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一生
作者有話說:
寫完這個稿子后我恍惚了很久。這次可能是自我的轉(zhuǎn)型,說不定在未來還能升個級……所以果然人還是要多讀書,多看報,少吃零食,多睡覺(劃畫掉)!寫個東西瞬間就和從前不太一樣了呢~。
當然這種如同打了雞血的狀態(tài)估計很快就會消散,周周你要及時阻止我墮入深淵……
這是維西寫給她的第一百零一封信,也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十年。
1.郵差告訴她,信上的地址根本不存在。
冉夏在25歲時,成了芭蕾舞團的主心骨臺柱子。生日這天,她在莫斯科的國家歌劇院里演出《天鵝湖》。
演出結(jié)束后,化妝間的桌上放著一束花和一封信。
同行的姑娘說,那應該又是一個冉夏的又一個追求者。只是這次倒挺與眾不同,沒有送熱烈妖艷的玫瑰,反而只是一束純白色的小花,不起眼的得猶如街角的野花。
冉夏認得它,那是她的生日花——伯利恒之星。
她拿起桌旁的信,地址是非洲的一個保護機構(gòu)寄過來的。
是維西寫的。他的筆跡,就算再過二十年,冉夏也未必會忘。
他們倆從前熟稔熟悉、交好。,只是現(xiàn)在卻天各一方。
這是維西寫給她的第一百零一封信,也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十年。
信中說,援非組織之后會籌建當?shù)乇Wo瀕危動物的研究所;見到了傳說中的黑曼巴蛇,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刻;又說他上個月剛救治了一頭被盜獵者打傷的幼象,它的媽媽被人刮去挖去象牙,命不久矣……
都是些細碎的瑣事,只是這次在信的最后,維西說:“冉夏,當年機場一別,我是后悔的。并不是后悔來非洲支援,而是懊悔在走的最后一刻都沒和你解開誤會和心結(jié),但我想總有一天可以說清楚。最后,祝25歲的你生日快樂,希望這封信能在生日當天送到你手里,我最親愛的伯利恒之星?!?/p>
冉夏來莫斯科已有六年。她來時還是一個從海濱小城走出來的十八歲的驕傲姑娘,現(xiàn)在被時光打磨得圓潤謙卑了不少,再不會像從前一樣只知道鋒芒畢露。
維西比她大兩歲,去南非的那天,正是他二十歲的生日。
冉夏是氣他的,可是這些終究抵不過時間和戀他的情愫。冉夏很想維西,這六年,她不斷地收到維西寄給她的信,卻從不肯讓她回信,有一次冉夏忍不住,照著信封上的地址回信過去,可沒過幾天,信就被原封不動的地退回到她手里。
郵差告訴她,信上的地址根本不存在。
后來冉夏又多方打聽,很多人都對她說,是因為維西在當?shù)匾粋€相當平窮貧困潦倒落后 的地方,窮到可能連這地圖上都不會有那一塊地方。
冉夏每次聽到,都會說,是啊。
很失望??删S西的信卻還是源源不斷地送到她手里,有時候快一些,半個月就有一封;有時候慢一點,得等兩三個月。
冉夏再沒想著給維西回信了。她心中一直盤算著,等自己有時間,就去非洲找他。
當年那些沒說清楚的誤會,沒解開的心結(jié),冉夏想把它們捋順了。而她最想告訴維西的是,她想他,她愛他……
現(xiàn)在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時間。冉夏早在半年前就和團長請了假,在結(jié)束最后一場演出之后,她想要有一個長達一年的假期——哪怕回來之后團里不再以她為中心。
團長一手帶她成長,看著冉夏成為舞臺上耀眼的星,只說道,夏,去吧。你永遠都是我們團最亮的那顆星。
冉夏的背包里塞滿了維西這些年給她寫的信。她帶著即將滿溢而出的愛意和歉疚,終于要去見維西了。
