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墨
林卡在尋找一棵樹,一棵名叫“胡克”的樹。
一棵樹怎么會有名字呢?林卡說:“不久以前,胡克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人,一個和他年紀相仿,身高、體形也極其相似的人。”
一個人為什么會變成一棵樹呢?說起來有些滑稽。林卡和胡克從小一起玩耍,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他們都喜歡玩游戲,各種各樣有趣的游戲都玩過了。有一天,胡克說:“林卡,如果我變成一棵樹,你能找到我嗎?”
“當然能!”林卡想也沒想便說,“憑我對你的了解,不管你變成一棵什么樹,我都能找到你?!?/p>
那天晚上,胡克就把自己變成了一棵樹,讓林卡第二天去找他。胡克說,如果在一個月之內(nèi),林卡能夠找到他,那么算林卡贏。否則,林卡就得答應胡克一個要求。至于是什么要求,胡克沒有說,林卡也沒有問。
起初,林卡以為胡克僅僅開了一個玩笑。沒想到,第二天早上,他去胡克家敲門,發(fā)現(xiàn)胡克并不在家中。不過,胡克給林卡留了張紙條,上面寫道:“我是這座城市里的一棵樹?!?/p>
“游戲開始了!”林卡立即意識到,胡克真的變成一棵樹了,就藏在這座城市里,“嘿,就算翻遍整座城市,我也能把你找出來!”
林卡在胡克家的旁邊走了走,看了看路旁的灌木,又看了看林蔭道旁的法國梧桐,還仔細打量了圍著河道栽種的一圈垂柳。可惜,它們都不是胡克。
“胡克那么聰明,沒那么容易讓我找到他?!绷挚▽ψ约赫f,“他一定想方設法把自己變得稀奇古怪,只有那樣,才會彰顯他的與眾不同?!?/p>
俗話說,世界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換個說法,世界上也沒有一模一樣的兩棵樹。任何一株植物都是獨一無二的,而胡克所變的那棵樹,將會有些特別。
林卡騎著單車,穿梭在大路上,也奔跑在小路上。幾天時間過去了,林卡跑了許許多多地方,看見了許許多多樹木,可是,沒有任何一棵樹是胡克變成的。
為了找到胡克,林卡每天都打量著那些樹。這棵水杉不是,那棵白楊不是,那邊的香樟也不是。
“好吧,胡克,我得承認,如果你變成一棵樹,找起來并不容易?!绷挚粗切?,自言自語。
他想,假如胡克聽見自己這句話,也許會得意忘形地笑起來。到時候,他就能夠認出來了,樹葉抖得最厲害的就是胡克,準沒錯!然而,那些樹都差不多,沒有哪一棵樹“聞言起舞”。
看來,胡克不在這里。
林卡繼續(xù)往前走,遇到一群追逐打鬧的孩子。一個小孩子不小心撞到了林卡,以為林卡會批評他,有些緊張。而林卡只是對他微笑,并沒有一絲半毫責備的意思。
“你為什么盯著那些樹看?你是一個植物學家嗎?”那個孩子問林卡。
林卡搖搖頭,告訴他:“我不是植物學家,不過,我確確實實在尋找一棵樹。”
“尋找一棵樹?”那個孩子好奇地問。也許,是他的聲音有點兒響,別的孩子聽見了,也紛紛圍了過來。
“你在尋找一棵什么樹?”
“是大樹,還是小樹?”
“是筆直的樹,還是彎曲的樹?”
“是醒著的樹,還是睡著的樹?”
哦,這些孩子一個個都那么好奇!林卡只得簡單地解釋了一番。他說,他在尋找一棵由他的朋友變成的樹。
“哇!你好厲害啊!”一個孩子說。
“你說得不對?!绷硪粋€孩子有不同的意見,“不是他厲害,是他的朋友厲害。你沒聽見他說嗎?他已經(jīng)尋找了半個月,可還是沒有找到那位變成了樹的朋友?!?/p>
“沒關系,時間還有很多,你會找到他的?!币粋€孩子安慰道。
“如果最后你找不到他,要答應他什么樣的要求?”另一個孩子問他。
林卡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我大概、也許、可能,會找到他吧!”
一個孩子眨了眨眼睛,向林卡建議道:“不如,你去你家附近找一找?如果是我變成了一棵樹,想讓我的朋友找不著,我會選擇扎根在朋友家的附近?!?/p>
“很有道理,我同意!”另一個孩子說著,問林卡,“你在你家附近找過嗎?”
