稱呼了。”說完,大梅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買吾蘭:“大梅同志,不要太激動!黨組織知道你們受了委屈?!?/p>

大梅:“我們?yōu)榱诉@個稱呼等了多少年?。 ?/p>

買吾蘭:“是啊,這一天終于來了!明發(fā)同志會感受到的。另外組織上還決定調(diào)你回原單位工作,恢復所有的待遇?!?/p>

大梅:“不,不,不!請轉告上級革委會,我感謝黨組織對我的關心照顧,但是,我熱愛這里的山,這里的水,更熱愛這里的牧民兄弟。所以我就不回原單位了?!?/p>

買吾蘭:“大梅呀,先不要急于做決定。你愿意留在這里,對牧場來說是求之而不得的事,但你要明白組織的意圖。你回到原單位可以發(fā)揮更大的作用?!?/p>

大梅:“不!主任,這件事我可以做決定,我離不開這里的民族兄弟。再說,我丟了那么多年的業(yè)務工作也很難撿回來啦,這里的工作倒比較熟練,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就可以了。”

買吾蘭:“真的不走了?”

大梅:“真的不走了!

買吾蘭:“那好,我就如實的向組織匯報啦!”

病房的在場的人員都鼓起了熱烈的掌聲。(回憶完)

93.李疆花阿媽家

阿媽:“就這樣,我就留在了牧場。哪想到,沒過兩年,因娜仁古麗的出生,使嫂子大出血,經(jīng)多方救治無效,最終撒手離去。那段時間,你買吾蘭大叔沒白天沒黑夜既當?shù)之攱?,還要操心牧場大事。眼看著這人瘦了一圈又一圈。真叫人心痛?!?/p>

清蓮:“姨媽,既然這樣,你咋沒有給大叔找個幫忙的呢?”

阿媽:“幫忙的人還真不少,可是幫忙終歸是幫忙,主要的事還得他自己操心?!?/p>

清蓮:“替大叔張羅一個呀!”

阿媽:“我們也想到了,可這種事不是說辦就能辦的。你大叔堅持三年以后才考慮,大伙也只能干著急。后來我想,自己身體也不好,除了給獸醫(yī)站出出主意,熬點中草藥之外,重活累活也干不了。領導總是照顧我。我如果提前病退,不是既可以幫主任照顧孩子,還照樣可以關心獸醫(yī)站的工作嗎?這樣,他就可以盡全力把心撲在工作上。沒想到我這個想法剛出來,嚼舌頭根子的就來了,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剛摘掉壞分子帽子就想好事之類的。”

清蓮:“姨,那你是怎么解決的?”

阿媽:“我呀,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想到,就做到。從此,小古麗就跟著我,買吾蘭主任有空了就來看看孩子。小古麗漸漸地長大了,學了一口的漢語,一口一個阿媽,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既天真,又聰明,見什么學什么,學什么像什么,誰見了都要逗逗她,讓她唱個歌或跳個舞。后來,我征得你大叔同意還給她起了個漢族名字叫疆花,和我一個姓。那些人也就無話可說了。”

清蓮:“難怪疆花姐和姨媽那么親呢?!?/p>

阿媽:“其實古麗的成長并非全靠我一個人,鄉(xiāng)親們隔三差五的都來看她,那真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小古麗八歲那年,鄉(xiāng)親們總算幫你大叔張羅了一個媳婦,是個回族婦女叫馬小翠,能吃苦,知道疼人,是個過日子的人?!?/p>

清蓮:“疆花姐,這些經(jīng)歷你都知道嗎?”

李疆花:“聽阿媽說過,不過沒有這么詳盡?!?/p>

阿媽:“買主任二次成家后,小古麗就回到他阿塔和姨媽身邊了。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滿腦子都是小古麗的影子,整天這么想啊,想??!血壓不知啥時也升高了。古麗開始還不習慣和她姨媽在一起,也老往我這里跑。開始我把高血壓沒當回事,頭暈了就休息休息或睡一覺就好了,直到有一天……”

94.大梅家(回憶)

大梅正在給牛剁草,突然一下子跌倒在牛棚里,怎么也爬不起來。

李疆花:“阿媽,阿媽!我要吃烤肉。阿媽,你在哪?”