2.那樣的維西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的、更是致命的。
江南一帶有許多沿海城市,可氣候卻并非那么宜人。夏季酷暑炎熱,冬季寒冷潮濕,春天和秋天相對好些,但春季多雨,秋季多干燥,冉夏都不喜歡。
好在八月夏季熱潮來襲時,海風總能吹來帶有咸濕味的清涼。這是冉夏最喜歡的一個月份。
2006年的時候,這座海濱城市建造起了一個地標建筑——雙子星,就佇立在冉夏念的高中對面。維西每每路過時,總?cè)滩蛔≌f一句,這兄弟倆一個胖成桶,一個瘦成桿竹竿,真有意思。
小時候,冉夏總纏著維西,讓維西教她寫字、教她畫畫,甚至讓他陪她喂養(yǎng)小鴨子。嘴里張口閉口就是“維西哥哥”、“維西哥哥”,過了十四歲之后,冉夏總算叫得少了,每次開口都帶著點少女時期特有的羞澀和明朗,她喊他,維西。
雖然冉夏和維西在同一所高中,可差著兩個年級,總還是有些距離。
冉夏從小時就覺得自己在追逐維西,從幼稚園追到小學,還沒過幾年,維西就畢業(yè)上了初中;冉夏初一時,維西初三快中考了;冉夏初三時努了力以文化課第一的成績作為藝術(shù)特長生進了維西的高中,可時間如此往復,維西即將高考。
維西高二最后一個下學期的暑假,是他的過生日。因為怕之后高三進入魔鬼煉獄再無法撒歡,他邀請了同學來家里一起過生日。
冉夏自幼住在維西家里,維西的父母一直視她為如己出。
“這是住我家的妹妹。”維西是這樣把她介紹給他的同學的,“她叫冉夏,你們應該都知道吧,就是我們學校高一那個跳芭蕾特別棒的小姑娘?!?/p>
“哎呀,維西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嘛!”說話的是一個戴著眼睛眼鏡,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男生。雖然長得特別盡如人意,但講出的話卻盡顯油腔滑調(diào)。
維西一聽便毫不猶豫地錘捶了那人一下,又警告他說,別打什么歪主意,我們一家寶貝著她呢!
冉夏聽著心里便是一陣高興,連看那人的眼神都溫和了不少。
“他叫栗木,平時和我關(guān)系特別好,”維西又轉(zhuǎn)過頭來對她解釋,“這廝的嘴就這樣,貧得都快沒嘴唇了,你就當他在放屁,不聽不看就是?!?/p>
冉夏從沒見過這樣的維西,仿佛在一瞬之間,她和他之間兩歲的差距驟然縮小。
維西嘴角掛著明朗的笑,肆意地和冉夏說著一些原先從未對她說過的話,那樣的維西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的、更是致命的。endprint
冉夏在那一刻想著,她想擁有他。
3.那是維西第一次吼她。
生日會上自然不會只邀請男生。維西的社交廣泛,邀請的人中,不乏一些靚麗的女孩子。相比較高一的冉夏,這些女生更像是即將含苞待放的玫瑰。
冉夏轉(zhuǎn)了一圈,在被第八個男生問要聯(lián)系方式之后,她總算死心地躲在角落品嘗甜點。
甜點和蛋糕是維西特意挑了她最愛的那家蛋糕店訂做的。當巧克力和奶油融化在冉夏的嘴里時,她幸福地瞇起眼睛,把保持身形身材這條鐵桿拋在腦后。
冉夏想若是沒有之后的一些事,這個晚上,她大概會滿足得吃上許多提拉米蘇。
客廳正中央的位置莫名其妙地聚集了好些人,時而還傳來一陣陣不懷好意的起哄聲,冉夏正喝著果汁,可她還是一眼就看到被層層包圍著的維西。
發(fā)生了什么?
她連放下杯子都忘了,也朝著人群走過去。越走越近之后,除了看到維西之外,在他的對面還站著一個有著齊腰長發(fā)的女生。
冉夏認識她——阮庭,是學校的文娛委員,聽人說她彈得一手好琴,又能做得一手好詩,是整個學校公認的才女。
“阮女神,今天特意著雪白長裙赴約,難道是想和維西演繹一出白雪公主與王子?”
