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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咖啡店的家伙

2017-11-22 21:25陳章永
清明 2017年6期
關(guān)鍵詞:假錢票子阿福

陳章永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

這個時候,阿福的眼睛還沒有跳,他坐在出租車里,一邊吸煙,一邊看著天空飄灑下來的雪花。幾米之外是火車站的出口,很多接站的人打著雨傘或者穿著雨衣或者裸身站在那里等著火車進站。懸掛在出口處門檐上的兩盞白熾燈,有氣無力地將昏黃的燈光撒落在一把把雨傘上、一件件雨衣上、一個個裸身者的身上。雪花在昏黃的燈光里肆意飛揚。

五點四十有一趟上海方向開過來的客車進站?,F(xiàn)在是五點半,還有十分鐘火車就要進站了。阿福耐心地等待著。

這個城市很多年沒有下過雪了。阿福清楚地記得,今年冬至,頭九第一天的傍晚,城市頂上的天空就鋪展開一層微微的紅云,接著,微微的紅云變成灰色的云層,再接著,灰色的云層變成黑色的陰云。陰云霎時密布天空,雪花從黑云里飄出來,先是稀稀疏疏的,后是稠稠密密的,稠稠密密的雪花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一夜,僅僅一夜,城市就被雪花染成了一片銀白。第二天早晨,阿福出車的時候,雪依然在下,他看見屋頂上積了雪,樹上積了雪,路上積了雪,到處都是厚厚的雪。雪天,對于阿福來說,是一件好事,打車上學上班或者出行的人比平常要多出許多,打車的人多,阿福的生意就好,生意好就能掙到錢。阿福缺錢,女兒出嫁,準備嫁妝,要錢;兒子讀高中,交學費,要錢;老婆生病,打針、吃藥,時不時還要到醫(yī)院住幾天,也要錢。下雪第一天,阿福掙的錢比平常多出許多。阿福開心,但是他只開心了一天就鬧心了,雪不停地下,而且越下越猛。雪花飄進了電視里,雪花落在了報紙上,媒體從欣賞雪景迅速轉(zhuǎn)向報道雪災(zāi)——有房屋塌了,有電線桿倒了,有動物凍死了,有人員失蹤了,等等。交通受阻,高速公路封了,城市里的公交車只能像蝸牛一樣向前爬行。學校放假了,許多單位也放假了,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阿福拉不到客人,胸口一陣一陣的痛,揪心。

阿福打開手機,時間顯示五點三十五分。還有五分鐘,火車就要進站了。阿福關(guān)了手機,抬眼看出口的地方。出口的地方有一個年輕人舉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了一行字,字有些特別——開咖啡店的家伙。年輕人無疑是接站的,他接的人是一個叫開咖啡店的家伙。還有叫開咖啡店的家伙?阿福覺得有點意思。就在這時,阿福的眼睛跳了。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阿福跳的是左眼。今天有財發(fā)?阿福右手按住左眼,左眼不跳了。阿福拿開手,左眼又跳了。阿福臉上漾出笑容,心里高興起來。

五點四十分,火車準時進站。一會兒工夫,下了車的乘客涌出來,通過驗票口出站了。接站的人踮著腳,伸著頭,瞪著眼,尋找要接的人。出口處擠著許多做生意的,扯了嗓子吆喝,要車嗎?去哪?要送嗎?住旅社嗎?嘈雜的聲音在出站口彌漫著。

阿福沒有下車去吆喝,他的左眼跳個不停。他盯著那個年輕人,想看看那個年輕人接的開咖啡店的家伙是一個怎樣的家伙。出口處的柵欄準備關(guān)上的時候,一個人不緊不慢地從車站里走出來,他看見了舉著牌子的年輕人,他向舉著牌子的年輕人走過去??磥磉@個人就是年輕人要接的那個開咖啡店的家伙了。阿福的視線里,舉著牌子的年輕人向從驗票口不緊不慢走出來的人迎過去,兩個人握手,說話。說的什么話,阿福聽不見。阿??匆娔贻p人領(lǐng)著那個人向他的車走過來。年輕人的身后跟著幾個出租車或者摩拉客司機,幾個人爭先恐后,都在問,要車嗎?年輕人不搭理,直接向阿福的車走過來。阿福的頭伸出窗外,問年輕人,要車嗎?年輕人依然沒有搭理,但是他走到了阿福的車邊,拉開了后門,讓他接的人坐進車里。年輕人對坐在車里的人說,房間開好了,遞上身份證就可以拿鑰匙入住了,晚餐也備好了,跟前臺說一聲會送到房間的。如果還需要什么就打電話。嘭的一聲,年輕人關(guān)上后門,拉開前門,對阿福說,師傅,把這位老板送到九龍賓館。說完,從口袋里掏出皮夾子。坐在后面被年輕人稱作老板的人欠起身體,伸手推開了年輕人的皮夾子,說,不差錢——趙本山的腔調(diào)。年輕人說,哪能讓你付錢呢?被年輕人稱作老板的人說,不差錢,還是趙本山的腔調(diào)。年輕人說,那就讓您破費了。說過,年輕人關(guān)上前門,對阿福說,走吧。