大梅想答應,但喊不出聲,就爬到牛槽旁摸了一塊石頭敲剁草的刀。

李疆花聽到聲音,跑了過去,一看阿媽模樣嚇得哭了起來:“阿媽,阿媽,你怎么啦?”她還伸出小手來拉我。

大梅試圖站起來,但是毫無作用,就給古麗做手勢,讓她出去喊人。

古麗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轉過身,邊哭邊喊向家里跑去。

95.縣醫(yī)院

大梅被推進搶救室。

隨同來了很多牧民,大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紛紛向醫(yī)生請求。

“醫(yī)生,你行行好,把這位妹子救過來,她是個大好人吶!”

“醫(yī)生,求你了,救救她,我們不能沒有她?!?/p>

96.醫(yī)生辦公室

買吾蘭:“醫(yī)生同志,李桂榮同志的病情如何?我代表紅旗牧場請求醫(yī)院全力診治,她是我們場的寶貴財富,我們離不開她啊。”

醫(yī)生:“她不是已經(jīng)退休了嗎?”

買吾蘭:“她雖然人退休了,但她的心一刻也沒退休,她還是我們聘請的獸醫(yī)顧問,她經(jīng)常關心、指導獸醫(yī)站的工作?!?/p>

醫(yī)生:“主任同志,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你放心,我們會為每一個病員負責任。對于李桂榮同志,我們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啦。可是因為咱們沒有CT機,拍不了片子,所以還不能確診。我們建議立即轉院到州醫(yī)院或烏魯木齊醫(yī)院,不能耽誤了病情的診斷。

買吾蘭:“好的,謝謝!謝謝醫(yī)生的指點!”

97.新疆醫(yī)學院病房

大梅躺在病床上,牧場的醫(yī)生和同事都圍在床邊聽醫(yī)生講解病情。

醫(yī)生拿著片子對在場的人說:“鄉(xiāng)親們,不要太緊張,CT片子已經(jīng)出來了。你們看,這個部位,血管一半都堵死了,血液流通不暢,人就會昏迷?,F(xiàn)在可以初步診斷病人患的是腦梗塞。如果搶救及時,這個病也不是十分復雜??墒撬⒄`的時間長了,錯過了搶救的時機,加上梗塞的部位是在腦干上,所以治療就會有一定難度。同時我們還要作進一步的檢查,預防其他原因發(fā)生意外?!?/p>

買吾蘭:“那就請你們費心了,我們一定積極配合治療。”

98.醫(yī)學院病房

醫(yī)生:“李桂榮,你感覺怎么樣?有好轉嗎?”

李桂榮出乎意料地自己回答說:“感覺……比往日……輕松多了。謝謝……醫(yī)生!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語言雖然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但意思表達是完整的。

這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嗬!進步很大嘛!今天能自己回答問題了。不過離出院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對你進一步的檢查還沒做呢,你不要急著出院,等你手腳都恢復了知覺,就給你做下一步檢查,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啊。”醫(yī)生離開了病房。

大梅忽然哭了起來。

廠部的護理人員們忙問她怎么了,她只哭不語,過了好一陣,在大伙勸說下,她止住了哭聲。

大梅對護理她的人說:“好妹妹,你們快扶我下床走一下試試?!?/p>

護理人員:“大梅姐,你現(xiàn)在手腳都還是涼的、軟的,等兩天再練吧!”