冉夏被這個人的話驚出一身冷汗,她失了笑,今天維西特意穿了件墨綠色的小西裝,經(jīng)那人提醒,和阮庭身上的小洋裝真是配得不行,儼然一對才子佳人。
她向來裝不了歲月靜好,更忍不住脾氣。相比較芭蕾舞的柔情,冉夏的性格更像是她的名字,帶著夏天的火辣和不留情面。
“這種玩笑話有什么好開的,當叔叔阿姨不在家嗎?”她分明是說給維西聽得,她想讓他別和阮庭再站在一起了。
場上的氣氛一度尷尬,維西拉過她,正想要說些什么,對面的阮庭卻也開了口:“說說又能怎么樣?不過都是玩笑話。倒是你,這樣破壞維西的生日會恐怕失了禮貌吧?!?/p>
阮庭今天來得遲了些,自然沒聽到維西一開頭介紹冉夏時候特有的寵溺。她只當冉夏也不過是被維西一同邀請來的朋友罷了。
她和維西同班,自覺感情自然更勝過眼前這個高一的小姑娘。可冉夏在學校頗有幾分名氣,阮庭聽過有人在背后評價她倆,于是更把冉夏當成心中的假想敵,把冉夏剛才的那番話當作一場爭奪的示威。
“玩笑話開說多了就成真了,到時候遂了你的愿,恐怕做夢都能笑出聲吧。”冉夏本來不想這樣,可是阮庭的話句句戳她,她怎么能不反擊呢?!
阮庭也不是什么能善罷甘休的人,她冷笑了聲,說道:“芭蕾這種優(yōu)雅的藝術(shù)配上你這種講著粗鄙言論的人,真是浪費了?!彼犨^傳言說,冉夏從小就沒有父母,是個孤兒,“所以說家教還是很重要的——”
響應回應阮庭這句話的是撲面而來迎面潑來的果汁。帶著橙子特有的柑香和甜膩,冉夏手中的那杯果汁已一滴不剩地全數(shù)落到阮庭精心梳理過得的頭發(fā)上。阮庭今天在耳際別了一個枚櫻桃樣式的水晶發(fā)夾,現(xiàn)在在果汁的包裹下,居然還挺遙相呼應應景。
“彼此彼此?!?/p>
場上的氣氛再次降至冰點,冉夏此時早聽不進任何話語,腦海里只重復著阮庭的那句“家教還是很重要的……”這不是明擺著說她有人生,沒人養(yǎng)么嗎。
冉夏愈加生氣。想到維西父母對她十多年的照顧,就又想上前再對阮庭做些什么。只是正要向前的身子,被維西一把拽住。
“冉夏!你給我清醒點!”
那是維西第一次吼她。
4.他啊,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生日會最后草草收場。阮庭盡失顏面,而冉夏也不好過,校園里開始流傳一些言論,說她傲慢,說她刻薄,說她目中無人,冉夏起初并沒多在意,這樣的風言風語,小時候她就聽得不少,早已生了免疫。
可流言蜚語一旦不制止,就總會有愈傳愈烈的趨勢。
冉夏在洗手間聽到“為了維西而大打出手”時,一直以來緊繃的心弦徹底崩斷了。她一點都不怕別人對她怎么樣,她只是怕所有不好的事情會牽扯到維西。
好在維西準備高考,高三整個年級都心無旁騖的地沉浸在試卷的海洋中,對這些一概不知。
圣誕節(jié)這天,冉夏在北京有一場準備了很久的芭蕾舞演出。
冉夏的狀態(tài)并不好,這些天她總是夢到小時候那些面目猙獰的大人圍著她指責。在那些噩夢里,每個人都長滿是青面獠牙,惡語相向,冉夏有點害怕,恍惚中她遇見了維西,維西帶著她離開了煉獄,可是后來冉夏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被同化,嘴里也長出了獠牙,維西回頭發(fā)現(xiàn)時驚恐得想逃離她。
冉夏自然不肯,她追著維西,但怎么也追不到,維西在夢里對她說,冉夏,要是再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可憐你!
冉夏摔跌在舞臺上,她回過神來得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發(fā)生了演出事故。
當晚,觀眾無一不掃興離場。
冉夏一蹶不振。她收到了舞團的勸退信,舞團老師說,那次事故所造成的影響和賠償不是冉夏和舞團可以負擔的。
冉夏請了長假不去學校,她的腦袋里遲鈍地得裝不下第三件事,只是不斷地重復反復輪回的問自己:維西對她來說是什么?芭蕾對她來說是什么?
