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 華

仿佛是太陽從大海中升起

◆◇ 阿 華

松諾的蝴蝶

滿街都是蘋果花的香氣，松諾卻只畫

蘋果花上的蝴蝶

松諾說蝴蝶是天使，它們一定

去過天堂

“去過天堂的它們，一定見過

媽媽的樣子……”

松諾每畫一只蝴蝶，就要對它們說一句

“替我去看看媽媽——”

不是所有的畫，都可以畫出

一個(gè)人的眼淚

松諾是個(gè)例外

這一天……

這一天，我想了那么多

不知道天上的鳥，會不會夜半投宿？

敲了門，會不會受到歡迎？

如果它看見一個(gè)人鬢白兩邊

會不會有片刻的失神？

這一天，我想了那么多

不知道綿軟的雪，是怎么撞在

那個(gè)人的眼睫上的？

如果它看見一個(gè)人眼里的淚水

會不會有片刻的驚慌？

這一天，我想了那么多

這一天，為什么心窩里像有刺扎過？

這一天啊，游魚還有大海，燕子也會

找到故鄉(xiāng)，可我卻只能去看那

銜草入世的白羊

仿佛是太陽從大海中升起

日暮天紫，我采下一朵又一朵的

薔薇花，三朵給了藍(lán)水晶，五朵給了野杜仲

“你是鮮花，又是毒藥。”有人發(fā)來短信

嬌嗔的哀怨，像霧水迷漫

仿佛是蘋果花的戀情，仿佛是江水的波瀾

春天一點(diǎn)點(diǎn)為柳樹換上了新裝

我站在春天里，卻沒有被溫暖

拉姆，生活總是似是而非

兩個(gè)有緣無分的人，總要各奔東西

我不流淚，卻愿意懷抱著舊夢取暖

仿佛是太陽從大海中升起，仿佛是群山

起起伏伏……

拉姆，不要問我，在他抵達(dá)之前

在他離開之后，我把淚水給了誰

苔蘚和地衣

玫瑰愿意開一朵花

它就開一朵花，櫻桃愿意結(jié)一個(gè)果

它就結(jié)一個(gè)果

苔蘚和地衣，既不愿意開花

也不愿意結(jié)果，那它們就白白地綠著

白白地黃著

它們?yōu)槭裁床婚_成玫瑰？它們

為什么不長成櫻桃？

卻只守著身邊咕咕往外冒的泉水

看野薔薇，為它們搬來成捆的香氣

南 山 南

從南山上往南望，有江，有水

有大船駛向遠(yuǎn)方

從南山上下來的人，坐在大樹旁

初識人間春風(fēng)，他有些慌亂羞澀

從南山上往南望，有樹，有藤

有梯田廣大

從南山上下來的人，坐在石頭上吹風(fēng)

他隔枝聽鳥鳴，聽到喜憂參半

南山上有霧，有云，他坐在

南山南，像坐在萬畝棉田旁

從南山上下來的人，要像棉花一樣

開花，結(jié)果，做雪白的夢

春風(fēng)十萬里，今日到南山

它一路上遇見了黃鸝，翠柳和青天

從南山上下來的人，在南山南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種上仁善，道德和善良

得到幸福，慈恩和愛情

落花?流水

樹木還在長葉子

蜘蛛還在結(jié)網(wǎng)

陽光還在照亮著蝴蝶的翅膀

野蜂還在小聲地嗡鳴

那些生命的汁液，色彩，聲音、光影

還在流淌和呈現(xiàn)

“女貞樹捧出白花，它的好

真是掏心掏肺……”

九月秋深草黃，夜菩薩替我數(shù)著

人間的花好月圓

而我無眠，看流水將堅(jiān)果與巖石

磨成一根根的銀針

這散落人間的星星啊

為什么眼里也涌著淚光？

（選自《十月》2016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