大梅執(zhí)意要下床,護理她的人也只好按她的意思把她扶下來。

大梅兩手扶著床邊,還沒來得及抬腳人就倒了下去。護理的人嚇壞了,趕忙把她扶到床上搓手的搓手、揉腳的揉腳,大梅又流起淚來。

護理人員:“大梅姐,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我……恨我自己……那么不爭氣,給你們……找那么多……麻煩,給牧場生產(chǎn)……帶來損失。我真不……知道怎么……回報你們。還不如……”大梅哽咽得泣不成聲。

護理人員:“大梅姐,再別這么說,你和大哥給咱牧場做了多大貢獻,做了多少好事。我們做這點事算什么?買主任交待我們一定要把你照顧好,還說過幾天要來看望你?!?/p>

大梅:“是嘛,領導……工作……那么忙,怎好……再影響他們。請你們給他……打電話……就說我恢復……得挺好,讓主任和鄉(xiāng)親們……千萬……別來?!?/p>

護理人員:“我們可以勸買主任他們不來,但你必須答應我們兩個條件,不然,我們就要告你的狀?!?/p>

大梅:“好,我……答應,你們說……什么條件?”

護理人員:“第一,醫(yī)生開什么藥,你就吃什么藥,不能給醫(yī)生提條件。第二,醫(yī)生讓做什么檢查就做什么檢查,不能拒絕。”

大梅:“這兩條……我都……做到了呀!你們不能……給主任胡說?!?/p>

護理人員:“我們胡說?那我問你,醫(yī)生開的‘波立維’還有什么……‘坦’你為什么要求醫(yī)生換藥?”

大梅:“那都是……進口藥,特別……貴。我吃……國產(chǎn)的……就可以了。至于……檢查嘛,我……身體其他……部位沒有什么疼痛的……感覺,有那個……必要嗎?”

護理人員:“有沒有必要不是你說了算,我們問問醫(yī)生或買主任就知道了?!?/p>

大梅:“兩位……妹妹,姐姐求……你們啦!誰也……別問我,一切……都聽醫(yī)生的……還不行嗎?”

99.醫(yī)學院病房

大梅在陪護人員的幫助下,雙手扶著靠墻的欄桿練習走路。

另一名陪護人員打來了早餐:“大梅姐,該吃早飯啦。”

大梅:“好!吃早飯?!?/p>

陪護人員:“哎呀!大梅姐,你剛才說什么?”

大梅:“我說,好!吃早飯。怎么啦?”

陪護人員:“你可以連起來說話了,你自己沒感覺嗎?太好了?!?/p>

三個人高興得抱在一起。

大梅:“今天可以讓我自己吃飯嗎?我覺得可以了?!?/p>

“好的?!迸阕o人員扶著大梅坐到床上,交早餐放到她面前。

大梅慢慢地一勺一勺地吃了起來。

醫(yī)生進來查房,看到大梅在吃飯,高興地:“可以自己吃飯啦?恢復的蠻快嘛!大梅,明后天給你作進一步的檢查,如果沒什么問題,就可以進入康復治療??祻椭委煟梢曰乇镜?,也可以在這里繼續(xù)治療?!?/p>

“醫(yī)生,可以回本地康復,就是說可以出院了,是嗎?”大梅激動地問醫(yī)生。

醫(yī)生:“嗬!語言功能也恢復了,真了不起?!?/p>

大梅:“那還不是你們的成績?!?/p>

醫(yī)生:“不只是我個人的成績,咱們大家都有成績。大梅呀,我知道你在這里著急了,想早日出院??梢裕?,出院以后一定要加強康復治療,不可掉以輕心,防止疾病復發(fā)?!?/p>

100.醫(yī)學院病房

醫(yī)生對大梅說:“李桂榮同志,我正式通知你,你的第二次體檢復查單出來了,沒有什么大問題,再觀察幾天就可以辦理出院了。但即使出院,也要加強康復訓練,而且恢復期也比較長。有可能會留下后遺癥,你要有這種思想準備。”(回憶完)

101.李疆花阿媽家

清蓮:“姨媽,出院以后……”