高三住校的維西一聽冉夏出了事,連忙請假回家。
那是冉夏關(guān)在房里的第五天了。
維西帶冉夏去了城市周邊的一個漁村,圣誕節(jié)的余韻還未全過去,大街上有不少商鋪都還立著圣誕樹。
相比街道上的繁雜喧鬧,靠海的漁場就顯得清幽不少,十二月快到了年關(guān),漁民們趁著年末想再努些力,都下海捕魚去了。維西向一個老鄉(xiāng)租借了艘漁船,打算帶著冉夏這兩天就在船上生活。
維西從街上買來一株圣誕樹,還給窗戶上貼上了窗花,欄桿上纏著小珠子燈。一通折騰下來已是天色漸晚。
漁民給他們端來了些小菜,都是住在海邊時常能吃到的時令,蟶子各個個個肥嫩、海蟹的肉質(zhì)鮮甜,用冉夏的話來說,好吃得都可以不用蘸醋了。endprint
維西知道這個圣誕節(jié)冉夏并不好過,所以他特意布置一番,想著可以一解冉夏的煩悶。
他從身后掏出一束小白花送給冉夏,統(tǒng)共如拇指大的幾朵六瓣花朵,如漫天繁星似得似的,星星點點得地點綴在碧綠的莖兒上。
“這叫什么?”冉夏問。
“伯利恒之星”維西笑著,“又叫天鵝絨?!?/p>
冉夏沒聽過,只覺得這花開得好看。
“它是你的生日花。”維西把花分拆成兩束,小一點的那束摘了一朵別在冉夏的耳際,剩下的,被他編成一個花環(huán),又重新遞回給冉夏,“它們還是圣誕樹上的那顆星星?!?/p>
冉夏小心翼翼的地把花環(huán)安在圣誕樹頂上,她癡癡地望著這些純白色的猶如六芒星純白色的小花,盯久了還以為自己真看到了星辰和大海。
“伯利恒之星……”她呢喃著,“花語是什么?”
“敏感的你?!本S西始終笑著,“冉夏,你們很像。”
冉夏沉默了,她意識到維西要說什么,正想阻止時,維西卻已經(jīng)開了口。
“你不必去在意不相干的人,甚至他們談及你時的言論,那都是你的資本。冉夏,你和別人不一樣,你終有一天要站在最大的舞臺上的,所以一定要變得更無堅不摧。”
冉夏出生在舞蹈世家,但天不庇佑,父母在她四歲時死于空難,冉夏母親的摯友——維西媽媽深知好友的心愿,最后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總算在一家福利院里找到冉夏。
可是那時的冉夏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那個天真無憂的小女孩,她敏感、抗拒、孤傲地拒絕所有人的好意。
可其實私底下卻極其在意每個人對她的態(tài)度。
維西覺得冉夏活得很累。盡管如此,維西也找不到什么方法可以改變?nèi)较摹?/p>
他啊,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5.她一定和普通人不一樣,這是維西一早就知道的事實。
冉夏總算又重整旗鼓。維西也繼續(xù)沖進埋頭試卷中,準備高考。只是他們倆都很清楚,彼此之間橫亙著的問題,至自始至終都懸而未決。
而維西更明白,若有一天這根梗在他們之間的粱梁掉下來,那砸開的便是深海溝壑。所以他發(fā)了瘋的地學習,他必須要在那天之前,成為一個有能力解決問題的人。
他必須保護冉夏。
2007年這個夏天,維西被大學錄取,高興之余,他帶著冉夏去了北戴河。冉夏總算體會到了北方大海的瑰麗。
“啊——”冉夏沖著大海喊道,“我好喜歡你,大海!”
“我也好喜歡你——”維西跟著冉夏一起喊,“大海!”
海風吹亂了他們的頭發(fā),卷著細沙和塵土飛揚在彼此呼吸縈繞的空氣中。濤聲有些凜冽的意味,冉夏望著無際的海,聽到維西對她說:“你再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找個離我近點的學校怎么樣?”
