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米派
要是在城市上空裝一臺腦電波收集器,捕捉到最多的信號一定是“他(她)到底喜歡不喜歡我?”人類糾結于這個問題使用的熱量大概能把永定河燒開了,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作為一個手機里除了工作和垃圾短信從來沒有過曖昧短信的女青年,十年前,我被聲淚俱下的朋友抓住問這個問題時,會不耐煩的說,“咳,那么糾結,就問問他唄!”十年以后,我的回答變成了:“這個……情況不一樣,很難說吧。”但心里通常會追加一句:“肯定是不夠喜歡你唄,不然你還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握著手機,看著頗有好感的男青年發(fā)來的純問候短信,小心臟像太鼓達人五星級的節(jié)奏一樣咣咣亂跳,腦子里第一次蹦出“他到底喜不喜歡我?”這個問題時,我瞬間理解了過去十年問過我這個問題的所有朋友,也為自己偷偷覺得他們笨蛋而感到深深的羞愧和自責。然后我深情的總結出:“喜歡還是不喜歡”是一個多么有內涵,多么有深意,多么有層次的問題?。?/p>
但是,不管再怎么美化這種心理,慌亂和糾結都是繞不開的情緒。每天面對若干個問候短信,我意識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成本太高了。于是我咬咬牙,在某個相對清閑的晚上,開始狠挖自己的思想根源,試圖認清“他是否喜歡我”產生的過程和終極答案。
和任何一段曖昧關系的開始一樣,我和男青年在某次飯局上認識,相談甚歡,不管是本拉登之死對國際形勢的影響,還是美國 FDA 到底是不是真的盡責,我們欣喜的發(fā)現,雙方對很多問題的認識高度一致,價值觀也非常相近。雖然飯局結束后,我們沒有互相邀請喝咖啡,但之后每天的數次短信溝通成了例行交往。
如果對這個男青年一點都不心動,那么就算他每天發(fā)來的是諾貝爾文學獎標準的愛情詩歌,我也不會回應。問題就在于,我已經對他產生了興趣,哪怕是“吃了嗎?”這樣三個字都能讓我小甜蜜一下。但我絲毫不會讓這種甜蜜通過手機傳達到對方那里,通常會用“饑餓感是人生最好的老師”這樣的片湯話應付,當然,對方也是一樣。
幾天過后,我像每一個閨蜜眼里的白癡閨蜜一樣去問她們,“你覺得他喜歡我嗎?”,百種米養(yǎng)百種閨蜜,雖然答案只有是或否,但她們分析推理的過程和依據居然完全沒有重樣兒的。所以我明白了遇到感情問題,去問閨蜜,是一種自取其辱的行為。于是我問了問自己:“你為什么要知道他是否喜歡你?”
這個問題略一思索便會得出答案,我喜歡他的基礎上他也喜歡我,這樣我們就能談戀愛,多美好!那我為什么不能問問他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變成了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們雙雙回他家的局面。這不是就我想要的嗎?但是,如果他不喜歡我呢?我問也沒用,而且還很丟臉。我甚至為對方想好了各種回答:“你誤會了……”“我也不太確定……”“我喜歡你,但是我剛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還沒做好準備?!辈还苁鞘裁礃拥男问?,只要答案是否定的,對我都是種傷害:不喜歡我你發(fā)這么多短信干嘛?你在支持中國移動為祖國經濟做貢獻嗎?繼而怒火中燒,買個巫毒娃娃寫上對方生日天天用針扎也不一定。
想到這兒,我明白了,問題的關鍵在于“丟臉”二字。但且慢……自尊受傷,自尊心是怎么形成的?是對方對你的看法形成的,對方的看法為什么能決定我的行為?我喜歡一個人,坦誠的告訴他,如果他反過來覺得你很主動,然后喜滋滋的享受你的喜歡然后拒絕,難道丟臉的不應該是他嗎?我的勇氣,我的誠實,不是我應該值得驕傲的事情嗎?如果說真丟臉,也是因為喜歡一個不值得的人丟臉。除了意見領袖,誰能保證一輩子都目光如炬,火眼金睛?
想通了這一點,我不由得大笑三聲。僅一個晚上,我就解構了那些為“曖昧”辯解的成千上萬篇文章,于是我當即拿出手機,輸入短信:“你喜歡我不喜歡我?想不想和我談戀愛?”
至于對方如何回復我,已經不重要了,我陶醉在自己輕易破解“他喜歡我不喜歡我”這種終極猜想的喜悅中。對于我這么一個冰雪聰明的家伙,他錯過我,是他的損失。而且我相信,魯迅也會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