大梅:“剛出院時,小古麗就要我住到他們家,讓你小翠阿姨照顧我。我擔心給他們生活帶來不便,堅持沒去。出院回家以后,生活處于半自理狀態(tài),只能做一些小事,干點輕活。你小翠阿姨每天除了自己家事,還要跑來幫我干這干那,反而更加忙碌。小古麗也天天跑來用她那雙小手給我捶呀捏呀,硬是不回家。你買吾蘭大叔是個有心人,再次同你小翠阿姨一塊給我做工作,古麗也跑來哭著,鬧著,喊著阿媽,拉我回家。我對古麗說,閨女,阿媽現(xiàn)在是個殘廢人,除了牙口還可以外,只能給你們添麻煩。還是讓我自己慢慢過吧!古麗一聽,哭得更傷心了,說愿意照顧我一輩子。同志們也都來勸,就這樣,我來到你買吾蘭大叔家,這一住就是十幾年,成了不可分開的一家人。清蓮,你看姨媽現(xiàn)在的身子骨。在你小翠阿姨一家人的照顧下,除了走路有點跛,身板硬朗著呢,什么都能干,只等著抱孫子,享清福啦哦。”

“古麗,能不能讓我姨媽早點抱上孫子,就看你的啦。”金虎笑著問古麗。

古麗臉刷地紅到耳根,沒有作答。

清蓮生氣地瞪了金虎一眼,然后趕快扭轉話題說:“姨媽,你們是怎么到的明珠市?”

大梅:“那是我剛出院不久,明珠市要組建一個牧業(yè)單位,組織上希望你買吾蘭大叔去挑起組建的擔子。你大叔只提了一個條件,就是我的戶籍要跟著他們家,他要養(yǎng)我一輩子,其他一切都服從組織分配。我一再跟你買吾蘭大叔說,你不要為我操心,我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生活上基本可以自理了。就這樣我們來到了明珠市?!?/p>

清蓮:“明珠市不就是兵團第七農(nóng)牧場嗎?”

大梅:“是啊,明珠市的前身就是兵團第七農(nóng)牧場,就是你姨爹和我剛參加工作時所在的單位?!?/p>

清蓮:“回到老地方一定有很多熟人吧?”

大梅:“是?。〔粌H有很多老戰(zhàn)友,還有不少老領導。他們動員我和他們一起參加社會公益活動,什么‘關心下一代委員會’、‘中老年保健協(xié)會’、‘保護婦女兒童合法權益協(xié)會’、‘畜牧獸醫(yī)研究會’等,每天忙忙碌碌的,過的還挺快活,也挺有意義的。”

“阿媽就是那樣,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什么叫忙,什么叫累,參加了那么多社會工作,還收養(yǎng)了幾個孤兒。剛才那幾個弟弟妹妹就是阿媽收養(yǎng)的孩子?!崩罱ㄉ鷼獾卣f。

清蓮:“是啊!姨媽,古麗說得對,不是不讓你做那些事,你也要想想自己的身體和年齡,不能太逞強?!?/p>

李疆花:“我?guī)状巫尠尩綖跏泻臀覀冏〉揭粔K,也好有個照應,可她說什么也不肯,說是要替我在這里守著我阿塔?!?/p>

清蓮:“買吾蘭大叔怎么了?”

大梅:“唉!你買吾蘭大叔是個苦命的人吶。就在你大叔竭盡全力組建明珠市白云畜牧場的第二年,他的胃病和頭痛病同時復發(fā)了?!?/p>

102.州醫(yī)院搶救室(回憶)

醫(yī)院的走廊上站滿了等待消息的人。

手術室里走出一位醫(yī)生。

“醫(yī)生,病人怎樣啦?”大梅、馬小翠、古麗和眾鄉(xiāng)親都圍上去急切地問。

“怎樣啦?怎樣啦?你們早干什么去了?病成這樣才送醫(yī)院,喂什么吐什么,晚了?!贬t(yī)生沒好氣地說。

大梅:“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醫(yī)生,求你給想想辦法吧!”

醫(yī)生:“病人到了胃癌晚期,藥物已經(jīng)不起什么作用,只能靠營養(yǎng)素維持一段生命。你們不要打擾他,讓他靜靜的休息或許還能多留幾天,像你們這么多人天天干擾他,反而不好。我跟大家說,三天之內(nèi)除醫(yī)護人員外,任何人不得進入搶救病房,包括病人的直系親屬。大伙都回去吧!”