冉夏自幼練習芭蕾,參加過無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比賽,獲得了數(shù)不清的獎項。她一定和普通人不一樣,這是維西一早就知道的事實。
冉夏啊,站在舞臺上的那一刻,就是整個世界的光。
“好啊?!比较奈⑿χ邪盐找运膶嵙λ耆邪盐胀耆梢赃M舞蹈學院。而最有名、最厲害的舞蹈學院就在維西的大學旁邊。
北戴河一行結(jié)束之后已到是八月下半旬,維西提前去了學校,而冉夏為了9月在省劇院的個人演出,也廢寢忘食地只顧著排練的著廢寢忘食。
可能是年紀愈長,愈清楚自己所要的、所追求的。冉夏終于堅定,自己想成為一個像媽媽一般永遠閃爍在芭蕾舞臺上的星。
忙過了九月份,國慶長假就悄然而至。許久未見維西,冉夏頭一回在家碰到他的時候,差點就認不出他來。
因為軍訓的原因,維西黑了好多,可似乎體型和身材卻越發(fā)魁梧,已然一副大男人的模樣。
維西挺忙的,他加入了一個公益組織,救助流浪動物,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成為了組織的骨干。
維西說,他只能在家呆待一天,明天就得和大部隊一起去成都,和那里的成員會和合,開碰面會。
冉夏心里有些不愉快。她覺得維西不再和以前一樣了,除了維西身材變得更高大之外,他的心也變得更能海納百川。
冉夏沒有再說什么舍不得,只是格外珍惜這難得的一天。
這次是她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維西瞇起他那眼睛,直夸她,能干。
冉夏在桌前滔滔不絕的地說著之前一月發(fā)生的事,還說九月在北京的演出特別成功,只是可惜維西沒有去看。
維西一愣,隨即說:“總有機會的。”
兩人之間陷入一個莫名其妙的漩渦旋渦,下意識地都不再開口說話,大段的留白卻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打斷。
維西看了眼來電提醒,眉頭皺了起來,最后卻還是接了。
掛下電話之后,他起身說他要走了。
冉夏猶如驚天霹靂,只重復著:“不是說好了是假期么嗎?”
“前兩天救助的流浪狗突發(fā)傳染病,大批死亡。”維西說得很愧疚,“冉夏,我必須去看看?!?/p>
冉夏再做不出與世無爭的樣子。她舍不得,冉夏她心里明白,這次維西一走,她之后幾個月都有表演計劃,就連春節(jié)她都得趕去維也納參加芭蕾比賽……
這次一別,恐怕得大半年才能見到了。
“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冉夏隱忍著眼淚,她做了一桌菜,和團長請了假,就是想見維西??蔀槭裁词虑榈陌l(fā)展總不能如她所愿?
維西拿起的外套又重新被他放下,他上前緊緊擁抱住了冉夏,終于還是歉疚的地開口:“對不起,我……我們下次再好好的地……”
冉夏再忍不住淚,去年維西送給她的那一束伯利恒之星被她制成了永生花,而就在前兩天南方連綿的雨水和秋潮讓那些純白的小花敗落了。
冉夏不想讓維西走,如果退讓沒辦法,那只有爭取。這是她從小就在福利院里就學會的。
“我不讓你走!”她說,“你說好今天陪我的,你不能騙我?。 眅ndprint
放在桌上的手機又在這時響起,冉夏眼疾手快眼明手快地搶過,本想掛斷的,卻在看到來電提醒的那一秒按下了接聽鍵。
那頭傳來阮庭軟糯的聲音:“維西,你出門了嗎?那些狗狗們恐怕不行了,你得快——”
“你怎么總是陰魂不散……”冉夏質(zhì)問著,“我說了他今天不會去的!全世界就維西一個獸醫(yī)嗎!”
話音剛落,手機被維西一把奪過,冉夏這時才看到維西的眼神——失望透頂?shù)哪抗夥路鹨浯┧拿恳淮缂∧w。
“冉夏,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你為什么還……”
6.維西!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回我!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維西那天夜里還是走了。冉夏一個人吃完了所有飯菜,最后因為發(fā)作了急性胃腸炎發(fā)作,被送進了醫(yī)院。
而維西那時候在哪里呢?
