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天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千古流傳。許多人認為，他們?yōu)閻矍槎龀龅娜舾山醑偪竦呐e動，體現(xiàn)的是“強烈反封建思想”。郭沫若先生為四川邛崍的“文君井”的題詞即這樣說：“文君當壚時，相如滌器處。反抗封建是前驅(qū)，佳話傳千古。會當一憑吊，酌取井中水，用以烹茶滌塵思，清逸涼無比。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故事，實系千秋佳話，故井猶存，令人向往?！盵1]蔣曉萌先生近期發(fā)表的《論兩首古琴歌《鳳求凰》的千古魅力》也認為：“兩首《鳳求凰》的琴歌傳了兩千年，在當世及后世都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它的千古魅力就在于，以‘鳳求凰的方式表現(xiàn)自己的‘心聲。許多年輕人受《鳳求凰》的影響，沖破封建禮教的束縛，勇敢地去追求自由生活和美好愛情。這難道不是聲樂的力量嗎！后人之所以對《鳳求凰》很喜愛，很重視，最重要的地方就在于‘鳳求凰所表現(xiàn)的強烈反封建思想?！盵2]那么，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真的就是“反封建”嗎？

一、司馬相如與卓文君不可能反對當時的政治制度與社會形態(tài)

按《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解釋，“封建”是“一種政治制度”和“封建主義社會形態(tài)”，[3]那么“反封建”就應(yīng)當是反對西漢時期的“政治制度”和“社會形態(tài)”。說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是反對當時的“政治制度”和“社會形態(tài)”，這是講不通的。

研究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是不是“反封建”，必須先弄清楚什么是“封建”，為什么要“反封建”的問題。

“封建”一詞最初出自《詩經(jīng)》三百零五篇的最后一篇，即《商頌·殷武》：“天命降監(jiān)，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薄胺饨ā币辉~的本義為封邦建國，指的是古代存在過的一種政治經(jīng)濟制度。毛傳解釋“封建”：“封，大也。”鄭玄箋：“則命之于小國，以為天子，大立其福。謂命湯使由七十里王天下也。”《呂氏春秋通詮·慎勢》載：“封建，即封邦建國，古代帝王把爵位、土地分賜親戚或功臣，使之在各自區(qū)域內(nèi)建立邦國，即封建親戚以藩屏周。相傳黃帝為封建之始，至周制度始備?！盵4]《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對此有正確的解釋：“一種政治制度，君主把土地分給宗室和功臣，讓他們在這土地上建國。我國周代開始有這種制度，其后有些朝代也曾仿行?！?/p>

從歷史實際來看，中國在秦以后的社會已經(jīng)不是分封建制了，實行的是郡縣制即中央集權(quán)制或叫君主專權(quán)制；不過，因為在上世紀的歷史學(xué)界長期爭論五種社會形態(tài)的劃分，所以封建制度、封建社會被認為延續(xù)到了近現(xiàn)代，與此相關(guān)的封建主義、封建思想等詞匯也一直存在和使用。這其實是將秦漢以后的地主土地所有制與秦漢以前的分封建制混同了。由于理論界、學(xué)術(shù)界認同這種“混同”，所以《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對“封建社會”的解釋是：“一種社會形態(tài)，特征是地主占有土地，農(nóng)民只有很少土地或全無土地，只能耕種地主的土地，絕大部分產(chǎn)品被地主剝奪?！?/p>

將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婚姻視為“反封建”，或者說就是反對“封建主義社會形態(tài)”。這顯然是強其所難了。作為漢賦代表作家并被后人稱為“賦圣”“辭宗”的司馬相如，一生為漢朝官吏。他的賦，“勸百而諷一”，更多地是歌頌大一統(tǒng)中央皇朝無可比擬的氣魄和聲威。他怎么可能去反對與之相適應(yīng)的“政治制度”和“社會形態(tài)”呢！

二、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反封建”究竟指啥

說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婚姻是“反封建”，很可能就是說他們沒有按傳統(tǒng)習(xí)俗去“包辦婚姻”，而是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愛情。熊篤先生撰寫的《司馬相如〈琴歌兩首〉賞析》就說：