這時傳來一個聲音:“醫(yī)生,我們是代表伊河紅旗牧場跑了七百多公里趕來的,你就讓我們看上一眼吧!就一眼,否則我們沒法給鄉(xiāng)親們交待呀!”

這話大概感動了醫(yī)生:“那好吧,你們跟我來,從電視屏幕上看看你們的老場長吧?!?/p>

滿走道的其他人,沒有一個動的。

市里伊爾寶拉提市長走來,他規(guī)勸大伙:“同志們,鄉(xiāng)親們,我代表買吾蘭同志和他的家屬謝謝大家,大伙的心意我們領了。醫(yī)院有醫(yī)院的制度,大家在這里也幫不了什么忙,我勸大伙還是回去吧!”

人們才慢慢散去。

103.搶救室

大梅、馬小翠和古麗看著買吾蘭那蠟黃的臉色和那瘦得皮包骨頭的身體,都在偷偷地流眼淚。

買吾蘭拉著馬小翠和古麗的手說:“我從脫下國民黨軍裝的那天起,我就認定了只有中國共產(chǎn)黨才是咱各族人民的大救星。這幾十年,我也沒有多少積蓄。她馬姨,我走后,你把我那點積蓄除了給古麗留點學費外,其他的全部交給組織作為我的黨費?!庇謱披愓f,“孩子,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大學畢業(yè)后,回到草原來為鄉(xiāng)親們服務。你能長這么大,離不開漢族媽媽和馬姨對你的撫養(yǎng)之恩,所以無論你走到哪里都要給她們養(yǎng)老送終,尤其是漢族媽媽?!闭f完便放下雙手。

馬小翠、大梅撲在買烏蘭身上放聲大哭。

古麗早已泣不成聲:“阿塔,我會記著你的話。你放心地去吧!漢族媽媽就是我的親媽?!?回憶完)

104.李疆花阿媽家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接著進來一個維族小伙子,自我介紹說:“我是送快遞的,這里有你們家的一件包裹。請你們簽個字?!?/p>

李疆花拿著包裹邊看邊對大梅說:“阿媽,你猜這是誰給你寄的包裹?”

大梅:“阿媽年紀大了,猜不出來是誰。你就說吧!鬼丫頭,別給你阿媽賣關子了?!?/p>

李疆花邊拆邊說:“是你二丫頭尤麗都絲從俄羅斯給你寄來的。哦,是一套唐裝?!边呎f邊把衣服抖開給大家看。

大梅:“鬼丫頭又在胡亂花錢!唉!跟她說了多少遍了,國家送她們出國學習,那是容易的嗎?讓她用錢節(jié)約點,她就是記不住?!?/p>

李疆花:“喔,還有給弟妹們的小禮品?!?/p>

幾個小家伙聽說有他們的禮品,高興地到大姐拿的包裹里去搶,這時,從里面掉出一封信。

一個小家伙:“大姐,這里有一封信?!?/p>

李疆花:“信?快拿來,我給阿媽念念!”

全家人都靜靜地聽著。

李疆花:“阿媽、馬姨、姐、弟妹們,全家好!尤麗都絲想死你們啦,我恨不得插上兩只翅膀飛到你們身邊。可是不行,我們的學習任務很重,只有到了阿媽生日那一天,我才能見到你們。每當碰到學習任務和思親之情發(fā)生矛盾時,我都想起阿媽給我講的‘岳母刺字’的故事。我一定要學習岳飛精忠報國的精神,要對得起阿媽的養(yǎng)育之恩,對得起祖國的培育之情。雖然我只是一顆小小的星星,但我愿意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匯集微弱的光亮成為一枚光束,為前進在絲綢之路的人們照亮。阿媽,當你們打開包裹拿出唐裝時,你一定又要罵我這個不聽話的鬼丫頭胡亂花錢吧。阿媽,這回你可冤枉我了,這唐裝是我用我的獎學金買的,給弟妹們的小禮品是用你給我的零花錢買的。你告訴我的那些名言,我都刻在腦子里了,生活上要勤儉節(jié)約,工作上要認真負責,對國家、對組織、對人民要忠誠。怎么樣,我沒記錯吧?至于為什么在俄羅斯買中國的唐裝?阿媽,你不知道了吧,現(xiàn)在唐裝在俄羅斯特別受歡迎,凡是喜慶的場面都喜歡穿唐裝來表現(xiàn),出口的唐裝不管是面料還是做工都是無可挑剔的,所以才給你買了一件作為生日禮物……”