冉夏想,多半已經(jīng)和阮庭一起去了成都吧。
她承認她很嫉妒,嫉妒得快要發(fā)瘋了。
冉夏前所未有地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芭蕾上,高三生的她幾乎放棄了文化課,把所有的賭注都壓押在這個一直與她榮辱與共的舞蹈上。
來年7月的時候,她收到了舞蹈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叔叔阿姨特意給她在天香樓慶祝,然而獨缺了維西的到來,因為他那時候正好進藏了。
冉夏有收到過維西打來的電話,只是那時候她正在表演錯過了,等回到后臺發(fā)現(xiàn)時,她再心急如焚的地回撥過去,卻已經(jīng)是無人接聽。
維西還是有發(fā)了一條短訊短信過來,說,祝賀你考上了舞蹈學院!剛才給你打電話,沒人接,之前就想著這時候你可能在演出,但還是不死心的地試了試。結(jié)果果然是這樣。我馬上要進藏了,那里通訊通信不好,可能無法再打電話,你看到消息不必回我了,冉夏,繼續(xù)加油!我最親愛的伯利恒之星。
冉夏那天在后臺的更衣室哭了好久。她很想念維西啊。而維西也總有那樣的本事,就算在此之前他們鬧得天翻地覆,過后仍舊可以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
維西是冉夏的鴆毒,冉夏深知,她已無藥可醫(yī)。
再次見到維西是在年末的圣誕節(jié)。
冉夏前一天還在莫斯科演出,得知圣誕節(jié)維西將回來,于是連夜買機票飛了回來。維西在機場接她,看到她時,又給她送了一把伯利恒之星。
六芒星似的小花盛開在冉夏的指尖,冉夏總以為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只是這個幻象并未持續(xù)太久。
維西在飯桌上宣布了一個決定。他決定去非洲支援,保護當?shù)啬切l危的野生動物。
冉夏這次不再莽撞,一直沉默不言。只是在飯后,兩人不約而同的地來到陽臺,彼此都想把這些年未說清的話說清楚。
“要去多久?”冉夏問。
“少說五六年,多了就不好說了……”維西沒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敢。
冉夏一直愛他愛得卑微卻熾烈,卑微到甚至連一點情愫都不敢流露,熱烈到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阮庭都夠她瘋狂。
可維西呢,維西在這段始終不明朗的感情中游刃有余,他若即若離,捉摸不透。冉夏猜不透他,就連這次真的要遠走她都猜不透到底是為了什么。
“那我呢?”冉夏幾近卑微地的問。她不像從前一樣執(zhí)念著,這次她讓他走,可她卻想換一個承諾,換一個能讓她心安的承諾。
維西看了她一眼,眼中目光深邃如夜,他說:“前天你的團長給我打來電話,問我為什么你要拒絕去莫斯科進修的機會,他還問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絆住了你”。
“是我吧。冉夏,我就是那個始終絆住你做選擇的人。”維西側(cè)過臉,整個人隱入了黑暗里,“我不能成為你的絆腳石。你必須得去莫斯科,你明明很想去,為什么要拒絕,是因為去了就見不到我了吧。那現(xiàn)在我先選擇離開,這樣你有沒有更好的選擇?”
冉夏從未想過她居然等來了這樣的話。維西把她當成什么了?
“那你也用不著躲我這么那么遠吧!”
維西又搖搖頭,說:“不管你信不信,我去非洲不全是因為你。我之前就和你說過,冉夏,你不必在意別人,你只需要愛自己?!?/p>
這個夜晚冉夏始終未能等來維西的承諾,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等我”。
維西送機走的那一天,冉夏自然去送機了。只是一路上,兩人再無交談,如同陌生人一般。
臨進關(guān)安檢時,冉夏總算沒忍住,沖著維西的背影,用這輩子最惡毒的句子吼道:“維西!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回我!我要你一輩子都后悔!”
愛情里,果然誰先愛了,誰就輸了。
冉夏想,她可真是輸?shù)靡粩⊥康亍?/p>
7.你開什么玩笑?他不是才給我寄了信?
冉夏經(jīng)過了十五個小時的飛行,又從法蘭克福中轉(zhuǎn)機,終于抵達了南非首都約翰內(nèi)斯堡。
落地的那一刻,冉夏總算覺得自己和維西的距離近了些。
她在網(wǎng)上預約了皮卡,給司機小黑出示了信封上保護機構(gòu)的圖標,小黑立馬明白,驅(qū)車帶她前往。
這一路又是整整一天。
在大門口的時候,冉夏正好碰上一個面熟的人。
她指著那人半天卻始終記不起他的名字,反倒是那人,一見著冉夏就如臨大敵,直問他:“大小姐,您怎么來了!”
油腔滑調(diào)的語氣依舊,冉夏總想起來,眼前這個小伙子正是維西多年的死黨——栗木。
冉夏自那次生日會之后再未見過他了,但她也同時慶幸:維西果然就在這兒。
“維西在嗎?”冉夏笑彎了眼睛,因為對于一路上總算遇上熟人而欣喜。
栗木扯出一個笑,問她:“我們馬上要去放生一頭大象,你要一起去看看嘛嗎?”頓了頓,又補充道,“就是維西救起來的那頭?!?/p>
“好?。 比较暮芟胍娨娋S西信中的那頭可憐的幼象。
但是在看到那頭比冉夏還要高出很多的大象時,她疑惑著,怎么看都像是一頭成年的大象啊……怎么和維西信中說的不一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