阿福發(fā)動車子的時候,剛才爭先恐后問年輕人要不要車的那幾個出租車或者摩拉客司機又爭先恐后地說,阿福,發(fā)財啦。阿福笑笑,心里想,左眼跳財嘛。阿福什么也沒做,客人上了他的車,是發(fā)財?shù)恼最^。

車子開出車站。車燈射出的光柱里,雪花飛舞。

坐在后面的老板說,這雪下得夠大的。

阿福說,多少年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

坐在后面的老板問,賓館遠嗎?

阿福說,不近。

坐在后面的老板問,多長時間能到?

阿福說,不下雪,二十幾分鐘的路程,下雪就不好說了。

坐在后面的老板問,你們這地方咖啡館多嗎?

阿福說,多。

坐在后面的老板問,你喜不喜歡喝咖啡?

阿福說,沒喝過。

坐在后面的老板說,喝咖啡可是一種享受呀。

阿福說,享受,那是有錢人的生活,沒有錢的人只能湊合著過日子。喝咖啡,看看下輩子有沒有這個福分啦。

坐在后面的老板說,你想喝咖啡,我請你。

阿福問,你是開咖啡店的?

坐在后面的老板說,不是。

阿福說,接你的那個年輕人說你是個開咖啡店的家伙。

坐在后面的老板問,他跟你說我是開咖啡店的家伙?

阿福說,沒跟我說,是寫在牌子上的,我看見的。

坐在后面的老板笑了,說,那個接我的人才是開咖啡店的家伙。

阿福問,那個年輕人才是開咖啡店的家伙?

坐在后面的老板說,對,他才是開咖啡店的家伙。

阿福有點暈,問,那你是做什么的?

坐在后面的老板說,我是供貨商,專供咖啡豆。不過,請你喝咖啡還是可以的。

坐在后面的老板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名片遞給阿福,說,想喝咖啡打我電話。endprint

阿福接過名片,瞄了一眼,名片上的字太小,看不清楚。他將名片揣進口袋。

車子行駛在積雪的路面,咔哧咔哧的。車子開到一個十字路口,紅燈。阿福回頭看坐在后面的老板。老板的一只手插在風衣里,一只手搭在他的手提包上。老板睡著了,鼻腔里抖出輕微的鼾聲。阿福開了燈,仔細看坐在后面的老板。平頭,四方臉,厚嘴唇,穿一件米黃色的風衣,里面是西裝,領(lǐng)帶是金黃色的??上?,老板的眼睛閉了,看不清他的真相。以阿福的經(jīng)驗,人的真相藏在眼睛里。

老板的眼睛閉了,阿福的眼睛一直睜著,睜著的左眼一直在跳。他等著綠燈亮起的時候,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發(fā)財就發(fā)一回吧,他決定繞道而行,多掙幾個錢。

阿福繼續(xù)開車,繞道多開了十幾里路。車子停在了九龍賓館的門口。坐在后面的老板還在睡。阿福喊老板。喊了幾聲,喊不醒。阿福心里想,你不醒,我再開。阿福發(fā)動車子,又繞了一大圈,繞回九龍賓館,再喊老板,喊了幾聲,還是喊不醒。阿福再次發(fā)動車子,再繞。再繞回九龍賓館時,阿福沒有喊,坐在后面的老板醒了,問,到了?阿福說,早到了,喊不醒你,讓你睡,看你能睡到什么時候。老板笑了,說,我要是還不醒,你還要拉我轉(zhuǎn)幾圈?阿福心里咯噔了一下,這個老板知道我拉他多轉(zhuǎn)了幾圈?這時,坐在后面的老板拉開他的手提包,拿出皮夾子,問,多少錢?阿福指著計價器,說,九十九。坐在后面的老板從皮夾子里抽出一張一百元的票子遞給阿福說,一塊錢不找了。阿福接了錢,說,謝謝。坐在后面的老板說,不用謝。記著,想喝咖啡打我電話。阿福說,一定。阿福說一定的時候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老板眼睛,老板的眼睛雖然大,眼珠卻不黑,黃的,有點像貓頭鷹的眼睛。坐在后面的老板下了車,說,祝你發(fā)財。