這時,李疆花的電話響了起來,她不得不放下信件接聽電話,聽了一下,馬上喊了起來:“阿媽,是曉輝從澳大利亞打來的電話?!?/p>

大梅:“哎呀,那可是國際長途哇??靻枂栍猩妒拢M量長話短說。

李疆花對著電話說:“聽見了嗎?阿媽讓你長話短說?!?/p>

電話里:“你讓媽聽電話吧!”

大梅接過電話:“曉輝呀,阿媽在聽著那,你在那里怎么樣,一切都還適應吧?”

電話里:“阿媽,都好,都好,一切都適應。你老人家的身子骨還硬朗吧?我給家里電話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提前祝你生日快樂!過生日那天我才能趕回去?!?/p>

大梅:“曉輝呀,你的工作學習那么忙,就不要往回趕了?!?/p>

電話里:“看你說的,阿媽,我們再忙也是短時間的,你可是80大壽,容易嗎?你再讓古麗接電話?!?/p>

電話又轉到李疆花手中。

電話里:“古麗,阿媽的生日不但要過,而且要全力以赴去操辦。你和馬姨、二妹、三弟商量一下。把我爸爸、媽媽和咱們家的親朋好友都請來,把生日過得既節(jié)儉,又豐盛,既簡單,又隆重,既低調(diào),又熱鬧,既重視,又不擾民?!?/p>

李疆花:“夫君同志,你又是‘雞’又是‘鴨’的把人都聽糊涂了。告訴你,我和馬姨他們早商量好了,而且現(xiàn)在又多了兩個高參,待會我們再仔細推敲一下,保證比你想的還周到?!?/p>

電話里:“那兩個高參是誰呀?”

李疆花:“那兩個高參嘛,你絕對想不到。告訴你,他們是阿媽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一個是你們班的王金虎,一個是和我一塊在學生會工作的好朋友李清蓮。好好想想還記不記得?”

電話里:“記得是記得,可我不明白的是怎么那么巧?”

李疆花:“嗨,還有更巧的。他們和咱們爸、媽還是好朋友呢。沒想到吧,這就叫做無巧不成書?!?/p>

電話里:“真的嗎?可真是蹊蹺事。那他們是怎么認識的?”

“他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我只能簡單地告訴你這么一句。這是國際長途,還是回來再說吧!”李疆花關上電話,對大家說,“尤麗都絲的信還沒念完呢。我接著念??!阿媽,我聽姐說你不想過80歲生日,總說自己對社會沒有多大貢獻,不值得那么興師動眾。那就是你的不對啦。你想想,這過生日不是你想不想過,而是大家愿不愿給你過。現(xiàn)在兒孫們都想著怎么給你過得更好,就說明你對家里的貢獻,說明你在兒孫們心里的位置,說明兒孫們對你的美好祝福和希望,更說明我們沒有忘掉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再說,這80年,你走得容易嗎?你經(jīng)歷過新舊社會兩重天,你是個普通的中國共產(chǎn)黨員,你又曾經(jīng)被打成混入黨內(nèi)的階級異己分子而被開除出黨,你遭受過痛苦的疾病折磨,在部隊搶險救援中,你無私地獻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一切都沒能使你倒下,反而使你越活越堅強。你當過農(nóng)民,又當過兵團戰(zhàn)士,你不僅是兵團畜牧戰(zhàn)線的守護神,你還是我們幾個孤兒的永遠的阿媽。這些還不夠嗎?你吃的苦受的累還少嗎?阿媽,你的經(jīng)歷是豐富多彩的,是非常值得回顧和總結的。與其說給你過生日,不如說是給我們上一堂人生教育課呢。怎么樣,好好配合兒孫們過好80歲的生日吧!我們期待著你的百歲壽誕呢!祝阿媽80壽辰開心、愉快!祝全家人團結和睦積極向上!你的二丫頭李愛民敬上?!?/p>