“鳳求凰”表現(xiàn)了強烈的反封建思想。相如文君大膽沖破了封建禮教的羅網(wǎng)和封建家長制的樊籬，什么“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孟子·滕文公下》），什么“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儀禮·喪服》），什么“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班昭《女誡》）、什么“男女……無幣不相見”（《禮記·坊記》）“門當戶對”等等神圣禮法，統(tǒng)統(tǒng)被相如文君的大膽私奔行動踩在腳下，成為后代男女青年爭取婚姻自主、戀愛自由的一面旗幟。[5]

看來，司馬相如與卓文君愛情婚姻中的所謂“反封建”，指的一是“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私奔；二是“寡婦再嫁”；三是不“門當戶對”。這些，在對司馬相如與卓文君愛情、婚姻過程記載最完整，又基本相同的《史記》《漢書》中是有記載的。我們看《史記》卷一百一十七的《司馬相如列傳》的相關(guān)記載，那里面確實有這樣一些文字：“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以琴心挑之”，“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家居徒四壁立”，等等。然而，僅憑這些，就認定司馬相如與卓文君是“反封建”，則未免太草率了。

三、“寡婦再嫁”不能說是“反封建”

中國傳統(tǒng)文化確實有“夫為妻綱”之說，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主流的儒家思想大致也是反對寡婦改嫁的?！抖Y記·郊特牲》就說：“信，婦德也。壹與之齊，終生不改。故夫死不嫁?！瓔D人，從人者也。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盵6]不過，儒家學(xué)說的說與做往往不統(tǒng)一，想當然的內(nèi)容較多，很多論說很美好，卻沒有可操作性。儒家文化不贊成寡婦改嫁；但是，死了丈夫的寡婦還要繼續(xù)生活，怎么辦？就是儒家學(xué)派的創(chuàng)始人孔子本人，在他的兒子死后，也主動將自己守寡的兒媳婦改嫁到了魏國。[7]所以說，儒家文化雖不贊成寡婦改嫁，卻并不完全予以禁止。可以這樣說，儒家只是在理論上認為寡婦改嫁是一種“非禮”行為，而面對再婚的社會問題，卻是變通的，并不拘于“禮”。

到了封建社會走下坡路的明清時代，為加強封建社會的統(tǒng)治，理學(xué)倫理觀才不僅提倡婦女“從一而終”，而且對寡婦再嫁現(xiàn)象進行嚴厲的批判和譴責(zé)。于是，這才有了“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好馬不吃回頭草，好女不嫁二夫男”，“好馬不備二鞍，烈女不嫁兩男”等說法。

而在司馬相如與卓文君所處的西漢時代，并不存在不準“寡婦再嫁”的問題。

在漢代，凡寡婦都有改嫁的自由；甚至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庶民百姓，都歡欣鼓舞地接受“寡婦再嫁”的事實。據(jù)《漢書·外戚傳》記載：漢景帝的王皇后就是寡婦再嫁。王皇后的生父名王仲，生母名臧兒。王仲死后，臧兒遂改嫁長陵田氏為婦。王皇后在入宮前曾經(jīng)嫁金王孫并生下一個女兒，入宮后又為景帝生下劉徹——就是后來的漢武帝。漢武帝即位后還到金家去見過他的異父同母姐姐，并賜給她錢千萬、奴婢三百人、田百頃、府第一座，號為“修成君”。[8]endprint

據(jù)《漢書·陳平傳》記載：漢高祖的開國功臣陳平足智多謀、勇敢善戰(zhàn)，他在擇偶過程中就選擇了一位失去丈夫的寡婦。這個女子是當時富貴人家張負的孫女，曾經(jīng)五次嫁人，五個丈夫先后都死了，第六次改嫁給了陳平。而陳平不僅沒有嫌棄這個女子，還很高興地接受了她。[9]