阿福發(fā)動車子時,賓館里走出一個人,一邊招手,一邊喊,出租車出租車。從賓館里走出的人上了阿福的車,說,真巧。阿福說,你遲一步,我就走了。這樣的大雪天,沒有放空車,阿福真的發(fā)財了。

阿福的左眼依然在跳。

第二天,大雪停了。雪停了,路還是不好走,路面凍了,車胎打滑,不好走。不好走,阿福也不能不出車,要掙錢呀。阿福將車停在一家超市門口。出車時,老婆交代,買一桶油、一袋鹽,蔬菜看著買一點。阿福走進超市,在貨架上拎了一桶油,拿了一袋鹽,在蔬菜區(qū)稱了些黃芽白、洋蔥、蘿卜,在肉類區(qū)稱了兩斤豬肉。買豬肉是阿福自作主張,兒子正在長身體,沒有葷菜是不行的。阿福買的東西,看起來不起眼,付錢卻不少,九十一塊。阿福掏出皮夾子,拿出一張一百元的票子遞給結(jié)賬的小姑娘。小姑娘接過阿福遞來的一百元,先是摸摸票子,然后兩手捏住一百元的兩角,扯了扯,又舉過頭頂,看了看,說,對不起先生,你換一張吧。說過,把錢還給阿福。阿福接過錢,問小姑娘,怎么,假票子?小姑娘說,你換一張吧。阿福問小姑娘,你認定是假票子?小姑娘不說是假票子,只說,你換一張吧。阿福見小姑娘如此堅持,只好從皮夾子里拿出一張50元、兩張20元、一張10元的票子遞給小姑娘。小姑娘仍然一張一張地看,看過一面再看另一面。小姑娘看錢的時候,阿福有些不自在,莫名的不自在,仿佛他從皮夾子拿出來的都是假錢。小姑娘把阿福付的錢放進錢柜,找給阿福9塊錢。

阿福拎了東西,走出超市。他把東西放進后備箱,鉆進車子,拿出小姑娘沒有收的一百元票子,仔細地看。看了一會,自己問自己,這是假票子?這張一百元的票子是昨天晚上坐在車后面的老板給的,他清楚地記得,那個老板給了他一百元的票子,他就把票子放進了皮夾子,皮夾子里只有這一張一百元的票子。阿福想,那個老板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他付出的錢是假票子,如果不知道,他是無意中傷害了我劉阿福;如果知道,他就是一個騙子,我劉阿福被騙子騙了。阿福記起老板給他的名片。他從口袋里掏出名片,看了看,才知道坐在他車后面的老板叫賈前,是西子湖咖啡原料公司的總監(jiān)。阿福照著名片上的手機號碼打電話。名片上有兩個電話,阿福先打了前面一個電話,電話通了,聲音卻是: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號碼不存在。阿福又打后面一個電話,電話通了,依然是: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號碼不存在。阿福確信自己被騙了。

阿福把車子開到九龍賓館,希望能在賓館找到那個坐在他車后面的老板。阿福進了賓館,走到前臺,問服務(wù)員,一個叫賈前的住哪個房間?服務(wù)員問,什么時間入住的?阿福說,昨天晚上。他把名片遞給服務(wù)員說,就是這個名字。賈寶玉的賈,前后的前。服務(wù)員看了一眼名片說,我?guī)湍悴橐幌?。服?wù)員翻開旅客登記簿,一個一個地看,看過,說,沒有,沒有叫賈前的旅客。阿福說,他的房間是別人幫他事先預(yù)定好的,他的晚餐是送到房間的。服務(wù)員說,不管怎樣,登記是必須的。旅客先登記,后進房間。登記簿上沒有,房間就不會有。

阿福從賓館走出來,又有雪花飄了。他沒有心思開著車子兜生意了,他把車子開回家,把從超市買的東西交給老婆,說,昨天受騙了。老婆問,怎么回事?阿福說,收到一張一百元的假票子。老婆說,假票子不能用噢,犯法的事不能干。阿福說,那就只能吃啞巴虧了?老婆說,收到假票子,算是破財了,破財也好,破財消災(zāi)。阿福說,屁話。都說左眼跳財,我昨天左眼跳了一個晚上,發(fā)財了嗎?遭災(zāi)了!