“找過,沒有?!绷挚ɑ卮?。
第三個孩子對林卡說:“假如是我,我想長到屋頂上。你知道嗎?站得高,看得遠,跟天空那么接近,多棒??!你尋找過屋頂上的樹嗎?”
這可真是奇妙的想法??!林卡搖搖頭,回答說:“沒有。不過,我會留意一下的?!?/p>
第四個孩子接著說:“如果是我,我會長到水里。哈哈,一棵長在水里的樹,是最容易被別人忽略的。”
不錯,這也是一個好想法!林卡點點頭,說:“我會多加留意。謝謝你們!”
“不客氣。”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告別這些可愛的孩子,林卡又奔波在路上?,F(xiàn)在,他的目光不僅僅盯著路旁那些樹木了。他會朝屋頂上看一看,看看那兒有沒有樹。令林卡驚奇的是,在這座城市里,有三棵長在屋頂上的樹——兩棵是構(gòu)樹,一棵是櫻桃樹。如果沒有那些孩子的提醒,他一定不知道這座城市里還有這樣的風景。
不僅注意到了屋頂上的樹,林卡也注意到了水里的樹。水里的那些樹,原本長勢比較低,等河里的水漫上來,根須便浸泡在了水里,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林卡找了29天,還是沒有找到胡克。林卡對自己說:“看起來,你輸定了。好吧,胡克,我找不到你了?!?/p>
最后一天,林卡又去了胡克的家。那里是起點,也將是終點。林卡坐在胡克家的圓桌旁邊,盯著窗臺上那個花盆里的一棵小樹發(fā)呆。他想:胡克會提什么樣的要求呢?如果是“買一個月的早飯”這樣的要求,可以考慮一下!如果是“打掃衛(wèi)生一個月”這樣的要求,自己有勇氣答應嗎?
忽然,林卡看見花盆里的小樹抖動了一片樹葉。明明關著窗戶,其他的葉片都沒有動,為什么只有那片葉子動了?
林卡走過去,對著那棵小樹微笑著說:“嘿,胡克,你輸了!”
小樹不見了,胡克坐在窗臺邊上,兩條腿晃啊晃啊。胡克笑呵呵地問:“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葉片剛才抖了一下。”林卡說,“我早就說過了。我對你那么了解,不可能找不到你,哪怕你變成了一棵樹?!?/p>
“?。《脊帜侵恍★w蟲。如果不是它,我贏定了!”胡克說。
林卡終于找到胡克了。盡管,是在約定的最后一天找到了他。
“天哪,我堅持了那么久,竟然功虧一簣。太失敗了!”胡克抱怨著,“林卡,你就不能看在我裝了一個月樹的分上,讓我贏了這一局嗎?”
林卡想起他們之前打賭的話,問胡克道:“如果你贏了,想讓我答應你什么要求呢?”
胡克呵呵一笑,說:“我都想好了,如果我贏了,就讓你幫我洗一個月的臭襪子?!?/p>
“不!”林卡堅決地拒絕,“這種有味道的要求,我絕對不接受!”
“哈哈!逗你玩的!”胡克笑著拍拍林卡的肩膀,還想說什么,肚子里突然“咕?!绷艘宦暋:撕笾笥X地說:“一個月沒吃東西了,真餓!”
林卡說:“走吧,我請你吃飯!這是一份來自勝利者的禮物,請務必接受!”
“好,我接受!”胡克說。
后記
我家屋前有一條柏油公路,公路邊上原本是種著水杉的。水杉筆直修長,身姿挺拔,春天的時候,新芽吐綠,蓬蓬勃勃。秋天的時候,松針似的葉片被風一吹,落滿了地面,好似一張散發(fā)著香氣的絨毯。有一天,水杉被挖走了,換上了一排香樟。香樟翠綠,即使白雪壓枝頭,也昂首挺立,不減風華。再后來,香樟的后面,又補種了一排高大的楊樹。楊樹生命力強勁,短短幾年,就長得比香樟高出不少。
這些樹見證了我的成長,我也見證了這些樹的離去和到來。我想,人與自然的關系,跟花草樹木是分不開的。有一天傍晚,我立在屋前,看見天色暗沉,而那排白楊“嘩啦啦”地舞動著枝葉,顯得那樣生機勃勃,活力四射。忽然,一個題目沖進了腦海—— 尋找一棵樹。
落筆之前,我的思緒是空白的,猶如一張白紙。落筆之后,隨著主角的誕生,這個故事就漸漸有了輪廓,有了色彩,有了屬于它的生命。
身為一個寫作者,我一直在尋找創(chuàng)作靈感。而有些靈感,伴隨著一陣晚風,在我視線所及之處,悄悄地落進了我的心中,進駐在我的文字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