清蓮感嘆地對大梅說:“姨媽,沒想到你有這么多不同民族的好兒女,真叫人羨慕。我馬上給媽媽打電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讓她也來參加這個不平凡的80壽辰?!?/p>

姨媽嘆了口氣:“算了,孩子,你媽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來??墒悄銒尩纳眢w狀況又不好,萬一累出病來,姨媽可擔當不起?!?/p>

清蓮堅持說:“不,姨媽,我還是要盡早把你的消息告訴她,你不知道我媽有多想你,你們早一天見面,也早一天去掉她的心病。我現(xiàn)在就給她打電話,讓你們老姊妹倆也聊兩句?!?/p>

大梅:“好!好!我們姊妹也聊兩句?!?/p>

清蓮邊說邊撥通了電話:“媽,我是清蓮,你好嗎?我一直沒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沒找到姨媽。現(xiàn)在姨媽找到了!”

電話里:“哎呀,找到了,那太好了!她過得怎么樣?”

清蓮:“媽,我姨媽就在我跟前,她過得怎樣,你們自己聊吧!”邊說邊把電話遞給大梅。

大梅接過電話半天不說話,電話兩端的人嗚嗚地哭上了。

大梅:“唉!孩子們個個都好,都很孝順。今年我不是80了嗎,孩子們都要給我過生日。怎么辦?既然他們都說要過,那我只有配合他們好好過,熱熱鬧鬧地過,高高興興地過?!?/p>

電話那端清蓮媽高興地說:“過,過!姐呀,你就順著孩子們的意思吧,明后天我就動身到新疆去給你湊個熱鬧。”

105.李疆花阿媽家

尤麗都絲風塵仆仆地領著兩個正在大門前玩耍的弟妹闖進了院子,一個小家伙幫二姐提著拉桿箱。

另一個小家伙人還沒進門,就高喉嚨大嗓門地喊:“阿媽!阿媽!你看誰回來了?”

“是你二姐回來了吧!”大梅嘴里邊說著邊往房外跑。

尤麗都絲趕忙跑上去,一把抱住大梅不停地說:“阿媽,阿媽,想死你了!哎!阿媽,馬上就要過生日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哇?”

大梅:“還沒動靜?沒把人愁死,到客廳你就知道了?!?/p>

106.客廳

二丫頭呆住了。

客廳正面墻上掛著一幅紅底金字的特大“壽”字,后邊的落款是紅旗牧場全體農(nóng)牧民。其他的墻壁上掛滿了賀聯(lián)、字、畫、和賀仗,茶幾上、沙發(fā)上擺滿鮮花,有“畜牧獸醫(yī)研究會”的,有“關心下一代委員會的”,有“中老年保健協(xié)會”的,有“保護婦女兒童合法權益協(xié)會”的,有親家李大軍、趙冬梅夫婦的,更多的是鄰居和昔日戰(zhàn)友等。

尤麗都絲看著這些祝壽的禮品喃喃自語:“這還像個過大壽的樣子,要不然我決饒不了他們?!?/p>

“你饒不了誰呀?”這時,李疆花從另一個房子出來,見是尤麗都絲,便說,“原來是妹妹回來了,誰惹你了,你不饒他呀?”

尤麗都絲:“你,就是你惹我了?!?/p>

李疆花:“我!我怎么啦?叫你這么上火?”

尤麗都絲指著滿屋的東西說:“你看看,咱們不是說好了阿媽的生日既要過得熱熱鬧鬧,又不驚擾四鄰嗎?這滿屋的壽禮是怎么回事?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李疆花:“噢!你說這個呀,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知道的。不過,你放心,我和阿媽、你哥還有清蓮妹子想了一個好辦法,保證讓阿媽的生日過得既節(jié)儉,又隆重,還有意義。”

尤麗都絲:“真的嗎?”