阿福住的小區(qū)門口有一個專賣煙酒的鋪子。天冷,鋪子掛了一塊厚厚的門簾。吃過中飯,阿福到鋪子買煙,他撩開門簾,走進鋪子。賣煙酒的是個婦女,婦女眼睛近視,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鏡,鏡片很厚,有圈,大圈套小圈,一圈一圈的。小區(qū)的人都喊她賈近視——婦女姓賈,和坐在阿福車后面的老板同姓。阿福倚在柜臺上,說,拿兩包黃皖。說著,將一百元的票子撂在柜臺上。賈近視拿了兩包黃皖遞給阿福,說,檔次提高不少嘛,發(fā)財了?阿福說,你看這天,鬼都不出門,哪里有財發(fā)?賈近視說,煙漲了一點價噢。阿福說,家里來了人,煙孬了拿不出手,漲價也得買。賈近視拿起柜臺上的一百元,她不看,只是在手里抖了抖,抖過,說,阿福,你這張票子有問題吔?阿福說,怎么會有問題?你再看看。賈近視說,不用看的,抖一抖,聽一聽,聲音不對,假錢。阿福說,聽聲音就能聽出真假?賈近視說,站柜臺站了這么多年,這點本事沒有,我鋪子早黃了。說著,把錢丟在了柜臺上。阿福無奈,收回一百元的票子,拿出一張20元,一張10元的票子遞給賈近視。賈近視把錢一張一張地抖了抖,說,這幾張是真票子。煙吶,14一包,兩包28,找你2塊。賈近視拿了兩個1元的硬幣找給阿福。找過錢,賈近視說,阿福,都是做生意的,不興糊弄人的噢。阿福本來心虛,賈近視又這么一說,他的身上就有了些許的冷汗。一百元沒用掉,還花了28塊。阿福抽煙,一直都是4塊一包的黃山。endprint

阿福撩開門簾,走出鋪子。一抬頭,看見了李婆婆。李婆婆是社區(qū)主任。阿福和李婆婆打招呼說,買東西呀,李主任。李婆婆說,不買東西,和賈近視說個事。正好,看見你就先跟你說吧。阿福問,什么事?李婆婆說,3棟406號吳家的孩子得了白血病,等錢用。社區(qū)研究,動員大家伙捐點錢。明天在小廣場擺個場子,募捐。你要掏兩個啊。阿福說,掏兩個掏兩個。李婆婆一臉笑容,說,我再跟賈近視說說。

晚上,阿福把車開到火車站。五點四十從上海方向開過來的車沒趕上, 七點有一趟鷹潭開過來的車,等七點的車吧。車站的廣場上停了十幾臺出租車。出租車的頂上都積了雪。十幾個司機和阿福一樣,守株待兔。時間還早,守株待兔的司機有幾個聚在一個無風的角落,抽煙聊天。阿福昨天收了一張假票子,心情有些糟糕,不說話。他的眼睛盯著出口處,他想那個舉著牌子的年輕人今晚會不會再來呢?坐在車后面的老板說那個年輕人才是開咖啡店的家伙。找到這個開咖啡店的年輕人就能找到坐在車后面的老板,找到坐在車后面的老板就能換回一張真的一百元的票子。阿福自信他的思維是清晰的,阿福自信他的邏輯是正確的。阿福盯了一會出口處,眼睛有些受不住,就收回了目光。

阿福從口袋里掏出香煙,一個眼毒的司機看到阿福手里拿的是黃皖,尖叫了一聲,阿福,你真是發(fā)財了,抽上黃皖了?阿福躲不過了,一人發(fā)了一支。一個司機湊到阿福面前給阿福點火,說,昨天發(fā)財了?阿福吸了一口煙說,不說了不說了,說了就來氣。眼毒的司機說,說來聽聽,我們幫你消消氣。阿福說,倒霉,昨晚拉的那個老板給了我一張假票子,一百塊的假票子。給阿福點火的司機說,從哪拉到哪,給你一百塊?阿福說,從火車站拉到九龍賓館。蹲在阿福邊上的司機說,從火車站拉到九龍賓館,你要人家一百塊,你也敢要?阿福說,我要的是九十九,他要給我一百,我不能不要呀。幾個司機哈哈大笑起來。阿福說,那個老板是個騙子。眼毒的司機問,你怎么知道他是個騙子?阿福說,他給了一張名片,說請我喝咖啡,要我給他打電話。電話,他媽的電話也是假的,不存在。說著,掏出了名片。給阿福點煙的司機搶過阿福手里的名片,說,我看看。幾個司機都湊上去看。眼毒的司機說,阿福,你真是一個傻逼,人家告訴你是假錢了,你要收,人家也沒辦法。阿福有些糊涂了,問,哪里告訴我是假錢了?眼毒的司機指著名片說,阿福你看,這個人姓賈名前,賈前,這個賈其實是真假的假,前就是錢,買東西的錢,賈前就是假錢,假的錢。眼毒的司機這么一說,那幾個司機都說,阿福,你真是一個傻逼,傻到家了。阿??粗鄱镜乃緳C問,你是這么分析的?眼毒的司機說,肯定是這樣,你不信可以去報案,警察也會是這樣分析的。阿福說,為一百塊錢,我去報案?我不報案。這個時候,阿福的眼睛又瞄向出口處,出口處有一個人舉起了一塊牌子,他急急地向出口處跑去。