據(jù)《漢書·衛(wèi)青傳》記載：官拜大將軍的衛(wèi)青曾為平陽公主家騎衛(wèi)隨從。平陽公主的駙馬平陽侯曹壽有惡疾，被公主退婚打發(fā)回曹家。公主要在列侯中選一位地位高，又賢能的人再嫁，左右都說唯有大將軍衛(wèi)青。公主說：“衛(wèi)青過去是我家騎從，選他配我，這不是降尊了？”左右說：“差矣，今非昔比了，衛(wèi)青正當盛年，官拜武職最高的大將軍，又是皇后之弟。”于是由漢武帝做媒，衛(wèi)青便娶了漢武帝的姐姐平陽公主。[10]

據(jù)《后漢書·列女傳》記載：蔡邕是東漢末年著名學(xué)者，他的女兒蔡文姬最初嫁給衛(wèi)仲道。衛(wèi)仲道病死后，蔡文姬在戰(zhàn)亂中被匈奴人擄走，成為南匈奴左賢王的妾，在12年中給左賢王生了兩個兒子。曹操本是蔡邕的學(xué)生，知道蔡文姬的下落后，就派人用黃金千兩、白璧一雙把她贖了回來。蔡文姬懷念這一段生活和兩個兒子，寫出《胡笳十八拍》。回到中原的蔡文姬又嫁給了董祀，夫妻非常恩愛。董祀后來犯罪應(yīng)被處死；蔡文姬蓬松著頭發(fā)，光著腳到曹操那里求情。曹操愛惜人才，便赦免了董祀。[11]

所以，在司馬相如與卓文君所處的時代，社會對“寡婦再嫁”所采取的態(tài)度是非常寬容的，不僅不存在“寡婦再嫁”難的問題，而且三嫁五嫁六嫁都是可以的，并沒有人為此說東道西。

這樣來看，雖然卓文君是寡婦，但在當時卻并不存在因為再嫁了男人而不為社會所容的問題，那么她與司馬相如的婚姻就談不上“反封建”了。

四、“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反封建”

眾所周知，婚姻是人類社會的一種非常重要的倫理關(guān)系，不論男女，幾乎人人都需要走進這一神圣的殿堂。作為溝通男女雙方的重要媒介的媒人，不僅在古代，就是在現(xiàn)代，其重要性仍然不可忽視。在今天這樣的社會，在男女都有廣泛的社會交際的情況下，還是有許多人因為各方面的原因而缺乏與異性交往的機會；在相對封閉的古代，人們，尤其是青年人又特別是女青年，必然更缺乏與異性交往的機會，所以“媒妁之言”不僅有其存在的合理性，而且可以說是不可或缺的，誠如《禮記》所說：“男女雙方非媒不知名?！盵12]

一般而言，作為青年男女的首次婚姻，盡管雙方身體成熟了，但是因為年輕、閱歷較少，所以需要“父母之命”。在古代，女子拋頭露面的機會很少，生在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在出閣之前，一般都是在自己的閨房內(nèi)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以及織補刺繡之類的針線活，所以小姐的閨房又稱作“繡樓”；生在貧苦家庭的女孩子，雖然可能隨著父母外出做些活計，但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她們而言，“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之類的浪漫大約不會多。而只有為人父母者，因為需要承擔(dān)起生活的重擔(dān)，故能更多地接觸到社會，所以婚姻以“父母之命”也是在情理之中。這猶如需要媒人作為溝通男女雙方的重要媒介一樣，父母作為兒女婚姻大事的“代理人”實是一種社會需要，當然也是無奈之舉。

儒家文化認為：“食色，性也。”[13]因為人類社會必須延續(xù)，就必須讓男女有婚姻；而青年男女，至少是相當部分的青年男女與異性的認識、交往確實存在一定的困難，所以才產(chǎn)生了為此服務(wù)的媒人；除此之外，上古社會的管理者還努力為青年男女的交往創(chuàng)造許多機會，這頗類今天俗稱的“情人節(jié)”。

上古的情人節(jié)是農(nóng)歷三月初三，它是青年男女互相認識、交往的節(jié)日。這在三千年前就是這樣。情人節(jié)為青年男女們提供的是自由聚會、交流、追求的機會?！对姟む嶏L(fēng)·溱洧》就是這樣的內(nèi)容：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

