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宋清芳
路途迂回,在夜色里如夢境般追隨留戀的,是一顆篤定的心。
穿過紅塵,在午夜與一座寺廟重合,是早安排好的。
就像一場雨落在凌晨三點。
披著袈裟的人,在雨霧里點燃香煙。
就像鐘聲喚醒了經(jīng)咒,那些陸續(xù)趕來的人,都有慈悲的容顏。
從無量眾生中認識自己。
在觀音寺,卸下的疲憊,擔不起一個符號的重量。
來得太遲了。也來得太早了。
在觀音寺,我有無量雨水,期待著黎明。
捻香,把親人的名字疊放在紙上。
菩薩們慈眉善目,俯看人間。一顆心動了又動,一場夢空了又空。
香煙纏著咒語,經(jīng)文蘸著塵埃,每一個感應(yīng)的人,流著淚水祈禱……
南無佛陀耶。南無達摩耶。南無僧伽耶。
圍著佛像誦經(jīng)的人,唯恐少用了時間。
唯恐紅塵太短,讓叩頭的姿勢,少了虔誠。
雨水不斷,沐浴著徘徊的心。
遇見的灰衣人,有洞穿塵埃的眼睛。好在一顆心只是趔趄了一下,就恢復(fù)了平衡。
放下的塵世還在雨里祈福,刪減的筆畫里,我只是一個偏旁,救不了時間,只救起了打坐的紅塵。
好在,我有潮濕安寧的夢境。
咒語一起,萬物垂憐,駐足人早已心無掛礙。
這必是我了。
是的,久違的感覺一涌出來,就有流淚的沖動。
可境界和情懷都不是了,再想回到淚光里,只是臆想。
但總是被吸引的,這輕輕地撫摸,這敲響大地的蹄音,這濕潤的孤獨。
每一滴雨,都有一個我在輕輕訴說。
其實,什么都不用說。
春遠的時候,有流水。
流水遠的時候,有光。
總有你持續(xù)熱愛的時刻,比如,靜夜聽雨,聽它不緊不慢地把黑暗,依序安慰。
從地而來,入地而去。來中來,去中去。
忽然想起入土的人,即將入土的人,和終要入土的人。說聲安好。
雨有語言,你只是聽不懂。
今夜舞起來的,是水。
曼妙。不可說。人天。土地。慈悲。
仿佛這樣才可以把云里的雨水,變?yōu)闇I水。與云對視,需要一顆云一樣漂泊的心。
需要在午后,艷陽,偶爾隱入云層的瞬間,把目光收攏,在一個部位,看它輪番涌動。
輪番成為萬物的形狀。
云朵它本身就具有萬物的生,或滅。
生出有情無情的草木和思想,或者本來就是一座虛空之城,只是一夢之間,就破開城門,把無數(shù)個自己納入。
就如一片云里的水,所能繁衍而出的種種異象。
只是,我們在其中,究竟不知云影里,那些身前身后事,只當幻覺罷了。
這樣想,也這樣移動。
恍惚間,不是我看云卷云舒。不是我的思想篡改了水,而是因為對視,完成了一個久遠的輪回。
而是,我在我之外,存在,又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