李疆花:“死丫頭,姐啥時候騙過你?”

尤麗都絲:“那你給我說說行嗎?”

李疆花:“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p>

尤麗都絲:“不嘛!姐,你告訴我嘛,我想早點知道。”

李疆花:“不行!我們說好了要保密的,我不能違背諾言?!?/p>

尤麗都絲一看沒招了,忽然兩只眼睛骨碌碌一轉說:“姐,你告訴我嘛!沒準我還能給你提個合理化建議什么的,使你們的辦法更完善。”

李疆花一想:“好妹妹,算你說的有道理,但你一定要提出補充意見?!?/p>

尤麗都絲:“好!一定?!?/p>

李疆花:“那好吧,我告訴你吧。我們成立了個祝壽領導小組,小組本著節(jié)儉,熱鬧,有意義的原則,經(jīng)多次會議研究決定,把阿媽的祝壽活動分成幾步走。第一步,曉輝哥和咱們幾個年輕人一個組,自帶午飯,由阿媽帶隊,明天早飯后到牧場畜牧群去打預防針。”

尤麗都絲:“我不同意,阿瑪年齡那么大,萬一有個什么三長兩短誰能負起這個責任?”

李疆花:“哎呀,我說好妹妹,不是我們要她去,阿媽三番五次地要親自帶隊,非要過個革命化的生日,實在是攔不住呀。要不妹妹,你去做做她的工作試試?!?/p>

尤麗都絲:“好啦好啦,你說說其他人干什么?”

李疆花:“其他人自成一組,有馬姨負責在家里做晚餐?!?/p>

尤麗都絲:“那第三步呢?”

李疆花:“第三步就是等你們第一組的人馬回來了,親朋好友都到齊了,咱們就先給媽拍個生日照,再給阿媽和姨媽拍個合影照,然后拍全家福。這幾幅照片照完后,就可以自由照,各家照,誰要和阿媽合影,這可是非常好的機會。這第三步就由曉輝和請來的攝影師負責?!?/p>

尤麗都絲:“完了嗎?”

李疆花:“沒完,拍完照咱們就聚餐祝壽。聚餐祝壽后,接著就是各民族熱烈的舞蹈晚會。而且這最后一步的負責人就是你。怎么樣,沒意見吧?”

尤麗都絲:“意見沒有,建議有兩條?!?/p>

李疆花意外地:“噢,你說說看?!?/p>

尤麗都絲不緊不慢地說:“這第一嘛,阿媽生日過后要給所有沒能來的親朋好友郵寄照片一套。第二嘛,是每個子女在給阿媽祝壽時用簡短概括的語言匯報自己在工作中做出的成績。”

李疆花拍手叫好道:“哎呀,妹妹經(jīng)你這么一補充,阿媽的生日就更加完美啦。走!咱們跟他們講講去,他們一定和咱們一樣高興。”

一組照片:

阿媽的現(xiàn)在個人照,阿媽穿著軍裝的年輕時的照片。

阿媽和姨媽及馬姨的合影照。

阿媽獲得的各種獎勵的照片。

阿媽帶領一幫年輕人給牛羊注射疫苗的組照。

各家人和阿媽的合影照。

每個人和阿媽的合影照。

阿媽穿著民族服裝跳維族舞、哈薩克舞、蒙古舞的照片。

其他人跳舞的照片。

“全家?!闭掌?/p>

(劇終)

猜你喜歡
尼亞王明阿媽
阿媽叻嚒
Higher Derivative Estimates for a Linear Elliptic Equation
阿媽的草原
走過318
“看不見”的王明華
阿媽 阿爸 嘎灑壩
海波尼亞的翡翠綠島
雪域好阿媽
SOLUTIONS TO NONLINEAR ELLIPTIC EQUATIONS WITH A GRADI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