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濟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

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14]

《溱洧》說，春天已經(jīng)來了，溱河、洧河的冰都融化了。春風(fēng)和煦，陽光明媚，河水碧波蕩漾。這樣好的時光，姑娘小伙要結(jié)伴春游啊?？茨?，手執(zhí)蘭草的小伙與姑娘，正在結(jié)伴同行。姑娘問：我們?nèi)タ纯矗坎唤怙L(fēng)情的小伙子竟然木訥地回答：不是已經(jīng)去過了嗎？姑娘當然不依，撒起嬌：我們再去看看嘛！你看河堤那邊，又寬闊又熱鬧，真的好好玩喲?；ハ嗾{(diào)笑著的小伙與姑娘，就這樣一路走去。其實小伙并不木訥：他知道贈送意中人美麗的芍藥花。

這樣的場面非常生動，而且延續(xù)到了今天，例如苗族男女的對唱山歌，傣族姑娘向情人拋繡球，佤族男子串姑娘，白族男女的蝴蝶泉邊情歌，都是類似的情人節(jié)活動。

《詩經(jīng)》中最精華的部分是160首“風(fēng)”，占了《詩經(jīng)》305首的大部分。這些來自民間的歌謠完全是原生態(tài)的，洋溢著熱烈的生活氣息。其中較多的作品描述的是青年男女的幽會情景，表達少女的微妙心理，歌唱男女的相悅和相思，贊揚對方的風(fēng)采容貌，嗟嘆棄婦的不幸遭遇。這證明，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外，青年男女們只要有機會去追求愛情婚姻，社會是認可的。

當然，社會認可青年男女們自己去追求愛情婚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父母有豐富的生活經(jīng)驗，又是最值得信賴的人，所以《詩·齊風(fēng)·南山》就說：“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非媒不得?！盵15]也就是說，社會雖然允許青年男女自己去追求愛情，不過，要進入婚姻階段了，還是應(yīng)該告之父母，請個媒人。這其實是古代婚姻禮儀的一道程序，這樣的方式流傳很久，也就變成古代的一種習(xí)慣了。

為什么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一種習(xí)慣而不是必須遵守的規(guī)則？從提出“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的孟子本人的見解就可以證明。《孟子·萬章上》有如下記載：

萬章問曰：“《詩》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孟子曰：“告則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如告，則廢人之大倫，以懟父母，是以不告也?！比f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則吾既得聞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孟子曰：“帝亦知告焉則不得妻也。”endprint

孟子將舜娶妻不告訴父母的原因說得太清楚了：男女結(jié)婚，是男女之間的必然關(guān)系——人倫關(guān)系。堯?qū)蓚€女兒嫁于舜，舜知道父母不會同意，如果告訴父母，舜就無法娶妻，男女之間的人倫關(guān)系就會被廢棄，這會產(chǎn)生對父母的怨恨。為了避免產(chǎn)生對父母的怨恨，所以舜娶妻時就沒有告訴父母。

堯與舜都是遠古時期的賢明人物，被歷代作為君臣民學(xué)習(xí)的楷模。為君的要學(xué)堯舜，為臣的要學(xué)習(xí)堯舜，為民的也要學(xué)習(xí)堯舜。如果用《詩經(jīng)》中關(guān)于娶妻“必告父母”一說來衡量堯嫁女、舜娶妻這件事，那么堯、舜就都錯了；只是楷模怎么會錯呢？孟子就解釋：結(jié)婚是人倫大事。美好的婚姻，事先告訴父母，這是完全應(yīng)該的。如果美好的婚姻與“父母之命”發(fā)生沖突，告訴父母，美好的婚姻反而要被打散了，那就遵循人倫之大道理，該娶則娶，該嫁則嫁，不必等待“父母之命”。