阿福又回來了。他對那幾個司機說,我還以為是那個開咖啡店的家伙,不是。蹲在阿福邊上的司機問,哪個開咖啡店的家伙?阿福說,我哪里知道?昨天晚上,一個年輕人舉了一個牌子,牌子上寫的就是開咖啡店的家伙,我以為他要接一個開咖啡店的家伙,其實不是,是一個開咖啡店的家伙接一個咖啡豆供貨商,也就是給我假錢的老板。給我假錢的老板說那個青年才是開咖啡店的家伙。我現(xiàn)在要是能找到開咖啡店的家伙,就能找到給我假錢的老板,找到給我假錢的老板,就能換回一張真的一百元的票子。眼毒的司機說,昨天晚上他來接人,今天晚上他還會再來接人?你個傻逼。蹲在阿福邊上的司機說,阿福,你講的開咖啡店的家伙,我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在哪里見過。阿福問,你見過?在哪里見過?蹲在阿福邊上的司機站起身來說,讓我想想。阿福又從口袋里掏出香煙,一人發(fā)了一支。給阿福點煙的司機說,阿福,算啦,權(quán)當破財了,破財消災(zāi)。阿福說,我老婆也是這么說的。我也知道,多掙一百富不了,少掙一百窮不了。我就是難受,像吃了一個蒼蠅,總想吐出來。蹲在阿福邊上的司機點著煙,吸了一口說,我想起來了。阿福急急地問,在哪里見過?蹲在阿福邊上的司機說,見倒是沒有見過,但是你去那里找一定能找到。阿福又急急地問,哪里?哪里能找到?蹲在阿福邊上的司機說,九龍賓館的對面有一個咖啡店,叫紅珊瑚咖啡店。那個咖啡店的老板自稱開咖啡店的家伙。阿福問,你確定?蹲在阿福邊上的司機說,我確定。有一天,我送一個客人去過,那個客人說他女兒在咖啡店做服務(wù)生,他給她女兒送一件衣服,馬上就回來,讓我等他一下。客人進了咖啡店,我下車看咖啡店門口的一塊招牌,寫的什么我不記得了,但是最下面的一行字就是開咖啡店的家伙。有點意思,誰看了都會記得。阿福說,我馬上就去找那個開咖啡店的家伙。

阿福不接客人了,他坐進自己的出租車,開車去紅珊瑚咖啡店。阿福把車停在紅珊瑚咖啡店的門口,下了車就看見門口有一個玻璃窗,窗里貼了一張黑紙,寫在黑紙上的字是白的,黑紙白字,樸樸素素,但醒目得很:

我不是個合格的商人

充其量只是個做咖啡的手藝人

把咖啡做得純粹和極致

是我的志

——開咖啡店的家伙

右下角印著一個咖啡杯子,杯口有裊裊的熱氣升騰,縷縷地飄在字里行間??催^這幾行字,阿福心里充滿了希望,開咖啡店的家伙,我到底把你找到了。他推開咖啡店的門,立刻就聞到了一股香味,一棵圣誕樹上綴滿了五顏六色的彩燈。阿福聞到香味,看到閃爍的彩燈,忽然就有了一個主意,還是先坐下來喝一杯咖啡吧。他走到離吧臺比較近的一張桌子邊坐下來。剛坐下來,一位服務(wù)生就走過來,問,先生,要點什么?阿福說,到這里還能要什么?一杯咖啡。服務(wù)生問,卡布奇諾還是愛爾蘭還是拿鐵還是……阿福哪里知道咖啡還有這么多的名堂,只說,隨便,什么都行。服務(wù)生說,那就一杯拿鐵吧。阿福說,行。片刻,服務(wù)生端來一杯咖啡放在阿福面前。阿福問,多少錢?服務(wù)生說,28元。阿福說,便宜。說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Х葴責幔記]離口,阿福一口氣喝了咖啡。喝完,阿福喊來服務(wù)生,說,付賬。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元遞給服務(wù)生。服務(wù)生先是摸摸票子的表面,然后兩手捏住一百元的兩角,扯了扯,又舉過頭頂,看了看,說,對不起先生,您有零錢嗎?阿福說,沒有。服務(wù)生的這般審視錢的模樣,讓阿福想起了超市那個結(jié)賬的小姑娘。服務(wù)生說,您換一張吧。阿福說,沒有了,我就這一張。服務(wù)生說,您這一百元我不能收。阿福說,怎么,假錢呀?服務(wù)生不說話,把一百元輕輕地放在了阿福面前。阿福心里想,這一百元是用不掉了,他本想能用掉就算了,找什么開咖啡店的家伙?阿福拍著放在桌上的一百元說,把你們老板找來。服務(wù)生說,您稍候。不一會,服務(wù)生來了,對阿福說,我們老板來了。站在阿福面前的老板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看面容,看身段,看衣著,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阿福看著漂亮的女人,問,你是老板?女人說,我就是。阿福問,開咖啡店的家伙?女人說,是。阿福說,真是?女人笑笑說,怎么,不像?阿福又問了一遍,你真是開咖啡店的家伙?女人依然笑了笑說,我真是開咖啡店的家伙,我這么大的店面,不能作假也不敢作假。女人話中的假字,就像一根針刺痛了阿福。阿福說,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怎么就自稱開咖啡店的家伙?女人說,做生意,特別一點有什么不好呢?阿福還是不相信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開咖啡店的家伙。他問,你是老板還是老板娘?女人收斂了一臉笑容,沒好聲氣地說,我就是老板,就是開咖啡店的家伙。本姑娘還沒嫁人,怎么就成了老板娘?阿福心里害怕了,連連說,好好好,拿起桌上的一百元,掏出皮夾子付了28塊錢,逃似的離開了咖啡店。

阿福拿鑰匙開車門時,看見車前貼了一張罰款單。阿福下車,拽下罰款單,坐進車里。阿福的車停在了車位上,但是車頭的方向反了,逆向停車。這個城市規(guī)定,逆向停車是要罰款的。遭了罰款,阿福生氣了,一杯咖啡要了我28塊,一張罰款單又要了我50塊。78塊沒了,跑一晚還不知道能不能掙到78塊呢。開咖啡店的家伙,找到你,我刀劈了你!

第二天,雪依然下,雪花飄飄揚揚。阿??匆娦^(qū)的廣場上聚了許多人,許多人的中間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個紙盒子,紙盒子用紅紙糊了,變成了捐款箱。李婆婆昨天說要在小廣場擺一個場子,為那個患了白血病的孩子捐款。李婆婆和幾個志愿者前前后后地忙著,一邊忙一邊不停地說,希望大家慷慨解囊,幫幫這個孩子。孩子是祖國的未來,未來的路長著吶。大愛之心,人皆有之……阿福看見許多人走向捐款箱,向捐款箱里投錢。5塊的,10塊的,50塊的都有。阿??粗@一張張面值不等的鈔票從投幣口掉進了捐款箱,就捏了捏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有一百元,這一百元,他從皮夾子里拿出來以后就再也沒有放進皮夾子,一直放在口袋里。瞬間,一瞬間,阿福大步走到桌子前,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元,丟進捐款箱。

阿福把一百元丟進了捐款箱,就像是丟掉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阿福開著車子駛出了小區(qū),雪花撲面而來。雨刮子呱噠一下,又呱噠一下,呱噠呱噠的聲音讓阿福的心有些亂。他不斷地按喇叭,告訴行人有一輛出租車來了,需要嗎?沒有人需要出租車。他的車經(jīng)過九龍賓館時,他一偏頭看見了紅珊瑚咖啡店,想起了開咖啡店的家伙——那個漂亮的女人,想起了那個漂亮的女人說的話。突然,阿福掉轉(zhuǎn)車頭,往小區(qū)開去,他要馬上找到李婆婆,把他捐出的一百元拿回來。他不想讓他丟掉的一個沉重的包袱變成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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