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江南（節(jié)選）

馬端剛

1

夜色降臨，桃花潭

霧氣與燈火從青弋江升起

寧靜，安詳

是相遇，也是離別

浩蕩的秋風，洶涌而來

大片大片的淚水照亮了寂靜

四散的影子，亂了歲月的宣紙

秋埋伏在一朵桂花的背后

萬村老街的許多星星無處安放

半個月亮捅破了孤獨的窗口

白鷺的鳴叫，回旋在一場夢里

2

你要相信，分別的時候

未帶走一滴水，一輪月

還是夜，想到的你輕輕蕩漾

借助秋風，心動了一次次

云朵，山川，在時間的煎煮下

從烏蘭道到平江路，被虛無的想象埋葬

來來往往的瞬間，塞外江南

在身體的小橋流水處長滿了荒草

午夜，一聲接著一聲呢喃軟語

照亮了太湖水的漣漪

寒山寺的鐘聲悄悄爬上了身體的廟宇

一朵花芬芳了另一朵花

從一個夜晚到另一個夜晚

3

多年后，面容蒼老的時候

坐在自己的影子里，一層薄霧

密林中的江南，一朵朵重生的蓮花

隨著黃昏吸吮著殘留的溫暖

不斷降溫的陰山，長出一枚寂寞的果實

以一場雨為結(jié)果，深秋加速晦暗

快樂已被吹落，帶來木芙蓉的呼嘯

前生的遺址，無法閱讀到虛構(gòu)的雪

可知道，這世間生離死別在潔白的宣紙上

你的蒼老能否追趕上你的年輕

4

在夜的深處，在一塊玻璃之間

風吹過時，扼殺著一張信箋上心跳

一池殘荷，一堆落葉

是零落成泥的歌，是桃花潭流淌的悲傷

一雙眼潛入一顆心，消失的古色走進了祭壇

茶香的氤氳，縈繞著一個人的悲喜

寂靜依然，秋雨經(jīng)過就變了模樣

青瓦白墻在你的山谷里躲藏

心事用靜默的節(jié)奏道出了愛情的秘密

仰望時，明月輕輕走過了窗口

誰還在講著青春的舊事

5

一些桂花在青弋江盛開了

一些樹葉在秦長城凋落了

一朵朵白云，飄過草原

起風了，桃花潭的夜涌起波浪

一顆潮濕的心穿越了整條街巷

潛伏已久的想象，發(fā)出滴答的聲響

慢慢靠近，忍不住的霧氣

從身體里降落，聚攏分散

均勻地潑灑在青瓦白墻上

剩下的秋天是一道道虛幻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