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儒家那里也不是絕對真理，不是不可逾越的雷池。美滿的婚姻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堯和舜這兩位圣人的作為，對于整個民族來說具有表率作用。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對愛情的追求確實是“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猶如孟子之論：卓文君的父親卓王孫能同意他們的婚事嗎？明明知道不可能，當然就不能告之，也就不需要請個媒人。他們違背的也只是一種社會習(xí)慣，并沒有違背作為當時社會主流思想的儒家文化的道德規(guī)范，所以談不上是“反封建”。

五、說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反封建”，其實是對他們張揚個性的肯定與褒獎

“反封建”是現(xiàn)代語言，古人是不會這樣說的。所謂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反封建”，既不是反對當時的“政治制度”和“社會形態(tài)”，也不表現(xiàn)為“寡婦再嫁”和“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究竟是什么呢？

反帝反封建，是近代中國歷史發(fā)展的基本主題。新中國的建立，基本上完成了反帝反封建的任務(wù)，人民掌握了國家主權(quán)，這便使得國家的現(xiàn)代化事業(yè)能夠比較順利地推進。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被推翻后的今天，所謂“封建”，按《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說法，就是“帶有封建社會的色彩”[16]，是保守與落后的代名詞，如封建思想、封建迷信等，如包辦婚姻、裹小腳、燒香拜佛、迷信等等。

我認為，既然現(xiàn)在所說的“封建”是指保守與落后，那么說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為“反封建”，其實就是對他們張揚個性的一種肯定與褒獎。

應(yīng)該看到，在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畢竟是一種社會習(xí)慣，大多數(shù)的人都是這樣做的，而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卻沒有這樣做，這就凸顯出一種不合時俗的個性張揚。

什么是“個性”？個性是個人所特有的直入人心的率真和坦城，是擯棄世俗淺薄價值觀而對理想對自我的堅定的追求。個性，來源于不屈從于時俗的傲氣和敢于堅持真理的內(nèi)在勇氣。中國歷史上的屈原、嵇康、李白、楊慎、曹雪芹等等，因為不屈從于統(tǒng)治者淫威和強權(quán)政治壓迫，既憤世嫉俗而又至情至性，給一代代知識分子樹立起具有崇高理想與磊落人格的光輝典范。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就是這樣的傲骨文人。他們?yōu)榱俗约旱男腋＃瑸榱俗约旱膼廴?，勇敢地去自由戀愛、自主婚姻，在那個時代確實屬于驚世駭俗的叛逆行為，自當值得肯定與褒獎。

注釋：

[1]唐文棟：《郭沫若題文君井》，《郭沫若學(xué)刊》2014年第4期。

[2]蔣曉萌：《論兩首古琴歌〈鳳求凰〉的千古魅力》，《音樂探索》2017年第2期。

[3][16]《現(xiàn)代漢語詞典》，商務(wù)印書館2002年版。

[4]王曉明：《呂氏春秋通詮·慎勢》，江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

[5]熊篤：《司馬相如〈琴歌兩首〉賞析》，http：//www.ilf.cn/Appr/14076.html.

[6]王夢鷗：《禮記今注今譯》之《郊特牲》，新世界出版社2010年版。

[7]王夢鷗：《禮記今注今譯》之《檀弓》，新世界出版社2010年版。

[8]（漢）班固：《漢書》卷九十七《外戚傳》，中華書局1999年版。

[9]（漢）班固：《漢書》卷四十《張陳王周傳》，中華書局1999年版。

[10]（漢）班固：《漢書》卷五十五《衛(wèi)青霍去病傳》，中華書局1999年版。

[11]（南朝宋）范曄：《后漢書》卷八十四《列女傳》，中華書局1999年版。

[12]王夢鷗：《禮記今注今譯》之《曲禮上》，新世界出版社2010年版。

[13]楊伯峻：《孟子譯注》之《告子上》，中華書局1981年版。

[14]周振甫：《詩經(jīng)譯注》之《鄭風(fēng)·溱洧》，中華書局2002年版。

[15]周振甫：《詩經(jīng)譯注》之《齊風(fēng)·南山》，中華書局2002年版。

作者單位：四川理工大學(xué)管理系endprint